营销号版孔乙己

水军的撤硕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进门一排长方形的茅坑，坑下面保存着奥利给，可以随时捡来吃。出卖尊严以换取金钱的蛆虫，被人喷到体无完肤的时候，每每递上四张软妹币，上一趟撤硕，——这是二十多天前的事，现在每次要加两个零，——趴在茅坑边上，捡新鲜的趁热吃；倘肯多加个零，便可以走进隔间，或者搞一杯淡黄色液体做饮料，体面一点吃了，如果出个十几倍价钱，那就能找到高人，吃自己爱豆的奥利给了。但这些营销号，骗来的钱还不够还花呗，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自称得抑郁症的，才能博取同情降低些价钱，搞来爱豆还热乎的奥利给，再从同伴那里接一杯新鲜的饮料，慢慢地吃喝。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水军们常去的奥利给大撤硕里打工，老板说，我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重开环节和亚珉那样的抑郁症患者，就在外面扫撤硕罢。外面的像莎仁饭和禁樱这样的大胃王，虽然容易说话，排泄了奥利给后很快自己趁热吃掉，但口含奥利给言语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奥利给从人体内排出，闻过奥利给到底是爱豆的还是普通人的，又亲看抓上来的奥利给还冒热气没有，然后才放心吃下;在这严重监督下，想掏奥利给出去卖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老板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撤硕的客流量大，又没人愿意去打工，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收钱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撤硕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单调，有些无聊。老板和爱豆的脸上似乎沾满了奥利给，食客们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社会人刚哥来了，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gang♀哥是自称社会人而吃奥利给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瘦小；表情卑微，脸上间时常夹些伤痕；一双不敢正视别人眼光的眼睛。穿的虽然是男装，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还清欠的钱，也没有换新的。他对人说话，总是动不动问候全家，扬言打断你腿，可是又打不过人家，往往叫人给揍得半死。因为他靠卖身赚过钱，别人便从网上一首流行歌曲上的“看那一朵朵菊花爆满山”这半懂不懂的歌词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gang哥。gang哥一到撤硕，所有吃奥利给的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社会人，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门口说，“两斤奥利给，要稀的不要干的。”便排出九根已经有些腐烂的香蕉。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因为骂不过只敢拉黑别人了！”社会人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吃了猩猩的香蕉，被猩猩按在地上狂喂奥利给。”社会人便涨红了脸，舔干嘴角的奥利给，争辩道，“是香蕉不是奥利给……香蕉！……香蕉味的奥利给，能叫奥利给么？“屏蔽不能算拉黑……屏蔽！……我可是社会人刚哥，能认怂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我叫XXX，电话号是XXX，有种电话对线”，什么“我拉黑你之后你一句话都不敢说，真是胆小鬼”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小小的撤硕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正义小螃蟹（vlog伏拉夫)、小甜螺还有小鲨鱼之流的抑郁症患者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智商不够，又不好好学习；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快要饿死了。幸而胡搅蛮缠的本领不小，便替人家骂骂人，挣点钱还花呗和买奥利给。可惜正义小汤圆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精神分裂。坐不到几天，叫喊着别惹我阿呆，说什么你这是自寻死鹿，还说自己是小仓优子-。疯了一样说自己是肖战的现任女友，自称爱国英雄小莫，飛行天使的心動，今天去书店买醉，扬言“不到N1不改网名”。如是几次，叫他骂人的人也没有了。正义姐妹们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出格的事，比如偷偷摸摸跑到禁樱的身子下面张嘴接新鲜的奥利给吃，只可惜他们动静太大，禁樱受惊了，吓得着实不轻，本来前端已经进了小螃蟹嘴里的奥利给，硬是被禁樱收了回去。因为这件事，勃酱愣是一个星期都不敢碰禁樱。正义姐妹们被人锤的惨了，就发些别人的个人信息说这是自己，或者偷窃几张受害者报警后的立案告知书，说自己已经报警了，以此拿来吓唬人。但它们在我们撤硕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挑食；虽然间或没有新鲜的奥利给，它们就就暂时先吃些已经风干发酵的，不出一月，吃到了新鲜的奥利给，吃饱了就用多余的奥利给在墙上涂上爱豆的名字。

这边的阴阳人老鹰铲小鸡（梦像成真）喝过半杯饮料，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阴阳人，你当真没做过变性手术么？”阴阳人看着问它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一会卖裸照一会说自己有女朋友呢？”阴阳人立刻显出颓唐不安的模样，往脸上抹上了一层奥利给，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我有抑郁症，出事了你们负责”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撤硕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有几回，几个名字是字母和数字乱码的营销号（FryiKe，hdbd52135，AKA-lol，Voodoooos，吴磊是dog，Nob1Ta3）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傻不伦和莎仁饭。莎仁饭便给它们吃奥利给，一人一坨。饿鬼们吃完奥利给，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茅坑。莎仁饭着了慌，趴在地上将茅坑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爱豆的奥利给，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不过做个吃播还是够的”。于是这一群饿鬼都在咂嘴声里走散了。

送马的蛆虫营销号们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它们，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清明前的两三天，明星小鲜肉的粉丝们正在慢慢的吃奥利给，吃完爱豆的，一个鲲鲲的粉丝忽然说，“狗子狸7777，最爱kimjennie,辰砂CamiIIe还有肖妃霞怎么不见了？那几个抑郁症患者长久没有来了。那些已经发酵的奥利给它们还没吃呢！”我才也觉得它们的确长久没有来了。另一个二刺螈说道，“它们怎么会来？……它们惹大麻烦了。”“哦！”“它们仍旧到处惹事。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惹到足球圈里去了。足球圈的暴躁老哥，惹得起吗？”“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是被爆锤，后来是报警了，它们惹的事已经构成违法犯罪了，警方立案侦查了。”“立案后来呢？”“后来批准逮捕了。”“批准逮捕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枪毙了。”二刺螈和小鲜肉的粉丝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吃它们的奥利给。

清明过后，气温是一天热比一天，看看将近盛夏；撤硕的气味越来越浓郁，我整天的靠着茅坑，也须戴上口罩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送马蛆，我正合了眼站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一坨奥利给。”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转过身向外一望，那詹不群便在撤硕里对了茅坑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渔网衣，盘着两腿，下面垫一张小鲜肉的海报，用坤坤的白带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一坨奥利给。”一个二刺螈也探出头来，一面说，“詹不群么？你还有抑郁症图片么！”詹不群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再说罢。这一回是现场交易，要新鲜的。”二刺螈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詹不群，哦不，詹姆斯中文资讯网，你又和詹野忠还有琴羽真昼偷着去猪圈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去猪圈偷吃，怎么会食物中毒？还有，要不是吃傻了，干嘛挂着詹皇的名字还骂詹皇？”詹不群（詹姆斯中文资讯网）低声说道，“吃撑了之后跌了一跤，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二刺螈，不要再提。

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食客，便和二刺螈都笑了。我舀了一粪勺奥利给，端出去，放在他面前。他从渔网衣里摸出一只用过的口红，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奥利给，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吃完奥利给，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营销号们。到了国庆，老板望着墙壁上的奥利给说，“食客们还剩下十九坨奥利给没吃完呢！”到第二年的清明，又说“食客们还剩下十九坨奥利给没吃呢！”到国庆可是没有说，再到清明也没有看见它们。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蛆虫营销号们的确食物中毒死绝了。

p.s.时隔近一个月又做了一点修改，主要是修改了一些错别字和病句。

笑梗不笑人，老八真男人。

写在最后的话：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一批蛆虫在逍遥法外。

高以翔意外猝死，科比飞机失事，蛆虫们叫喊死了活该：冒充篮球迷辱骂电竞选手，冒充电竞圈的辱骂足球运动员；一个团体的唱双簧，清明节国家公祭之时，这几个叫唤“不转不是中国人”标榜爱国，那几个各种作死言论秀下限，这一切，都是为了吸引热度，给自己增加浏览量和评论数，以此获得不菲收益。毕竟，微博的共享广告计划又不会区分那些数据有多少是去喷它们的和看它们表演猴戏的。

那些家伙很多都喜欢用二次元或资本明星的头像，然而有时候是狂大发了，有时候是忍不住发语音了，有时候是故意恶心人，最终往往都被扒出来是男的。一位友军曾经私信质问过一条蛆虫，为什么为了钱连作为男人的脸都可以不要，蛆虫回答：“兄弟，生活太艰难了，尊严和脸面这种东西根本没用，在网络上你都忍受不了这些，在现实中你还怎么活啊？”（原话未必如此，大概这么个意思）。

蛆虫们赚的钱不少，但这些钱，他们是靠挨骂赚的，靠出卖尊严赚的。它们利用网络监管的漏洞，通过污染网络环境的方式为自己增加热度和点击量，利用他人的愤怒转化为自己的收益，本应是正义的制裁最终却成了进入它们钱包的灰色收入。

对付这种过街老鼠，我们必须要让它们为之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