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的，幻形灵吃孤儿

　　翻译：氢锂

 

　　校对：Shadow Night

 

　　润色：Shadow Night

 

　　“啊，多好的天气啊！”梦魇之月在苹果鲁萨的街上欢快地跑着。他们一同走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穿过市中心。在他们两旁，成排的木制房屋缓缓向后退去。百货商店，酒吧，市政厅，一些其他的老式西部建筑——苹果鲁萨全都有。

　　“实际上，今天基本上是个彻头彻尾的阴天。”银甲闪闪指出。

　　“是啊，没毛病。”梦魇之月面带嘲讽，回头看着塞拉斯蒂娅，温柔地说道。而塞拉斯蒂娅则完全忽视了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与喀拉拉的谈话上。

　　“我不是想打听，或是想从你身上窃取什么机密信息……”塞拉斯蒂娅用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说道，“但是……你们是怎么在不让其他小马注意到的情况下，在苹果鲁萨的地下修筑巢穴的？我的意思是，即使那些矿道已经在那里了……”

　　“那些矿井并不是在这座城镇的正下方。”幻形灵回答道，“实际上，我们建了一段相当长的联通井才能到那里。当然，那些矿井也都没了。绝大多数的通道都被拆了，好让我们有一个开放的工作空间。现在剩下的只有几个紧急逃生出口以防……呃……那个你……来攻打我们。”

　　“啊哈，出于好奇——”

　　“如果我把应急计划告诉你，即便邪茧女王现在已经娶了你妹妹，她会对我做的事，依旧会令你的任何想象感到苍白无力。”

　　“是的，我想你说的没错。”塞拉斯蒂娅沉默地走了一会，转头看向喀拉拉，“她是什么样的？邪茧女王，我是说。”

　　“刻薄，残忍，恶毒。”喀拉拉耸耸肩，“就是典型的女王形象，不骗你。”

　　“知道吗？就你的女王和我妹妹结婚这件事而言，你的话并没有帮我增添什么信心。”塞拉斯蒂娅苦笑着说道。

　　“呃，她也有温柔的一面，只不过是在冷酷的外表下。嗯，相当多的冷酷。但是，请绝对不要怀疑这一点，她对你妹妹的爱足以让她倾其所有。我能通过虫巢意识感受到，而且……这其实比她愤怒还可怕。还有，我可能——如果你愿意这么想的话——稍微夸大了她的‘邪恶’。只要你按她说的做，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她只是有点小小控制欲。我的意思是，她毕竟是个女王。”

　　他们走到了路的尽头，塞拉斯蒂娅站在这栋建筑前，哼了一声。“毫无疑问，她还是在彻底堕落。”她盯着头顶上挂着的牌子，大声地念了出来，“粉红公主的秘密。”

　　喀拉拉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塞拉斯蒂娅冲着幻形灵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们需要爱和其他的一切，但把入口建在妓院下面？我以为……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个有更多邪茧风格的地方。”

　　“呃……我没说这是入口。”喀拉拉缓缓地说道，幻形灵用头指了指方向，“入口在这边。”

　　“但是……”塞拉斯蒂娅老脸通红地望着伪装中的幻形灵向前走去，“我只不过以为是这里……当，当你说它在这条街的尽头时……”

　　“是啊，在尽头的这一边。”喀拉拉穿过街道，走向一座面对沙漠的建筑。

　　“友善之蹄？”银甲跟着一众小马站在这栋建筑物前，念道。尽管被暴露在各种恶劣的环境影响之下，它依旧被维护得十分良好。色彩鲜艳的百叶窗和令马愉悦的遮阳棚，营造出一种家的温馨气息。

　　“没错。”喀拉拉走到门边，把蹄子放在门把上，停了下来。

　　“听着！”她紧张地搓着蹄子，眼神飘忽不定地说，“这里面的小马们……对我来说，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所以，拜托你们表现出你们最好的一面，好吗？谢谢。”

　　“我们让她难堪了吗？”梦魇之月看着其他小马，愤怒地发出嘶吼声。

　　“呃，考虑到你们俩之前的所作所为……”银甲闪闪说道。

　　“哦，拜托，我们没做什么会让其他小马难堪的事。”塞拉斯蒂娅轻蔑地抱怨道，完全没发现银甲闪闪耷拉下来的眼皮。她突然顿住了：“等等……万一那堆开那种老司机之车的小马就是幻形灵呢？！而喀拉拉则是担心我们可能会引起大家的注意，从而毁了这一切？！”

　　“塞拉斯蒂娅，拜托……”银甲用蹄子扶额，呻吟道，“别再这样了，求你了。”

　　他们爬上一个小走廊，然后跟在喀拉拉身后走进了一个用图画装饰的小房间，里面堆满了伸缩椅的各种零件。和建筑外观一样，这里面也略显破旧，但却让小马更感舒适。这里并没有被遗弃，有小马住在里面，而且很明显数量还不少。幻形灵回头瞟了他们一眼，然后清清嗓子。

　　“猜猜谁回来了？”她欢快的喊着。

　　“薰衣花绽！”

　　一瞬间，一大群幼驹从房间的另一边冲出来，围住了她。他们来自各个种族，陆马、天马、独角兽；他们的皮毛构成了彩虹的颜色；他们的年龄跨度之大，有的还几乎不会走路，有的则接近十几岁。一两个成年小马跟着他们走进房间，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然后给了入口处的三位小马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哦，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们。”喀拉拉咯咯地笑着，尽可能地拥抱着每一只小雄驹和小雌驹，揉揉他们的鬃毛，或是向他们打着招呼。

　　塞拉斯蒂娅、梦魇之月还有银甲闪闪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

　　“幻形灵……在经营一家孤儿院？”最终，银甲闪闪低声说道。

　　“我觉得正是如此。”塞拉斯蒂娅的脑袋好像被狠狠锤了一下似的，过了好几秒才终于能说出话来，“我不太确定，对于把幻形灵整合到我们的社会之中来说，这到底是一种变态的，还是一种绝妙无比的方法。”

　　与此同时，小雄驹和小雌驹们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到一个更为要紧的问题上：礼物，以及它们的下落。

　　“礼物？”喀拉拉好奇地问道，表现出在伪装成小马的能力上，其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演员，“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你总会给我们带礼物的！”一只小天马嚷道。

　　“就是，你走了之后，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礼物的！”一只戴着眼镜的小独角兽附和道。

　　“啊，这才对嘛。”喀拉拉把一只翅膀伸进她的鞍包，“而且，我觉得这一次得到礼物的小马会是……巨岩滚滚（Boulder Smash）！”

　　她拿出一个鲜艳的盒子，面带微笑地递给那只喜出望外的小马。

　　“这真的是……”他用愈来愈小的音量低声说道。

　　“没错！”喀拉拉点了点头，“豪华版塞拉斯蒂娅可动玩偶，附带战甲，还能做出漂亮的功夫踢。”

　　他看着玩偶，眼泪涌出眼眶。下一刻，出乎这三只在一旁观察的小马的预料，他把盒子放到一边，冲过去抱住了喀拉拉。“谢谢你！”他高兴地说。此刻，即便这只幻形灵在回身抱住他的时候，可能比正常的小马要更热情一些，呃，看到这一幕的小马们也很难说出有什么问题。

　　“好了，大家别忘了规矩。”喀拉拉放开小雄驹，看他拖着盒子冲了出去。“这个礼物今天都是巨岩滚滚的，之后大家就可以公平竞争了！”

　　“我是下一个，对吗，花绽女士？”一只害羞的小独角兽问道。

　　“没错，小墨水瓶（Ink Pot）！”喀拉拉回答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雌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你看，我做了一个清单，上面记录着每一次谁都得到了什么……”

　　她们俩的谈话还在继续。看着这一幕的银甲闪闪，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而梦魇之月则小跑起来，追在那只拿着礼物的小雄驹身后。塞拉斯蒂娅也眯着双眼悄悄地跟了上去。

　　小雄驹坐在房间中央，周围堆满了各种虽已破旧不堪但仍相当受喜爱的玩具。他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新玩偶，然后把配件一件一件地装上去。

　　“所以……“梦魇之月突然响起的声音差点吓了小雄驹一跳，“你很喜欢塞拉斯蒂娅，不是吗？”

　　“当然。”小雄驹紧张而又疑惑地回答道。“我是说，她是公主，对吧？升起太阳，带来了我们如此热爱的白天，我不觉得有谁会不喜欢这位公主。”

　　“哦，那你可是会大吃一惊的。”梦魇之月小声嘶嘶道，“如果你的这个新玩具出了什么问题，这一定会是个遗憾，不是吗？”

　　“那是肯定的。”巨岩充满热情地同意道。塞拉斯蒂娅的注意力也同时集中起来，以便保护他的礼物免受梦魇之月任何邪恶意图的破坏。“那样就意味着，梦魇之月再也没有对手可以战斗了。”

　　他跑到旁边，打开一个玩具箱，然后蹄中带着一个类似的玩偶跑了回来。这时，塞拉斯蒂娅听到了梦魇之月急促的吸气声。

　　那是一个梦魇之月的玩偶。如果说房间内其他的玩具是‘破旧不堪但深受喜爱’，那这个玩偶受到的喜爱看起来足够喂饱几十个幻形灵巢穴。玩偶胸前配件上的月亮已经几乎认不出来，上面的油漆早就被磨掉了。它的也角弯了，还有一只战靴不见踪影，尾巴似乎已经掉了一半的毛。最关键的，在巨岩把它带向新玩偶时，它的左翅膀正无精打采地晃着，好像只有一部分被固定住了。

　　尽管如此，他依旧带着一种只有托起神圣之物才会出现的敬重拿着玩偶。当把它放在塞拉斯蒂娅公主的玩偶旁边时，小雄驹的脸上笑容洋溢。

　　“这……就是你想要一个塞拉斯蒂娅玩偶的原因？”梦魇之月的声音中满是诧异，“只是因为想要给梦魇之月找一个能和她对战的小马？”

　　“当然！”巨岩用两只蹄子分别拿起一个玩偶，高兴地说道，“梦魇之月想要带来无尽的黑夜，好让大家崇拜她，而塞拉斯蒂娅则希望白昼永续，让大家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她身上！”

　　他停了下来，脸上露出红晕：“我——我知道事实并不完全是这样，但是……”

　　“实际上，你的情况基本已经死定了。”梦魇咯咯笑着，而塞拉斯蒂娅则恼怒地鼓起了双颊，“但是这么多场战斗中，梦魇之月会赢吗？你真的希望无尽的黑夜降临这片大陆吗？”

　　“唔，她有时会赢的，有时塞拉斯蒂娅也会赢得胜利。不过我当然不希望永夜降临了，没有小马希望的。”他转头望向游戏室的窗户，错过了梦魇之月眼中闪过的一丝愤怒，“白天是很美的，而且正是它的光芒，我们才能在外面玩耍，只有当太阳让一切温暖后，我们才能去游泳。更何况，阳光能帮助农夫，让作物生长，我们才能有吃的。

　　“但黑夜也很美，星月于天幕闪耀。虽然，其中的大半时间，我们可能都在沉睡中度过，但正是因为它的静谧安宁，大家才能从一日的劳累中解脱。如果夜不再黑暗平静，我们也无法休憩。

　　“所以，我当然不想要永恒的黑夜了。”小雄驹总结道，“昼夜对我们皆不可或缺。这就是梦魇之月教给我们的。只有疯了的小马才会真的想让黑夜永恒。”

　　“哦。”梦魇之月低着头，双眼无神地盯着游戏室的地毯，轻声说道。

　　“不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梦魇之月赢了。”巨岩接着把那个玩偶举得比另一个高上一些，补充道，“因为她比塞拉斯蒂娅酷多了。”

　　梦魇之月抬起头，惊讶地眨眨眼睛，然后咧嘴一笑，用一只蹄子使劲揉着小雄驹的鬃毛。“孩子，你还他娘的真是个天才。”她笑着说。

　　“小月月！”塞拉斯蒂娅愤怒的尖叫道，把他们俩都吓得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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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拉拉的身边依旧被幼驹围绕着，幼师们开始用温柔的动作赶走围在她身边的小可爱们。等在一旁的银甲闪闪轻声问道：“‘薰衣花绽’真的每次都会给这些幼驹带礼物吗？”

　　“她去旅行得相当频繁。”喀拉拉回答道，“礼物会让他们好奇她什么时候回来，而不是她去哪里了。同时，送礼物还是一种收集大量爱意的高效方法。”

　　银甲闪闪对此有很多种可能的反应方式：生气，愤慨，厌恶。然而，他只是抬起一边眉毛，露出怀疑的神色。喀拉拉有些脸红了。

　　“薰衣花绽……旅行的次数有时也可能比她真正需要的次数要多一些。”她低下头，承认道，“我们只是希望能看见他们开心。这样对虫巢也好，因为他们越开心，我们收获的爱也越多。”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的。”银甲闪闪面带微笑地说，与此同时，剩下的两位也终于回来了。

　　“嗷！嗷！嗷嗷嗷啊！停，停下！放开我！”

　　梦魇之月哀嚎着，四只蹄子拖在地上。然而，考虑到这只天马的一只耳朵被翅膀紧紧抓住，她只能别无选择地跟在塞拉斯蒂娅身后。

　　“很抱歉。”塞拉斯蒂娅轻蔑地说道，翅膀一甩，让梦魇之月踉踉跄跄地冲进了房间，“不过我发现梦——小月月在幼驹面前使用了不恰当的语言。”

　　“嗯哼。”喀拉拉瞥了一眼梦魇之月，而梦魇之月转了转眼睛，“好吧，最好别让我听到他们重复他们听到的某些‘不干净’的东西。我不觉得，你会想看到某天，孤儿院的看护师们收到来自这些小朋友的威胁。”

　　梦魇仅仅只是哼了一声，依旧拒绝任何的眼神交流。再又瞪了她一会儿后，喀拉拉示意他们跟上自己。她领着小马们穿过一系列的房间，来到一间办公室。屋内，有一个巨大的书柜贴在后墙上，占据着最主要的位置。喀拉拉小心翼翼地在他们身后把门锁上，在花了一段时间确保真的没有其他小马之后，解除了伪装。伴随着角上短暂的一阵光芒，书架从墙边旋转着向后退去。

　　书架之后是一个螺旋式楼梯，大家跟在喀拉拉身后走下楼梯。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地向着大地的更深处前进，最终来到了一条泛着绿光、通向黑暗的隧道前。

　　“我们到了。”在塞拉斯蒂娅从一旁走上前去的同时，喀拉拉挥舞着满是洞洞的蹄子说道，“这就是进入我们巢穴的主要入口。呃，散客的主要入口。很明显，我们没法解释为什么会有一大群小马走进孤儿院然后再也不出来。”

　　“你一点也不担心孤儿院里的幼驹们可能会闯进来吗？”塞拉斯蒂娅好奇地问道。

　　“哦，不会的。书柜只能用幻形灵魔法操纵。即便是你，也没法用小马的魔法移动它。除此之外，我们还有许多其他的防护措施，包括对幻形灵没有作用但却能把小马拒之门外的屏障——”

　　嘭的一声巨响，还有身后低沉的呻吟声让他停了下来。塞拉斯蒂娅站在那里，紧紧地被挤在空气上，两道锐利的目光从她那被拍平的脸上射出，直指着喀拉拉。

　　“啊，抱歉。”喀拉拉点亮了他的独角。隧道壁上一块毫不起眼的宝石发出光芒，塞拉斯蒂娅往前踉跄了几步。“很抱歉……嗯，直到我说完才想起还有这回事。”

　　“哈哈哈哈！”梦魇之月跌坐在地上，撑着自己笑道，“从今往后，我就管你叫‘煎饼公主’吧！”

　　银甲闪闪从身边经过的同时，塞拉斯蒂娅凌厉的视线集中到梦魇之月身上，看着她走到屏障曾经的所在之处。此时的梦魇之月正尽力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几乎看不到东西，塞拉斯蒂娅趁此机会，朝着喀拉拉使用的那颗宝石射出一道魔法，让梦魇之月也直接撞在了屏障上。

　　“哦哦哦，真是对不起呢。”塞拉斯蒂娅哼出声来，在欣赏完梦魇之月扁平而愤怒的表情之后，解除了屏障，“也许以后，我就要管你叫‘梦魇煎饼’了。”

　　“你个无礼的——”

　　梦魇之月刚刚点亮她的角，周围的洞壁就瞬间发出了光芒。她的周围亮起很多符文，隧道深处还有更多紧随其后，再然后是比这还要多的符文——一道道渴望释放出毁灭力量的魔力轻轻脉动着，连接起了它们，形成一道伸向远方的魔法符文网。这些魔法的光芒如此璀璨，甚至比梦魇之月的角还要闪亮。

　　“好吧。”喀拉拉举起一只蹄子，冷静地轻声说道，“大家都……放松一点，好吗？然后，大家都别做那些……比如说释放攻击魔法一类的事，好吗？哪怕看起来像是攻击性的魔法也不行。一个轻轻拍一下其他小马肩膀的咒语都有可能过火了，明白吗？”

　　梦魇之月的脸在愤怒中变得扭曲，她做出了回应。有一瞬间，她扫视着符文，似乎改变了主意，不过最终，她还是小心地让角中的能量缓缓散去。

　　“谢谢。”喀拉拉看着符文再度隐去，甩了甩额头上的汗。

　　“我刚刚其实是很想攻击的。”梦魇之月的语气中满是轻蔑，“发动攻击好让塞拉斯蒂娅付出代价在我看来相当值得。我敢肯定，不管你们这些虫子给隧道附过什么魔，对我都不会有任何效果。”

　　“这些防御符文是邪茧女王亲自布下的！”喀拉拉激烈地回应道，“用的爱意足够让整个虫巢过上一个季度。‘灾难’可以用来形容其中十分之一被激活后的样子。‘无法想象的毁灭’则适用于像你一样强大的小马试图在隧道内使用攻击魔法后的结果。就像是‘曾经有生命能活在这里，直到整个隧道内的现实本身都被撕成了碎片’。”

　　有那么一瞬间，梦魇之月似乎被彻底吓到了，不过下一刻她就耸耸肩，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而塞拉斯蒂娅则一脸严肃，在继续前进的过程中大步追上喀拉拉。

　　“这就是你们在虫巢内建的防御系统？”她对着他咆哮道，“你所谓的失忆术呢？”

　　“如果发生了真正的入侵事件，它们将会被蹄动引爆。”他温顺地答道，“但是它们现在依旧只处于防御模式。也就是说，它们只是在防范意外突袭。具体地讲，是来自天角兽的突袭。我相信如果你刚刚在虫巢内对我们发起直接攻击，那虫巢估计早已陷落了，这种情况下……我们觉得还是把你也一起带走比较好。”

　　“你们在基地防御方面的想法相当令我心烦。” 过了一会儿，塞拉斯蒂娅决定不再用咆哮作为对该解释的回应，“而且，虽然我能理解你们保卫自己王国的重要性……嗯，可我却发现，你们的防御措施全都是针对小马的，这简直是一种侮辱！”

　　“我们的虫巢建在一个小马国度的小马城市之下。”喀拉拉耸耸肩，“考虑到婚礼上的惨败，再加上最近几十年来你们一直是我们的主要猎物，为了让小马远离虫巢而进行针对性的防御合情合理。”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他的头歪向一边，音调变得尖锐了些，接着说道：“不过这很快就会改变的，至少会稍微改变一些。毕竟，我们不能让如此高贵而美丽的小马，我最亲爱的露娜被她自己的王国拒之门外。”

　　塞拉斯蒂娅瞥了他一眼，看着他眨眨眼又摇摇头：“那是……”

　　“邪茧女王。”喀拉拉点点头，肯定道，“我们已经在虫巢中了，从现在起，她会时刻用眼睛盯着你们的。呃，用很多双眼睛。你可以认为她会从你们见到的每一只幻形灵那里观察你。当然，还会从那些你们看不到的幻形灵那里观察。”

　　塞拉斯蒂娅想要指出这听起来到底有多可怕，然后看在外交关系以及和谐家庭的份上放弃了这一话题。

　　取而代之的，她问道：“所以……你们这里是用一座所有员工都是幻形灵的孤儿院作为掩护？为什么？”

　　“呃，我们也要恰东西的。”喀拉拉一边走着，一边耸了耸肩说，“袭击你王国边缘的村庄固然很好——嗯，抱歉——但这并不是一种持续获得爱意的可靠途径。几次失败的袭击就会让我们陷入大麻烦。而且自从我们增强实力的目的是为了……嗯，友谊？我们就也没法再整合力量发动大型袭击了。

　　“不，不论怎样，我们把这作为一种稳定的爱意来源，以保证我们无论何时都能有一定的战斗力。女王陛下在一开始其实是反对这个计划的。她说，任何不包括绑架小马的计划都不符合我们的追求。但是我们需要爱意，所以最终，她同意我们去试一试。当然，她不会承认我们在这件事上究竟获得了多少好处，不过我们把虫巢移到这里的事实就足以看出她的认可。”

　　塞拉斯蒂娅瞥了一眼幻形灵：“你们……对孤儿们太好了，不是吗？我——我是说，不是这样不好，我对你们抚养孤儿并带给他们幸福没什么意见，呃，只是……他们是孩子，很容易被影响，而且，呃，如果他们真的十分爱你们，那他们可以……呃，你们可以……在你们抚养他们的方式上……”

　　塞拉斯蒂娅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让这听起来不像是在侮辱喀拉拉。而侮辱喀拉拉是她目前极力想要避免的事，这既是因为他已经彻底地成为了她的朋友，也是因为她目前正在一个充满幻形灵的巢穴中，而且每一只幻形灵都能清楚地知道她说的话。不过在她结巴几秒之后，喀拉拉打量着她，抬起了一边眉毛。

　　“你是担心我们在制造什么内奸群体吗？”他平静地问，“担心我们养育这些幼驹并让他们站在我们这边，把我们这里视作真正的家，然后用他们反过来对抗你吗？”

　　“呃……是的，这就是我刚刚所思考的主要问题。”她畏缩了一下，承认道，然而喀拉拉只是耸了耸肩。

　　“那是行不通的。至少，不是很行得通。主要是关键在于我们都是在伪装下做这一切的。我们不能冒险让孤儿知道我们是幻形灵，以防他们泄露出什么消息。尽管现在情况可能会有一些改变，不过很明显，在接下来的几年之内，我们都不能就这样突然站出来然后说，‘嘿，你猜怎么着，我们其实一直都是幻形灵！’我们替换掉你们挚爱的习性已经被传播得太广了，即便这是事实，他们也不会相信。”

　　“不过嘛……”喀拉拉停了一下，用一只蹄子揉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我们倒是可以在养育他们的过程中，让他们把幻形灵看成自己的恩马，看成……呃，朋友。无论是成为企业首脑，政府高官还是媒体要员所需的任何技能，我们都可以教给他们，然后再利用我们的技能和伪装来确保他们获得这些职位。当然，这么做的话我们需要大量的孤儿……但这不难做到。毕竟，意外总是会发生的。等到小马国社会的精英阶层遍布这些对幻形灵行事动机充满同情的小马，充分认识到幻形灵会在自然地位上主宰他们的小马，能轻易接近某位公主，取得她信任并能让她放下戒备的小——”

　　“邪茧。”塞拉斯蒂娅严肃地说道，“我在跟喀拉拉说话——我不介意你旁听，但请不要打断我们的对话。而且还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你也快要成为小马国的统治者之一了。”

　　“哦，没毛病，老习惯而已。”“喀拉茧”转了转他/她的眼睛，“但我们真的应该讨论一下，等把这一点小麻烦解决之后，你和暮光的退位事宜了。五位公主似乎稍微有一点多啊，你觉得呢？”

　　他/她对着怒目而视的塞拉斯蒂娅眨眨眼，又摇摇头。这只幻形灵再一次只剩下了喀拉拉。

　　“哦，我真想这一切早点结束。”他嘟囔着走到一边，然后直起身来，“无论怎样……我们都真的在好好照顾他们。实际上，应该说非常好。而且还有一个有利的地方，考虑到他们真的就是在为吃的工作，我们也没必要给这些员工付钱，这让我们有了更大的预算空间。”

　　“这……挺好的，我想。”塞拉斯蒂娅犹豫地说，“但我如果派了几个监察员过来确保这里的环境……适合孩子们，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唔，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请随意。”喀拉拉一脸坏笑，“或者……你也可以去再复习一下你的那份小马国孤儿院状况年报。怎么说呢，大约近五年的吧。”

　　“总的来说，孤儿院的质量一直呈上升趋势。”塞拉斯蒂娅从记忆中抽出了资料，背诵道，“幼驹的幸福感、健康状况以及受教育程度在近几个季度中都出现了大幅度的快速增长。尽管依此进行长期预测为时尚早，但现有证据表明，在正式收养方面已取得极大的成功——”

　　塞拉斯蒂娅突然停了下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这是你们干的？你们用一家孤儿院影响了全国平均水准？“

　　“我们从来都没说过这是我们唯一的孤儿院。”喀拉拉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我们现在拥有或控股了小马国内将近25%的孤儿院，另外还有10%的孤儿院至少有一个幻形灵员工。因为孩子们越爱我们，我们的‘酬劳’就越多，所以在任何属于我们的孤儿院，孩子们的幸福感都会获得可观的提高。”

　　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塞拉斯蒂娅什么都没说。一方面，这整个想法都可以说是无比荒谬。幻形灵，这个小马国的敌方，以爱为食的怪物，在照顾幼驹？

　　另一方面，这个孤儿院的幼驹们真的很高兴看到喀拉拉，尽管他们看到的‘他’并不是真的他（而且看到的还是‘她’）。更不必提，在全小马国的孤儿院质量提升方面，他并没有说谎。如果这真的是因为幻形灵们……

　　可其实，这也未必是件坏事。爱的运作方式本来就是，呃，给予爱和收获爱。露娜之前把幻形灵和小马之间的关系比作阿杰和她的苹果树，也许还真说到点子上了。阿杰对她苹果树的爱与关心众所周知，如果幻形灵对小马也是这样的，或许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糟。

　　说到底，小马和幻形灵都需要爱。幻形灵用它作为食物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回头看了眼银甲闪闪，想要征求他的意见，可然后她就发现，银甲闪闪看起来真的在试着去跟梦魇之月聊天。尽管梦魇之月的回应都只有短短几个词，但她依旧在参与着。

　　所以，就这样了。塞拉斯蒂娅的嘴抿成了一条缝。即便是他的卫队长，也有可能和她的劲敌打成一片。好吧，还真的有点出乎意料，但这不是他的错。他只知道有关梦魇之月的故事，而对真正的她则一无所知。还有，这都不重要。塞拉斯蒂娅以她一己之力领导了她的王国整整一千年，没理由不能独自处理这种问题。

　　而目前来看，问题的答案是幻形灵并不重要，维持现状就好了。等到这一切结束，她有的是时间。一旦暮光、她的妹妹，还有其他小马重获自由，她就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最关键的事上——统治小马国，并让一切回归应有的模样。

　　“我……对此并不是很高兴。”她回头看着喀拉拉，最终说道，“你们的行为，从理论上讲，是一个敌国抚养了一些我们的幼驹。但是……你们做的很不错。我们之后会设立一个检查程序，有可能是一个规范你们运营制度的条例——也许我们甚至可以看看你们扩展到其它领域的结果，比如说老师什么的。不过我得说，我们似乎真的发现了小马国内适合幻形灵的位置。你们真的很会跟幼驹们打交道。”

　　“好吧，我是说，也许吧。”喀拉拉面带笑容，害羞地转过身去，“我们一般总是倾向于替换成年小马，所以我猜，孩子们可能只是天然地喜欢我们。当我们突袭村庄时，他们往往是我们最大的爱意来源。”

　　“而而而而而且，你现在还毁掉了我的灵感。做得真好。”

　　喀拉拉刚想回应，来自隧道尽头的绿光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啊哈，我们到了！”他快速向前方跑去，停在了隧道口，身影几乎消失在绿光中。他站在那里，回头看着跟上来的小马们，然后移到一旁，让他们走进真正的虫巢。

　　在他们下方的开阔空间中，间距不一的坡道群连接起随深度增加逐渐缩小的环层，形成一种多层结构。所有的坡道都最终通向最下方的中央广场。一根几乎直达洞顶的巨大石笋矗立其上，周身布满了小一点的尖刺。从他们站的地方望去，可以看见上面有一对形似甲虫翅膀的巨门。在他们刚刚进入虫巢时的所在之地对面，有着诸多通向各层不同地点的隧道。

　　尽管这个大山洞很明显是从天然岩石中挖出来的，但第一眼却真的看不出来。从隧道里开始，看起来像是某种有机物的材料覆盖着所能看见的一切。在它坚硬的灰色表面上点缀着诸多不同色调的斑点与条带。大小各异的浅色斑点遍布它的表面，小的只有一点点，大的则跟小马的头差不多。绿色的粘液从洞壁与洞顶滴下，看似随机地落在地面上。与之相对应的，洞顶与洞壁上还看似随机地附着着一个个绿色的圆球。有些看起来像是蛋；有些的形状则令马不安地接近于婚礼上关住塞拉斯蒂娅的茧——谢天谢地，它们是空的；还有一些则只是一串目前没有任何明确用途的球。不过，所有绿色的东西都在放光，让整个大厅沐浴在闪烁的绿色荧光之中，显得既奇异又美丽。

　　还有无处不在的幻形灵——在洞顶爬着的，抚摸着那些球体的，从某一层飞往另一层的，还有伫立在中央石柱旁站岗的。一些小队有意识地从一条隧道向另一条隧道移动，迈着令马不安的相同步伐。大多数幻形灵们似乎都在执行独立的任务，尽管如此，在小马们进来时，他们都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他们整齐划一地面对着这些……好吧，希望他们能被看作来宾。有些幻形灵甚至从钟乳石后面探出头，来得到一个更好的视野。过了一会儿，他们回去开始继续自己之前的任务，不过有几只看起来在跟其他幻形灵抱怨，而且还有许多幻形灵依旧带着好奇的神情观察这些小马。

　　“欢迎来到虫巢。”喀拉拉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