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枝(4)将军羡×花妖机OOC/ABO避雷
蓝湛是被熟悉的的香味唤醒的。一睁眼,只见魏婴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莲藕排骨汤。
“来回云梦的这几天舟车劳顿,你脸色不好,我加了几味调养的药材,但是不影响味道的,你起来喝一点。”
蓝湛愣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碗,小口小口的喝。
“你偷偷来云深,去厨房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我以前在这里当了那么久的侍卫,什么时间哪里有人还不清楚吗?再说,你喜静,这府里伺候的人几乎快被你尽数遣散了。”
其实当年遣散了云深大部分的下人,倒并不因为他多喜静,只是魏婴需要常常偷偷来见他,人多眼杂,还不如遣散了好。
“现在不是莲藕的季节,味道还好吗?”魏婴笑。
蓝湛点头。
是真的很好喝。蓝湛有时候觉得很难想象魏婴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样子,他身材清瘦高挑,眉目俊朗,总带着笑,接人待物也显得温和有礼,平素里更是烧得一手的好菜,煲汤犹称一绝,怎么看也不像疆场武夫。
“湛儿,你可知道温氏的三小姐温情要与聂氏联姻的消息?”
“听说了。”
这两年文庆帝的身子越发不好,夺嫡之事迫在眉睫,朝中阵营分化,除了魏婴所在晋王江澄一派,最大的对手大概就是陈王江昭,聂氏原属中立一派,现下若和陈王一派的温氏联姻,朝中势力恐生倾斜。
蓝湛用勺子戳着碗里的莲藕,不言。
他大概明白他来这一趟的缘由了。
“晋王殿下与我商讨过了,这联姻确是不能成的。明日春猎,你……”
蓝湛:“温家三小姐,我替你杀了她。”
他的反应很平静,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多少让魏婴暗自松了口气。
蓝湛垂下眼眸,嘴里慢慢嚼着排骨,也觉得索然无味。他晓得,聂氏的势力还需要拉拢,若能成功自然是很好的助力,动不得聂氏,只能在温家三小姐身上找突破口。
人类在朝堂上的算计有时候是很可笑的,乾元相争,却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坤泽来付出代价。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魏婴说着便起身,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将贴身带着的帕子放在他手边。
“湛儿需要乾元的信香,别太逞强了。”
蓝湛没有说话。魏婴在屋子里坐了的这一会儿,身体的不适感确实淡化了很多,来自身体的本能,他的确无法抗拒。
隔天清晨魏婴来的极早,既是奉了陛下之意,倒也不用再躲躲藏藏,阔步穿过了庭院,轻轻推开静室的门,见那白衣人还未醒,安安静静的侧卧在塌上,他昨日给的帕子放在枕边,可那人仍旧微微皱眉,一副睡得不大安稳的样子。
指尖不自觉的去抚纠结的眉。
他的湛儿啊。
蓝湛睡得不熟,动了动睫毛,慢慢睁开眼。
“醒了?”他对他笑:“陛下命我来接你。”
蓝湛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他坐在窗前能看见那人已经推门出去,坐在屋外长廊边上安静的看着他,一双黑的夺人的眼睛碰上他的视线也不躲闪,看久了总有要将人吸进去的错觉。
他收回目光去看铜镜里那张不属于的自己的脸,已经没了最初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魏婴靠在柱子上,歪头看着蓝湛沉默的梳洗,一头柔顺黑亮的发落在肩头,朝阳底下说不出的好看。
从前他也没有觉得蓝忘机好看,但蓝湛是真的好看。
奇怪,分明是同一张脸。
他没头没尾的想起蓝湛初入人世时,对人类的发髻简直深恶痛绝,每天笨手笨脚的捣鼓半天,最后还是要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那时候,他总笑的直不起腰,接过梳子替他绾好头发。
魏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蓝湛绾发已经比他绾的要好多了。
“湛儿好了没有,我们该走了。”面前光线一暗,魏婴突然不声不响的站在窗前,满脸都是略带迷离的笑意,“昨天和你说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蓝湛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戴上发冠,顺手抄起桌上的避尘剑,跟着他登上马车,空间骤减,他们并肩挨在一起,他的手很自然的扣在他手上。
“温氏也是贤良之臣,你的拉拢,不该建立在杀戮上,日后一旦败露,会很麻烦。”他把手抽出来,低头把看着避尘剑。
“跟对了人才能叫贤良之臣,可跟错了人,便是大奸之徒留不得了。”他解释的很坦然:“像我,在晋王的天下里自然是忠良死节之士;换了陈王,千刀万剐都嫌轻了。”
“何况,有湛儿在,我怎么会败露呢。”
蓝湛点点头,表示认同他的逻辑。
“今日春猎素为陛下看重,诸臣俱在,你行动时千万小心。”
马车摇摇晃晃的忽然停了,魏婴跳下车,很有风度的朝他伸出手,等他抿了抿薄唇,把手递入他掌心,才低声嘱咐:“别再像前面两次任务一样心软了,还要我来提醒,忘机从来不会这样的。”
“好。”蓝湛扯了扯嘴角,转身去了一众随行坤泽中间。
他的湛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愿很依赖的对他笑了。
但好像,还是会笑会闹的蓝湛更可爱些。
魏婴看着那人纤瘦的背影,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于是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哽在喉头很不舒服,他有点想把他叫回来,但这个荒谬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摇头否决。
无论是战场还是朝堂,机会永远只有一次,放弃了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的代价太沉重,他付不起第二次。
今儿个天气好的不像话,天蓝的没有一丝云彩,营地里留守的大都是贵族或皇族的坤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起今日猎场上的乾元,哪个更是心中的如意郎君。
原本以蓝忘机清冷的性子,也是不爱同人来往,蓝湛正好躲开了人群,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人在安静下来的时候身体的感觉就会越发明显,妖也是一样,汛期里身体本能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下意识伸手去找装抑制药的锦囊,却摸了个空。
药呢?
他不能没有抑制药。
他还有任务的。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蓝湛抬起头,正见女子红衣飒飒,袖口精致的太阳刺绣很是惹眼。
那是温氏直系才能穿的温氏家纹,而温氏直系只有一个女子,正是温三小姐温情。
蓝湛下意识的抽回手。
女子并没有因他过激的反应而露出不快,只是递上去一小瓶抑制药,柔声道:“含光君正在汛期,其实派人和陛下说一声,可不必来的。”
似乎觉得哪里不妥,她顿了一下,又将随身的帕子也递过去,示意他擦一擦额头上的薄汗。
蓝湛垂下眼睛,低闷道:“多谢。”
温情闻言笑起来:“含光君客气,温情是医者,都是份内之事。”
早听说温氏温情是贵族坤泽里难得的的贤者,自小习医,妙手回春,最为可贵的是从不在意贵贱之别,常常于街巷之间义诊救人,分文不取。
“听闻温小姐即将与聂氏大公子联姻,恭喜。”他顿了顿:“只是这桩姻缘与朝堂之事密切相关,朝堂势力更迭抗衡,温氏和聂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温小姐三思。”
这话说的很不好听。温情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有些局促的站起身来。
“对不起。”他说。
但他没有办法,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怎样救她。
“……没关系,忠言逆耳,含光君所言非虚,温情心领。”温情笑着摇摇头:“温情是个坤泽,性子一向软弱,只与聂哥哥两情相悦一件事最为勇敢,我们说好了,不管朝堂之事如何,我都陪着他就好。”
“含光君,下次汛期,莫要再忘了带药了。”
女子转身离去。
身后,白衣的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
“多谢。”
“对不起。”
像是喃喃自语,很快在风里散了。
妖是怎样杀人的?
只消离开这具身体,附身于目标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趁着对方空门大开,毫无防备的时候,利刃出鞘,手起刀落,看的都是将死之人惊诧和失望,杀人诛心。
蓝湛不得不承认温情是个很美好的女子,温婉,知礼,善良,勇敢,连她尸体伤口处喷涌而出的血珠都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透亮,落在草叶上像红色的朝露。
可是啊,她死时,眼中是聂家大公子身边的亲信孟瑶,她满心欢喜的跑过来,嘴里一句“可是聂哥哥叫你来寻我的”还未说完,胸口的衣服便染上了血。
“公子之命,聂氏不能卷入这场朝廷乱斗。”
这是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蓝湛回头阴森森的瞥了一眼躲在树后瑟瑟发抖的小厮的衣角,拂袖而去。
重回蓝忘机的身体,蓝湛只觉得灵体无比疲惫,连带着心口一阵一阵的疼,几乎喘不过气来。
自从没有了本体,他的妖灵对这具熟悉的身体越来越依赖,为了完成任务,离开这具身体快一个时辰,灵体几乎快要散了。
蓝湛拿着帕子默默的擦着手,原本苍白的掌心被搓的一片通红,可是不够,那上面的血,好像永远也擦不干净。
几乎到了傍晚,帐外才响起一阵骚乱。
温氏作为掌上明珠的三小姐遭人刺杀,发现时早已死亡多时。人群中顿时一片窃窃私语,蓝湛站在角落,仍旧是和平日一样的神色清冷,内心一片荒芜,遥遥看着魏婴不着痕迹的朝他笑了一下。
现在,温情是谁杀的,已经无所谓了。只看那目睹了一切的小厮敢不敢开口,他若不敢,温情已经死了,温氏与聂氏便无法走向联合,他若敢,那么孟瑶便是奉聂氏之命杀死温情的凶手,虽然靠着一个小厮的证词陛下未必会信,但温氏一定会信,那么必会与聂氏从此决裂,为求庇护,聂氏只会向晋王一派越靠越近。
而这场游戏里,不管是蓝忘机还是魏婴,都从未出现过。
魏婴打好的算盘,从来没有输过。
蓝湛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随着一众坤泽先行离开了猎场,魏婴要跟着晋王江澄应对后续的杂事,回城时已是很晚,他像不知道累似的,还有心思第一时间夜闯他的府邸,轻车熟路的翻过院墙,落在正坐在墙边榆树下抚琴的他旁边,打乱了他的曲子。
蓝湛靠着树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他拉进怀里,那人身上浅浅的松香钻进鼻腔,叫他生出几分迷离的错觉。
真是令人费解,他从遇见他起算上今日,杀过的只有十余人,就觉得身上的血腥味怎么洗也洗不掉,他在战场,朝堂周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身上怎么会只有那样柔和的令人惊奇的松香味。
“湛儿,事情都很顺利,谢谢你帮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真诚,语气里会透着一点孩子气的欢欣。
蓝湛靠在他肩头笑的很讽刺:“这又是奖励吗?”他问:“跟从前的蓝忘机一样么?”
他把他从怀里放开,依旧笑的没有端倪,很是宠溺般的揉揉他的头发:“怎么又胡思乱想,你不是她,我一直很清楚,湛儿在我心里从来都是最美好,我不喜欢他,但我喜欢你;他可以离开,但我要湛儿一辈子的。”
“那如果这次我还是心软没能完成任务呢?”
“湛儿怎么会完不成任务呢,你可是妖啊。”
一颗炽热的心彻底冷下来到底要多久?不过就是那人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一瞬间也就够了。所谓死心塌地,是我即便知晓远比残忍更残忍的事实,仍旧一厢情愿。
他记得自己替他杀第一个人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血溅在脸上时,带来的炙热的灼痛感始终在记忆里挥之不去。
但那个人,他只是站在一边淡漠的看着这一切,他从来不介意蓝湛哭,他会在他哭的时候,替他擦干眼泪,他会安静的陪着他,把他抱在怀里。
但他也会说,湛儿,下一次要做的更好些。
蓝湛发现,其实魏婴始终分的很清楚,他不是蓝忘机,自然要与他不同。
“魏婴,我是妖,可我也不欠你的。你能这样对我,无非只是因为看准了我喜欢你罢了。这世上爱恨相依,若有一天我不爱你了,妖想取一个人的性命很容易。”
那人闻言只是笑笑,紧接着便肆无忌惮的吻上了他的唇。
“我知道,所以我押上我的所有,来赌湛儿的爱与恨。”

PS:写到这儿我真忍不住吐槽,这个故事里最OOC的设定大概就是羡羡做饭小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