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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巫师纳迦什】第十九章:血与水

2020-06-12 01:58 作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 我要投稿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原文内容及图片版权全部归Game Workshop所有

个人翻译,仅供学习交流,未经允许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部分个人添加图片来源于网络

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关原之战!!

第十九章:血与水

永生之泉——荣光之佩特拉六十三年(帝国历公元前1744年)

 

       在军队备战时,祭司们也整夜忙碌不停。奈鲁祭司在营区周边踱步巡逻,不时抬望月神的面庞,在寒风中吟唱圣歌以驱散恶灵。营火旁,战士们抓紧最后的时间捶打铜板、修补战车和马具。人们边干活边祈祷着。一些人祈求佩特拉能消灭他们前方的敌人,另一些人则希望盖赫布能借给他们克敌制胜的力量。还有人向死神狄迦夫请愿,让自己的箭又快又准。祭司们从祭祀用的围栏中牵出畜群,再将它们带到营地中心那已被鲜血染红的祭坛前。军队与家畜的喧闹声在沙漠中此起彼伏,就像一头巨兽不停地呼吸着。

       篡位者的军队就在不到五公里外的地方等待着,横跨沙丘地带与岩原。数以百计的暗色帐篷间闪烁着点点火光,联军哨兵不时能听到马儿的惊叫,但敌人营地却一直出奇地安静。

       在广阔营区的中心地带,乌沙比特们警觉地围做一圈,拉卡-阿蒙-霍特普正在听取幕僚的报告以及对明日战局进行预测。他随后解散了队长们并吩咐他们回到各自营帐休息,自己则独自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看着眼前那张巨幅作战地图,研究自己与敌军的位置。他的冠军勇士——埃克里布,时不时地会从帐篷入口旁的椅子上起身,为国王的空杯斟满稀释过的药酒。在帐篷中厅的另一侧,莱巴拉斯国王正斜倚在一具满是灰尘的长沙发上打鼾,他膝上的莎草纸也一起微微颤动。

       黎明前两小时,奴隶们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开始准备早饭。一碗碗谷粥被送到数万名面色凝重的战士手里,除此之外,每个人还能领到一块未发酵的面饼和一杯清水。贵族们大多自带了面包、橄榄、羊奶酪和烤水禽,他们的酒又粘又腻——营区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可以用来稀释饮料了。

       日出前半小时,东方既白,部队开始集结。帐篷间的狭窄过道响起隆隆的马蹄声,国王们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各分队长开始召集自己的士兵,将他们拉出帐篷排列成队。营区东北角传来雷鸣般的巨响和刺耳的汽笛声,把阿斯崔骑兵的战马吓得嘶鸣不止,莱巴拉斯战争机器已经启动。六个巨大的身影缓缓起身,直逼苍穹,它们身上的重甲机壳随之吱呀作响。

       机械巨人笨拙地迈步前行,大地为之颤抖。它们的脸由木头雕成,外包铜皮,其模样显然是想要取悦诸神:咆哮的战犬代表盖赫布的荣耀;狡猾而神秘的豺狗是狄迦夫的最爱;又或是法克斯那傲慢、冷酷的猎鹰。莱巴拉斯与阿斯崔战士敬畏地仰望着这些巨像,看着它们手握巨型石锤跨步前进。一些人注意到机械战蝎已不见踪影。就像它们的守护神索科奇一样,那些鬼祟的机器已在前夜悄悄出发了,曾经的机位上只余成堆碎沙。

       机械巨人的出现激起营区东南角一片热烈回应,阿斯崔人带来的活体战争机器纷纷高举狼牙棒,向巨像爆发出一阵挑衅式的咆哮。雷霆蜥蜴是庞大、高耸的生物,四肢足有树干的三倍粗,尾部末端还长有巨大的瘤状骨槌。尽管之前睡在被十几个炽热火堆持续加热的沙地上,这些巨兽在寒冷的清晨还是行动迟缓。它们的御手——来自南方雨林消瘦而敏捷的灵蜥——正用长长的尖头棍戳刺巨兽,让它们趴到在地,以便自己能攀上其背部装甲,钻进用木头和帆布制成的“客舱”。大批蜥人军团挤在他们庞大表亲的身后,用嘶嘶声互相耳语。一些人展示着自己在前一天的战斗中采集到的血迹斑斑的头颅,并邀请同伴用他们分叉的黑舌头尝尝这些战利品。

       第一缕阳光冲破了远方地平线,营地中心响起一阵喇叭声,步兵连队开始行动。在战线前沿,两万名士兵分成十支连队,从北向南延伸将近八公里,在贵族指挥官的注视下以及分队长的咒骂中前行。紧随其后的是八千名轻骑兵、五千名重骑兵、两千乘战车,以及另外两万名步兵预备队和辅助军。在他们身后,莱巴拉斯机械巨人和咆哮的雷霆蜥蜴在扬尘中大步迈进。末了,是随军祭司们五彩缤纷的队伍:佩特拉、盖赫布、法克斯和奈鲁祭司,甚至塔赫奇的学者祭司也一起都穿着闪闪发光的法衣列队前行。

       东军迈向战场。旭日从他们身后冉冉升起,连黑夜也要在他们面前退却。

       太阳搅动起沙丘上的空气,天船船头随之倾斜摇晃,拉卡-阿蒙-霍特普暗自庆幸自己早饭没有吃的太饱。在他旁边,赫卡门努柯普正像暴风雨中的棕榈树一样摇摆着,但依旧镇定自若地在向他的信号员传达指令,就好像他还在营地帐篷里躺着一样。阿斯崔国王紧紧抓住船头栏杆,决心不让自己在那位学者国王面前丢人。

       天船甲板上人满为患。船舷栏杆边有四组信号员,他们手持青铜反光板,不时测量太阳角度。信号小组身后是一支弓手部队,大家正盘腿坐在甲板上闲聊或玩骰子,不过长弓就在手边。船尾,在天船复杂精密的船舵旁站着二十四位祭司,他们正不断向船鳔中的空气之灵念咒施法以维持航行高度。旗舰之后还有六艘天船排成长列,紧跟在陆军后面,庄严肃穆的天船舰队向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

       在天船下方六十米的地面上,联军正稳步穿越平原,向等待他们的敌人挺进。身处高空,拉卡-阿蒙-霍特普听不到下方行军的脚步声和撞击声,这让他深感不安。

       “感觉就像个旁观者,”他半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瞥了一眼赫卡门努柯普,“你确定这行得通吗?要是军队看不见我们的信号怎么办?”莱巴拉斯国王骄傲的笑了起来。

       “每一支连队都配有莱巴拉斯通信员,”赫卡门努柯普的语气仿佛是在安慰一个焦虑的孩子,“我们花了几个世纪的时间在精心设计的演习中完善这一体系。它不可能失败。”拉卡-阿蒙-霍特普若有所思地盯着莱巴拉斯国王。

       “那你们在实战中应用过多少次?”赫卡门努柯普自信的笑容黯淡了一些。

       “这个嘛......”

       “我就担心这个。”阿斯崔之王吼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让赫卡门努柯普立刻把自己放下去,但转念一想,两位国王同时从地面和空中发出命令只会徒增混乱。最后他只得愁眉苦脸地把注意力转向下方战场,试图弄清敌军部署。

       整个战场在拉卡-阿蒙-霍特普面前一览无遗,篡位者的军队就像沙盘上的棋子一般陈列在他眼前。身披蓝甲的赞迪里弓箭手组成一个个小型攻击连队,其后十五米便是矛兵组成的盾墙,阵线呈微曲的新月状横亘在贸易之路上,南北延伸约六公里。敌军连队数量更少,但每组连队由五排士兵组成,联军方只有三排。国王注意到战线后方还有更多连队作为预备队准备支援敌军中路和右翼。据他估计,对方人数要比联军多出两万左右。努玛斯轻骑兵大队在敌军两翼徘徊,警惕着任何想要绕过战线的企图,还有一支规模庞大的重骑兵部队正在敌军左翼后方待命。篡位者大军的后方还有两支队伍,但圣泉翻腾的雾气笼罩了他们,国王只得猜测那可能是战车部队或投石机。

       “七到八万名士兵,”拉卡-阿蒙-霍特普沉思着,“看来喀穆里、努玛斯、赞迪里的全部战力都已聚集于此。卡-萨拜对南方的突袭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奏效。”他紧贴栏杆,愈发仔细地研究着敌军。“没看到有帐篷,这跟之前赞迪里绿洲一战的情报不符。篡位者和他的那些白皮怪物在哪儿?”赫卡门努柯普考虑了一下。

       “或许他们躲在泉水附近的雾气里。”

       “或许吧,”拉卡-阿蒙-霍特普表示同意,“在赞迪里,他一直等到自己的部队濒临溃败才现身。也许这一次他认为仅靠军队便足以取胜。”国王交叉双臂,怒视敌军。

       “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我一时还说不出来。”

       赫卡门努柯普来到栏杆边,与阿斯崔之王一起扫视眼前的平原。良久,他问道:“尸体在哪儿?”

       “尸体?”

       莱巴拉斯国王向平原挥了挥手,“你昨天就是在这里与敌军先锋作战的,对吧?你还告诉我双方各有数百人战死。”

       “他们比我们惨。”拉卡-阿蒙-霍特普插嘴到。

       “可那些尸体去哪儿了?”莱巴拉斯之王问,“按照你的说法,这片平原现在应该满是肿胀的尸体和成群的秃鹰才对,现在却空空如也。”拉卡-阿蒙-霍特普思索着。

       “是的,”他终于开口,“是的,一定是这样!纳迦什用他邪恶的巫术移走了死者,然后......”国王飞快地扫视战场,寻找线索,“他可能将死者作为援军部署在了迷雾中。”

       “干嘛不把它们就地掩埋?这样在我们进军时,它们可以直接群起而攻之。”

       阿斯崔之王摇了摇头,“地面太硬。而且从我们这个位置可以看出翻土的痕迹。”他再次开始研究敌军部署。“敌军中路和右翼配有援军,左翼显得相对薄弱。他们想让我们主攻左翼,边打边撤引诱我军深入,之后再用重骑兵对冲阻击,如同铁砧。如此一来我军大部分军力会在他们的左翼被拖散、牵制,这时他们再从右翼突然出击。”拉卡-阿蒙-霍特普指向敌军右翼后方的两座沙丘,“死者就在那里等着。这就是纳迦什的计划,我以性命担保。”

       赫卡门努柯普稍作思考,“我看不出你的推理有任何破绽,但我们要如何应对呢?”

       “部队重心转向南方,”阿斯崔国王命令道,“提醒指挥官注意敌方反击。然后看看能不能将篡位者的部队向北驱赶。”

       拉卡-阿蒙-霍特普开始向待命的莱巴拉斯通信员下令,将作战计划迅速而高效的传达给各部。通信员立刻开始工作,向地面部队打出反光信号,阿斯崔之王高兴地看到全军整齐划一地开始行动。

       即使有神奇的莱巴拉斯光信号体系相助,重新部署联军也花了将近一上午时间。平原上空飘荡的大量沙尘掩护了联军阵型变化。除了敌军轻型骑兵从南侧进行过几次杂乱无章的侦察之外,篡位者的军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干扰联军。

       拉卡-阿蒙-霍特普呷了一口金杯中的葡萄酒。赫卡门努柯普站在他旁边观望着。

       “四个小时了,他们动都没动一下,就好像根本不在意我们。”

       “哦不,他们非常在意我们,”拉卡-阿蒙-霍特普说,“但此时主动出击并非良策。还记得奈姆哈里布在黎明之门犯的错误吗?他本可以死守城门的防御工事,那样也许可以挫败我们,但他让自尊心占了上风。纳迦什明白时间站在他那边。他背靠圣泉。他只需要拦住我们,高温会完成剩下的工作。”阿斯崔之王又喝了一口酒,“所以我们必须全力压上,猛烈攻击,一次性攻破他的防线。不然的话之后只会越打越疲软。”

       右舷栏杆的一位信号员向地面部队发射确认信号。信号员领队贵族大步朝等候的国王们走来,深深鞠了一躬,“两位陛下,全军准备完毕。”

       拉卡-阿蒙-霍特普点点头。

       “很好,”他对赫卡门努柯普笑了笑,“是时候掷骰子了,”他转向信号员,“发出信号,开始进攻。”

       命令火速传达下去,一时间到处都是青铜板在反射炽热的阳光。国王们听到下方平原传来号角声和模糊地叫喊,东军战线开始向前推进。

       拉卡-阿蒙-霍特普将全军压向南部,攻击篡位者军队的右翼和中路。一万名阿斯崔战士高举手中的木制塔盾,肩并肩迈步在前。他们黝黑的脸上如同蜥蜴人一般涂抹着一道道彩色条纹,手中的石锤也绑有些许羽毛和骨头装饰。步兵后方是阿斯崔弓手部队,全部身穿长及脚踝的蜥皮大衣。每一位弓手身边都跟着一名身背数捆铜头长箭的奴隶,以便弓手们一边前进一边射击。

       规模较小的莱巴拉斯轻步兵部队跟在阿斯崔人身后,手持重剑或短柄斧,就像沙漠雄狮身后的豺狼。他们的任务不是去面对活生生的敌人,而是向阵亡战士的尸首挥刀,无论敌友,以防它们再次起身。再往东一些,步兵预备队排列成新月形掩护着军队的南部侧翼,时刻警惕沙丘方向是否有突然袭击的迹象。

       随着战线推进,莱巴拉斯投石机开始射击,打磨过的圆石飞过联军头顶。石弹轰入敌军密集的步兵队伍中,碾碎其路径上的一切骨肉。垂死的哀嚎混杂在行军的脚步声中此起彼伏。

       当联军行进至距敌两百米时,令人畏惧的赞迪里弓手开始拉弓射箭,接连的箭雨遮天蔽日。青铜箭头在阿斯崔步兵的盾牌上噼啪做响,或深埋进他们厚厚的鳞皮大衣里。各处都有战士倒下,芦苇箭杆从他们身上重甲的缝隙中刺出,但很快,阿斯崔弓箭手开始回击敌军火力。

       敌军弓箭手在联军面前连连退却,不断射击直到有限的箭只储备告罄,之后便撤退到己方破碎的步兵阵线后。阿斯崔人坚定而缓慢的继续前进,以求在高温中保存体力,直到两军在一阵刺耳的噪音中撞到一起。双方盾牌抵着盾牌,敌人用手中长矛猛烈戳刺,阿斯崔人则用手中的石锤在对方步兵中砸出一条血路。

       顽强的雨林战士屠戮着战技欠佳的敌人,他们身上的重甲足以挡开大部分攻击。敌军战线在猛攻之下逐渐溃散,然而烈日下的东军重步兵也因高强度战斗气喘吁吁,攻势开始放缓。敌军预备队源源不断地补充进前线,篡位者的部队开始渐渐稳住阵脚。

       “他们攻势见颓,”赫卡门努柯普说,“你的人坚持不了多久了。”

       拉卡-阿蒙-霍特普倚着天船栏杆点了点头。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敌军中部和右翼的推进已无法继续,重步兵部队已经深深嵌入敌军人海。不过这次攻击已经达到了目的——迫使大批预备队加入战斗,使敌人原本就相对薄弱的左翼更加脆弱。敌军指挥官在地面上无法像他一样纵观全局,而他却拥有天神视角,完全了解该在何时何地发起攻击。若换作其他敌人,阿斯崔之王简直要心生恻隐了。

       “南方有敌袭的迹象吗?”

       赫卡门努柯普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

       “那他们便错失了机会。”拉卡-阿蒙-霍特普满意地转向信号员。“传令,攻击敌军左翼”。

       下方战场,莱巴拉斯学者祭司解析着闪烁的信号,随后,便向面前的巨人们抬起手臂。祭司们开始吟唱咒法,小心翼翼地念出命令,向敌人释出世所未见的冲锋。

       木材与机械嘎吱作响,六台巨塔般的战争机器轰鸣着冲向敌军左翼。在它们身后,成群结队的蜥人和战争巨兽一齐随之狂奔怒嚎。

       眼前的一切令敌军左翼弓手部队触目惊心。在目睹第一轮射击对巨像毫无作用后,弓箭手们火速撤退到矛兵阵线后方——但这并未让他们感到安全。喀穆里长矛手在进击的巨像前坚守阵地,心中期望着那位不死之王或许会在最后关头拯救自己。

       巨像仅用几步便来到近前,一脚踩进密集的人群,之后的每一步都向天空抛洒出无数扭曲尖叫的躯体。它们手中巨大的石锤像钟摆般扫过,在地面刻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浅沟。崩溃的士兵们尖叫着冲向巨像,用长矛刺向其重型甲板间的缝隙,然而他们的武器无法足够深入去破坏巨像那脆弱的机械关节。构造体不知疲倦地在濒临溃败的敌军连队中不断深入,在人海中犁出六条血腥的通道,随之而来的蜥人战团挥舞着野蛮的石锤杀向惊魂未定的敌军。

       恐慌如沙暴般在敌军左翼蔓延,篡位者的军队在压倒性的攻击面前仓皇后撤。当喀穆里军官试图重整连队时,他们脚下的大地陡然爆裂为一阵碎石与散沙,莱巴拉斯战蝎加入战局。吓坏了的士兵们或被铜钳拦腰剪断或被战蝎巨尾拍碎。数分钟内,喀穆里长矛连队已彻底溃散向西逃窜,再无组织抵抗的可能。

       正当敌军左翼在巨像面前如潮水般撤退时,一阵阵绿色火光伴随着怪异地尖啸划破天空,篡位者藏在后方迷雾中的颅骨投石机开始反击。一簇簇尖叫着的附魔颅骨如雨点般砸向巨像,阵阵巫火炸裂震颤着铜木结构装甲板。不一会儿,两架巨型战争机器开始起火冒烟——燃烧的弹片飞入甲板间隙,点燃了巨像内部脆弱的骨架。它们的速度开始减缓,高温软化了青铜齿轮并烧蚀着其它内部结构,粗长的铜线在高压下断开,像巨大的鞭子般从内部打散了巨像的发动机。一架狄迦夫的豺首巨像最先倒下,其蒸汽气缸在雷鸣般的巨响中爆炸,整架机体也随之炸裂为一阵碎金属与木块的火雨。一架鹰首巨像也因铜膝部分崩离析而倒下,整个机身压向十几名正在撤退的喀穆里士兵。惊恐的莱巴拉斯祭司疯狂地对着战争机器高声念咒,命令它们立刻撤退,但就在这时,又有两架巨像遭到数次炮击并被点燃。

       尽管密集的炮击极具毁灭性,但还是杯水车薪。在最后两架幸存的巨像撤退时,蜥人辅助军在战蝎的掩护下发起强攻,敌军左翼继续瓦解。战场西部响起号角,努玛斯重骑兵集结起来试图挽救败局。

       当第四架巨像颤抖着停机爆炸时,赫卡门努柯普发出了一连串恶毒的咒骂,眼看着熔化的金属碎片遍布战场。

       “我告诉过你它们不适合这种战斗!”他沮丧地说,“这些巨像本是攻城武器,是用来摧毁喀穆里城墙的!”

       “如果我们在这里击败篡位者,那就没有攻城的必要了。”拉卡-阿蒙-霍特普厉声答道,“你的机器对我们很有用。敌军侧翼已被击溃,胜利在望。”阿斯崔国王指着西面,“命令舰队航向敌军投石机上空,然后为你的杰作报仇吧,赫卡门努柯普。是时候发起致命一击了。”说完,他转向信号员,开始向地面部队发出第三道命令。

       莱巴拉斯国王悲伤地摇了摇头,看着燃烧的残骸散落在战场上,数十年打造的劳动成果如今在他眼前化为灰烬。“多么可怕的浪费。”

       努玛斯骑兵听到己方号角乱吹一气,心中大抵已经明白形势糟糕透顶。他们向东策马前行越过沙丘,眼前只有一片毁灭与灾难。但他们还是不畏艰险,团结一致冲向敌军军锋。

       八千名全尼赫喀拉最精锐的重装骑兵冲向蜥蜴人,无数矛尖在烈日下闪闪发光。他们就像一场血肉与青铜的雪崩向咆哮的野蛮人冲去,然而在最后一刻,奔腾的骏马嗅到蜥人刺鼻的臭味,突然在慌乱和恐惧中退缩了。骑兵们咒骂着与惊慌失措的坐骑对抗,混乱在冲锋的骑兵阵线中蔓延。

       壮硕的蜥人被撞倒在地,或被矛尖刺穿或被狂乱的战马践踏。一些野蛮人倒下时则将骑兵一同拽倒,用鳄鱼般的巨口咬住战马的脖子。骑手被石锤砸下马鞍,或被利爪拖到地上。庞大的雷霆蜥蜴咆哮着,甩动巨大的尾部猛烈挥击,将敌方骑兵连人带马一起拍得粉碎。

       两支队伍就像两头疯狂的野兽在混战中互相撕咬。蜥蜴人和他们的战兽更为强大、更有韧性,但努玛斯人的数量远远超过他们。努玛斯骑兵很快重新控制了自己的坐骑,开始发挥自身优势,利用战马的速度对行动缓慢的敌军发动协同攻击。野蛮人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厚皮被几十支长矛刺穿。

       由于被骑兵长矛折磨得无法忍受,一只雷霆蜥蜴发出惊恐的吼声,转身离去。其余巨兽也出于本能跟随着掉头逃走,蜥人战团渐渐回撤。努玛斯骑兵在战斗中受到重创,踉踉跄跄地停下来试图重组阵线,直到东方传来不祥的隆隆声,宣告着他们的灭亡。

       二千辆阿斯崔战车轰鸣着驶过平原,冲向四散的努玛斯骑兵。飞矢接连射向精疲力竭的重骑兵,射落骑手击毙战马。骑兵指挥官面对汹涌而来的战车惊慌失措,急忙命令部队后撤,希望能争取时间组织反攻,但撤退随即演变成溃逃,努玛斯战士已无力对抗敌人无情的进军。

       在冲锋陷阵的阿斯崔战车后方,五千莱巴拉斯和阿斯崔重骑兵在平原上飞驰而过,向南奔去直击敌军中心。敌军连队受到重骑兵集群的冲锋打击,开始动摇,然后溃不成军。篡位者军队后方传来阵阵号声,剩余的预备队向前冲去组成防区,以掩护前方部队撤退。在他们头顶上,莱巴拉斯天船舰队越过逃跑的敌军向敌方投石机飞去。当他们经过投石机上方时,战士们在两侧船舷抬起一只只大型篮筐,石头和锋利的金属碎片倾泻而下。这场突如其来的致命暴雨迫使敌军操作员落荒而逃,躲进了圣泉的迷雾中。

       整片平原上的东军战士们举起沾满鲜血的武器,欢呼雀跃,在蓝天下呼喊诸神的名字。而在精疲力竭的重装步兵后面,莱巴拉斯战士们仍继续着他们的苦差事,在尸骸遍野的平原上砍下双方尸首的脑袋。

       当敌军后卫也开始撤退时,欢呼声响彻天空。赫卡门努柯普转过身,向他的盟友鞠了一躬,以表钦佩。

       “胜利属于我们,拉卡-阿蒙-霍特普,”他说道,“你真是算无遗策。”

       阿斯崔之王耸耸肩。“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机巧相助,谁人不能取胜呢?”他边说边用指节敲打着天船栏杆,“敌军的每一个动作都展现在我面前,感觉就好像在下棋。也许我们终于找到了对抗纳迦什邪恶巫术的方法。”

       下方平原上,联军骑兵正像群狼般追逃,渐渐靠近了那盘旋翻腾又充满生机的水雾。赫卡门努柯普向骑兵们挥了挥手,“你要不要下令全军追击?”

       拉卡-阿蒙-霍特普摇了摇头,“尽管我也很想把敌人赶尽杀绝,但我们的部队已经疲惫不堪,一个个口渴的半死不活,而且我们必须在继续前进之前先处理好死者的遗体。”他朝盘旋的雾气点了点头,“骑兵将先行推进,占领圣泉,之后我们再在圣泉旁照料伤员。”永生之泉乃是阿萨芙女神的古老赠礼,圣泉水的治愈能力被广为传颂,它在尼赫喀拉人心中的神圣地位只有大明河能与之相提并论。赫卡门努柯普点头同意。

       “天船货舱现在已经清空了,我们可以在其余的军队处理死者和伤员时与骑兵一起推进。”阿斯崔之王考虑了一下。

       “合理的计划,”他向最近的信号员招手,“派人去通知骑兵和战车部队,继续前进。”

       命令传达给了骑兵和其余几艘天船。整支舰队开始优雅地向珍珠般的白雾缓缓降落。人们挤在天船栏杆旁,渴望感受那被祝福的、凉爽而潮湿的水汽。

       拉卡-阿蒙-霍特普看着薄雾从天船龙骨两侧升起,静静地漫过栏杆,绕上他张开的双臂,像面纱一样覆上他的脸。但他并没有感到生命力的滋润,只有干燥、凝滞的空气和呛人的灰尘。赫卡门努柯普咳嗽了一声,其他船员也困惑地嚷嚷起来。

       过了一会儿,天船穿过浓雾,在离地面不到三十米的地方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拉卡-阿蒙-霍特普眨了眨干燥又刺痛的眼睛,望向崎岖的山间盆地和圣泉银池。眼前的一切令他汗毛倒竖。

       整座盆地是因阿萨芙和强大的盖赫布结合而形成,里面有几十座大小不一的水池,两侧则是蜿蜒曲折、布满苔藓的小径。然而,神圣的银色水池却被污染了。每一个水池中都满溢着前一天阵亡士兵的尸体。滚滚血污和胆汁污浊了阿萨芙的生命之池,只留下污秽和腐败。篡位者的残余部队正沿着曾经神圣的小径撤向圣泉后方。他们的恐慌已经消退,阵型也在慢慢重整。

       天船上的人们跪倒在甲板上,被纳迦什的滔天罪行吓得哑口无言。赫卡门努柯普紧握栏杆的手在颤抖。

       “怎么会?”他结巴着,无法将目光从这片亵渎的景象中移开。“他怎么能这么做?”

       拉卡-阿蒙-霍特普一语不发。其景不堪言状。

       一大片营帐横贯整座盆地,四周满是全副武装的剑士。阳光渗透过圣泉那被污染的水雾,纳迦什皮肤苍白的不朽者们在下方清晰可见,他们围绕着一座巨大的黑色帐篷,那帐篷就像蛛网中的蜘蛛般矗立在营地中心。

       阿斯崔之王俯视着远处那群怪物,一瞬间他似乎感到有人正盯着自己,深邃而无情,如同冷锋在喉。这位国王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

       随后,在苍白的不朽者中间,一股黑暗直冲云霄。它撞上盘旋的水雾,开始向外扩散,活像一池沸腾的墨水。当黑暗浪潮朝着天船翻涌而来时,拉卡-阿蒙-霍特普听到了虫群的嗡嗡声。

       “掉头,”他边喘边说,“你们听见了吗?掉头!快!”

       人们开始在国王周围大喊大叫,虫群冲刷过天船。拉卡-阿蒙-霍特普挣扎着,他感到成千上万条细腿正如海浪般拍打着他的皮肤。它们抓他的眼睛咬他的脸,他怒吼着用手臂无力地驱赶虫群,手臂传来一阵阵叮咬的刺痛。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回去,倒在甲板上,压碎身下几百只饥饿的虫子。

       在狂暴虫群的嗡鸣声和人们的尖叫声中,阿斯崔之王听到头顶上传来另一种声音。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拉卡-阿蒙-霍特普将眼前的虫子扒开,看到甲板上仿佛铺了一层沸腾的地毯。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天船气囊碎裂,释出了里面的空气。

       木制船体发出不祥的嘎吱声,拉卡-阿蒙-霍特普还没来得及惊慌便与天船一起坠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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