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寒峭》92.忘羡｜重生【魇兽篇】长风之死
正文：
魏无羡分神瞧见了蓝忘机模样，动作有犹豫之势，他们皆无法分神说话。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道侣契中传来一阵令人心安的声音。
——魏婴，无事，继续，我会守护好你。
笛声复而清越，充满力量的响彻山间。
想要偷占灵台的浊气，皆被一股蓝色灵识绞的粉碎。
魇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震惊的看着魏无羡的动作：“你！凡人之身，不要命了？”
或许是魏无羡的那双眸子，他曾经在里面看见过菩萨的影子，他其实本打算饶这个凡人一命，杀了这些碍事的凡人，再把他囚禁在这邙歌山，陪他打发这山中时光。
“啊——真是不知好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魏无羡眉头微皱，头顶的威压明显急剧增加，发出震颤的空气爆破声，颤颤巍巍的试图往下，魇兽不再手软。
既然魏无羡不知好歹，便一起留在这里。
但令魇愤怒的是，悬在空中的那九把巨剑，却始终被魏无羡阻拦在一个无法再进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
大地逐渐平稳，龟裂之势停滞，天地重归宁静。
魇庞大的法相逐渐变弱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一只狰狞嗜血的兽体，与当初的魇已经判若两样。
一切的一切似乎注定了魇的失败，但是头顶巨剑却开始发出嗡鸣声，而后在众人眼里缓缓合并成一柄三尺长的剑，与刚刚那巨大之势比起来，显得朴实无华，但内里却蕴含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魇冷笑着望着眼前坏他好事的三人，哪怕他输，这些人也要付出代价！
那三尺长剑轻而易举的破开了魏无羡支起的屏障，以雷霆之势刺向了端坐在那里弹奏避尘的蓝忘机，而蓝忘机此刻正在全神贯注消化着灵魂里震颤的痛苦，无法动弹。
魇轻轻笑了一下，目光落在长风身上。
人类言而无信，而我，说到做到。
魏无羡惊恐的看向利剑刺下的方向：“不——”
如镜般的剑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张惊白了的脸，剑身上高高的刃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
利剑撞上金属的声音，刺破肉体的声音，并不声势浩大，也不悲壮，只是一瞬间，鲜血迸裂开来，在绝望的眼神中，利剑缓缓消散。
与此同时，天地间响起了稚嫩的童声。
——“魇，你，毁约了。”
小孩的脸依旧苍白，气息似乎更加飘渺，似乎随时消散，但是魇的力量在他面前却节节败退，傀儡尽数停滞。
世界仿佛停滞，时光不转。
眼前的世界瞬间土崩瓦解，一切都瞬间苍白，迅即漆黑，灵魂赤裸僵硬，视界细细溃动，模糊的白色光点，重叠巨大的黑影，绝望的撕破夜色。
识海瞬间被搅碎的痛苦与苍白在灵魂中炸裂开来。
那是种什么感觉？长风有些茫然，剧痛之下的麻木？赎罪之后的轻松？成全之下的坦然……
他躺在地上，鲜血止不住潺潺的流，与猩红的土地融为一体，那柄剑凝聚了巨大的力量，劈开了他的逢生，在他身体上开出了个拳头大的窟窿，同时又搅散了他全身灵脉，他听到了令他眷恋的呼唤，他缓缓转头，模糊中看到了那个身影正向自己奔来。
台主大人……
长风知道，那不是他的月亮，但的确有一刻月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魏无羡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扑向长风。
小孩的眸子落在魏无羡悲怆的身上：“抱歉，被其蒙蔽，困顿许久。”
魏无羡没有理他，他颤着手指将长风抱在膝盖上，他努力让自己的嗓音不至于颤抖：“长风，别睡。”
简短的四个字，长风干涩的眼眶里开始湿润，他歪过头去看地上那仅剩那把逢生碎片。
如今，终究还是断了……
魏无羡爬过去替他把逢生捡回来，猩红的烂泥糊了他一手，指缝里都是脏的，他胡乱往身上一擦，递给长风。
长风接过去，看着魏无羡的狼狈，心中更是难过。
他口里不断念着，眼泪横流，哭的如同小孩：“逢生…逢生……”
魏无羡捂着他的伤口，用灵力竟也无法愈合止血，长风似乎感觉不到疼，依旧不停的念着他的弯月刀。
魏无羡：“长风，刀断了就断了，你坚持一下，回去我给你找个上品灵器替代，别睡。”
长风握着残破不堪的刀，转眸看着魏无羡身上的脏污，摇了摇头，哑声：“没有了，没有可以替代的……”
天上地下，绝对找不到任何能代替他的……
——“0805，有没有办法救他？”
——“……识海尽碎，回天乏术。”
“魏婴！”
蓝忘机收起忘机琴，睁眼便是这样一幕，他掠到魏无羡身旁，欲言又止。
终究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
一滴泪落在了长风布满尘土的脸上，魏无羡的眼尾早已坠泪。
长风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他的一条贱命是这个世界可有可无的蝼蚁，只是魏无羡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但如今，在魏无羡的眼睛里，它也算雁过留声，波澜壮阔了。
更何况，他还得到了魏无羡的一滴泪。
“台主大人，我要走了……”
第一声，说完之后长风微微垂了垂眸子，一阵风吹过，魏无羡又听见他轻微的声音。
“台主大人…保重……”
对您的仰慕，便与我一同归去吧……
第二声的时候，所有压抑的感情好像一下子爆发了，又好像一下子消散了，只给人一种无比悲伤的感觉。
所有的爱慕，愧疚，都化为尘埃。
一句保重，好像轻飘飘的，但又重逾千斤。
魏无羡缓缓放下长风的尸体站起来，脱下外袍给他盖上，布了个小结界护着。
风吹过，结界里的人再不会羞涩的低着头看向魏无羡了。
对于蓝忘机来说，长风敢那样对魏无羡，本就是死有余辜。
但是蓝忘机望着长风的尸体，却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不知道长风为何救他，这人明明一直都视他为敌。
蓝忘机跟在魏无羡身后回头看，魏无羡整个人都陷在沉重悲伤的情绪里，这些都是源自于长风这个人。
蓝忘机承认，有一瞬间，他确实有了一种危机感。
当然，前提是如果这个人还能活着的话。
不过，他死了……
能陪在魏无羡身边的人，依旧是他，只会是他。
蓝忘机甚至有一瞬间阴晦的庆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