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宅文】庭前柳34【蓝湛纳妾、忘机送礼、他的命还有扭转机遇么】


庭前柳 34
雪白鹭鸟,三三两两在青翠山头飞过。长嚎声慢悠悠穿越云霄。
石护为头领的十几位庄头,声势浩荡聚集在太白堂门外。
宰相门前五品官,齐三爷挥舞扫帚,很有些凶恶相的哗哗扫地,全不给这些在庄子上有头有脸的坐地户们好脸。
而大家伙知道他乃闻氏老人,就连夫子活着时,见他都是谦恭到要叫声三爷,所以,众人也都寻着拿出尊敬。尽管这里面未必有多少真心,可你种了人家地,给人打工,自要看人脸色。更何况,这老头脾气臭,人性凶,还手头功夫了不得。便更没几个敢与招惹。
‘ 三爷爷,我帮您。’
石护看老头用活计挡路,就提出帮忙。可他脚步才上个台阶,齐三扫帚尖儿也戳过来。
若非给了空儿让躲,石护今儿怕就要跛着进门。
踢腾跳着下了台阶,脸上红白一阵,石护也还是不敢发作,依旧赔笑脸。
小半时辰后,石灰地面都要蜕皮,齐三才停下扫帚,粗气粗声的道:
‘ 进吧。’
‘ 哎,得嘞,您老辛苦!’
石护打着哈哈,头前开道,一行人呜呜泱泱进门。
太白堂位于上台山半山白岳峰巅,开坪甚广,地处高阔。
整座白岳峰几乎被建筑填满,分为南居北学。
齐三爷所守的门路,正是父子居处太白居宅院正门。
入门后先见开阔敞院,鹅卵铺平的宽道直走不多,便是连排颇有野趣的松桩盆景,而会客花厅就在这些绿色栽木之后。
十几位庄头门今日都是绸衣崭新,个个红光的相携相伴了往厅中走,仿似拜年过寿。
而千里外云深,白鹤慕雪的风水照壁后,从春萼院议事散了,走出的婆子们却是都多少带些愁容,甚或有几个还肿了脸。
‘ 哎,话回的稍有不顺心就打巴掌,主母脾气也太....’
‘ 当初魏公子可从来都是客客气气,人家不也什么事都安排好好,哪像她......’
雕花窗的中堂,一盏热茶在地面冒气,白瓷可怜兮兮四分五裂。但比它更可怜的,是端上热茶的丫头。
从脸蛋到肩膀胳膊,聂娘子发泄似的亲手掐人。
段大娘在一旁并不劝和,而是招呼桂枝来收拾地面,待吩咐完,才转身,为虎作伥的附和主子,对了丫头狠狠一个掏心脚。
小丫头年纪不大,身骨瘦溜如同麻杆,被这一番凌虐直是趴地上半晌起不了身。
又招呼几个仆婢将人拖下去,段大娘这才去帮主子揉肩:
‘ 娘子消消气,那丫头一看就是个短命相,昨儿宗主瞧她或许就是因为此呢,呵呵,您别在意。’
原来,令聂盼盼发狠的虐待,皆是因为蓝湛昨日多看了几眼。
‘ 除了大婚那日...他便再没跟我这里宿过,偏又养出这样的狐媚,好容易来了...哼!’
桂枝端了新的热茶进入,有了刚刚小丫头前车之鉴,她可不敢往主子眼前凑,而是精明地将脚步定在段大娘身边。
‘ 娘子喝口茶,顺顺心口。’
果然,段大娘送上的茶,才稳当让聂娘子入手。
但这口茶还没来及进了嘴,就又落在桌面。
‘ 宗主到!’
随着呼喝,蓝湛跨过门槛。
‘ 夫君。’
聂盼盼娇滴滴发声,面上还带着些红晕。
‘ 王氏那边出了水魃,他们子弟本事不计,求过来,是以送了不少物产。都在前院搁着,你派人开了库房,往里归置归置。’
蓝湛说话时,眼皮轻落,看着妻子揽住自己胳膊而露出的雪白酥腕,眼前哗哗一阵,仿似想起什么人。
随之,几许柔情水波般荡漾了下。
在那腕子上拍了拍,蓝湛继续道:
‘ 日前聂宗主走时,说你家祖母有些不好,可要回去瞧瞧?’
聂盼盼看出夫君面上露出的温色,便顺着加注,将半张脸也磨蹭在衣料上:
‘ 我也跟兄长问过,祖母是喘疾犯了,天气冷起来,年年如此,没关系的。何况我如今是蓝氏宗妇,这边家宅,还有夫君...才是盼盼心中关键。’
她这里用小意缱绻模样,娇滴滴说着讨好话。却并没成想,自己巴结逢迎的人,心底所映并非自己。
‘ 你是我蓝氏仆,叔父身边正需照顾,却要往金氏去?’
‘ 先生恩重,蓝氏恩情,我心惴惴,日不敢忘。可...魏婴只有阿姐世上唯一骨肉至亲,亲情恩情,两不可舍。何况,先生身边我只是暂去,尚有香沉花照几个照顾,也都是妥帖的。可我阿姐...求宗主让我去吧。’
‘ 要本宗帮你在金氏说话...倒也不是不可,但...阿羡有什么报答呢?’
‘ 我,我愿当牛做马,一定尽心侍候先生,为蓝氏鞠躬尽瘁。’
‘ 呵,好听话再多,都是来日,可眼巴前儿...你能给我什么?’
‘ 宗主要什么,但凡我有的,都无二话。’
‘ 小东西,本宗要的...... 是你,今夜...’
那时候,魏婴眼底挂红,水盈盈填满眸子,一对黑眼仁续着悲,叫人不禁想起史书上,咸阳殿破,如云美人似霞陨落的景致。
那满殿宇的悲怆佳人们,整合一堆,都比不得自己眼前独一无二的生动。
阿羡,总是聪明,总也有情......就算将他打碎,也还是看着干净。
‘ 夫君...’
肩甲的摩挲引着蓝湛回到现实,脑海中人与眼前会和,忽对现实生出许多厌恶。
这女子从来是个作伪模样,全没有心中人的灵透。
‘ 对了,进来时,看见外头跪着人,那丫头犯了什么错?’
既然看人生厌,蓝湛便由不得不生出猫逗耗子的恶趣。
昨夜应付了来吃饭,为了刺激妻子假面,刻意在她面前多看上菜的丫头。
而今日入门也看清,罚跪的正是那人。
看的清,心里更清,故而手段用起来也不糊涂。
果然,聂盼盼脸面立刻垮下。
春萼院中整日安宁,下人们惧慑主母威严,言语都是不敢大气的。
大家也都早有共识,要想主子脸上带好颜色,唯有宗主走动。而今天可谓别开生面,头一回,当宗主来了又走后,中堂里的茶盏碎裂随即响起。
皮紧耳聪,众人心底也都清楚主母气从何来。
因为宗主走时,竟然将跪在地上的三好给要走了。
云深上空,看似闲云澹然,实则云层聚拢后,便是大雨将袭。
太白堂居中,魏婴进入花厅时,身影带出的微风,让门边摆设的红枫盆栽轻轻晃了下。
石护等人起身,同声称呼少主。
‘ 呵呵,诸位到了。’
彼此招呼,众人看着尊位上落座的魏婴,虽只一身非绸非缎的青蓝长袍,腰上犀角带也没坠金玉,只两绺柔软雀羽耷拉。
可及那羽毛上七彩光泽入目,人们眼底也多了几分肃然。
这正是太白堂首,闻广梁生时日日爱佩的。如今他出现在魏婴身上,不用问,自然是闻夫人对他地位的肯定。
后堂的闻夫人凝了眉心吃茶,心底翻浪般皆是因为爱徒蓝忘机刚刚对金氏太夫人行径的汇报。
‘ 若真如此,金太夫人可还该赞句,女中英雄,取舍决断,足够狠戾。’
‘ 昨夜,我与阿羡聊了这些,他忧虑此言真假,还提醒我两手准备。徒儿觉得,他说有理......’
闻夫人看过去,眉心倏然展开:
‘ 你们两个,活该凑对。’
蓝忘机笑着将干果盘送过去些,道:
‘ 您能认下好儿子,才是福报。’
把一个杏干在手里撵了会儿,闻夫人道:
‘ 也不知那孩子在前面如何了,别看这些庄头日日与田地为伍,但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 既然师母担心,不如咱们悄悄去看看...’
花厅中山水造景的漏刻无声晶莹,淡淡水雾在石景上长出的绿植间游走。
魏婴和众庄头都安静坐着,厅中只有一个少年声音响亮回绕。
‘ 党庄,九月初五,汇通票号,粮储三千担,抵做信物,兑银两千。九月初六,五十亩水田做保,张王氏从聚源通宝兑银八千...’
‘ 罗庄,七月七......放贷五千...’
‘ 谢庄,西坡八十亩良田,少入集册庄户十二家...’
‘ ......’
随着少年声音,诸位庄头的屁股开始挪动,好似椅子上长了刺。
‘ 少主,念完了。’
魏婴略略点头,看着个人严肃面色,反而依旧宽泛了带着笑。
‘ 庆和,去将那边小窗关了,也是奇怪,正门开着,风不走反而从个小洞蹿。’
名叫庆和的少年不算多出众容貌,但好在长的白净,双眼炯炯,看着就让人觉精神。
他是魏婴这几日接触后,从太白堂不多的仆婢中选出来,独一个跟随自己的。
在庆和去那边关窗时,党家庄头已经坐不住,先头跪了下来:
‘ 少主,老奴有罪,可我也是没法子,实在收成不行,才兑换银子,一则给农户年末贴补,二则采买明年新种,收拾耕地,都要花钱。’
魏婴点头,附和了句:
‘ 是挺难的。’
使个眼色,令关窗后往回走的庆和中途,改道过去搀扶党庄头。
听着少主语气似有放缓,众人目光不由都盯紧了党庄头,心说只要他的这几桩能糊弄过去,那自己也肯定无碍。
盼着出头鸟飞过云雨的心思,无声拉开帷幕。
魏婴也一直是不急不缓,不骄不躁。
‘ 收成不好还有三千担粮食去做信兑,那若收成好,三五万,又或三五十万担,党庄头那边必然没问题喽。’
‘ 呵呵,可我记得,你庄子账册上,从五年前党庄头接任起,第一年两万整,隔年一万八千九,三年一万七千四,四年那次闹蝗灾,万担不足,只九千八百七十一...但在之前的老庄头手里,最末一年也是两万三千零六十一....这好年景,差年景,老庄头均数差的不出两千,到你这里却是年年差...哎,倒叫我不懂,是我闻氏岁运不好,还是用人不淑......’
听了话,不单单是矮子里头显大个,独一人站着的党庄头吃惊,包括其他庄头们,也都哑然。
大家伙诚心的几筐子账册送去,三天多功夫,新少主不但看完,居然还能如数家珍,将数目年份毫无出入点算记下,只说这份记忆力,就足够让人羡慕钦佩。
更何况,刚刚那翻将诸人手里黑账揭开的手段,更是加重人们心中畏惧。
而党庄头立在那里,却是无言以对。
他如果回答就是自己党庄头这几年,年景一直差,那按魏婴问话,就是说闻氏这几年气运不好。
可若答遇人不淑,便是承认自己没能力。
一句问话,两座大坑,党庄头生生觉得自己活埋了算完。
这时,一直沉默的石护忽然开口:
‘ 其实,说到你年景,的确...有些一言难尽,自从夫子故去.....’
‘ 大溪庄子的情形,我心里有数。’
魏婴不等石护说完,立刻出演打断。
看着他笑语晏晏,和风如煦的与石护模样,几个庄头不由生出些疑惑。
可接着,众人疑惑随了魏婴的话,渐渐成了毫无证据的某种确信。
‘ 石庄头父子两辈,都是一心为我闻氏。今我初来,本都不熟,若非...呵呵,以后还的赖你实心办事,咱们上下齐心,家业才能兴旺。你的苦,我知道,不必说。’
石护呆了,其他庄头们则彼此对望,眼神渐渐变的若有所思。
花厅背后,薄墙之隔立着的闻夫人与蓝忘机,师徒两个笑容格外灿烂。
‘ 原本是今日事今日毕,但母亲那里还需问安照顾,回来路上他老人家受累,我做儿子的尽孝应当。’
‘ 这样,明日起,每日两位庄头来与我回话,我调一个时辰与你们说事。晚些庆和排个表格,通知诸位。今天说的这些,好的坏的,咱们后几日议事时,我自会调理清楚,不拖泥带水。’
‘ 还有,石庄头,你留一下,我...有些带的特产,送你回去给嫂嫂侄女尝鲜。’
本来都躬身准备告退的庄头们,脑瓜齐刷刷一致扭过去。
石护心里清楚自己被下套,可又没发辩驳,只能乖乖笑了,迎合魏婴。
见他这副模样,众人更是加重心底判断。
难怪少主才来几日,就将咱们黑料摸的清楚,原来有内鬼。
撺掇我们造反扎刺,你却充好人。
踩了咱们,把自己抬高,老哥几个都成给你小子抬轿的!
花厅门口摆设的红枫盆栽被人群接连出入的风,带的摇晃厉害。
而说了要送特产的魏婴,却反落座,还让庆和给自己加热茶。
‘ 刚刚几位庄头,穿戴绸褂,腰配珠玉,都还挺气派。只石庄头,您这身连襟布衣,我看着也知道,您是真的实心用事,勤俭自己的。’
‘ 你们庄子上日常都吃什么,应不至于吃糠咽菜吧!’
魏婴看似要拉家常,石护却因为先前一番作为,已经起了小心应对的心思。
‘ 少主言重,糠不至于,无非寻常人家,粟米饭,淡炒菜,温饱是不成问题的。’
魏婴点头,指尖儿点在茶碗边,慢慢眨了下眼,道:
‘ 我...没什么好出身,是蓝氏买回去的奴婢。’
这几日,庄头们自然都用手段打探过新少主来历,但石护没想到,魏婴在此刻单独与自己说是几分含义。
他也抬了头,见着面前少主竟是褪了笑意,带出些落寞:
‘ 这个...夫人将您认下为子,以前的经历么,少主不必在意。’
听了安慰,魏婴抬头,露出感激看向石护。
‘ 在蓝氏这些年,我是长在蓝家先生膝下,先生对我恩义深重,跟了他老人家,由他亲自教导,才叫魏婴从路边草衔的无知,有了些见识。’
‘ 蓝氏主母未过门前,我作为先生身边掌事首仆,勉强学着管家,做了几年半主。’
石护眼皮明显扩张。
蓝氏何等所在,宗族大阀,当今仙督门第,在他家做半主,管家事,那得何等手段心计,才能操持。
刮目相看四字,在石护心里响起。
‘ 石庄头,吃茶。’
魏婴发话,庆和端了热茶送来,石护也忙入口。
待他放了茶碗,魏婴眉眼似有意无意在他人和茶碗间徘徊下,道:
‘ 看庄头喝茶倒像日常,可是这茶味与您家里近似。’
石护点点头,却又想起什么,忙跟着再摇头:
‘ 哪里,少主的茶精贵,我们喝不起,我家都是普通茶末,这不在您面前,不好显得太没见识么。’
两个礼貌对笑,魏婴转头对庆和道:
‘ 等下,把今日沏茶的茶叶包了,给石庄头带走。’
石护忙起身告谢,魏婴则安慰他坐好。
‘ 雨前,虽不及明前嫩,但也还可口。只不过,这些也是去年雨前,算不得精贵。总比白水有点味道罢了。’
石护点头笑着附和,笑容变的有些局促。
品茶乃是有贵人家金银堆出嗜好,魏婴张口即来,更是衬托他在蓝氏时,即便为奴婢,也金贵的不是他这等人能比。
‘ 小侄女儿多大了,叫什么来着...婉儿,对么?’
‘ 回少主,正是。小女石婉儿,今年三岁半。’
‘ 哦,庆和,把东西给石庄头送去。’
一方木匣落在眼前,石护打开,不禁惊喜。盒中是一对赤金带铃铛的小镯子。
‘ 初来乍到,我是没多少空闲走动,这份礼物算是给小侄女的百日礼吧。拿回去后,你当父亲的不许藏私,立时就给孩子戴上,说不好我可是要着人去查验的,若婉儿没带,我便唯你试问喽!’
石护抱紧匣子,站起来鞠躬道谢。
魏婴也跟着起身,让庆和将两个包裹拿来,说里头都是吃的玩的,叫石护拿走。
被留下小半时辰,其他庄头早走干净,但私下自也有眼珠盯紧。
到了午后,各庄头就都知道石护抱了两个包裹的礼,从太白堂出来。
及至下午,又多了项,石护家闺女,腕子上一对赤金铃铛镯,也是少主亲赠。
有吃有拿,花厅议事本要大家说苦衷,求减免,可却反而被少主揭出一对黑料。可各人都没好事,偏只石护一个全身而退。
由此,石护在庄头们中间的威望,大大降低,再不似往日,一呼百应。
天气在傍晚前开始阴霾,看样子晚上雨不会小。
午休后,魏婴就到了闻夫人处,满园内外打点归置,在不改变闻夫人日常习惯基础上,又安排了两个半大小孩儿并着院中本来的两个少年,一同做侍候。
立在廊子上,看会儿仿若要落地的天,闻夫人笑了对蓝忘机道:
‘ 看什么呢?’
魏婴就在拐角处,叫指导两个少年用香与做专门给闻夫人舒缓咳疾的白药。
蓝忘机见他忙,也不去吵,只是远远立的定定看人。
听出师母打趣,蓝忘机收了目光,笑着回:
‘ 看好看的。’
闻夫人也将眼珠在两人间打个来回,然后撇嘴啧啧两声,道:
‘ 我儿子,自然好看,我瞧你呀,却难看的很!’
微微诧异,蓝忘机不解。
这时,厨下送饭的将食盒带来,魏婴便张罗小子们摆饭。
待三人落座,几筷子菜吃过,闻夫人对了蓝忘机道:
‘ 一会儿叫人将我这里偏房收拾,给你做落脚地。’
‘ 啊!’
蓝忘机讶然出声,魏婴也愣了。
看这俩筷子如同说好般静止,闻夫人敲下桌子:
‘ 吃饭。’
‘ 哦。’
应了声,对面俩人才勉为其难继续动作。
瞧着他们食难下咽模样,闻夫人却把自己粥碗端了,一副胃口大开架势。
‘ 老来得子,还是这么贴心的儿子,我可舍不下他走远。你小子来了我家,日日钻洞占便宜,算个怎么回事。没得坏了我们名声!’
魏婴嘴里脆萝卜不敢出声,蓝忘机却笑着将块排骨放进师母碟子。
‘ 我回去就跟叔父提,争取这桩麻烦办完,就办我们的正事。’
闻夫人将蓝忘机夹给自己的排骨转而放进魏婴碗里,点点头道:
‘ 这也算句人话,可铺盖还是要搬过来,我儿子还没过门,不能叫你...欺负!’
魏婴嘴里嚼着排骨,脸蛋红的跟红烧一个色。
而闻夫人那边跟着一句话,更是让他差点把骨头也咔嚓了。
‘ 反正,你数白耗子,打洞钻墙顺溜....’
夜里更梆敲过,声音在雨水里显得微弱。
合了桌上账册,将纸墨细细收拾,魏婴动作显得有些磨蹭。
房门敞着,雨风带进来。
多披了件袍子,他将自己站身在廊下。
雨水打的院中芭蕉劈啪作响,接水的瓮里只有半缸,皆是因为放水的洞口给开着了。
看着眼前一切,思想连日经历,魏婴有些恍惚。
仿佛南柯一梦,置身其中,真假不清。
噩梦盼醒,好梦求不停。
‘ 我的弟弟,是个好孩子,老天会有恩典,叫你呀...苦后有甜。’
阿姐那时在荷塘里,边剥莲子边说话的样儿闪烁眼前。
常言道,好的不灵坏的灵。
那会子,谁又会想,又敢想,这些话能一语成谶般应验呢。
‘ 怎么站在风雨里,受了凉难受的可不是你自己。’
魏婴转头,迎上眼皮白净的人。
‘ 你来啦,呵,阿爹说的没错,耗子~’
蓝忘机的衣袖随风在背后扬着,是以他张开双臂时,就好像要飞。
把人往怀里带。
‘ 因为要给家里写信,所以来的晚些。’
‘ 嗯,是要跟先生问安的。我也该写几封,给先生,和香沉他们。’
‘ 好,你写了给我。’
雨水哗哗不间断,院子地面给洗了又洗。
廊下两个都不动弹,抱的安静。
‘ 刚才,你说什么难受,我病了如何就不是自己难受了?’
‘ 还有耗子,白耗子也要一起的。’
‘ 呵呵...’
不知为何,魏婴有些抑制不住的笑起来。
感受传入自己肩膀的振动,蓝忘机好奇:
‘ 想起什么有趣的,说来让我也笑笑。’
魏婴看他,主动在就近耳垂上亲了嘴,然后摇头:
‘ 没有有趣的。’
‘ 不可能,老实交代,究竟笑什么~’
边追问,蓝忘机边在魏婴下巴上也嘬了口。
给他啃的有些痒,笑更胜起来。
‘ 我只是忽然想到,你说我难受,耗子也难受...呵呵,我就想...是我跟耗子...一起吃了老鼠药,才会一起难受,呵呵....’
腰眼上,胳肢窝下,忽然给人又点又掏。
‘ 干嘛,呵呵。’
‘ 我是告诉你,也可能是耗子窜上你身子,阿羡才要难受。’
闪躲开腰上手,魏婴嘴巴轻轻翘起:
‘ 是啊,我是痒了难受,那耗子又哪来难受?’
蓝忘机动作忽然停住,双臂绕了魏婴肩膀,从后打圈箍住,面色变的说不清是严肃,还是凝重,又或...动容:
‘ 耗子呀....在你身上,闻着味儿,嗅着香,能不...难受么。’
魏婴也不说话,双颊挂上红,目光从蓝忘机开始炙热的双眸,移到他张开的唇上。
喉头动了动,缓缓道:
‘ 那...还不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