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同人文·黎明系列·支线小剧场（五十一）

【孟章之死 一 】 寻迹楼水芸阁后山。 执羽墨不在，林青玄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虽然怕冷，但林青玄还是出了门。 夜晚的寻迹楼很安静，林青玄顺着石子小路缓步向山上走着，山上空气清新，林青玄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今晚的月色很好，林青玄没有提灯笼也可以清晰地看到脚下的路。 此处山路平缓，林青玄一个人时经常来这里，山顶有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坐在那里可以看到寻迹楼外的风景。 只是今天却有人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男子一袭月色劲装，赤色的发带束着高高的马尾，英气俊朗。 “你好，”男子看到林青玄后主动打招呼，“我叫勿嗔，你也是来散步的吗？” 林青玄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勿嗔看了看自己穿着的单衣又看了看林青玄披着的大氅，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并未多问。 只是向一旁挪了个位置给林青玄：“一起坐啊，这里风景还挺好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勿嗔侧头看向一言不发望着远处的人，月色下美得好似画作般虚幻，引得勿嗔移不开视线。 “你——为什么一个来这里啊？”勿嗔忍不住问道。 林青玄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呢？” “我啊，”勿嗔仰头喝了一口酒，“是师兄非要我陪着他一起来的，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就来此处躲躲清净。你别说，这寻迹楼还真是气派，没来之前我还以为只是一座楼呢，结果……” 勿嗔摊了摊手：“真是长了见识了。” 林青玄闻言不禁低头浅笑：“那你——应该是迷路了吧？” 勿嗔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不管是餐阁还是客房都距离此处甚远，若不是迷路了，应是走不到这里。” 勿嗔心里瞬间开心了起来，终于有人能带他回客房了：“你对寻迹楼还挺熟悉的，你是寻迹楼的人？” 林青玄点头：“我送你回去？” 勿嗔连连点头：“有劳兄台。不知高名上姓？” “林青玄。” 勿嗔先是一愣，而后瞪大了眼睛惊喜万分：“你就是传说中的莲花公子？” 林青玄倒是淡定：“想不到我的名头还旺的。” 勿嗔颠儿颠儿地跟在林青玄的身后：“这江湖上谁没有听说过莲花公子，但是这见过的人嘛，少之又少。” 林青玄没再说话，一路默默地走着。 果然世人都希冀于他人所谓的光鲜亮丽，却不知传说再美好有时也不过是浮想幻影。 “林公子，”勿嗔幻出一只瓷瓶，“初次见面，这个送你，这是我和师兄最新研制的手霜。” 林青玄本想拒绝，奈何勿嗔太过热情，推销的本事也着实另林青玄大开眼界。 林青玄甚至怀疑他能不能将死人都给说过来。 “多谢公子，”林青玄“盛情难却”只能接下，却也取下了随身的玉佩作为回礼，“出门匆忙，只有这个还望见谅。” 勿嗔连连摆手：“这也太贵重了，这都能买一车手霜了。” “没关系，若是公子觉得贵重以后多送我些面膏，手霜之类的就好。”林青玄无所谓，反正是用执羽墨的钱买的，既然现在不能一剑捅死他的人，那就花光他的钱。 所以林青玄在花钱的这条路上从未停歇，而且买的还都是贵重的首饰配饰，古董字画，房产田地之类的。 这也是为什么执羽墨拼命地出任务，还在暗中经营着不少产业却依旧存不下钱。 “行。”勿嗔捧着玉佩心里乐开了花。 林青玄美若神降，勿嗔的心脏这辈子都没跳的这么快过。 “林公子，”勿嗔看着不远处的树林中一闪一闪地光亮道，“那里是不是有问题？” 林青玄顺着勿嗔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像是即将消散的元神。” 二人立刻上前查看，却刚到受伤之人身边元神便散尽了，紧接着一颗命星于空中坠落。 “孟章？！”勿嗔不禁惊道。 “怎么办？”林青玄第一次遇到这般状况，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无措。 “客房那边看到命星坠落很快就会赶来的，我们先按原路退出去，小心一点别破坏了现场。” “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勿嗔扶着林青玄在石阶上坐下，心想着这回事大了，孟章不是在云游吗，怎么会突然莫名的死在了寻迹楼的地界上？这次怕是整个寻迹楼都要乱套了。 不出勿嗔所料，第一个寻着命星赶到现场的人正是仲堃仪。 他紧抱着孟章已经冰冷的尸身哭红了眼任谁也拉不开。 由于案发现场位于三界交界，虽处人族但因被害人是孟章，牵连甚广，经过商议，人族皇帝派了大理寺少卿车敬尧，执千羽命正身处寻迹楼中的钧天大理寺卿李念，二人一同查案，长生又特意命九重天司法副使严岄为见证人。 一时间，寻迹楼中的所有人都成了嫌疑人，暂时都被“困”住了。 “怎么样了？”林青玄对刚刚从古月七号房间出来的仲星榆问道。 “父父悲伤过度，怕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父亲和三哥正陪着他呢。”仲星榆担心道。 “毒医前辈熬了安神药，我陪你去取吧。” 仲星榆点了点头，与林青玄并肩走着。 丛奕默默地跟在身后，紧握着腰间的佩刀，寻迹楼这样的地方竟然发生了命案，就是傻子也知道凶手就在寻迹楼里，眼下情况未明，以防万一，他要时刻确保仲星榆的安全。 而另一边负责调查的车敬尧和李念却陷入了为难。 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了。 这寻迹楼里哪一个都是惹不起的主儿，而凶手明显就在其中，孟章灵力不弱，这范围也就更小了。 严岄是来作见证的，此刻正靠在门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车敬尧虽说是人族的大理寺少卿但不过是为了体现人族并没有坐视不理，他一个小小人类还得留着性命回去为自己的同类沉冤得雪呢，再说灵界之人生命漫长，万一百八十年的都破不了案，他可没有那么长的命可以耗。 所以所有重担都压在了李念的身上。 “哎呀好啦好啦，”李念被车敬尧充满祈求的目光看得直发毛，“你负责找线索，我负责得罪人行了吧？” 说起来，李念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得罪权贵这种事千年来属实“得心应手”，这官职也是贬了升，升了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靠“命硬”。 “可是——要怎么查呢？”车敬尧为难道。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孟章尸身的所在之处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可是反复查看了许多遍了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而寻迹楼因经营情报搜集，为确保信息不被泄露，暗探不可“见光”，所以有太多的地方不可搜查。 客人们倒是配合，询问和查证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却也依旧毫无线索。 案子暂时陷入了僵局，只得等到尸检结果出来再进行下一步了。 负责尸检的是苏南星，对于苏南星而言验尸并不是难事，可是尸检记录是否要如实填写，却另苏南星犯了难。 孟章是被一掌击碎脏器而导致身亡的，孟章穿有软甲，若是遇袭便会弹出利刺，凶手的手掌必会受伤。 利刺萃有化灵散，就算是灵力高强之人受了伤短时间内也不会愈合。 而寻迹楼中的可查之人中只有林暮云的手掌受了伤。 苏南星反复思量还是如实记录下来交给被李念，随后去主楼告知了执明。 …… 已经是后半夜了，寻迹楼上下依旧灯火通明，羽阁中的气氛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还请夫人将手伸出来。”李念站在林暮云的面前再度重复了一遍。 林暮云紧握着藏在袍袖中的手，掌心渗出的血迹染红了层层叠叠的绷带。 “请夫人伸手，”李念厉声道，“否则……” “否则如何？”执明缓步进了门，一派淡然自若，“李大人好大的威风啊，查案都查到本楼主的夫人头上了。” “羽楼主，”李念不卑不亢，“本官职责所在，如此也是为了排除夫人的嫌疑，还望楼主见谅。” 执明直接坐在了林暮云面前的书案上，将林暮云挡在了身后：“李大人在钧天为官千年，这钧天的律法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虽然寻迹楼地处人族，但是身为灵界之人，还是要按照钧天的律法，别说我云儿没有杀人，就算杀了，一只嗜血成性的狐妖，擅闯私人领地，意图不轨，李大人说，领地的主人可不可以自卫呢？主人为保性命，反抗中失了手算不算正当防卫呢？” 李念看着执明好半天才回答道：“算。” “那——某位神医若是醉酒失足不小心落水淹死了，算不算意外呢？” 李念想起从午饭后便没有见过百里璎璃只能再度回答：“算。” “既如此，”执明突然冷了脸，“来人，送李大人！” “就……就怎么走了？”车敬尧愤愤道：“看那个什么夫人的那个样子，明摆着就是他干的，还有那个楼主也太嚣张了，竟敢当众威胁朝廷命官？” “唉……”李念长叹了一口气，“你不懂，这钧天的水深着呢。别看这寻迹楼楼主现在无官无职的，他若是急了了，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车敬尧不解：“为了一人值得吗？” “这寻迹楼楼主本姓执，钧天共主执千羽是他亲孙子，而当初他为了将钧天更名换姓硬是“打的”慕容家连还手都不敢，那些个慕容姓氏的王爷现在都还为执家守边疆呢。” “可是……那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李念无奈道：“此案到底有何隐情还未可知，现有的证据同没有也并无区别。其实楼主说的对，这案子最后可能最多也就判个过失杀人，林暮云又有孕在身可从轻发落。而且当时若不是仲堃仪闹到了此地官府，在这片三界交界处的“三不管”地带，他们完全可以内部解决此事。但只怕这案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钧天估计又要变天了。” “唉……”车敬尧感叹道，“都说人心叵测，我看你们灵界相比人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 “爹爹您别打了，”慕容馨儿握住了执明手中带着血的玄铁鞭挡在林暮云的身前，“事已至此，您就是把小爹爹打死了孟夫人也活不过来了，爹爹……爹爹……” “说，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执明握着的鞭子的手有些颤抖，“杀孟章，你知不知道闯了多大的祸？！”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暮云身上的伤口血淋淋的看起来甚是骇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是他感应到了灰鸣刃……” 执明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我早就与你说过，一步错步步错，现在本就因为织云锦衣之事引得所有人都在翻天覆地的寻找庚辰，现在你又杀了孟章，我迟早有一天再护不住你。” “爹爹对不起……”林暮云跪在地上，苍白的面容宛若冰雪，琥珀色的水眸泛着泪光，美丽而脆弱，“那灰鸣刃是上古妖刀，这些年我试过很多种方法都不能将其收服，只能用灵力强行将其封印。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就算是曾经使用过灰鸣刃的苏禾对其都没有丝毫的感应，却不想……竟被孟章感应到了……我本不想杀他的……是他……是他不听劝说……非要逃走……我……我就打了他一掌……就一掌……他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爹爹我真的故意的……我真的没想杀他……” “好了，”执明扶着林暮云站起来，“现在让馨儿陪着你去古月楼，你就在楼外跪着，一句话都不要说，就算仲堃仪打你骂你，也不许反抗，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可万一仲夫人真的动手怎么办？”慕容馨儿担心道，“小爹爹现在还……” “活该，让他忍着！”执明怒道，“现在就去，不许给他处理伤口就这样跪着，我不出现不许他起来。” “是。”慕容馨儿赶紧扶着林暮云离开了羽阁。 “父亲，”慕容妖儿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羽阁之中，抬手幻出一纸文书交给了执明，“您要的和离书找到了。” 执明展开孟章当年留在民宿的和离书心里又稳了许多：“慕容黎果然没有签字。” “小七，谅解书可拟好了。” “已经写好了。”慕容倾尘将两份文书递给了执明。 执明将其中一份同慕容妖儿的玉骨铜镜一并交给了慕容明雪：“多带些暗卫，今夜这谅解书慕容小小必须得签，事成之后将顾雪瞳送到公孙家交给顾雪颜。速去速回。” “父亲放心。”慕容明雪开启铜镜身影一闪便不见了。 …… “还以为要等上许久，没想到慕容先生如今也不如从前沉稳了。” 寻迹楼禁地，执明坐在桌前为慕容黎斟了一杯酒。 身后的血池汩汩流淌，白森森的骨床在月色下泛着瘆人的光。 “你究竟还要纵容他肆意妄为到什么时候？”慕容黎直入正题，“或者说，你还要为了阿煦报复慕容家到什么时候？几百年了，你非要闹到万劫不复才满意吗？！” “慕容黎，”执明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目光淡漠，“你不觉得你说这话真的很可笑吗？从始至终，真正万劫不复的难道不是只有阿煦一人吗？只是他到死心心念念的都还是你，可是你的心里从一开始就从未有过他。” “执明……” “那些无用的废话就不必再说了，”执明直接将谅解书摆在了慕容黎的面前，“还是直接做个选择吧，活生生的怀着身孕的亲生儿子和已经凉透了的妾室要选哪一个呢？” “怎么，为难了？”执明嗤笑道，“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签了这份谅解书，我将钧天的江山还给慕容家。千羽疼惜墨苒，一直无子，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有意在慕容家和执家中挑选一位储君，我相信，那个人选一定会是慕容徵。” “太子之位换人命？执明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那又如何？你慕容黎当年登上皇位之时又踩了多少人的命？当年你偏袒孟家主仆，放任仲堃仪欺负阿煦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今天？” 执明站起身来，用手指戳着慕容黎心口：“你敢说，当初的继后若不是我，风平浪静后会不会是仲堃仪？当初仲堃仪背着孟章爬龙床，趁机在孟章的风寒药中下毒做了皇贵妃，你敢说不是你在背后默许的？你敢说不是你觉得仲堃仪比孟章更合适上位？你敢说当初你最想侧立的储君不是慕容耀辰？如今，我执家成全你，慕容耀辰是做不成皇帝了，可是他的孩子，慕容徵可以。只是可怜孟章，从来都可以不顾性命的为着你，却无论何时都是被你舍弃的那一个。” 执明将谅解书塞到了慕容黎的手中：“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要不要签。不过——若是慕容先生答应了你我之间的交易，签下了这谅解书，日后慕容徵继位，皇后必须是我执家之人，而仲堃仪必须死，他若不死，我就让你最心爱的儿子慕容耀辰替他死。” “执明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吗？相比阿煦的永无轮回过分吗？” “可若不是你非要留他在身边，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执明却笑了：“是啊，所以我们都有罪。但我们今天要解决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你要在林暮云和孟章，慕容徵的皇位和仲堃仪的死活之间如何做选择。” “你我毕竟曾经夫妻一场，你定要借题发挥闹到如此地步吗？” “呵……”执明只觉得慕容黎的话甚是可笑，“你觉得夫妻情分可以为你博得几分颜面？当年蹇宾身死，齐之侃发了疯，将孟章用剑钉在了树干上，你可有将齐之侃如何？若不是那一次令孟章寒了心，他后来也不会选择离开。慕容先生的情分还真是铭心刻骨啊。” “楼主，不好了，”一名侍女神色惊慌，“古月楼……仲神医情绪失控，要杀了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父父您冷静一点，”古月楼外仲星榆和慕容耀辰拼命地拉着已经发了疯的仲堃仪，“您放手啊，父父！” “为什么……为什么……”仲堃仪掐着林暮云的脖子双目猩红， “少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林暮云不辩解也不反抗，任由仲堃仪掐着自己。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除了仲星榆和慕容耀辰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阻拦。 蹇宾想要上前却被齐之侃拦住了。 “父父……父父……”拉扯间仲星榆惊恐地发现林暮云流血了，纯白色的衣摆染红了一片，“父父快放手，父父求您了，要出人命了！父父我求您了快放手啊！” 慕容耀辰眼见无法将仲堃仪拉开，只得将其一掌击晕了过去。 林暮云也随之倒在了青石地面上。 “小爹爹，”慕容馨儿看着血流不止的林暮云害怕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态竟然会发展成这样，“怎么办……怎么办……小爹爹……小爹爹……” “云儿？！”执明将已经失去意识的林暮云抱起，用灵力将其带回了羽阁。 苏南星紧随其后，毓骁在得到乐小仙的许可后也随之去了羽阁。 “这……这怎么会变成这样？”车敬尧站在李念的身边不知所措。 “完了，”李念“绝望”道，“这回彻底完了，林暮云杀害孟章并无实证，可仲堃仪故意伤人，导致林暮云小产却是众目睽睽。林暮云虽有灵骨却“披着”人族封若颜的“躯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仲堃仪可是要受天雷之刑的。” 车敬尧：“可是……是林暮云先跪在古月楼前的，难道不是在认罪吗？” 李念：“那又能证明什么？从林暮云跪在那开始他有说过一句话吗？他有亲口承认孟章是他杀的吗？他完全可以解释说因犯了家规被执明执行了家法后在那里罚跪的。” 车敬尧：“偏偏跪在了古月楼吗？” 李念：“整个寻迹楼都是人家的，人家喜欢跪哪就跪哪，有问题吗？” 车敬尧：“那现在该怎么办啊？” 李念：“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办了。车大人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本就与人族无关，莫要受了牵连。” “来人啊，仲堃仪故意伤人，将其……”李念看着将罗刹弓直接怼到了自己额头上的慕容耀辰，用手指轻轻地将罗刹弓推远一些后，缓了缓语气道，“将其送回客房，好生看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