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和她（八十二）
心怀忐忑地走进班里。
深呼吸一下，准备好之后和她的道歉。
不过看来还没必要准备，因为她还是没有来。
“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没来啊？”
回到座位上，看着班门口等待。没一会儿又忍不住跑到主楼门口看看校门口有没有人。
快要上课时，她还是没有来。
肯定是因为我她昨天没睡好，所以会晚来一些。
我，我一定会好好向你道歉的。不过你倒是赶紧来啊。
上课铃打响后，她的座位还是空的。
整整一节课的时间都盯着班门口看，课根本没听进去。
“夏梦怎么没来啊……”荀慧玲也有些不解。但好像带着些惭愧。
其实又不是你犯错，你愧疚什么呢？
我没有回答，继续在煎熬中焦灼着。
分针马上要到下课的时间，可班门还是没有被打开。
不对吧，怎么着也该来了。就算起晚也不至于这么晚啊。
难道是生病了？
或者，她干出了什么冲动的事？！
最坏的想法在心中搅扰，让我完全无法安宁。
想起她昨天没有回复我的消息，这份极度的担忧又增加了不少。
不会吧，她不会做傻事吧……
可是，我对她说了那么重的话，她可能真的……
“啊，千万不要啊，我求你了。”自言自语一不留神就从嘴里溜出。
终于熬到了下课，赶紧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跑。
“报告！老师！”推门就进。
班主任正好在，真是太好了！
“滕思明啊，怎么了？”班主任问。
“老师，夏梦怎么没来啊？”
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直接将所思所想脱口问出。
根本就没有绕圈子的耐心，现在甚至想马上飞到她旁边。
“夏梦？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打手机也不接。”
“您可以问问她爸妈啊！”
“这，这……”
班主任为难的表情让我心里一震。
“老师？”
“夏梦她，她没有和你们说过吗？”
“什么？说什么？”
“我可能，没法给她的父母打电话。”
“为什么？”
可能是要保护同学的隐私，班主任没有具体说明。
“反正我也挺急的，她到现在都没来上学。下节课我亲自去她家找一下吧。”班主任说。
“不！我去！”
莫名的劲头和恐惧，让我将傻话喊出。
“你还得上课呢。”
“不上了！老师，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去办，请您开个假条吧！”
应该是我的表情坚决到可怕的地步，所以班主任没有反驳。
“那你知道她家在哪吗？”班主任问。
“知道！我一定把她带回来！”
“好吧，记得早点回来，有情况随时通知我。”班主任为我写了假条，理由是有急事。
我抄起假条就跑，甚至连车钥匙都没打算拿。
“真是年轻人啊。”听见背后班主任的感慨。
在学校没必要给车上锁，所以拎起车就跑。
给保安看了一眼假条就冲出学校，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向她家那边骑。
毕竟去过她家一次，大概位置是知道的。
一般来说除了学校外去其他地方都需要父母指路的我，这一次竟然变成了经验丰富的老市民。
完全没有犹豫，根据直觉骑到熟悉的小区。
冬天的冷风止不住我如雨的汗珠，说实话按身体来说已是筋疲力尽。
随便靠边停下自行车，往她家的那栋楼跑去。
内心竟然更急了。
按下大楼的门铃，门却迟迟没开。
不会吧，现在还会不在家？
难道是去学校了？
赶紧拿出手机，幸好早上太着急连关机都忘了，不然现在我得急疯了。
给班主任打电话，她说没见到夏梦来学校。
又给夏梦打手机，只听见“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早知如此就要下她家座机了！
其实我完全可以认为她正好是刚去上学，但隐约有更加不详的预感。
内心好像被魔鬼抓住般紧成了一团。
又按了一遍门铃她还是没开门，厚着脸皮按下另一户的门铃。
辛苦这家有人，而且一不小心给陌生人开了门，不然我就要急死在这里了。
都不知道是怎么上的楼，好像只是几秒就到了六层。
先按下门铃，接着开始扣打她家的房门。
“夏梦！”
顾不得被其他住户笑话，贴着她家的门缝喊。
“夏梦！”
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夏梦！”
开不开门没关系，好歹答应一声啊。
“夏梦！”
你忍心看我心急如焚的样子吗？
“夏梦！”
我以后不会再那么严厉和绝情了，即使你有错误我也会一直帮助你，而不是因内心的自卑和不平而做出过分的事。
“夏梦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快把门打开！”
手指头有些疼痛，但没精力去管。
“我，我可以接受！对不起，之前一直觉得，喜欢就一定要拿到手里，是我错了！我不该总想着占有你，其实当朋友也很好！怎么说对最喜欢的人也不应该这样啊，何况是对救了我的人。我，我真该死！”
无能为力地自责，在焦灼的驱使下开始扇自己耳光。
“我可恨！我该死！”
“不要打自己！！”
从门里面，传来激烈而难过的喊声。
好像生活在无尽黑夜中的人，突然看见了一缕曙光。
我的担心是错的，我的担心是错的！
“夏梦！！”
激动从喉咙溢出，完全无法克制。
门被轻轻打开，看见了她有些发肿的眼睛。
不用说，一定是哭了一整晚。
内心又揪紧起来。真想将她抱住，好好安慰一下。但如果是作为朋友，这样一定是太过了吧。何况她还穿着粉红的睡衣，如果我有什么过头动作岂不成流氓了？
“进来吧。”夏梦说，然后扶着墙往屋里走。
心中只有兴奋、幸福，甚至把向班主任报告这种事甩在了脑后。
“用换鞋吗？”我问。
这种情况下我竟然还有闲心客套。
“没事，就这样吧。”她说。
缓缓走进她家，四处看了看。
两间卧室没有什么豪华的装饰，和客厅一样朴素。
其实她家不大，但大概是因为只有我们俩，所以显得有些空旷。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累了吧？”她让我坐在沙发上，然后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不累不累。”我觉得自己衣服太脏，所以没有坐到沙发上。
其实比起疲劳的身体，还是焦虑的内心让我出的汗更多。
“那也喝点水吧。”她说罢就去接水了，不过好像还偷偷抹了抹脸上流下的什么。
她没有用一次性纸杯，而是用了一个比较精致的玻璃杯。
应该一般不会给外人用的那种。
“你坐下吧。”她又说。
“没事没事，我不累。”
好像回到了一开始和她认识时那种紧张不安的状态。
“那我也不坐了吧。”她笑了笑。
“不行，你必须坐下！”
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和勉强才站住的身姿，我急切地说。
“唔，哦。”看着我这种表情，她只好坐下。
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呢？
可是，真见到她时，刚才想出的很多话全都像空气一样流走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滕思明，你怎么来这里了？”还是她先开口。
“啊，因为你一直没来，手机也关机，所以……”
“抱歉，是不是让你担心了？”她有些焦急。
“让我担心不也是应该的吗？毕竟，我那么过分……”
“……”
“你还生我气吗？”我完全不敢正视她。
“没有，没有生气，从来没有。”
“那，那你还伤心吗？”
“我，我还好……”
明明就是还在伤心嘛！
“夏梦，其实是我太固执了，总觉得喜欢就一定要得到。我想了想，如果能和这么善良的女孩成为朋友，那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所以，我想，你有男朋友我也不反对，我们可以接着当朋友。当然，如果你能原谅我……”
“我没有恨你，所以也谈不上原谅啊……”
“是吗……”
“不过，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我，我……”
其实，要说世界上有谁是我最相信的，那肯定是她。
“夏梦，你没有骗我吗？你实话实话也没关系的，我不在意……”我看着她说，想从她的眼中得到答案。
“我怎么可能骗你？唯一陪伴我的人，我怎么可能欺骗呢？”
“那，是我误会你了吗……”
她低下头，不忍心责怪我。
“谁会要我这种女孩儿啊。哪里来的什么男朋友，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她开玩笑一般的话语，因委屈的语调而让我倍感沉重。
“真的吗，夏梦？”我颤抖着问。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她又快要哭出来了，所以把头转向另一侧。
“不！夏梦！我相信你！”我赶紧说。
“不，不。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对不起，我不值得相信……”好像是自暴自弃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是我的原因。其实我很相信你，不过这种事情唤醒了我的自卑。从小时候开始就总觉得自己不如别人，所以一直都是沉默寡言、胆小怕事。后来和你接触，逐渐忘却了自卑，但还是没有彻底摆脱。其实我对你发火，根本就是我有问题，是我趁机把我对自己的无能的火气发到你身上，仅此而已……”
“……”
“所以，一定不是怪你。我，我决定了，我会相信夏梦说的一切。”
“什么嘛，也要有点自己的判断力。”她好像是笑了。
“啊啊，我也许会保留一点。”
“嘿嘿。可别被坏女人骗了。”她看着我说。
“我相信，能有机会骗到我的一定不是坏女人。”我看着她说。
她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容和悄悄泛起的潮红。
“其实，你真的是我的唯一。”她又低下头，用比较细微的声音说。
“是，是吗？”虽然昨天听过一遍，但那时的感情和现在不一样。
“可以坐到我旁边吗？”她娇羞地邀请。
“如果你不嫌脏的话……”我想了想，也觉得坐在她身边比较好。
“对不起，其实我也有些瞒着你的事情。”
“是什么呢？”
“我没有告诉过你，第一次相见时我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那天发生的，那些日子发生的，之前发生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
“谁都会有不想说出来的话吧，没关系。”
“其实很想倾诉，但总觉得会打扰到你，也怕你会远离我。”
“那永远不可能，我向你保证。”
“那，我可以说出来吗？”
“我会把每一个字都认真记住。”
“哈哈，又不是要默写，没必要的。”
我向滕思明讲述了曾经的一切。
出生在这座城市的一个夏天，据爸爸妈妈说那天下了些小雨。
因为妈妈在出生前就梦到过我，加上爸爸妈妈希望我的生活如梦境般美好，所以给我起名叫夏梦。
家里生活并不富裕。有些拮据，是由于为买房子而借的贷款导致的。爸爸说，准备一个让妻子女儿安心生活的家很重要 。
虽然并不在市中心，也不是什么学区房，周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房价也并不便宜。
即使爸爸妈妈不吃不喝，贷款也需要至少七、八年才能还完。
幸亏只是买了个五十平米的小房子，不然说不定要还到我上大学。
但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起初我根本不知情。
那时我的世界，就是安逸而幸福的乐园，生活总是像童话一样温馨。
爸爸妈妈攒下一些结余的钱，就会带我四处玩玩。
公园、游乐园都玩遍了，快要五岁生日时，后来爸爸妈妈还带我去郊外野游。
“我想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看着郊外耀眼的繁星，我许下孩童的愿望。
“好啊，爸爸妈妈都会永远陪着你。”爸爸抚摸着我的脑袋说。
那时感觉他说话的声音比之前要弱，不过我没有注意。
“我和爸爸的愿望就是宝贝永远快乐！”妈妈说。
五岁的生日后，爸爸的病总算是发作了。
虽然爸爸单位的工资没有停发，而且他也有医疗保险，但治疗费还是显得有些高昂——不过再贵也无关紧要。
到最后，爸爸也没有被治好。
从发作到去世，也就只有两个月的工夫。
那些日子，没经历过这种创伤的我总是以泪洗面，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妈妈一直没有告诉我的是，这是一种遗传病。后来听说那是一种发病概率不大，但无法治愈的绝症。
后来生活很艰难，妈妈没有改嫁，也没有依赖亲戚们的援助生活。
“有妈妈在，宝贝就不会受苦。”妈妈这样向我保证。
“我也，我也不让妈妈受苦。”
经历了这种事，我也成熟了一些。所以之后尽量帮助妈妈做家务，让妈妈加班后回到家可以好好休息，或者可以在周末放心地去打打零工。
虽然自己因为爸爸的离去而比较自立，但也无形之间变得比较自卑。
看着同学们快乐的样子，我总是笑不出来。
只是到了更大些，才懂得不把自己的不良情绪带给别人，总是以笑容待人。
小学的时光漫长，但是也很难忘。本以为经过一次分别后就不会感到悲伤了，但毕业的时候还是流了些眼泪。
初中的生活很幸福，遇上了很多友好善良的同学。不过，自己也一般不会主动去找别人交往，而且我说的话也一般不会有什么人在意——他们都是那种大咧咧的好人。虽然没有太深的交流，但和大家关系都不错，而且我也很喜欢他们。
家里方面，经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毕竟初中学费不贵。但是妈妈总说女儿长大了，应该要吃得更营养、穿得更漂亮，所以工作更辛苦了。
可是总觉得妈妈太过于憔悴了，明明不应该长出那么多皱纹的。
带着不舍从初中毕业，心中充满了留恋。
那时还和妈妈讨论哪些同学都帮过我什么。之前都和妈妈说过这些同学的名字，但妈妈却很多都记不清了。
本以为第四次别离应该就是高中毕业那次了，可没想到提前就经历了。
那是暑假的晚上，久久等不到妈妈回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内心焦急地像要烧起来，坐着躺着都觉得不安心。
到了半夜都没等到。不过接到了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里是静阳市人民医院。”
医院？医院找我干什么？
确认了一下我的身份后，他带着哀伤的口吻把悲痛的事情告诉我。
“夏梦女士，我们抱歉地通知您，您的母亲已经……”
“妈妈怎么了！”内心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您的母亲因医治无效，不幸离世了。具体的原因还需要检查，初步诊断为过劳死。希望您……”
“不可能！！”
我咣当放下电话，紧缩着身子躺在床上。
“不会吧，不会吧……”
妈妈最近总是记性不好，而且不怎么吃东西。我还以为是天气太热导致的，现在看来……
“妈妈，妈妈……”
这不是真的吧，这不是真的吧……
眼中被热热的泪水充满，倒在床上根本起不来。
哗哗哗。
耳边传来了温柔的雨声。
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雨帘。
一直很喜欢雨。每当下雨天，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好。
水汽和雾霭氤氲在天空中，让我欢快地站起身来。
“妈妈，又下雨啦！”
喊了一声没人答应。
突然意识到，就算喊破喉咙也不可能得到回应了。
穿上妈妈最喜欢我穿的那件白色连衣裙，静静地去往医院。
这是一个月前，在我的十五岁生日上妈妈送我的。
“我家宝贝穿上这个简直是太漂亮啦！”
所以这一个月，我总会穿这件连衣裙。
套着已经被打湿的连衣裙，走到病房看到妈妈最后的面容。
虽然尽显疲倦，却完全没有哭丧着脸。
在妈妈的病床前有一个她的同事看见我来了以后对我说：“你就是她的女儿吧？唉，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你妈妈她，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就这样……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就跟阿姨说，肯定尽全力帮助你。”
我没有说别的，只是点了点头。
同事为了让我和妈妈单独待待，偷偷退了出去。
我抚摸着妈妈的脸，无法控制地潸然泪下。
明明已经哭过一场，现在又忍不住了。
妈妈一定是因为我才过劳死的。为了让我过上幸福的生活，她没日没夜地工作，将青春连同生命一并葬送。
有好多话想说，但都梗在了喉咙里。
应该是在她身旁坐了很久很久，我才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默默地走到医院外，任由雨珠从脸上、身上滑落。
碰巧医院旁边有个公园，感觉自己身体和心灵都很虚弱，所以沿着长长的小路走了进去。
茂密的树叶轻轻滴下了很多雨珠。在树冠环抱的小道里，雨比外面还要大。
刮来一阵大风，树叶颤颤摇摇，又不知道摔下多少积聚的雨水。
走到林中的空地，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正好有一个长椅可以供人休息，所以我走了过去。
雨静静地下着。
聆听着雨敲打树叶的声音、抚摸花朵的声音、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风声和一点并不可怖的雷声。
心情好了一些，但是目光久久无法从医院移开。
这个时候，又能找谁倾诉呢？
初中已经毕业了，总不能再去打扰他们。更何况没有什么深交。
举目四望，再也没有真正可以陪着我的人。
大概只有似锦的繁花、茂盛的树木才能陪着我吧。
看向天空。
我喜欢雨，这大概是与生俱来的。
感谢上天把滋润的甘霖降下，使我得到了一些安慰。
默默地看着天空，就算雨露留到眼睛里也没有关系。
胳膊撑着长椅，轻轻摆动起双腿。
其实内心并没有多高兴，但是确实获得了些许宁静。
和妈妈共同欣赏过多少次雨啊。她并没有多喜欢雨，但还是心甘情愿地放下手中的活，站在楼门口看着淋雨的我。
一切都已经随风而逝了，但雨却还是那样美好。夏天总是用清凉的雨水抚慰着大地，将来自天空的馈赠献给地上的人们。
我喜欢雨。真的很喜欢雨。
“别装了。”
突然听见了并不友善的声音。
“迷路的话去找警察，或者我带你去找。明明这么大的雨，还装什么开心。”
雨确实很大，笑脸只是为了安慰自己一下才自娱自乐地装出的。
说起迷路的话，我可能也如他说的那样迷失了方向。
毕竟，连家都没有了。
虽然他说的都对，但是我还有些更在意的事情。
他眼神比天空还黯淡，表情比积水还阴郁。
我，更不希望看见别人迷失方向。
“你不喜欢雨吗？”我问。
“不喜欢。”他说。
“先静静地坐下，不要想别的事情。”我想，如果静静地淋一淋雨，他的心情也会好一些。
他听了我的话，坐到了我旁边。
“其实很美好哦。”我忍不住说。
是想要传颂雨的美丽，是想要解救麻木的他，还是想要安慰彷徨的自己呢？
他没有回应，但我却不想停下来。
“其实雨就是希望啊。”
希望？
我为自己的话感到惊讶和惊喜。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可能是在问自己吧。
“因为平日的一切不开心，一切不愉快，都会被雨冲走的。平日就算再难过，只要淋一场雨里就好了。就像是，上天替自己哭了一场。”
看着医院和天空，忍不住叹息了一下。
“静静地淋着，整个人仿佛都和雨融为了一体。一切痛苦、难过，都消失不见了。然后，回到平日的生活，会获得不一样的状态哦。”
雨点轻轻在地上流淌。我静静地看着水潭里的涟漪，看着倒映在水中的自己。
“诶，你的生活幸福吗？”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但我执着地继续说了下去。
“也许很幸福吧。但即使不幸福，也一定要相信呀，世界上一定会有美好存在的。过去的苦痛，就让它们被大雨冲走吧。当雨过天晴，就又能看见新的希望啦。”
心情变得舒畅。
因为我说服了自己。
是啊，不管走到哪里，前方都会存在着新的希望。
不能忘却过去的苦痛，但人不能沉沦其中。
世界上怎么会没有希望呢？
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
今天的雨，正是让我看到了明亮的希望。
抬头看向天空，好像又见到了爸爸妈妈的笑容。
爸爸妈妈。
一定要看着我变得越来越坚强啊。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也许并没有那我说的当回事吧。
但是，忍不住哼起了乐曲，应和雨的旋律。
雨所预示的，正是美好的到来啊。
当雨过天晴时，不美好一定会消失不见的。
我看着远方天空，将今天的雨，连同这个默默听我倾诉的人一起牢牢记在心底。
穿过乌云的只有些许微光。
他呆滞的眼珠，被零落的雨滴打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