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河上有桥—上海邮政博物馆,桥与苹果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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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地铁站出来,外面阳光闪耀,十字路口交错,车辆川流不息,在路灯变成绿色时你穿过了十字路口向北走去。你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绿色的小圆点,就是你此行的目的地——上海邮政博物馆。
目的地在河北岸,而你在河南岸,导航告诉你沿着南岸向东,你就能跨过一座名叫四川路桥的白色梁桥,邮政博物馆的大门正好在桥的北端向左。你看到了绿色的塔尖上竖着银色的旗杆,旗杆的顶端悬着被风吹起的红色旗帜。
站在邮博里
博物馆依苏州河而建,你站在大门口,一个披着白色薄羽绒的女孩路过,她靠在了门前台阶下的绿色信箱上,红色的长裙顺着她的小腿向上盛开,绽开的花瓣撑开了她的身体,蓝天从上向下倾倒,盖在她黑色瀑布倾泻下来的长发上,镜头在另一端捕捉她的变化与生命。
红得热烈,绿得盎然,蓝得清明,黑得无边。
你没有走进博物馆,而是站在女孩倚靠的邮箱左侧向西望,博物馆靠近苏州河的一侧是古典柱,你打量着柱础,看着柱身,最后仰着脖子望着柱头,柱头好像盛开的花丛,线条繁复勾勒,勾出了花团锦簇。柱身贯穿了三层楼的高度,自身又被凹槽环抱,从柱头一直延伸到柱础。柱础安稳的立在水泥台基上,台基的高度正好在你的头的位置。在天气极好的时候,天蓝得干净,阳光亮得透彻,被映照得泛白的古典柱鳞次栉比,阳光顺着柱体的凹槽倾泻下来,你站在下面,就要被阳光淹没了。
“这是科林斯式的。”

博物馆里有一种冷清清的感觉,是以前的东西走过了时间,带来了从前的寒气。现在,人们喜欢叫这种感觉是“历史的厚重感”和“被时间镌刻的痕迹”。从前,我们形容这是:经过时间分解的腐败味,简称“霉味”。
你看着镶嵌进墙壁的展品,你与墙壁之前有两到三个小孩前后站立那么厚的距离,因为你的前面站了一群小孩。你在听他们带队老师在讲东西,你把耳朵凑过去。
“嗯嗯,这个初中讲过”,“对对,这个,这个也听说过......还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你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对那些展览品没了兴趣。
你发现了一间暗室,在一道玻璃门的后面,不易察觉的淡黄色的地灯的光从透明的玻璃门后泄露出来。你试探性地向前,门开了,你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确定这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就走了进去。暗室内里的每一个橱柜里都有更加暗淡的光从四周射出来,已经发行却无法流通的邮票一张又一张,铺满了墙壁一面又一面,它们的背后是一个时代,一个时代只是过去的一段时间的集合。你站在它们面前,一点点忧伤和平静从你的心上流走,如今去问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早就没有了意义。化作一把火,成为一捧灰,吹来一阵风,这一间暗室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中庭宽阔,玻璃幕顶透亮。炽热的阳光穿过玻璃,被滤去了狂热,只剩下暧昧的暖黄。
你经常听人说从前时间很慢,现在时间像流水。你看到马车,汽车和火车,你想起了,在邮博门口的时候,你还看到了飞机与电缆。从唯心的角度来说时间的长短只取决于自我内心的参照,如今时间就摆在你的面前,它们被具象成马车、汽车、火车、飞机、电缆,这就是人的想象力的极限了吗?夜空中的比邻与你的距离有4.2年,可你想起的那个比邻也在同一时刻想起了你,你们之间并不存在着什么时间。
穿过七座桥
从博物馆里出来,沿着苏州河溯流东上,你会遇到一座“乍浦桥”,站在桥上看向西边的博物馆,视线开阔,河水悠悠,被绿色窗棂点缀的博物馆,被古典柱支撑起来的博物馆,就飘浮在苏州河上,这是个取景的好地方。你在这里看到了友达以上正在发芽的友情,看到了成熟的爱情,还有暮年已至早就化为长久陪伴的亲情。你感受到了情感的单一,又感受到了它丰富的形态。太阳正挂在一天中的最高处,和它挂在最低处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

从乍浦桥开始往西去,你会路过四川路桥,在你走近邮博的时候就是踩着它过去的。桥身雪白,行人穿行,七十年前穿过它的是坦克。
下一站是河南路桥,这是你第二次路过。在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你遇见的第一座桥就是它。桥的南端有一个小区,小区的名字叫“北京里”。
北京里的围墙边上卧着几只猫,两眼浅浅的泛着淡蓝色光的海水汪在一只白猫的眼睛里。它应该是一位女孩,安静地趴着,你叫她,她没有反应。你想起在南亚的海边,月亮升起的时候,你躺在挂在两棵椰树之间的吊床上,一条裸露的小腿挂在吊床边,跟着吊床的节奏沿着海风的痕迹晃动着。月光从海的那边一点一点的往你的方向漫过来,被月光漫过的海水沾上了夜晚的幽蓝,靠近岸边的时候蓝色变浅了又混合了白沙,夜潮涌动又退却,留下一洼一洼的淡蓝色的小坑,小水坑成了猫的眼睛。她听不到海的声音,只在眼睛里留下了海的蓝。“海水,海水”。你给她起了名字,她的眼里,你只是又一个陌生人。

继续往西,有一座山西路桥,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你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对它你却很陌生。你在这里思考“连接”是什么?什么是“羁绊”?头顶的阳光还是那样闪耀,有一片羽毛般的云飘过,遮住了一点点日光,在地上投射下淡淡的阴影。你的心跳慢了下来,眼前的山西路桥被笼罩在这片阴影中,熟悉的名字陌生的感觉,忽然之间,你觉得这一切也都没有那么重要了,这一切也都是那么的无关紧要,只剩下你看着这座桥的感觉。

你穿过了福建路桥,在远处看到了一座钢筋结构的桥梁,那是浙江路桥,以前,有一个女人从那上面跳了下去。她在苏州河中激起的涟漪被掩盖在了河水中。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
你沿着苏州河南岸前进,在北岸,你会看到四行仓库,它的门前有长长的人龙。你继续向前,看到了“JK1933”,一座淡粉色的大楼。苏州河流淌的时候,河两岸应该什么都没有,河上面也应该没有一座桥。后来,河岸边多了建筑物,河上面多了车马人流穿行的桥梁,后来的后来,它们被毁坏,被重建,被保护,被瞻仰与纪念,只有苏州河,还在一直的向东不断流进大海。苏州河也有不存在的时候。
西藏路桥是尽头。
发现新地方
最后你路过了西藏路桥,然后向南拐进了车水马龙的街道,街道上有一家店铺,店铺上挂着红色的招牌——苹果花园,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