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中元祭】骨02
“乱葬岗,可真是个极好的地方啊,这审美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魏无羡啧啧称奇,一把拨开叮当晃动的骨树枝丫,把挂着的女巫心脏移远了些,淡定点评:“这当年的教廷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身旁跟着的议会中人皆是面色难看,手脚麻利地收起还带着灵性的材料。
魏无羡倒是很体谅他们的心情,毕竟议会这些人和这琳琅满目的骨头架子曾经都是同一个物种,任谁看见这些都忍不住往自己身上联想。就连他自己看到用暗精灵骨头铺出来的溪流都觉得身上的骨头像是散了架,有些瘆得慌。
“你知道接下来向哪里走么?”温情将女巫的心脏装好,走到他身边询问。
这乱葬岗黑压压的一片,自打进来,这些人就不辨东西,像没头的苍蝇团团打转。毕竟议会这群家伙都是黑暗物种,谁也不会照明,也缺少相关记载。不过魏无羡估计着,教廷那群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议会那个心眼跟筛子似的议长究竟动了什么手脚,放眼望去,这鬼地方全是废墟,满地的骨头,早先的路早便寻不着了,光明和黑暗两种属性完全纠缠在了一起,不管哪一方单独前来都是吃亏,而要这两方一起……那还是做梦来得快些。
哪怕魏无羡刚被温情从龟壳子里捡出来以后和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时候也足够了解黑暗议会和光明教廷的血海深仇了。
光明教廷据说在大陆盘踞有几万年之久,信奉的是“非我光明,其心必异”那一套,这数万年来不知发动了多少次信仰之战。
后来成为大陆唯一势力后,但凡有黑暗属性的人出生,都要上报教廷趁早让他回归主的国度去忏悔罪过。这么多年来,黑龙、暗精灵、女巫、吸血鬼、狼人……这些黑暗属性的家伙说他们是阴沟里的老鼠都是抬举了。
教廷一家独大,宗教裁判所臭名昭著,直到上个纪元,也就是两千年前,这个局面才有所改变。听说是黑暗议会的议长横空出世,带领着这些苟且偷生的黑暗生物和不死亡灵向教廷宣战,干了不少大事出来。
一开始教廷还没当回事,但谁也没想到,明明也是黑暗生物的议长竟然能驭使光明属性的亡灵尸骨,这属实是作弊了。
如果说黑暗生物多少还是爱惜自己生命的,那骨头架子可不和人讲这个道理。开始那议长被收拾的东躲西藏,后来就变成了教廷被打得节节败退,教廷的《光明书》是怎么称呼这场战争的来着?哦,对,亡灵天灾。
后来,这议长有了优势,带着他的骷髅头们挖了尸骨教堂后又像疯了一样在宗教裁判所总部和教廷干了一场,最终结果就是议长失踪,红衣主教死了一半,教皇重伤,不久之后也去见了他的主。
后来由圣子继位成了教皇,倒是作风比较柔和,缓和了双方不少矛盾。两者牵制之下,普通人的日子倒是好过许多。
魏无羡好奇之下看完了议会那本《夜之言》,被里面通篇对议长的彩虹屁吹得脑仁疼,忍不住问温情:“既然你们议长这么了不起,你们为什么不去找找他?难道是人已经死了?”
温情面色凝重:“不,只是我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这合理吗?作为小弟竟然没一个知道老大长什么样?
“议长爱侣当年被教廷所害,从那之后就带上了面具,议会中人都是后来的追随者,除了那条身为议长坐骑后来消失的黑龙,没一个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只是……”温情看了看魏无羡从不离身的笛子:“据说,他发动亡灵天灾的时候,身上也带着一管黑笛。”
“嗯?”魏无羡面现疑惑,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笛子:“他也拿着黑笛?”他摸摸下巴,本想开句玩笑:“难不成我就是你们那消失的议长?”
但正要开口,他又想起那议长传说中早亡的爱侣,不知怎的又回想到梦中那白衣人,一下没了兴致,随口敷衍:“你们那议长本事大得很,或许是我傻了之前比较崇拜他,特意搞了根一样的笛子玩。”
温情没理他,扫过四周白骨,拿不准方向。魏无羡见状,正要随便点个方向出来,却见忽然地动,白骨崩塌而下,一行人四散分开,再看不见旁人。
魏无羡独自站在一条小路上,左右瞧瞧,两边的骷髅头正默默看着他,魏无羡沉吟了一下,忽然闭了眼,凭感觉瞎走起来。
另一边的骨路上,浅金色长发的男人敛了眉宇中的傲气,遥望路的尽头,神情恍惚。
“教皇冕下?”身边的人身周都覆着一层圣光,从金发男人手上牵系而出,方才,也正是这光芒将众人拉住,让他们不至于分散。然而出了这种变故,按理应该尽快行动起来,他们的教皇却只是怔怔出神。终于按捺不住,一旁的红衣主教低声提醒,他旁边的白衣女子满眼担忧,却一言未发。
那教皇倏然回神,长长的金发无风自动,他眉心紧皱:“走吧。”
他手里抱着一把琴,轻轻拨了一下,顺着音波飘远的方向走去。身边的主教一个比一个紧张,堪称如临大敌,教皇撇头瞧了瞧,有些隐晦的厌烦:“不必这个样子,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动什么手脚。”
“冕下,不可大意。这毕竟曾落在那异教徒手中,如今尸骨教堂重回于世,谁知他又想干什么。”
教皇只觉得自己是在鸡同鸭讲,无趣地闭了嘴。他看了看手中那几度想要飞出的琴,有些怀念,又有些复杂:“那人在哪里动手脚,都不会碰他的东西的。”
他声音极低,红衣主教只顾着忧心,除了那白衣女人没人注意到这句话,而听到的人也只有酸涩:“冕下,无论如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人心会不会变,谁也不知道。何况尸骨教堂出世,除了是他的时机到了,也有可能是……那人回来了。教廷与那人堪称不死不休,你现在是教皇冕下,与那人是对立,无论当年情分如何,还请多看顾自己一些。”
教皇听到这里倒是有些嘲讽:“就算在当初,我与那人也没什么情分可言。我们一同接受主教培养,学习了多久,我和他就互相看不顺眼了多久。但他有自己的坚持,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改变。”
“冕下……”女人眼里的担忧更重。
“好了,你不会懂的。”教皇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致,而前方,隐隐约约地已经有了轮廓。
“嘎吱——”
魏无羡顿了顿,无奈地挪了挪,把这根骨头丢到了一边,忽然一阵眩晕。
“……”,他挥手呼喊着一个人:“你怎么又来了这鬼地方,”魏无羡探头看着跪得笔直的那个人:“除了你,没人喜欢这里。哪怕那些老东西再怎么歌颂这些丰功伟绩,平时也不爱来,这里说是圣地,其实就是个摆设,远比不上圣风大教堂对他们的吸引大。”
他掰着指头数了数:“圣风大教堂,宗教裁判所,尸骨教堂,虽然说起来都是圣地,但扯开了那层皮真实的讲,这里就是个墓地而已,还是个条件极为恶劣的墓地,你干嘛总在这里待着。”
那跪着的白衣人祈祷完毕,终于站起了身子,声音淡淡:“总归你哪里也看不上。”
“这倒是,”魏无羡一头长发被他扎得乱七八糟,要是被戒律牧师瞧见,又得追着他遍地跑,可惜在这里,根本没有戒律牧师:“那圣风大教堂里都是一群说一套做一套的虚伪货色,每一处都是腐烂味。”
“那裁判所呢?”
“裁判所全是疯子,我只能闻到血腥气,恶心。”魏无羡满脸不屑:“这里倒是只有死亡的味道,可除了死亡,还有恶怨,吵的人烦死了。”
“这是孽。”白衣人丝毫没有为这堪称异端的话动怒,明明他是教廷公认的最为虔诚的人:“活该我受着。”他站在门口,默默看着骨山,听着那些冤魂嘶吼。
“得了吧,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魏无羡一副牙疼表情:“咱不能信主信的没脑子,他们造孽是他们的事,没必要往咱们自己身上揽。看不惯的话咱们就去改,少跪这里自虐。”
“对主当心怀感恩,不可……”
“诶呀我知道,你就别念了,”魏无羡立刻求饶:“我已经被念了一气了,头都要变成三个大了。”
那人终于谴责地盯他一眼:“你又和金子轩打架了?”
魏无羡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那双琉璃眼:“我就是和他发生了一点小争执。”他比划了一下。
“我屡次告诫你,金氏和温氏世代都是教皇,这一代温家的不成器,下任教皇多半是金子轩,你何必……”
“我就是不服,”魏无羡眉头一竖:“金家和温家,不过是一个会发光一个会玩火,和主的权柄一致而已。金孔雀走了狗屎运顶着一头金毛就是下任教皇了?他和你比起来什么都不是,整个教廷,没人比你更适合站在那个位置。”
“我不喜欢这样的教廷,也无意教皇。”琉璃眼璀璨生辉,白衣人静了静,握住了魏无羡的手:“圣子遴选后,我便会去做个苦修士。很多事情,坐在教廷里无法改变,只会被污染,只有离开才是希望。”
“啊?”魏无羡泄气:“那好吧,那我就去做你的守护骑士,陪着你一起。”他忍不住嘀咕:“主又有什么用呢,也不见他来改改这世道。”
“它是信仰,它没有错,错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