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哀/琴志】血红玫瑰
1
只是一个不能更普通的傍晚。
保时捷356A横冲直撞地奔进了组织总部的大门,轻蔑地瞥了一眼呆立在大门处的下属,愤懑地吼叫着刺耳的刹车,喷出黑漆漆的呛人尾气,突兀停下。
穿着黑风衣的男人看似漫不经心地从车上下来,顿了顿,砰地一声狠狠摔上了车门。
他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朝平日里办公的大楼走去。
盯着似乎满脸乌云的上级,吓得战战兢兢的下属们知道,像这种极其反常的时候,要么他是准备勃然大怒,要么就是有什么事能让他极为激动。
联想到“Gin”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下属们觉得还是前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他们紧紧地盯着上级的背影,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又回来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还好还好,这位恐怖得让自己人都害怕的上级似乎没有回头的意思。
下属们刚刚松了一口气,却无意间听见上级的爱车又响了起来,似乎是有人坐在车里,轻轻地把车门打开了。
下属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汇聚到最可疑的副驾驶上——毕竟没有多少人能有这个机会坐到这位上级的爱车里,如果是特别亲近的人,坐后排又显得不伦不类,所以只有可能是副驾驶。
车里的人迟迟没有出来。
发现这位神秘的来客居然还敢逗留在车里,若无其事地放上级的鸽子,目瞪口呆的下属默默在心里赞叹着那人的勇气,伸长脖子准备一探究竟。
车里人终于探出了身子。她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几个人,也没有多加表示,踩着悠悠的高跟鞋声也轻车熟路地进了大楼。
守在大门口的几位下属几乎惊掉了下巴。
从车里出来的,居然是个女人?!
那个堪称恐怖的男人不是一直都说自己对女人过敏吗?怎么会允许她堂而皇之地坐在副驾驶,还二话不说带回了组织?
实在是太诡异了——几位刚入组织不久的新人下属啧啧赞叹上级的眼光不错,带回来如此一位美人。
只能守在大门口的新人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组织里讳莫如深的“Sherry”。
2
凝视着毫不客气坐在椅子上的宫野志保,琴酒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颇为粗鲁地把手中的咖啡杯顿在桌上。
宫野志保就坐在他的对面,两人隔着从热腾腾咖啡里飘出来的氤氲水汽对望着,严肃的神情好像要直接看穿对方的想法,赤裸裸地剖开心里同样热腾腾的欲望。
组织里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骄傲。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
宫野志保微微点了点头,隔着朦胧的雾气垂下眸子,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抿,在口中回味思考着什么,笑了笑,赞赏似的又喝了一口。
琴酒的视线被水汽阻挡,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有些恼怒。
她终于和他重逢了,居然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他们在车上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心照不宣的沉默,他用余光瞟到了她的包,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形状,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判断出她绝对带了一把枪,根本不加任何隐藏就直接放到了包里。
既然带了武器,难道不应该往自己身上放两枪以庆祝难忘的重逢时刻吗——琴酒冷笑着。
他看着一心一意喝咖啡的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用沉默代表自己在等待对方开口。
“你什么都不想问?”过了许久,宫野志保缓缓吹散飘飘悠悠的水汽,终于小口小口地喝完了咖啡,满意地放下杯子,望着琴酒。
“你说。”琴酒戏谑般盯着宫野志保。
“你想知道什么?”宫野志保终于笑了出来。
“枪呢。”
“包里。”
“什么枪。”
“我第一次用的那种。”
哪种?琴酒回想着宫野志保还是一位纯粹的组织成员时的事,忽然想到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以前,她的枪法还是他教的。
那时,他面无表情地让还在有些怯生生的小姑娘选一把枪,她看也不看随手拿了一把,直接递到他的面前。
他也没有多看,而是刻板地教起使用方法。
真奇怪,那时的情景他都记得非常清晰,唯独她挑选的那把枪究竟是那中,他却早已记不清了。关于那天的事,琴酒把脑海里的东西翻过来覆过去也只记得小小的女孩,小小的手,小小的思想。
奇妙,奇妙,小小的女孩如今也成为了散发着极度危险魅力的女人。
记忆深处里平板的身子也不知在何时变得前凸后翘,深深吸引他本就单调的目光。
琴酒偏过头,多看了一眼宫野志保,心中欲望的毒蛇蜿蜒地爬过五脏六腑,啃噬着微微发红的指尖。
算了,什么枪都无所谓。
“你和FBI说了多少。”
“全部。”
“全部。”他重复着她的话,细细咀嚼着单调的回答,心里的恼怒又添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情绪。
虽然早料到她会把组织里的情报交代给FBI,但是亲耳听到答案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莫名升起一种奇怪的情绪。
“还有吗?”宫野志保打量着琴酒沉思的样子,狡黠地勾了勾唇角,毫不在意地说道,“全部,指的是——我能知道的组织一切情报和任何一个曾经经过我这里的药物信息。”
“你很会拱火。”琴酒没有发现自己的额边青筋暴起,长年累月对组织的绝对忠心让他无法忍受听到的挑衅话语。
“谢谢夸奖。”宫野志保艳丽的红唇勾着微笑。她的眼神里充斥着骄傲,头微微仰起,稍稍添了些妆的脸颊上带着毫不在意的淡然,有意让琴酒好好看清自己。
琴酒抱着双手,嘴边斜斜地扯出一个骇人的狞笑。
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么有勇气了?
一年前见到她时,药物的解药还没有被制作出来,她还是那个小小的身体。
却与记忆里不相同的是,那时的她眼睛里没有这么多傲然,有的只是对他的恐惧和愤怒。
他一次次追到她藏身的地方,她又一次次逃走。
他一开始还觉得有趣,后来慢慢地厌倦了这种你追我藏的游戏,不再刻意的去找她,只是经常性地在她所住的地方附近晃悠,时不时吓唬一下小女孩,再心情大好地去收割一批一批像是从地里生长出来的卧底。
一次次刻意的邂逅,像是无聊生活里的游戏。
终于有一次,不是他的刻意,而是她的。
她主动找到了他,并久违地坐上了他的车,隔了数百年般,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对她来说梦魇般的地方。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里没有了对他的愤怒和恐惧,曾经波涛汹涌的眼神里只剩下一湖兴不起波澜的静水。
他究竟错过了多少,她成长和变化的时刻。
琴酒有些不爽。
无关组织,无关任务,只关于她。
只关于她的,独特情绪。
“无所谓。”琴酒自诩为猎手,猎手绝不会因为受到猎物的挑衅变得愤怒而失去理智的思考,“Sherry,你应该知道,你今天做了一个绝对错误的决定。”
“正确还是错误,现在由我说了算,而不是你——Gin。”猎物变成了势均力敌的猎手,两位猎手挑衅着对方,都拥有着骄傲与危险,都在对方心里有着不轻的分量。
“没头没脑地联系我,没头没脑地闯进组织里来,你知道后果吗?”琴酒忽然猛地站起身,掏出枪,逼近宫野志保,狞笑着盯住少女仍然清澈的眸子,把枪紧紧抵在她的下颌上,“你会死!你今天绝对无法再踏出这里!”
“我再说一次,是否没头没脑,是否正确或者错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在决定。”宫野志保也狠狠地睁大眼睛,诱人的红唇又一次勾起危险的笑容,嗤笑一声,快速伸出手,毫不怯弱地狠狠抓住了黑漆漆的枪管,使其无法往后退走。
“你比起以前变得更有勇气了!”琴酒仰头狂笑,“轮到我问你了。你今天来这里,究竟想表达什么?在亲手杀掉你之前,我可以很有耐心地听听小女孩的遗言!”
“小女孩?你会为你的发言而感到后悔!”宫野志保骤然间提高了音量,“我认为你应该比我清楚,我究竟来做什么?!”
琴酒压下心里的愤怒、兴奋、激动与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欲望,死死地盯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人,依然用沉默等待她的回答。
“你我都很清楚,就在这个星期之内,决战一定会爆发。”宫野志保微笑着说道,“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呢?”
“你杀了我的姐姐,我恨你!”宫野志保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在结束之前对你乱糟糟的感情,就在这里!”
“哦?”
“爱与恨不可能永远让一个天平保持平衡,总有一端会占据上风,感情的天平永远是倾向某一边的。”宫野志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眸子清亮而坚定,“我的天平,将倾向于仇恨!”
琴酒一愣,又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你认为你能做什么?杀了我,抑或者在我面前自杀?”琴酒忽然觉得一阵有趣,把枪收了回来,嘲笑似的地盯着宫野志保,“你是有多幼稚?”
宫野志保不答,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了那支与他格格不入的枪,静静地用手帕擦拭着黑得发亮的枪管,认真而又严肃的样子像一尊虔诚的雕像,在坠入地狱之前把最纯净的心献给上帝,随后用洁白的躯壳义无反顾地奔赴黑暗。
“做什么?”琴酒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掂了惦自己手中的枪,百无聊赖地对准他能看见的任何一件事物。
“结束吧。”宫野志保拉开枪支的保险,将子弹上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房间里空闲的地方,冷静地瞄准琴酒的头部,“就在这里。”
“决斗?”琴酒忽然笑不出来了,缓缓抬起手臂,也用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宫野志保的头。
曾经的爱人拿着枪,带着愤怒与无奈,瞄准彼此的要害。
如果不是生在这个环境,如果两人从未相遇,是不是就不是这个结局?
漆黑的枪管身不由己地指向并不想杀死的人。
但是,除了死亡,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让这份感情得到救赎。
他和她,都如此。
只有地狱,才能让这份感情重入轮回。
如果有下一世……
宫野志保想起了父母和姐姐,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给自己的炽热与恐惧,狠狠咬了咬牙,眼睛被一层薄雾所覆盖,手指轻轻扣下扳机,一颗子弹呼啸着冲出枪膛,尖叫着奔向对面一身黑衣的男人。
琴酒不禁冷笑:宫野志保的枪法和格斗术都是自己教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她一个轻微的呼吸他都可以敏感察觉到,又岂有败在她手下的道理?
他在她开枪之前就率先侧过身,躲过了本该钻透自己身体的子弹。
琴酒想也不想,扔下手里的枪,抬起腿踢掉了宫野志保握住的枪支,愤怒地盯着她悲伤而诱人的眼睛。
“我输了,杀了我吧。”宫野志保淡然说道。她对这个结局早有预料,就像琴酒太过于了解她一般,她也无比了解他。
她仰起头,准备迎接近在咫尺的死亡
“Sherry。”琴酒沉默许久,忽然冷不丁开口。
“嗯?”
“马上就是决战。你在逼我,逼我杀掉你。”
“如果我赢了,我也会杀掉你。”
“我记得,你讨厌硝烟。”
“是,那又如何?”
“我必须杀掉你——不能用枪。”
“随便你。”
宫野志保的唇边噙着笑容,高傲的头颅还是微微仰起,平静的样子不像是迎接死亡,而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从很远的地方回家,与亲人团聚。
琴酒不语,默默从怀中掏出了什么,咬着牙思考片刻,深吸一口气,狠狠插进宫野志保的胸膛。
宫野志保皱起眉,不可思议地看着植根在胸前的玫瑰。
是铁丝做成的,致命的美丽。
“子弹配不上你。”琴酒的声音似乎略显苦涩,却又在一瞬间恢复了平常,“这支玫瑰是从你叛逃之后准备的,没想到还真的能派上用场。”
玫瑰刺歪了,没有命中心脏。
铁做的花茎疯狂吸食着宫野志保的生命与血液,虚假的血红花瓣慢慢变得真实而妩媚。
它妖娆的生命始于一场终结的感情。
宫野志保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艰难地笑着。
她忍着痛苦,狠狠拔起插在自己胸膛上的玫瑰,惨然一笑,高高地举起。
随后,玫瑰对准了心脏,准确无误地插了进来。
少女无力的身体倒在黑色的风衣里。
沉默的苦涩里尽是求而不得的无奈。
“Gin,来世……再见。”
3
一个星期后。
阿笠博士去祭奠那个本应得到幸福的女孩,走之前忘关了家里的电视。
主持人磁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
“激烈的战斗终于落下帷幕,我方虽然损失惨重,但终于获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层说,那个恐怖的黑暗组织已被连根拔起。”
“在战争中,那个组织剩下的最后一人是一个拥有着银色长发的危险男子,在最后一刻没有选择束手就擒,而是举枪自杀。据了解,那是他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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