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61）

第六十一章：引蛇出洞虎为饵

獠阴急忙跟上，善渊放慢了脚步，让他随着自己的直觉带路。獠阴满脸疑问，善渊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

“你的意思是咱们让朱砂衣带路。”穿上朱砂衣，那些人俑精就把他认成同类，所以靠它追寻人俑精的足迹是最靠谱的。

他在四周打转，这是最底下了吧，再下去他们怕是要见阎王爷咯。经过方才白光里亮堂堂的环境，眼下又恢复了黑暗，四周墙壁全部是暗青色的，浑浊又暗淡无光，也没燃油蜡烛，不过这些墙壁看起来是人建的，证明这里有些不为人所知的遗迹。

可能他们到了人俑精的老家了。

獠阴站在墙壁前不动，自己想走却怎么也迈不开腿，暗自较量了半天：“我不想走。”

善渊闻言看了眼他，獠阴解释道：“没感觉，就是不想动。”

“没感觉也是一种感觉。”善渊敲了敲墙壁，墙里便发出一种低沉又短促的声音，伴有一些回响，“这是吉金做的。”

吉金，在獠阴年幼时，人间还是大乱之象，女娲也没有造人，后来有了人类，擅用石器。到了如今，他们正是喜用吉金的阶段，用来做各类器皿的雕件的，或是打仗用的武器也有用吉金的。就是眼前这堵巨大的墙壁，是他孤陋寡闻了，没听说谁家墙用吉金做的。

“这上面都生锈了，应该有不少年头了。”獠阴也拿两根手指敲了敲，虽不如龙神力大，却也让青旧青旧的吉金墙发出了些声音，让他心里觉得沉闷闷的，心里压抑着，听了不会是让人高兴的声音。

可人就是这样，他就突然来了瘾头，双手直发痒，不上去敲出声音他难受，便不由自主的在墙上一顿乱敲，双腿站定了迈都迈不动，这身体就不像是自己的。

紧接着，这墙轰隆一声，有天雷滚滚之势，震的人心打颤，吉金墙就动了一下，他正紧贴着墙壁捂着耳朵，就被一股力量拽动，双手贴着那墙一个翻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仿佛头上方有远古巨兽的咆哮，一下跌进了墙里。

他下意识就去看旁边，发现善渊也跟着进来了，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不少：“墙上有什么机关让我不小心按着了吗？”

他们是贴着会旋转的墙壁进到了里面的空间，他却没见着哪有启动的机关。善渊也摇了摇头，看他的意思，要么不知道机关在哪，要么没有机关。

没有机关的说法比较立不住，不然吉金墙还会吃人不成，他再不允许这里还有东西是成精的了。事实就是，他和善渊都没找到机关，一顿乱敲给误打误撞了。

这就是朱砂衣的指引？

獠阴再一转头，目之所及，这间屋子都是吉金所造，对面似乎是一扇门，上面雕着一个恶鬼獠牙的面具占了大半个门，像是一个巨型面具挂在门的正中央。

他正看的出神，要接近那扇门的时候，善渊拍了拍他的肩。獠阴一回眸，就看他对自己使眼色，指着一个方向，獠阴回头看过去，就瞧见左边半扇门的旁边，墙上若隐若现出现一个影子，那是用微弱的烛光映射出来的。

獠阴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就抽出了腰间的刀，他瞥向那斜方向一座吉金鼎的位置，想是鼎后藏了一个人，或者不是人，是它。

这场景怎么那么像在雨师妾地下城发现李伦伦的时候呢，獠阴心想，千万别再给我来个吴伦伦张伦伦，真要命。

他和善渊悄悄摸了过去，那边仿佛也发现了他们，一下墙上的影子就消失了。

行啊，是个有脑子有意识的东西，知道吹灭蜡烛隐藏自己，大几率就不是行尸走肉了。

獠阴紧张地咽了咽嗓子，很快就挪到了鼎下，打算来个偷袭。还没等他下手，一阵风呼啸而过，那边就摔出两个人。

是善渊手里擒拿下一个暂且说是人的东西，万一一会发现是个怪物呢，这都不好说。他都不知道善渊什么时候绕过去的，简直是眨眼的速度就把那人抓住了。

獠阴欲上前绑了人看看的，只瞧那人低着头，头发凌乱，衣裳残破，血迹斑斑，像是跟人撕斗过。他还在死命挣扎，善渊看了眼獠阴，獠阴急忙阻止，别杀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那人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只猛虎，正欲挣脱善渊。

善渊反应极快，三两下就跨坐在了猛虎身上，刀没出鞘就将老虎压制住了，大概是龙对猛兽有天生的压迫感，那浑身都是肌肉的猛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獠阴愣是没看出他们打斗的细节，致胜的关键在哪里，就是因为善渊是龙吧。

看看人家多会投胎，又龙又神的，啧啧啧，羡慕了。獠阴不禁向这位龙神投去了欣赏崇拜的目光，又看了眼闭目的老虎，猛地灵光一现，脑袋炸了，叫道：“快下来快下来，这这这这是殷商吧！”

不见到老虎他都忘了那茬了，还不是李伦伦他爹那糟老头子干的好事，他奶奶个腿的，差点灭杀自己的帮手。

善渊翻身跳了下去，怎么给他打回原形的，又怎么给他变了回去。獠阴看清了他的脸，是人形的殷商，没错。至于这次事，獠阴一直没想清楚，按理善渊是见过殷商的，头脑应该比他清楚，眼睛应该比他毒辣，怎么就跟也忘了殷商这人一样，打殷商打的那么狠。别一会儿殷商醒来，这俩狠人再干起来，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他手里攥住的强者，那可不好收场。

“他不是我打晕的。”善渊冷冰冰道。俩人扶着昏迷的殷商靠在了鼎下，旁边正是殷商熄灭的蜡烛。

“嗯？”獠阴顺势坐在旁边休息。

“他有问题。”善渊坐在殷商旁边，和獠阴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了中间，拿绳子捆上了他的手脚。

獠阴别过头，仔细端详殷商的脸，别看现在造化的衣衫不整灰头土脸，这小子一点伤都没有，魂魄也还在，看来衣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但下一刻，殷商猛然睁开了双眼，獠阴就知道善渊说的问题是什么了。他连连蹭着屁股退后，殷商的眼球正翻着白，虽然身上没有那股子臭味，但他还是能看出，殷商也中了白眼怪那种病。

这时善渊也起身，獠阴问道：“怎么救？”

“不是死的，被控制了，找它。”善渊飞身上了鼎，站在鼎边上往里看，然后他的表情就滞住了。

这座吉金鼎同那门上的面具一样大，有几个人高，人站在地面只能到它的鼎脚。獠阴见那般厉害的神，看到后神色都严肃了，便跟着飞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到鼎里装了什么东西后，他脚底一滑差点摔下去，又够住鼎耳翻了上去，再次将里面的东西看了个够。

这鼎里面装着的全是那些人俑精，只是都剩下半身残体，它们死状惨烈，不忍细看。

“这些别都是殷商杀的？”獠阴看向对面的善渊，他脸色阴沉，看不出在想什么，接着獠阴又道，“明明都长了腿，又没了，殷商清醒前肯定是碰到它们，然后出事了。”

“不是它们，那条红蛇不在。”善渊一跃而下，落在地面道，“找到它，杀了它，殷商就有救了。”

“怎么找，万一跑了呢，总不能再丢下殷商在这里了？”獠阴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倒让他有些莫名的安心，虽然什么都没有不代表什么好事。

善渊看向不断翻白眼浑身抽搐的殷商，道出一个字：“饵。”

对呀，既不能扔下殷商一个人到处找红蛇，那就拿殷商做饵，引蛇出洞。他现在觉得，方才殷商躲在鼎下，不是躲他们，而是躲红蛇。

说干就干，他和善渊两人将神志不清的殷商抬到了明面上随便一扔，两人就躲回鼎下守株待兔。殷商既被它盯上，它就走不远，按照人俑精动不动回头死盯他的性子，它们应该也是非常执着的人蛇。

“嘶嘶嘶......”

獠阴和善渊都屏住了呼吸，周遭又陷入一片可怕的宁静，只听到了有东西爬过的声音。

不远处殷商的抽搐逐渐减小，眼睛也闭了起来，静静的躺在地上，像在挺尸。

又待了一会，在殷商脚下影影绰绰地爬上一个东西。獠阴先看见了一双白花花的大腿，善渊就快速冲过去，单手掐住了它的脖子，将它提溜起来，一把扔到了一边。

地上的殷商又开始剧烈抽搐，善渊和红蛇在一边打斗，只瞧见那红蛇的手掌下果然是密密麻麻的倒刺，这要是一掌下去，能把人扎成筛子，要不然方才善渊能直接将它扭了脖子，就是忌讳着它那两只手的倒刺。

善渊躲过红蛇双手的攻击，一腿侧踢在它脑门上，给它来了个爆头，趁其摔出去无力反击时，善渊拿刀一个天雷闪电的速度，就砍断了红蛇的双手，獠阴再一只看个善渊残影的时候，他已经一刀把红蛇的头砍下来了。

红蛇的头一断，躺在地上的殷商瞬间不抽搐了，猛地坐起身睁开眼睛恢复了神志。

獠阴上前给他解了手脚，殷商看清面前两人，又看见地上滚落的人蛇头，心里明了，告知了獠阴他这些天的经历。

獠阴听后做了个总结，原来殷商被李老头打落水后就失去了意识，仿佛是水里早就有人等着，他再醒来时就被带到了地下，只有他一个人，但他和獠阴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因为獠阴问他那根巨虺柱子，他根本没见过。

还有个重要信息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地下的，因为他已经不记得和獠阴上船被人打下水的事，这还是獠阴告诉他的，但之前的事都记得，比如他是陪獠阴来上云族的，结果和大队伍走散，遇到了百棺阵。

因为地下很大，他走了不知多久，就走到了现在的地方，在这里遇见了一群长了腿的人蛇。一只猛虎大战一百零八个人蛇，和它们厮杀了好久，他都没受一点伤，但那个红蛇王比其他人蛇都厉害，也是拼到了最后没剩多少力气，被红蛇王的倒刺扎穿了右手臂，才中了招。这招像白眼怪，但又不是白眼怪，他只觉得被扎后大脑不受自己控制，这也是方才善渊避着红蛇手的原因。

獠阴撸起殷商的袖子，小心扶着他的手臂，好好的手臂都被扎成血肉模糊血流不止的筛子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洞，看的獠阴头皮发麻不忍直视。

他看向善渊，想让他救救殷商。善渊却道：“在红蛇死的时候，伤就好了。”

“对啊，”殷商在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上来回搓了搓，道，“你看我这手臂完好无损。”

“你们疯了吧，这明明......”獠阴的话戛然而止，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揉了揉眼睛，再去看还是被扎成筛子的手臂，“我眼睛又出问题了，怎么又是我，老是看到你们看不到我却能看见的，这不对劲，我跟你们是异类吗，你确定你手臂好了？”

在獠阴眼里，只看殷商又拍了拍他血肉模糊的手臂，道，“千真万确！”

这个错漏的地方，三人谁也无法给出解释，便又上了路。善渊和殷商按了门上面具的两颗獠牙，那门就自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