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奫灿/Yunchan Lim】“音乐是为了治愈才诞生的”(220629)
翻译:白思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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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面对纷至沓来的关注,你应该有点疲于应对吧。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A:我想做的事情有很多。最想做的是看新乐谱,或者干脆休息,也想尽快学习新的曲子,早日把它搬上舞台。
Q:你在获奖之后说过“非常心烦 很慌乱”,这样的获奖感言非常与众不同。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A:因为我在报名比赛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能获得这样的奖项,而且我知道我自己存在着许多不足,能得到这个奖让我非常心烦,很慌乱。而且我从现在就得开始为日后的演出做准备,所以并没有特别高兴。
Q:不少人都认为你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三号钢琴协奏曲会成为传说。你应该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练习这首曲子,而且想必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你在这个过程中都学到了什么?
A:其实拉赫马尼诺夫被称为“俄罗斯的巴赫”,(他的作品中)不仅有旋律以及和声,还有上、中、下三种旋律、最下面的低音部分和专属于每个人的声音,所以我为了不错过每个乐句、每个音节而付出了很多努力,尤其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三号给我的教导是:探讨、反复探讨、反反复复的探讨,这种像削骨一样的努力是音乐所必须的东西。

Q:你曾经在之前的采访里说过你想进山里弹琴。
A:其实那句话不是我真的想进山里弹琴的意思。因为其实音乐毕竟也是商业性的东西,我从小一直相信我只是喜欢音乐才开始弹琴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看到了很多很现实的东西,才知道音乐还是和商业性分不开的。我说自己想进山里弹琴是为了表达我想抛下一切,一直和音乐在一起的心情。
Q:你对钢琴的初印象是什么?让你印象最深刻的经历又是什么呢?
A:我心里一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叛逆心理。常常是老师让我弹某首曲子,如果它没法从音乐方面打动我,或者我不喜欢它,老师就会说:“这个对你来说太难了”或者“你很难理解”。但我下一周回课的时候仍然会把这首曲子带上,因为我一直有一种想要挑战的想法,小时候这种感觉是最强烈的。其实我已经不记得我第一次摸到钢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我曾经在非常尊敬的几位(钢琴家)的采访里读到,他们觉得键盘的声音很神奇,那是一种人类能够感受到的、非常伟大的感情,但我其实没有那种记忆。“我想表达的东西能够通过钢琴传达出来”,这一点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部分。
Q:听说音乐家在演奏的时候除了听觉以外,还通过其他五种感觉来感受声音。你除了听觉以外还会怎样感受音乐呢?
A:其实我在弹琴、还有站在舞台上感受到的是,其实钢琴声音是用心来听的,其实我说的话可能很难让人相信,我在弹钢琴的时候会现在心里想象那种声音,接下来演奏的话,那种声音常常会出现,虽然通过耳朵判断也有版主,但其实我觉得由心而生的东西是最重要的。
Q:许多音乐家即使每天花大量时间练习,也很难对自己的水平感到满足。能够让你不断把手放在键盘上的动力是从哪里来的,让你重新开始练习的理由又是什么?
A:所有的东西都是从心里来的,我最大的动力就是比如,因为有非常伟大的音乐存在着,这个存在本身就是我一直能够坚持下去的原动力。而且其实音乐家独自练习的时候是很孤单寂寞的,但很多人在明知这点的情况下,还一直愿意为我加油,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弹琴),

Q:音乐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A:其实音乐从根本上来说是为了沟通,在人类无法通过语言交流的时候,能通过音乐交流,在人类不想表现最痛苦的考验、或者正在经历最深刻的痛苦时,音乐会从那里诞生。比如贝多芬,还有太多的作曲家都是在考验和痛苦中创造出无数伟大的作品,这是我们大家都能明白的一点。其实我用这些例子只想说明,音乐最终还是为了沟通而生的,从痛苦中诞生的音乐能够治愈痛苦。我不想像其他人在采访中用很简单的方式说“我想通过音乐给大家带来安慰”。音乐真的是从痛苦中诞生的,所以如果我能通过音乐上的交流让听众从中获得到某些东西,我就非常满足了。
Q:有很多观众都很喜欢你,你想在他们的心目中留下怎样的印象?
A:我最喜欢的钢琴家之一尤里·叶戈罗夫说过,他希望在自己离世后,能被人们认为是一个在音乐上富含诗意的、一直为音乐而活的人。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Q:有人认为你以后不需要再参加比赛了。你以后的短期、中期、长期计划是什么呢?
A:其实,虽然我今天有可能马上就会死掉,或者下星期会死,但我希望能够演奏每位作曲家留下的重要作品,比如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平均律,还有贝多芬的奏鸣曲、莫扎特的奏鸣曲等等,这些就是我的短期、中期、长期目标。
Q:你提到了哥德堡变奏曲。你之前说过,希望你的第一张独奏专辑是格伦·古尔德的出道专辑——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你现在的想法还和当初一样吗?
A:我知道这部作品是在小学二年级进入艺术殿堂academy以后正式开始学琴的时候,当时买了基辛的肖邦专辑和格伦·古尔德的巴赫专辑,那张巴赫专辑就是哥德堡变奏曲。当时我还不知道哥德堡变奏曲是什么,就放着随便听听,因为太喜欢就听了一整天。我当时也不知道它是多么伟大的作品,只是因为太喜欢。我好像已经说了10年了。如果我要出国际专辑的话,当然要弹哥德堡。虽然不知道现实情况会变成什么样,但我的愿望清单里一直有哥德堡的名字。

Q:最近有不少韩国参赛者在世界各大音乐比赛中获奖,甚至有“K-classic”这样的词语出现了。你想对以你为榜样的韩国年轻音乐家说些什么?
A:其实如果以我为榜样的话,未来真的会变得很黑暗,也没有什么发展机会,希望大家千万不要把我当做榜样。虽然我现在在韩国,但我的心一直和1900年的伟大钢琴家们在一起,比如谢尔盖·拉赫马尼诺夫演奏的肖邦专辑,从我小学二年级起,那张专辑就一直在我心里,当时霍洛维茨也在。我个人很喜欢old russian school音乐,他们演奏的曲子我能够很轻易地在ytb上找到,虽然我现在睡在韩国,但我的精神在1900年,所以我不懂什么“K-classic”,我的精神在那边(1900年)。
Q:你希望别人不要拿你当榜样?
A:因为我其实在过去的三年里,每天练习6、7个小时,犯过非常大的错误,陷入了非常抑郁和内疚的情绪里。三年是非常漫长的。现在回顾当时我自己的样子,我会觉得,千万不要有人活得像我一样,我在三年的时间里一直活得很抑郁,我想对他们说,千万不要那样活着。
Q:那种抑郁情绪不能成为你的动力吗?
A:我不太清楚。不论如何,钢琴就是要每天一个人,在几平米不到的、又热又窄还没有花纹的练习室里,而且我的练习室全是灰色,在里面每天练习7个小时,一直练了三年,我的精神在途中完全崩溃了,所以非常难过。
Q:你认为音乐能够超越国境发挥怎样的作用?
A:和我刚才说得差不多。最终,音乐是为了沟通而诞生的,是为了治愈痛苦而诞生的,不论是多么强大的东西还是病毒,即使它再怎么努力试图消灭我们的音乐,音乐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为了治愈它们)而生的,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能够超越人种的局限,理解古老的古典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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