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曾经与现在」

深夜，阿尔法躺在童年时代温馨的床垫上，只不过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略微显得有些拥挤了一些，毕竟自己的身体已经长大成人了。她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隔壁传出的均匀呼吸声，脑海中不断回味着早上和丽芙的对话。

“不是忘记，而是不愿回想……”

——我觉得这样……太悲哀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阿尔法反射性地产生了反感。

然而，下一刻涌上她心头的只是强烈的困惑与一丝刺痛。自己的反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这个疑问让他打心底里感到困惑。

为了认定人类就是卑鄙无耻的？

为了认定世界就是如此残酷？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不是吗？人类如是，这个世界亦然。世界并非为人类而存在，所以它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冷酷至极。和世界不一样，会以恶意对待他人的人类就更不用说了。

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自己明白了这个道理，一次又一次的深刻体会到了人、事、物都不过如此。

而现在这个根深蒂固的想法被人指了出来……她不过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这有什么好让自己感到不快的，是因为她为此感到悲哀——被她同情感到不快？

“好烦啊……根本睡不着……”

阿尔法烦躁的翻了一下身，突然一道白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他猛地坐起，看向窗外。

天空中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一条条银蛇在其中穿梭不断，闪烁之间还发出噼啪的声响，大豆般的雨滴打落而下，将这片大陆笼罩得朦胧一片。

“睡吧……”

正要闭上眼睛努力进入梦乡的阿尔法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她略微尴尬的走过去拉开房门，看着脸色苍白，身体不停的打颤，丝毫不顾礼数闯进房间内的丽芙。

“怎么了？”阿尔法关心的问道：“有什么事吗？做噩梦了吗？”

说完就给丽芙倒了杯热水递到她的手里，顺便摸了摸她额头并没有烧烫的迹象，才放下心来。

“谢谢……”丽芙捧着温热的水喝了几口，终于缓解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慌感和害怕，也恢复了些许精神，但双目依旧惊魂未定。

“不是噩梦吧？”阿尔法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不是……是……那个……这个……我害怕打雷……所以才跑过来找你……”

丽芙语无伦次，连自己都觉得很好笑，竟然会因为怕打雷就跑到别人房间求安慰，真是丢死人了。

不止如此吧？阿尔法紧盯着丽芙，虽然她竭尽全力掩饰，可脸上依旧露出一抹难以置信，似乎还夹杂着某种痛苦，毕竟这个借口有点烂呢，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打雷这样的小儿科产生畏惧情绪？

“哈哈，抱歉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丽芙强作镇定的笑了两声，然后站直身子，整理衣服准备离开，却被阿尔法伸手拦住。

“你不是因为打雷才来的我房间吧？告诉我实话！”阿尔法严肃的问道，她已经看出了丽芙表演痕迹极重的蹩脚谎言。

丽芙愣住了，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她垂下头，低声喃喃道:“果然不擅长说谎吗……”

“……算了，你不说我多半也猜出来了，貌似今晚格外严重呢？”

“是……自从那天起……”

自从那天起，亡灵的怨叹声就在自己脑海中此起彼伏。它们像魔鬼，又像恶魔，在自己耳边诉说着不堪回首的记忆。这让她感到恐慌和痛苦，仿佛有无数双手扼住了喉咙，令人喘不过气来。

“我跟你差不多……但是……貌似是比你还要糟糕的那种。”阿尔法苦笑着说道。“要是觉得难受的话，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不…我……呀！”

看着打算拒绝的丽芙，阿尔法不耐烦的抱住她的腰肢一头栽在枕头上，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阿尔法凑到丽芙白嫩的脖颈处仔细的闻了闻，然后伸出舌头轻舔着她雪白的肌肤，手掌也顺势抚摸到她光滑平坦的腹部，慢慢地向前推动，最终握紧她高耸的胸脯。丽芙被吓呆了，睁大眼睛看着阿尔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软软的……香香的，真可爱呢～”

“请……请别这样……”

“怎么办才好呢？谁叫我是坏姐姐呢～”阿尔法邪魅的笑着，用力的揉搓着她的胸口。

“不……不要……”

阿尔法突然松开丽芙并拿起毛毯盖住身体。丽芙刚想爬起来，却被阿尔法死死拽住手臂，被再次按倒。

“冷静一下，只是缓和一下气氛而已，要是你再这副模样，我可是会犯罪的哦。”

“哈？！”

“我是意思是……你这样很容易会被侵犯的～”

“啊……我……对不起……”丽芙低着头，双颊绯红，羞涩的神色更加诱人。

“用不着道歉，其实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也挺好玩儿的。”

“……嗯……姐姐真是坏心眼。”丽芙低吟道。

两个人相视一笑，就这样两个人互相拥抱着躺在这张本就狭小的单人床上。

“呐……姐姐是不是在烦恼着什么？”

“……感觉还是怪怪的，我确实是在烦恼……”阿尔法露出了非常困惑的表情。“为什么你还能像这样去爱着这个世界？”

“唉？这是……为什么阿尔法会这么想？”

“因为……是丽芙先说我不爱这个世界的。”阿尔法的语气像是责怪又像是迷茫。

“啊……这个啊。”丽芙紧紧握住阿尔法的手掌以真挚的眼神回答道。

“世界和人类并不温柔，都既冷酷又残忍，但我也不认为冷酷、残忍和卑鄙就是人类应有的姿态，我不愿意那样想。”

“……是吗。”

原来如此吗……还真是个纯真无邪、温柔善良的女孩呢。

一边是多到让人厌烦的、不忍卒睹的卑劣行径，一边是寥寥可数的、值得景仰的高洁情操。假如要选一边站，那她宁可选择高洁，而非卑劣。

“我也……曾这么……”

话语并没有从口中喊出，而是意识先一步被疲惫侵占了身体，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思维都停止了运转，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种沉重又压抑的感觉终于消失，就好像从地狱里逃脱了一样，舒爽、轻松。

苏醒之后，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手臂和背部隐约作痛，脑子也很混乱，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露娜。”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是怎么看都像是梦境一般，露娜正躺在自己怀中嘀咕着什么，表情就像小时候吵着要跟自己睡在一起的时候如出一辙，而丽芙貌似是不服输一般趴在自己背部咬住了自己脖颈处的皮肤，用力的吮吸，疼得自己呲牙咧嘴却无能为力……

还有……还有……！

“早上好，早餐已经做好了，姐姐。”

“……早上好，昨晚睡得还好吗？”阿尔法看着身穿白色围裙的丽芙问道。

“托姐姐的福，已经好久没这么放松的入眠了。”

“那就好……”

“露娜刚刚来过，不过很快就离开了，因为公务缠身的关系。”丽芙惋惜的说道。

也许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也说不定，毕竟自己可是再一次亲手抛弃她独自踏上这不知何时结束的旅途，相比露西亚，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家伙。

——等等？！露娜刚才来过？那……那个梦……还有，为什么她会来这里？

“露西亚也马上到了，在那之前……阿尔法要先去见一面吗？”

“……父亲和母亲……吗？”

“是，战争结束后，露西亚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派人来到这里寻找伯父跟伯母的遗骸，尽管找到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好在最终找到了，尽管遗骸受到了一些损伤。”

“……她……”

“嗯……那个时候，也就是从那个时候，露西亚从没有像那样，像孩子般嚎啕大哭过。”丽芙苦笑着说道。“阿尔法，去看看吧？”

“好……”

阿尔法顺从着丽芙的意思推开了对面卧室的房门，相比于其他房间的装饰，这间屋子并没有多么豪华。

但是却透露出一种让人无端心安的温馨感觉，就好像……家。

里面只有一张可以放开好几个人的大床，被褥整洁，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护它们，书桌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和杂志。

而窗户旁的木柜上面，则摆放着两张相框，旁边还有一束鲜艳的雏菊，就这样静静的摆放在那里，阿尔法就像是受到磁力一般身体无意识的向前走去。

“……爸爸……妈妈……”

被自己遗忘的回忆涌上心头，源源不断的情绪从身体内部流窜出来，那些曾经被压抑住的情感在此刻爆发出来。

她紧咬着唇瓣，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却倔强的没有让眼泪掉落下来。

丽芙站在门前静静的等待着，她需要为她做点什么，为自己的姐姐做点什么，她需要一个肩膀，就像指挥官曾把自己的肩膀借给自己一样。

过了许久，房间的门被缓缓打开，但阿尔法就像是刚刚睡醒一般，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当然，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阿尔法向丽芙露出笑容说道：“你可真坏呢～该不会等着看我哭的稀里哗啦吧？”

“不……姐姐你……”

“只有妹妹才能在姐姐面前哭，哪有姐姐在妹妹面前哭的道理，那样可太逊了。”

“阿尔法你……”

“还不行哦，我还不能哭，我还没有做到，虽说稍微有一点晚了，但我想重新担任起姐姐的职责，否则我可没有脸面在他们面前哭兮兮的。”

“稍微哭一下……也是可以的啊……”

“我已经说了。”阿尔法双手捧起丽芙的脸颊说道。“我现在还不可以……否则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永远不会改变。”

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阿尔法笑了笑并表示自己去开门，只剩下丽芙呆呆愣在原地祈祷着什么。

露西亚站在门前等待着有谁来给自己开门，因为是急匆匆的赶来所以忘记了带家门的钥匙。

“……好累啊……不知道阿尔法走了没有。”

“没有哦。”阿尔法突然打开房门回答道。

“吓我一跳……最近怎么样……咦？”

等露西亚迟钝的神经反应过来时，自己像一个被安慰的孩子一般被阿尔法抱在怀内，她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可是阿尔法却紧紧地箍住她的身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是生气了吗？抱歉啊……原本丽芙是一个惊喜，你见过爸爸妈妈了吗？还有……”

阿尔法听着露西亚絮絮叨叨的声音，眼眶里慢慢积蓄起泪水，她拼命压抑自己的哭泣的冲动，不停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哭，怎么可以用哭泣的脸庞来迎接她呢？

“露西亚，欢迎回家，一直以来……辛苦了。”阿尔法轻轻抚摸着露西亚乌黑的长发。

露西亚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阿尔法，脑袋嗡嗡作响，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无法思考，因为太多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心灵和大脑，令她几乎丧失所有言语功能。

真温暖——好想哭……

露西亚伸出双手，紧紧搂住阿尔法的脖颈，将头埋进她的胸口，贪婪汲取那股让她眷恋已久的气息，这种感觉真奇妙，就如同母爱和父爱同样重要。

“什么嘛——别在这种时候……装姐姐啊……很狡猾的……”露西亚抽噎了两下，终于忍受不了心中翻腾着的各种情绪，哽咽着控诉道。

“是是……今天我会一直听你抱怨的，所以啊……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