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论野狐禅】第一期 俄国形式主义概论:想要回到文学本身,但是却走偏了路(...

俄国形式主义,现当代文论的祖师爷,第一个宣扬文学理论独立地位的学派。
它的出现标志着文学理论的学科意识正式觉醒,人们开始关注这一个学科特有的问题(比如:文学是什么?文学的内部规律是什么?)
组织形式和流派分期
两个中心:
①莫斯科语言学学会(雅各布森,1914年/1915年在莫斯科建立)
②诗歌语言研究会(什克洛夫斯基,1916年/1917年在彼得堡建立)
早期阶段(1914-1920)
1.影响力较小,未形成系统的理论体系。
2.在未来派诗歌创作的刺激下诞生,为未来派诗歌提供理论辩护(如:什克洛夫斯基《词的诞生》)。
3.反对宗教哲学派(完全由哲学和美学指导的主观诗学),反对实证主义派(由外部社会、心理因素决定一切的文学研究)
4.理论重点是语言研究,主要研究对象是文学语言的特殊性和技巧。
成熟与衰败(1920-1930)
1.成为苏联的主流文论,早期理论构想落实为一部部学术著作,研究范围从诗歌拓展到语义、小说、文学史等领域。
2.遭到猛烈批判,被强加“形式主义”帽子。1923年托洛茨基《文学与革命》开始批判,1930年什克洛夫斯基发表《学术错误志》,这一学派走向终结。
3.雅各布森1920年移民捷克布拉格,发表《文学与语言研究诸问题》,也对自身理论进行了反省和推进。
4.苏俄国内的一支,不再讨论理论问题,在具体的文学批评中安度余生;
出走国外的雅各布森一支,在东欧延续了形式主义研究,发展为结构主义文论;
后来苏联国内的巴赫金学派、塔尔图符号学派也受到形式主义影响。
回到文学自身,但是走偏了路
(形式主义的主要观点)
“回到文学自身”是指对于文论独立性、科学性的追求。“走偏了路”是指受语言学直接影响,只研究文学中语言问题的倾向。
追求文论独立性和科学性
1.宗教哲学派的批评大流行,象征主义蔚然成风。他们以宗教、哲学观念为基础,通过批评来阐释自己的形而上观念。
失之玄虚、过于主观,不具备科学。
2.传统学院派的批评(实证主义)流于机械决定论,过分客观、失之于僵化。
研究外在于作品,不具备独立性。
3.形式主义提出“文学性”“陌生化”“程序”等术语。
文学性:文学独有的,使文学不同于其他文本类型(如哲学与历史)的本质属性。
4.形式主义明确提出建立独立的科学的文论,后来的新批评等学派一直将其内在为理论前提。
对语言的偏好
1.既然要研究文学本身而不是知人论世,那么对象就是语言。对摆弄语词的重视,是文学不同于其他类型的根本特征。
2.文学作品是按照一定程序来处理材料的产物,研究文学就是研究程序和材料。
材料即语词,程序即使用语言的特殊规则。语词不是文学特有的,使用文学的方法便产生文学的作品。
故而文学研究的对象不是作品,而是生产了作品的“程序”,是一类文学共同符合的一系列“形式上的特征”。
3.未来派诗歌将语词看作最高实体,语词是自身的目的和手段,而不是用来传达思想情感的工具。
他们尤其强调诗歌语言中语词自身呈现出来的效果。(将这种特定作品作为文学代表,或许是他们跑偏的原因。)
4.这一派理论家们大多有语言学背景(甚至主业是语言学研究),因此诗歌中的语言技巧成为早期形式主义者的主要研究对象。
当他们把文学理解为摆弄语言时,语言学自然也能大摇大摆地进入文学研究了。
“为了艺术而艺术”何以可能
(形式主义的优劣得所)
1.形式主义易倾向于极端的文学独立论
什克洛夫斯基说:艺术永远不受生活束缚,它的色彩绝不反映城堡上空飘扬的旗帜的颜色。
但在国内,它被俄国革命现实主义摁地上摩擦,代表人物公开认错——为了艺术而艺术大抵是不可能的。
2.形式主义容易忽略语言之外的因素(比如叙事性因素),对语言自身的美(如音律等)有一种“一叶障目”式的强调。
对于炼字推敲的诗歌来说,这套理论适用一些。但对于叙事性强的小说来说,它没法对“形象”“内容”的审美效果做出解释。
3.反思和修正:后期形式主义将小说等纳入研究范围,布拉格学派和普罗普的研究也使形式主义从单纯的语言研究转向叙事学,为引入社会文学要素、转化成结构主义奠定基础。
4.形式主义方法太抽象,只见森林不见树木,伤害了个别作品的独特魅力。
图示总结(形式主义的两种“形式”)
“形式主义”并非该学派自称,而是其论战对象(苏俄批判现实主义批评家)给他们扣上的帽子。不过这顶帽子还是挺合适的,很能概括这一学派在两种层面上的观点。

作品的三层洋葱结构:最外层是语言形式,里头包着表达的内容,再包着最内层的主题。

对于形式的追求,根植于为文学划定界限的志向。这个核心追求在如今尤其熠熠生辉。

什克洛夫斯基最后的挣扎:带着新入行的小弟搞了“文学社会学”。认为以前的研究是“纺织厂的纺织技术”,现在要研究“纺织厂”——文学的社会现实。
这场尝试不为大多人所知,以失败告终。这个颇具前瞻性的目标被厄利希《俄国形式主义:历史与学说》的第七章记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