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羡忘】【骨科 虐向 皇帝羡VS王爷叽】七步诗 十六
第十六章
暮色黯淡，东方煜在光线昏暗的书房中踱着步。他的手隐在宽大的袖袍中，已现皱纹的手指轻捻着。
快步走进的大臣，衣衫飞扬，刚走到东方煜近前，边拱手行礼边说道：“丞相，查清了。芷园的刺客，是前梁骠骑将军屠尧的旧部。”
东方煜看向他，苍老的眼中，有着复杂的光亮。“没想到啊...”那大臣继续说道：“屠尧横刀自尽数年，竟还有余党残存于世。”
东方煜垂下眼睑，转身看着面前还未点起的灯烛，沉声说道：“星火犹存，其心不死。”袖中轻捻的手指未停。“只是可惜了这些忠勇仁义之士。”
他略顿了顿，似觉得书房中太暗了，单纯地，抬手点燃了面前的灯烛。淡黄色的烛火映在东方煜的眼中，小小的火苗，仿佛一瞬间燃尽了刚刚眸中的纯色。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大臣说道：“先不要声张，三日后是先皇后忌辰，你知会其他人，重要奏表全部压下，当日早朝一并面呈陛下。”
那大臣一时间有些茫然，沉吟说道：“丞相可是要......”
“非也。”东方煜打断了大臣的猜想。“此事尚需筹谋，以待天时。一击不中，恐生变故。”
“丞相的意思是......”那大臣微疑的眼神投向东方煜。“不只要永绝后患，还要天下归心？”
东方煜气沉丹田，袖袍下轻捻的手指，停止了动作。“梁王心智不全，如同稚儿。辰王战功赫赫，民心所向。这不仁不义的骂名，陛下背不得。先帝一世英名，独独毁在杨妃母子身上。”东方煜转过身，看看刚刚点燃的蜡烛，已经捻到发木的手指，一下掐灭了那缓缓燃烧的光亮。
“就是为了家姐，我也要暮儿在史官笔下干干净净。更何况陛下英果可期，差的只是时间。”
被掐灭的灯盏，轻烟消散，渐渐冷却的灯芯，似从未被点燃一般。
晨光映着朝露，将鸟鸣声落在了金銮殿前的石阶上。洁白的衣衫衬着朝阳，却融不开李曦的眼中的阴郁。
“殿下，芷园的刺客已经验明正身。是当年屠尧将军的旧部，朝野颇为震动，你每日出入长生殿，行事要越发谨慎些。”杨霖行于他身侧，劝慰道。“梁王殿下那边我用心腹精锐替换了府兵。他虽是前朝嫡系，但心智如孩童。应不至招致祸端，倒是殿下...”
“兄长。我......”李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杨霖。“我想交出兵符，还陛下军政一统。”
“你确定，交还兵符，就可以消除一切猜忌？”杨霖直言反问道。
阳光和暖，可李曦眸中阴云更重。长长的睫毛，是内心挣扎的颤动。“陛下并非昏聩之君。”
“当年先帝，也不过欲与深爱之人相守，便招来群臣死谏，皇后血溅蟠龙柱。”高高的石阶，有着遥望的孤独感。杨霖眼眺远方，淡淡说道：“陛下亲政四年，除了调你回京的三道金牌。试问哪一条政令是他独断专行？辰王府和梁王府的前朝旧人，不少于两百之数。”
杨霖转头看着他，眼神凝聚了阳光，直击李曦的眼睛。“以你的性子，赌得起吗？”
光破沉云，宇睫轻颤，微风四起，飘来的是大殿前，锐利如猎豹般的狭长眼睛。
日沉西方，硕大的明月高悬天际。月光倾洒，被浴堂中的水汽温热。李曦自水中起身，将宽袍罩在身上。衣带还未系完，便听得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沾湿的黑发，含着未散的玫瑰香。红唇抿紧，赤脚走向了寝殿。刚刚站定，殿门便被推开，带进了一丝微凉的风。
李曦双膝触地，弯腰跪了下去。未束的长发顺着肩背散开，透出一丝凌乱。
“朕记得跟你说过。”李暮走进殿中，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曦，语气中有一丝不悦。“不要再为了别人来求我，不长记性是吗？”
李暮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想要扶他起身。可李曦却只是略略抬起身，说道：“陛下明鉴，晗儿心智不全，绝无可能参与刺杀。”
无奈的哂笑挂上了李暮的嘴角，他收回手，故作认真地听着李曦的话。“曦儿斗胆，求陛下不要株连屠尧将军家眷。”
待李曦说完，李暮蹲下身，将他铺开的发丝一点点整理好，哄孩子般说道：“乖孩子，告诉哥哥，哪里学的这种后宫女人的伎俩？”
“臣...臣...没有...”李曦顺着李暮抚肩的力道，缓缓直起身。未干的水珠随着动作没入衣领，淡淡的发香此刻也浓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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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刘澄调了班值，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快步跑向了御花园的凉亭中。
皇后听得呼唤，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怎么了？”
“你怎么还在这气定神闲的喝茶。”刘澄站定，气都没有喘匀，便急急地说道。“你知道那些宫女嬷嬷都在传些什么吗。”
刘澄调令禁卫将军有些日子了，耳朵里落了不少不堪入耳的流言。原本他也不愿相信，可今日恰巧巡防到长生殿外，竟见李曦行动不自然地从殿中出来。
李曦发觉了他，那一刻他们四目相对，刘澄毫不退让地瞪着他，对落在耳中的流言，终于还是相信了。
阳光耀眼，折射着刘澄满脸不悦。“李曦每日丑时过才离开长生殿，这算什么君臣兄弟。”刘澄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许多。
皇后看看周围，起身安慰道：“好了，都是做禁卫将军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规矩。姐姐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但宫中慎言。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会祸连父母家族。你这性子是当真要收一收了。”
皇后从凉亭的阴凉处走到日光下，感受着阳光的温暖。“陛下兄弟情深是好事，这些传讹不可当真的。”
“你总是这样逆来顺受，心里委屈也从来不说。”刘澄走到她身后，缓和了些语气。“要不是担心你在宫里受欺负，爹爹怎么会跟陛下给我求这个禁卫将军。”
“好了。”皇后转身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抬手理好他有些凌乱的额发。“我弟弟最疼阿姐了，快回去值守吧。”
“姐...”刘澄不情不愿。
“快去吧。”皇后推着他，将他推出了凉亭。看着刘澄远去的背影，皇后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廊下清风如许，李曦看着院中秋景，一时思绪飘飞。晨光下，追逐上学堂的孩子们打闹着。胖胖的小男孩气鼓鼓地说：“我的生辰你都忘了，连个礼物都没有。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面前面容沮丧的另一个男孩，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还特意让娘给你留了你最爱吃的清蒸肘子呢。”
沮丧的男孩头低的更低了。见此情形，看着稍大些的男孩赶忙上前说：“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礼物补上，夫子不是教过我们吗，要礼尚往来。”说着，回头对正在看着他们的李曦，认真地问道：“这位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李曦对他点点头，一颗心微微下沉。
秋景萧然，杨霖见李曦出神，走过来关切地说道：“殿下，廊下风大，可是有什么心事？”
“无事，兄长不必担心。”李曦收回心绪，淡淡说道。
回到房中，李曦摸着凤桐的琴弦，寻出了自己的刻刀。白玉捏在指尖，刀刃将多余的废料一点点去掉。琴弦上落的日光由东到西，通透的白玉也初现了梅花的雏形。
李暮处理完案务，回到了长生殿，一眼便看到放在桌上的锦盒。古朴的木盒闪着暗光，缓缓打开，只见一根梅花白玉发簪，安放于内。
轻薄的宣纸折在一旁，上面是李曦飘逸的字体。“夫子有云礼尚往来 臣弟李曦 叩谢”
李暮拿起发簪，笑容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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