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海尔四世：保加利亚叛乱

青铜学人摸鱼组：巴西尔铜手、青悠闲人、数学九十分、周公浩、伊希莉亚、时雨要

本文翻译自《Streams of gold, rivers of blood the rise and fall of Byzantium, 955 A.D. to the First Crusade》的第二部分，作者为安东尼·卡德利斯（Anthony Kaldellis）是芝加哥大学的古典学教授。

公元1040年，当远征军攻占西西里和意大利的时候，巴尔干爆发了一场叛乱。这场叛乱被希腊史料（也是我们唯一拥有的史料）定性成保加利亚民族起义，是当地人反抗运动的一环。叛军领导层由保加利亚皇室后裔和旧帝国的军官们组成。如同前文所述，巴西尔二世将保加利亚军官和皇室吸纳进罗马的统治集团里，经常能看到这些人的儿女被安排与有权势的军官们达成联姻。但我们也看到不少保加利亚精英们在君士坦丁八世和罗曼努斯三世的大清洗下遭到迫害，伊万·瓦迪斯拉夫（Ivan Vladislav）的儿子普列西安（Presian）就是其中的一员。德杨（Deljan）是保加利亚叛乱的核心人物。他从君士坦丁堡逃离至贝尔格莱德，在那他宣称自己是萨穆埃尔的孙子并自封为沙皇佩塔尔二世（很可能得到了匈牙利人的支持）。他穿越南斯拉夫人的土地，寻求支持并杀死沿途他遇见的每一个罗马人。都拉其翁的军队由巴西利奥斯·西纳德诺斯（Basileios Synadenos）所指挥，他们前去阻止德杨，然而西纳德诺斯被其手下的一名军官指控谋反，致使其被关押在塞萨洛尼基，这位控告上司的军官取代了其位置，但是却很快丧失了对军队的控制。这支军队似乎是由保加利亚士兵构成的，他们决定也发起叛乱并宣称他们中的一员蒂霍米尔（Tihomir）为沙皇。所以，此时的保加利亚皇位有两个宣称者。德杨邀请蒂霍米尔会面，但是他在见面地点埋伏了自己的士兵并随后下令用石刑处死了蒂霍米尔。【68】

叛军现在准备直取塞萨洛尼基，皇帝本人此时就待在那里，并且身边只带了少量的护卫。（得知消息后）米海尔仓皇逃离至君士坦丁堡，甚至直接抛弃了皇帝大帐。他命令手下曼努埃尔·伊巴茨（Manouel Ibatzes）带走营帐，但是伊巴茨却加入了叛军，这位伊巴茨似乎就是曾与巴西尔二世作战的同名保加利亚将军的儿子。沙皇德杨在这个时候派遣了一支由萨穆埃尔曾经的部将指挥的军队去围攻都拉齐翁，并派遣另一支部队进入南希腊，这支军队还在那击败了底比斯（Thebes）的总督。德杨还派了个叫利特维（Litovoj）的总督到希腊的德米特里阿斯（Demetrias），此人加固了当地的要塞，但是当地居民将这一情况通知给了塞萨洛尼基的总督康斯坦提诺斯（Konstantinos），后者为此派了支舰队过去。利特维和他的手下都因此而被抓获。恰好这个时候，希腊西部的尼科波利斯军区（Nikopolis）也正处于叛乱当中，当地人起义反对严苛的税吏，后者被尽数杀害，跟当年在纳夫帕克托斯（1026）和安条克（1034）发生的如出一辙。这个军区也在这时加入了保加利亚人的阵营。【69】

税收问题显然是这些地区不稳定的因素之一。斯基利察记载道巴西尔二世允许保加利亚人以实物形式纳税，一如当初萨穆埃尔统治之下的情况，但是孤儿院长（Orphanotropho，罗马帝国内负责慈善的职位，通常由高级官僚出任，约翰是一名巴西尔时期的大太监）约翰却出于贪婪，要求他们用货币交税。保加利亚的货币经济在拜占庭治下显然是得到了发展的，而约翰（这么做）很可能是为了想办法去更好地支援多瑙河的军队，以协助他们抵御佩切涅格人的进攻。【70】（税收议题）这可能导致了起义的发生，但我们不应该低估民族情绪在这中间发挥的作用。 罗马人和保加利亚人互相视对方为异族，后者中不少人（尤其是前统治阶级）都渴望从“希腊人的压迫统治”中解放。【71】我们也不应该将上述想象成现代民族主义对独立的渴望------不然很难解释罗马人对该地长达2个世纪（且大部分情况下是和平）的统治。但是，显然像德杨，蒂霍米尔和伊巴茨这样的人有一种可以一呼百应的能力。可惜，因为没有那个年代保加利亚的史料，这个东西是什么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得而知了。后世的中世纪保加利亚人称这段被罗马人统治的时期为“希腊人奴役时期”。【72】而德杨似乎选择了“佩塔尔”作为王朝的名字，这是因为佩塔尔一世（Petar I）被保加利亚人奉为圣人，他的统治时期被视为牛奶与蜂蜜流淌的年代。【73】

正当德杨似乎已经重建萨穆埃尔的帝国的时候，一个新的搅局者在1040年9月登场了。阿卢西安（Alusian）是沙皇伊万·弗拉迪斯拉夫的儿子，他曾担任罗马东部军队的将领，但是他后来被孤儿院长约翰以未知的罪名而革职、罚款并软禁在家。通过伪装成一名亚美尼亚仆从，阿卢西安也从东方逃离并加入了德杨，后者给了他一支庞大的军队用来攻打塞萨洛尼基。这座城市被皇帝的侄子---督军君士坦丁（Konstantinos）有效地防御着，君士坦丁在抵御了6天的围城后，于正面战场击败了阿卢西安，后者战败返回至德杨处。这两个保加利亚人开始互相猜忌。阿卢西安邀请德杨参加一场宴会，（然后在宴会上）刺瞎了他，并取代其位置成为新的沙皇。位于君士坦丁堡的米海尔皇帝正面临着自己的麻烦。他召回并集结了东部的军队（无论是不是机动部队，也就是说那些没有跟随马尼亚克斯去意大利的军队）和西西里的瓦兰吉卫队。但是，无论是城里还是在小亚细亚，都酝酿着反对皇帝的阴谋。城里的反对者以米海尔·凯鲁拉里奥斯（Michael Keroularios，未来的牧首）为主脑，并且可能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尽管皇帝本人很受欢迎，但他的亲戚们就没那么好名声了。不过凯鲁拉里奥斯的同谋者们被逮捕并流放。另一个则是一群军官在门萨纳克塔（Mesanakta）的集结地密谋的政变。安条克的督军君士坦丁（也是皇帝的兄弟）逮捕并刺瞎了政变罪魁。【74】我们并不清楚这些密谋是否有所关联，但它们恢复了罗马人那恶劣的习性，即在皇帝面临重大军事威胁的时候攻击他。这种恶习在未来的日子将把微不足道的困难扩大成重要灾难。

公元1041年中旬，米海尔已经准备好亲征了，尽管他的身体状况因水肿而不断恶化。他统领着东部的新军和从西西里战线抽出来的士兵，其中还包括哈拉尔德（Harald）的瓦兰吉卫队。就在这个节点，阿卢西安在莫西诺波利斯（Mosynopolis）与皇帝进行秘密谈判：前者将背弃保加利亚的事业以换取金钱和头衔。这份叛逃协议的达成是为了对保加利亚人造成尽可能大的混乱。一直有人怀疑阿卢西安从一开始就是拜占庭派过去的间谍，【75】不过这看起来不太可能。（在上述情况下）米海尔得以在保加利亚地区推进，从塞尔迪卡（Serdica）到普里莱普（Prilep，皇帝也在这里抓到了伊巴茨）的反抗星火被尽数扑灭。随后，皇帝押着德杨返回君士坦丁堡举办凯旋仪式，并且在赛马场举行比赛。

在凯旋仪式举办途中，米海尔已经是肉眼可见地命不久矣了，他的四肢和脸庞都肿胀起来。临死之前，皇帝在他曾主持重建的圣阿纳吉罗伊修道院（monastery of the Anargyroi saints）剃度并成为了一名僧侣。当佐伊前去看望他的时候，他拒绝与佐伊见面。【76】米海尔在12月10号去世，那个修道院也是他的埋葬之地。他治国能力可谓良好，他的兄弟们都是有能力的筹备者与将军。但他的侄子米海尔五世就不一样了。

【68】. Skylitzes 409–411; Psellos 4.39–40; Krsmanović, Province, 203–205.

【69】. Skylitzes 411–412; Attaleiates 9; Demetrias: Kekaumenos 31. Another  strategos defeated in Life of Lazaros 229. 

【70】. Skylitzes 412. 

【71】. Nikolaou and Tsiknakis, eds., Βυζάντιο; for Byzantine views, see Kaldellis,  Ethnography, 126–139. 

【72】. Additions to the Synodikon, in Petkov, Voices, 254. 

【73】. Biliarsky, “St. Peter,” 175, 184; milk and honey: the eleventh-century  Bulgarian Apocryphal Chronicle in Petkov, Voices, 196. 

【74】. Skylitzes 412–413; Psellos 4.42–50; Attaleiates 9–10; Alusian at  Thessalonike: Kekaumenos 42; Varangians: ibid. 81; Keroularios’  plot: Psellos, Orationes funebres 1.11. 【75】. Fine, Balkans, 205. 

【76】. Psellos 4.53–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