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不凋花 （14）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ops":[{"insert":" 忘却的形体突然消散，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浓雾，弥漫在光的周身。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光的脑海，剥夺了她对外界感知的同时，也试图摧毁光内心的理智。\n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n “我知道你为何痛苦。”\n “所以，做个交易吧。”\n 那平静的声音如在寂静中静静流淌的河流，不沾染半点人间喧嚣。光从没听过那种声音，冷淡却不慵懒，平和却不亲近，就像隐于浓雾、无可寻觅的花朵，提醒着她——眼前的少女同样不可捉摸。\n 这将是一场无法反悔的交易。\n “我可以让你赢过群愿，让你得到对立。但作为代价……”\n 忘却猛然自雾中现出身形，伸出的左手轻轻挑起光的下巴。她像是观赏艺术品般看着光的瞳孔，接着说：\n “你会在三年后死去，灵魂归我所有。”\n 视线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金色瞳孔，光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她由此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能在这片黑白世界里自由活动。她看见本该下坠的水滴停滞在半空，可试探的手无法触碰到它，直接穿了过去。她发现，自己正身处另一个维度。\n 这本该是件值得惊讶的事。但随着轻微的头痛持续，她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甚至熟悉到平淡无味。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然冷却，甚至连恐惧都已经离她而去。\n 光平静地问：“你是谁？”\n 发现光居然能自由行动，少女的瞳孔颤抖了下，随即又恢复了那份冰冷。只是，光仿佛从中看到了几分深邃的悲伤。\n “那不重要，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n 忘却。她叫忘却。\n 光的脑海里浮现了这个名字。但这能只激起更深的不安，除开名字，那个非人少女的一切都被光的记忆封锁。无论能否忆起，这对光而言都只意味着不安。\n 她没有回答那个提议。眼前的少女无时无刻不让她感到不适，和她共处一室就像被套上了枷锁。她带来了某种东西，某种光再也不愿见到的东西。\n 忘却等待着光的回答，那把镰刀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却远比不上两人眼底的深寒。光只是后退半步，用倔强的沉默对抗来自未知的支配。\n 不知持续了多久，忘却放弃了这场对峙。随着黑白的世界开始破碎，她的身体也逐渐消散，涌入深不可测的裂缝中。在最后的时刻，一滴泪珠从她眼中溢出，飞向了光，漂浮在光的手掌上。\n 忘却像是在叹息，在消失前留给了光最后的怜悯：\n “当你决定好时，就呼唤我吧……”\n 光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脑子此刻一片空白。她抬起手，又犹豫地收回，因为忘却的形体已经彻底破碎，唯有那声音还回响在虚空之中:\n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n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我也将用我的名字回应你。”\n 忘却创造的空间破碎了。她消失在虚无的尽头，而光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在失坠的前一瞬，一对紫晶般的瞳孔吸引了光的注意——\n 在忘却消失的方向，美到无法形容的少女正款步向光走来。她身着黑与白完美契合的长裙，精致的剪裁让黑白搭配尽显优雅，却不似礼服那般过于花哨；胸前是与瞳孔同色的长丝带，以一枚紫水晶为核心扎出大大的蝴蝶结；四瓣的淡紫色花朵点缀在她的衣襟、裙摆与黑色的发带上，纯白的短发上弥漫着晨曦般的色泽，那微光……仿佛来自天国。\n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光，背后缓缓浮现出单边的水晶之翼，头顶也亮起一圈神秘的光环。\n 如果说忘却是死神，那么她应该就是天使了。\n 与对忘却的感觉不同，光明明感觉这个人更为熟悉，但她却完全想不起对方的名字。\n 那滴泪水从光的手中飞出，最终停在对方的手心。那个少女无言地看着光在破碎的空间中坠落，光也同样沉默地仰视这位“天使”，直到最后的白色斑点消失在彼此的视线中。\n 光有预感——她们还会再见面的。\n 她从幻梦中惊醒，眼前依然是先前的镜子。她想起对立还在楼上，自己这会儿……只怕让她久等了。\n 脑海中浮现对立的面容，先前流失的情感再一次涌入她的心中，她草草处理之后快步走向出口。在离出口还有一步之遥时，她猛地止住了自己的步伐，险些跟来者撞个满怀。\n 还没卸妆的少女后退半步，看着略显慌乱的光，露出了令人安心的微笑。光也认出了眼前的红衣少女，只是还不等她的道歉说出声，对方已经扑过来，抓住了她的手。\n “你好，初次见面！江江～我叫调，迷尔是我姐姐！”\n\n\n\n 这是一条被雾气笼罩的长河。在这里，没有黑与白之外的颜色，也没有任何可称“柔软”的东西。不能再回归肉体的亡魂聚集在这条河流中，它们已经无法区分自己与周围，蒙昧地在混沌中等待着消亡。\n 忘却出现在这里最高的山崖上，俯视着这条遍布亡者灵魂的长河。她冷漠地看着这条陪伴了她无尽岁月的忘却之河，等待着身后的脚步逐渐接近。\n 不知过了多久，天使模样的少女登上了这座山峰，来到忘却的身后。她看着漂浮在手心处的那滴眼泪，说:\n “这么做有意义吗？它不该交给光。”\n “我已经不再相信奇迹了，【使徒】。”忘却没有回头，“我们做过多少次无果的尝试了？你还要相信她吗？”\n “总比祈祷无知无能的神自救要好。我远比你了解祂，祂早已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光——也不会是这一个。”\n 忘却不为所动。\n “那又如何？来不及了，光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料，她甚至已经回收了一部分权能，我的权能已经无法束缚她了。她很快就会登上长阶，把希望交给对立……只会再次错过一切。”\n 她的脸沉在阴影中，【使徒】看不到她的表情。忘却像一尊雕像，千年万年从未动摇。这次也一样，谁都无法说服她。\n 【使徒】无言地收起泪滴，回头离开。忘却清楚，过去数万次的轮回的结盟在今天破裂了。或许，这一切是因为她的一意孤行。\n 又或许，【使徒】其实已经看出了忘却的真实目的，只是做出了同样的妥协。\n 等到【使徒】离开了忘却之河，忘却才再次抬起头。她对着惨淡的天空喃喃自语:\n “我的名字……”\n 她冰山般的神情逐渐破碎，本该干涸的眼眶，最终还是被泪水淹没。\n “你问……我是谁？”\n “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我只余姓名，其他都是你。”\n 我会听见你的愿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n\n 光，你已经知道那些故事的结局了，不是吗？\n 命运足够强大，强大到令任何人都无能为力。\n 但总有些蠢货，依然踏在前人乃至自己的骸骨上，一再地挑战它。\n 什么？如何踏在自己的骸骨上？是你让这一切再次发生的……哦，抱歉，那些记忆现在都不在你这里。但它们总会回归于你的。\n 好吧，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但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你会对她说出那句话——\n 你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n 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n"},{"attributes":{"class":"normal-img"},"insert":{"native-image":{"alt":"read-normal-img","url":"https://b2.sanwen.net/b_article/e45f3d3a0ef747f2086aa9f0f635c32b7a01fdf9.jpg","width":2408,"height":3652,"size":3686635,"status":"loaded"}}},{"insert":"\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