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复还》同人小说（7）
室外的暴风雨依旧呼啸而凶猛，如同不知疲倦的野兽。
豆大的雨滴被狂风席卷，从敞开着的舱门口拍打进木制的楼梯，雨水混杂着鲜血，在阶梯上汇聚，沿着我的脚边流淌。
是敌人的？还是我的？大概敌人的应该多一些吧，不过那不重要。
“咚”、“咚”、“咚”……
寂静的船舱里，唯有皮靴踏过木板楼梯的沉闷声音在室内回响。
我从船头一路杀来，身后是狂风暴雨，脚下，是血流成河。
不愧是王都制造的大船，在这等恶劣的天气里，依旧在河面上屹立不倒，依旧保持了舱内的干燥通风。
尽管甲板上经历了数不清的战斗和打击，但是舱室依旧完好。
我走下楼梯，推开虚掩的内舱门。
……
…………
环顾四周，我提了提手中的剑，锁紧了眉头。
不对，情况不妙——这里太安静了。
哪怕在甲板上的人已经是这艘船上的绝大多数精锐，哪怕这种恶劣的天气没有人会想要在船上乱走，哪怕我们的突袭让训蛇士手下的人不知所措——
这里都不应该是这样的状况。
这里可以有陷阱伏击，可以是一片混乱，也可能房门紧闭。
但绝不会是这样，灯火通明，却落针可闻。
船舱里或许被布置了结界——训蛇士大概是妄图使用这种手段来击入侵舱门的人。
但是，在几乎所有的精英，都因为抗击暴风雨和抵御入侵而在甲板上战斗……在甲板上丧命的同时，在这里的，在你手里的，还有多少可用之人呢？训蛇士？
我不清楚你究竟躲在何处，但是至少在这样的暴风雨里，你跑不了。
剩下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了，如果我不知道如何破坏结界找到训蛇士，那我干脆就一间房一间房的，杀过去。
……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才对。本来。
结果搞得我差点被打死。
幸亏有绝境反击，还顺带咸了不少血瓶。
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猥琐啊！
左边一个猫在房间里的弓箭手，蹲在墙角，拿把弓朝着门瞄啊瞄。
我这儿刚推开门，“刷！”一箭，朝着我脑门儿就过来了。
要不是我反应够快，直接一个180°铁板桥，差点直接让这支箭给我爆头秒了。
朋友你是弓箭手啊！你有射击技能啊！你出去站着不好吗？！门外那么长的走廊，我每走一步你都可以来一下！我得掉多少血啊！在这儿蹲墙角，你以为你吃鸡呢？
右边，这次总不是弓箭手了，好嘛，给我来一个十字骑士。全副武装滴水不漏从牙齿到脚趾头的那种——头盔，塔盾，重剑，瞅瞅这一身板甲，啧啧，比船舱门口那门还厚。一剑劈上去，白痕都不见一条的。
关键是这人穿这么厚了，还把自己塞在壁橱里！
壁橱里！！
大哥这是你自己的房间啊！你躲在自己家里还整这一套全副武装干嘛？你这架势是打算拆了自己家吗？！还有，那壁橱里头多大点地方你自己心里没点数？门都带不上你两条腿都露在外面，你光把头塞进去有啥用啊！
再往后走，法师，呵呵。
这个比那俩正常，无非就是开门直接挥着法杖朝我头上敲。
朋友，不是，我知道你的法力都用在维持结界上，但你也不至于直接上来就近战吧？！你这搞得自己和个主角似的，关键是也没看见有多能打啊。
也不看看自己那身装备，披风披个法抗，项链戴个凝魂，手里握个水银，我寻思着你这一身法抗实在是造假不菲啊。我这一剑剁下去连人带袍全给砍成两半未免也太浪费了。
我说的浪费指的是装备，别误会。
还有些大概是被训蛇士洗脑了的狂热者，开门直接“呜哇呜哇！”地喊着上来拼命的。根本就不防御，直接换我血。
要不要这么狠的大哥，虽然你总是要死的但是至少别这么激烈的反抗啊！你这样不仅给我的工作造成了巨大的困扰，你自己被砍来砍去也很痛的好吧！
杀了一圈吗，结果我直到最后才发现主舱室在楼梯下来之后的另一头。
我运气真好。啧。
好了让我们言归正传，按照排除法，排除掉前面所有的房间里被我干掉的死人，训蛇士这家伙，应该就躲在仅剩的房间里面。门前的魔法屏障应该是下面的那几个魔导士弄出来，不过好在已经被我用排除法解决掉了。训蛇士，你的末日到了！
——这里是最后一次训蛇士视角，且看且珍惜哦——
说实话，这场暴风雨来得真不是时候，但是毕竟也是西北荒原的气候导致，没有办法——这还在我的意料之中。
那个大史莱姆竟然敢趁这个时候袭击我，难道是，在先前的交涉里，逼迫他过头了些？魔兽就是魔兽，哼，愚蠢的东西，不懂得什么是冷静。真是可恶。不过，好歹临走的时候把那个人顺手带上了——这样的小小意外总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竟然还有别的入侵者？一切都是如此的巧合，究竟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得不把大量的人手派去甲板上迎敌了，幸好提前在船舱里布置了隔绝结界——状况虽然已经有点混乱了，但我终究是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提前做好布置真是再好不过了。
留在船舱里的，除了普通人，不过是些胆小，怯懦，不听指挥的废物，拿来做为结界的炮灰再合适不过。
看起来提前对这些不中用的佣兵洗洗脑是正确的决策，这种小地方的人总归是不如王都的人马好用，但是也没有办法了。
没错，这一切都还在我的预料之中。
……
外面的声音为什么变了？怎么回事？结界被破坏了？！
“哗哗……”
那是雨水的声音，看起来，我想得没错，甲板已经被攻破了，隔绝这里的结界也已经被人破坏掉了。
于是我从皮质的豪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房间角落的武器架上，拿出了自己的法杖，并再次检查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由于结界的存在，这个房间的门并没有被我施加更多的防护，推门而入的仅有一人。
被雨水与鲜血浸透的衣领，裤管上依旧滴答着水。
经历了激烈战斗而凌乱不堪的头发与面容，还有湿透的布满褶皱的布衣。
磨痕累累的皮护手，斑驳的有点卷了刃的剑。
还有那一双如同恶狼一般的双瞳。
……
贾斯汀？！
他，他不是应该死在那个遗迹里了吗？！
不，没关系，冷静下来，这一切……
“真的还在我的计划之中吗？”
我自嘲地一笑，小声的嘀咕着。
“训蛇士，你的末日到了！”
小佣兵用他那还尚显清涩的嗓音喝到。
恍如昨日，他兴致勃勃地问我有关遗迹的知识一样。
……
“说实话，我真的十分后悔。”
简单地收拾好心情，我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神色，我抬起头，就这样直视着他，居高临下的宣布道。
“后悔当初在遗迹对我下毒之后没有补上一刀么？”
“不不不，”我夸张地摇着头，
“怎么可能是那种小事。我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下定决心招揽你，如今，却是不得不将你这个潜力惊人的家伙亲手杀死在这里了。”
兴许是对我说的话感到很不可思议吧，贾斯汀先是很吃惊地瞪大了眼，但是很快他便找回了冷静，他愤怒地哼了一声，反驳道，
“别做梦了！哪怕是这艘船上的准职业者也败在了我手下，就凭你一个……”
我不再保留，全力释放开了自己的气势。
“不对，你，你……你突破了？！”
这小子大吃一惊的模样即使是在现在也是这样令人愉悦啊。
看起来我所隐藏的最后一张牌最终派上了用场，早在遗迹探索之前，我其实便早已跨过了那道名为辉煌的门槛。
“哈哈哈哈，正是如此，”
胜券已然在握，我居高临下的宣布道，为的是能在战斗之前给予敌人更大的心理压力，
“虽然没想到你不仅没死，而且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突破到辉煌级别，但这并不要紧。因为，从你登上这条船开始，你就已经是死定了。”
“不！怎么会这样！”
“同为辉煌级别，出身王都一流家族，享受着最为顶级的教育和资源，被誉为当今王都第二天才的我，可不是你这个穷乡僻野钻出来的野路子所能相提并论的。我如今的实力，职业者之下堪称无敌。你，绝不会是我的对手！”
贾斯汀缓缓地后退了半步，但是，他很快便咬紧牙关，嘴唇隐隐渗出鲜血。
“训蛇士……我，我跟你拼了！”
————
打出魔弹，挥舞起左手的法杖，构筑一道道魔力的壁障。
而每当贾斯汀这小子伺机腾挪，翻滚，欺近我身侧，我便用右手的细剑，正面接下他的剑锋。
这把细剑可是王都最好的工匠打造的精品，二者装备在层次上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而他也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随着剑锋的接触，他手里那把本就不堪重负的剑正在迅速的崩溃，这样打下去，没过几回合，他手里的剑就会断掉的罢。
在武器的优势下，我出身与王都，传承自训氏家族的剑术自然就有了一展威武的机会，快速的刺击，凌厉地挥砍和抢攻，很快我便逼得贾斯汀不得不连连后退，最终向后一个大跳，离开了剑圈的笼罩范围。
正中下怀。
趁他喘息之时，我迅速举起了左手的法杖，只一挥，三枚闪烁着青蓝色电光的法球，便呈一条直线朝着贾斯汀射击而去。
可惜的是被他一个侧身的翻滚，侥幸躲开了攻势，爆炸的电光覆盖了房间的甲板地面，华丽的毛毯被闪电烧得漆黑。
不过我也没指望这点小手段就能打倒一个辉煌级别的佣兵，即使他是来自厄泽城这种微不足道的垃圾地界。
战斗还长着呢！
但我依然确认，胜利就握在我的手中！
……
焦躁，可恶，我为什么会感觉焦躁？
这种情绪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在我的战斗里出现过了，我曾一度以为我已经足够冷静，足够理智，过滤掉了这些负面情绪。
现在的战况明明是我占据优势，稳操胜算。论近战，他根本就不是拥有更优质的武器和更精妙剑术的我的对手！论远程攻击的手段，我的魔法的破坏力可远比我的剑强大得多，而贾斯汀明明就没有任何远程攻击的手段！
明明我已经把他逼入了墙角，正在压缩他的移动空间，很快我便可以让他无可逃遁！
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有一种焦躁感如同野火一般蔓延？
……是我忽略了什么吗？
紧咬了一口舌尖，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只是个区区贾斯汀，想不到却这么死缠烂打。好啊，既然你如此顽强，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扛得住我的战技！
“轰雷！”我一挥法杖，身后披风无风而动，法杖尖端的球体上，一股强大的能量正在汇聚，亮蓝色的电光吞吐，如同毒蛇的信子，剧烈地魔法能量从我的法杖尖端迸发，贯穿了贾斯汀的剑，直直地击中了他的身体。
……
“咳咳……咳咳咳！”
即使是辉煌佣兵的体质，也绝不可能抗下这样大的攻击。贾斯汀承受不住魔力的轰击，开始不断地踉跄后退，他剧烈地咳嗽着，身上隐隐散发着焦糊味。
“轰雷！！”
我怒目圆睁，鼓动着体内的魔力，大喝道。
连发战技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尚有些勉强，但是，我相信，连续承受我的战技，贾斯汀的伤害远远比我重得多……
贾斯汀早已头晕目眩，他的身体背靠着墙角，摇摇晃晃，身上的湿漉也早已被雷电烘干，隐隐散发着焦糊的气息。他左手扶着墙壁，被右臂上的剑创上的鲜血流淌浸染的右手，仍旧紧握着剑不肯放松，虽然瞳孔已略有涣散，但是目光仍旧灼热无比，如同那锁定了猎物的狼，狠狠地瞪着我。
就这样继续使用第三发，直接结束这小子的生命！
“轰雷！！！”
我将法杖用力举高过头顶，鼓动全身上下所有的魔力，凝聚着如同太阳一般璀璨地电光。然后，我直视着贾斯汀，喊出生死的宣判。
……
被躲开了。
在那道青紫色的如同拳头粗的电蛇贯穿他的身体之前，他右脚狠跺地面，一个侧向的翻滚，于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明明他已经摇摇晃晃，重心不稳！明明他已经承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他还有再战之力！
贾斯汀在墙角一个翻滚，扑向了剑的掉落所在地。
握剑，转身，跺脚，跃起，动作行云流水，不带有一丝迟疑。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散发着一层迷蒙的血色的光。
贾斯汀脚踏的地面的木板，被他震出层层龟裂，木屑纷飞，在巨大的反冲力下，几乎只是一个眨眼，他便再度欺身而上。
但这又如何！无论是剑术还是武器都是我占上风！我也立刻握起细剑，只要架开他的第一击……
不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的动作是那么的衰弱，迟缓，仿佛影像中的慢动作……
但我明明已尽了全力。
不是我慢了！而是，而是他变快了……
在这一刻的速度，我，我竟然，
“追不上了……”我喃喃道。
“呲啦——”
爆发一般的赤红蔓延了我的视野，飞溅的血线，如同刀片刮在我的侧脸颊，下一秒，我感受到了自我左手部蔓延开来，直抵灵魂的剧痛。
左手？！
我难以置信地用余光扫视，瞳孔紧锁。
我的手腕，连带着闪烁着秘银彩光的细剑，竟被连根斩断了！！
……
“当啷——”此刻，那无比珍贵的银剑方才落地。发出了最后的一声响动。
我抬起了右手的法杖。
锈迹斑驳的铁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抱歉了，训蛇士大哥……”
贾斯汀身上的血光已然消退，他维持着最后的姿势，如同雕像一般，从那声音的颤抖中还微微喘着粗气，他低着头，轻声说道。
胜负，已分。
————
经历了大大小小那么多次战斗，或许我还没有理解战斗的意义所在，但是，至少我已经掌握了自己的战斗方法。
寻找机会。
确实，论近战，论魔法，论战技，我都远远及不上训蛇士。
我唯一的优势，或者说胜利的可能，也只有训蛇士并不了解我的战技，这一点而已。
由于我在莱尼克之墓将情报封锁的十分完善，他甚至不知道我拥有战技这条至关重要的情报。
不然他绝不会率先发动堪称底牌的战技来试图直接将我追杀致死的。
绝境反击——在受到致死攻击前，立即发动一次不会落空的反击，造成伤害的一部分用于治愈自身。每次战斗只会生效一次。
一次“不会落空”的反击。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压根就没打算直接攻击致命部位秒杀训蛇士。即使不会落空，但估计依旧没法杀死他。
而一旦我反击失败，基本就再无挣扎的可能了。
所以，我将目标锁定在了训蛇士持剑的左手。比起防御要害来，这种不会立刻致命的部位，往往是一个人注意力较为分散的盲点。
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我以性命作为筹码。
万幸的是，我成功了。
抱歉了，训蛇士大哥。
胜负，已分。
“怎，怎么会……不，不可能，我是王都出身的顶级天才……为什么，会，输……”
训蛇士僵硬的嘴角流露处艰涩的话语。
“呼，呼……”我缓缓地平复着喘息，
（把那个东西，还给我！）
“把那个东西，还给我！”
……
训蛇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有什么事情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旋即，他的脸上再没有了一丝后悔，反而是很滑稽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想要，那东西？我还以为是什么！你千辛万苦跑过来杀我的原因，就是为了那东西？”
“……”我沉默了一阵子，“那是拉瓦尔队长留给我的遗物，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它夺回。”
“哈哈！别开玩笑了。正视你自己吧，你其实也是渴望通过那东西来加快自己的修炼速度吧。”
明明正在被我的剑抵着脖子，明明是失败者的训蛇士，此刻却流露的是鄙夷的神色。
“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满口道义的家伙，就像教团的神棍一样令人恶心，你和他们倒也没什么区别！”
“我才没有！”
“不愿意承认？好好看看你的内心吧。”
（…… ……）
“哈哈……既然你信仰全能之神，满口普度众生，我就该知道你这小子假仁假义……你就没有想过，我一旦死去，之后又会死掉多少人吗？”
训蛇士拿出了法球，即使是现在，这枚稀世珍宝依旧宁静而祥和地散发着富有魅力的淡紫色光晕。
“我，还有这个东西，都是训氏家族的希望，是我家族老祖宗的希望。没有了它，我训氏家族想寻找另一个机会简直难如登天，我死后，训氏家族不出十年，必将惨遭灭门。”
明明是我的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我却像是被他用双手卡住了呼吸一般。
“你，你这家伙……难道想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
“哈哈哈……当然不是。因为，弱小。你摧毁了我那弱小的家族翻盘的希望。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无奈的。”
“不，不对，你说的不对……”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和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住口，你给我住口，住口！”
“总有一天……”
“闭嘴！！！”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剑已经刺入了训蛇士的心脏。
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唇上下动了动，但却并没有发出像样的声音。随后，他笑了，然后认命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训蛇士没有再做任何的反抗，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下了，他胸口流淌的鲜血，渗入了木质地板的缝隙。
“轰隆隆！”随着训蛇士的死，结界也彻底被解除了。倒灌的狂风吹开了大门，雨水从门外倒灌，天边轰鸣的雷声也再次响彻我的耳畔。
极限法球果然在这里，我捡起了地上翻滚的法球，望着训蛇士的尸体，呆呆地出神。
“我的内心，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决心要将其夺回的吗……”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已经沉醉于其中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