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正经的异世界正史9 勇者的资格

大约是距今110年之前，彼此关系一直不和睦的人类和矮人，决定签署长期停火协议，以停止双方自大远征时代以来不断的暴力摩擦。

为了表示诚意，帝国王储以及其王妃，亲自率领使团出访矮人王国首都——永恒峰。然而，长久的军事摩擦，早就让矮人民众的心中充满了对帝国的仇恨。

于是，就在王储刚刚抵达永恒峰，乘坐马车进入市内街道的时候，遭到了矮人平民的袭击。一位身份不明的矮人向御驾投出了炸弹。结果，王储夫妇双双毙命，同时被炸死的还有碰巧同乘马车的帝国宰相。

这次袭击彻底毁灭了矮人和帝国和平的希望，帝国以此和矮人王国宣战。

最初，帝国依靠强大的骑士团，以及训练有素的魔法师部队，不断取得胜利。然而，就在帝国节节胜利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一个致命问题：一直以来烦扰帝国北部边境的“蛮族”入侵问题，在这一年突然烟消云散了。

栖居在哀恸山脉的另一端的鼠人、哥布林、黯精灵，以及恶魔们，突然抛弃了彼此间的成见，不约而同地臣服于一股新的势力。

北方的非人异族们迅速联合，并且放弃了对帝国边境小打小闹的骚扰。等到帝国回过神来的时候，北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名为“魔王国”的强大势力。重要的是，这个势力拥有完全不同于传统“王国制”、“帝国制”的全新制度。议会制代替了国王制，四级法院代替了衙役制度，君主立宪代替了君权神授。

其制度之完善，结构之合理，让人很难相信缔造这个全新国家的，是一个被称为“夜之魔王”的10岁出头的君王。甚至帝国民间都开始传说，魔王掌握了来自异世界的智慧。

最可怕的是，就在帝国正在包围矮人首都的时候，傲慢且固执的矮人国王，居然答应了魔王的邀请，宣布矮人加入魔王国。矮人国王以及所有最显赫的矮人贵族，都成了魔王国的普通公民。

于是，矮人和帝国之间的冲突，迅速转变成了魔王与帝国的战争。可是，魔王的力量超乎寻常，他能够把江河填平，移动山峦。帝国在魔王的力量面前节节败退。

小红坐在黑石要塞中央的市立图书馆里，翻阅着矮人们记述的文献。黑石要塞，是直接从一块巨大的黑曜石上雕刻而成的城市，所以包括城墙在内，市内几乎所有建筑都是黑色的。除了这座图书馆。

唯有这座图书馆，是用奢华的彩色大理石建造而成的。六座彼此相连的哥特式的塔楼直插云霄，构成了图书馆的主体建筑。几十层楼高的书架上，摆满了数以百万计的图书，书架旁的木质旋梯一直向上延伸，向上看去，感觉好像没有尽头。六座塔楼的中间是阅览室和大讲堂，阅览室的左右墙壁上，高悬着六面巨大的，装饰着彩色玻璃窗花的落地窗。上面描绘着一些神秘的人物画像。

当黑石要塞陷落的时候，帝国军忙着抢夺战利品，而这座巨大的图书馆却无人问津。小红一个人坐在阅览室的桌子上，翻动着厚重的书本，想要从矮人的图书馆里了解一些异世界的历史知识。

不过，很显然，就连矮人也不知道矮人群山王国加入魔王国之前，发生在魔王身上的故事，更不知道魔王是如何诞生的。魔王的过去隐藏在一团迷雾之中，让人捉摸不透。但是，小红可以确信的是，他对地球上的知识颇为了解，甚至精通巴洛克和洛可可时代的音乐。

“唉~”小红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落地窗，“夏洛特，你到底是……”

在小红的面前，是一扇由五彩斑斓的彩色玻璃拼成的巨大落地窗。五颜六色的玻璃窗花，拼接而成一副人物画像。那是一个身披漆黑的铠甲，手持燃烧着白色烈焰的宝剑的男子，他双目微闭，右手拄着剑，静默地伫立着。

当然，小红不知道他是谁，或许是某个黑骑士，或许是某个神话中的英雄，甚至可能是魔王本人。不过，和小红目前看过的所有魔幻小说都不一样，在她亲眼见过魔王真容之后，她反而觉得这个世界的魔王，一点都不可怕。小红面对魔王的时候，身体就像石化了一样无法动弹，但并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一些更加隐秘，更加难以言喻的情感。她不是害怕，只是单纯地不愿抵抗而已。

到底是经历过何等可怕的现实，才能让他拥有那么摄人心魄的眼眸，到底是有过怎样悲哀的过去，才能让他的神情充满了怜悯。

就连小红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对魔王产生兴趣了。

那位矮小的夜之魔王，那位……画一般美丽的夏洛特。

就在小红盯着玻璃窗花出神的时候，一声巨响把她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

王尔德推开了阅览室的大门，铜制的大门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声响。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子上的小红，径直向她走去。

“我找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儿呢。”王尔德笑了笑。

“可以的话，真希望你能先敲敲门呢，王尔德先生。”小红不满地哼哼。

“没办法嘛，宰相大人可是要给你赠送贺礼呢。”

“宰相？”小红愣了愣，好像前几天确实听说宰相要来黑石要塞。

“对，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哦对了，”小红和王尔德并排走在图书馆的狭长走廊中，她突然开口搭起话来，“这次远征，真的没问题吗？”

“勇者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在怀疑帝国将士的实力？”王尔德斜眼看着她说道。

“不，只不过，我亲眼看到了黑骑士的力量，”小红低下头，回忆着刚刚来到异世界时，与黑骑士的遭遇战，不过，与其说是“遭遇战”，不如说是单方面地挨揍，“那力量太可怕了，简直好像世界上不存在能够挡得住他的人。”

“这一点，勇者小姐不必担心，”王尔德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帝国骑士是无敌的，只要能近身战，就算是魔王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哇，帝国骑士这么厉害么？”小红注意到他似乎对骑士身份有着异常的自豪。

“不，帝国骑士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群接受过改造的怪物罢了，”王尔德的表情和缓起来，“没有人生来就想成为帝国骑士，大家都是为了报仇，才会加入骑士团的。”

“那么，王尔德先生也是……”

“是的，因为黑骑士杀害了我的妻子，”王尔德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阴翳，“那个黑骑士，我一生都不会忘记他的名字——文森特. 莱因哈特。”

她跟着王尔德，一路走出了图书馆。然而，图书馆外面的街道上，站着一个红发的年轻男子。

“这位是宰相大人的公子，拉瓦斯。”王尔德介绍道。

那个红发男子穿着整齐的帝国军装，他的身材非常高大，柔顺的红色长发整齐地梳向脑后，系成一个巨大的马尾辫。

“女勇者你好，我是拉瓦斯. 菲尼克斯，乐意为你效劳。”拉瓦斯单手背在身后，走到小红面前，行了一个优雅的骑士礼，然后，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束红玫瑰，“绽放于战场上的美丽女勇者，正适合带刺的玫瑰呢。”

拉瓦斯自说自话地把玫瑰插到了小红的头发上，对她微微一笑。

小红情不自禁地在心底犯起了嘀咕：“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花花公子么。”

拉瓦斯的一举一动，简直就和小红在欧美中世纪小说中看到的贵族公子哥一模一样：他戴着一顶巨大的黑色圆顶帽，帽檐上还别着一根白色羽毛，身上穿着鲜红的军人礼服，左胸上挂满了各种勋章和绶带。

简直就像是从某部贵族浪漫爱情故事中跳出来的人物一样。

不过，小红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在她的认知中，纨绔子弟们总是带着成群结队的随从。但是，这个名为拉瓦斯的宰相之子，却是一个人来到这里。他的身边一个保镖都没有。

“菲尼克斯先生，您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吗？”小红询问道。

“啊，是的，”拉瓦斯扶了一下眼镜，“因为我是戴罪之人嘛。”

“戴罪？”

“是的，因为，我在练习赛上，杀了414个贵族子弟，所以就被放逐到这里了嘛。”

“菲尼克斯大人！”王尔德紧张地大声说道，“请不要在勇者的面前说这种话题。”

小红被王尔德的惊慌吓了一跳，陷入沉默。

“菲尼克斯大人是剑术天才，年纪轻轻就已是授勋骑士，”王尔德向小红介绍道，“正因为剑术过于高超，所以在贵族学校的剑术比赛上，失手杀害了其他参赛选手。”

“啊？”难道说他失手杀了414个人？

“好吧，抱歉，是我失言了，”拉瓦斯欠了欠身，“另外，现在我还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女勇者呢。”

拉瓦斯牵着一个漆黑而又高大的怪物。

那是全身漆黑的，像一头公牛一般强壮的骏马。在小红看来，它甚至壮硕得不像一匹马，它全身肌肉极其发达，就算隔着皮毛，也能清楚地看到它肌肉上暴露的青筋，而它黑色的鬃毛油光锃亮，反射着明亮的光泽。与其说是马，不如说更像是牛。

“这……这是……”

“容我向你介绍，美丽的女勇者，”，“这是布塞菲勒斯，是帝国最强壮的战马。”

布塞菲勒斯，这是传说中，初代勇者的战马的名字。据说，初代勇者的战马，能直接撞断笔直刺来的长矛，能踢断恶魔的刀剑，甚至在初代勇者身负重伤的时候，冲破敌阵，把勇者从战场上解救出来。

“欸？难道说，这是初代勇者的坐骑？”

“当然不是了，”拉瓦斯摇摇头，“每一代勇者降世，帝国都会为他挑选最强壮的坐骑，而每一个勇者的坐骑都叫布塞菲勒斯。”

原来如此。

小红看着这匹巨大的黑马，心底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这匹黑色的怪兽睁大了同样乌黑的双眼，平静地看着小红。它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驯服的桀骜和傲慢，让小红感到全身不舒服。

“这匹马自出生以来，还没有一位驯马师能驯服它，”王尔德也说道，“已经有好几十个人因它而摔伤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传说中只有勇者能驯服布塞菲勒斯。

“那……我现在就要骑上去看看么。”小红心底隐隐地发怵，光是看着这么一头黑色的小怪兽，就让人不舒服，更何况还要骑上去。

“当然，”拉瓦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听说勇者是不会摔死的，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

反正就算摔下马也不会死，甚至不会受伤，只是会很痛而已。

小红心里打着鼓，战战兢兢地踩上马镫，骑了上去。这匹黑马长得非常宽，小红大腿跨上去非常吃力。不过这不是主要问题……

更重要的是，几乎是小红刚刚骑上去的一瞬间，布塞菲勒斯就高昂起头，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不同于一般马匹的厮叫，它的叫声异常尖锐，好像猫爪在黑板上摩擦一样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然后，它抬起两只前腿，原地翻腾起来。

小红之前从未骑过马，她用力揪住布塞菲勒斯的鬃毛，在马鞍上勉强保持平衡。

布塞菲勒斯没能把她甩下去，于是立刻转身，扬起一阵尘烟，驮着一边尖叫，一边紧紧抓住马鞍的小红，朝着城外飞驰而去。

“她没问题吧……”王尔德听着小红的惨叫声和马蹄声逐渐远去，不安地嘟哝。

“如果她连这匹马都搞不定，那么也就不能算是勇者了，”拉瓦斯笑道，“毕竟，强大的坐骑也是勇者的证明嘛。”

小红之前从未骑过马，只骑过小电驴。在她的认知中，骑士骑着战马驰骋疆场，应该是意气风发，威武壮烈。然而，实际坐上马鞍之后，她才发现她错了。

疾驰的战马的马背上，非常地颠簸。整个马鞍都在剧烈地上下晃动，小红只是保持平衡都已经竭尽全力了，更别提驯服这匹马了。布塞菲勒斯在黑石要塞的大道上一路飞驰，横冲直撞。幸好现在全城戒严，路上根本没几个行人，否则小红现在肯定已经是“马毁人亡”了。

不像城内整齐的石板路，城外的道路上没有铺石板，非常崎岖，坐在马鞍上的小红感觉非常痛苦，她只是本能性地紧紧抓住马后脖颈上的鬃毛，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支撑不住，摔了下来。

小红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结实地撞在了路边的一颗岩石上。幸好有“剑圣”力量的加持，否则这一下就足以令她毙命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遇到过好事。”小红的脑袋嗡嗡直响，她捂着脑门，艰难地站了起来，愤怒地嘟囔着。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大地突然震颤起来，好像整个大陆都开始剧烈地颤动。地面开始龟裂，树木开始倾斜，远处的群山开始崩裂解体，森林开始成片地倒伏。

“地震？”小红愣了愣。

不，这不可能是地震。小红可从没听说过能让山脉崩裂，森林瓦解的地震。

紧接着，不远处的地面突然爆裂解体，卷起了巨大的烟尘，一个巨大的物体从地底破土而出。它直接吞没了刚刚才甩下了小红的布塞菲勒斯，一跃而起，越入高空。

那是……一头蓝鲸？

小红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一只鲸一般的巨大生物，就这么从地底直接跳跃而出，吞噬了小红的马匹，然后直接飞到了半空中。

活像大翅鲸跃出水面的样子。

“这到底是……”就在小红愣神的时候，那只“大翅鲸”已经降落到了地面，不，它比鲸更加巨大，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鳞片，它的尾巴粗壮而巨大。它前爪落地，卷起了巨大的烟尘，一时间让小红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等到烟尘散去，小红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脑袋，正笔直地杵在小红的面前。它咧开嘴，露出两排大牙，每一颗牙齿都有半人高。而且，小红刚才骑乘的骏马——布塞菲勒斯，已经被它一口吃了下去，它的前牙上沾满了血和碎肉，布塞菲勒斯的一条腿骨还卡在它的牙缝上。

它睁大了金黄色的双瞳，笔直地盯着小红，口腔中呼出刺鼻的腥臭气体，让她感到窒息，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简直就像是《奥德赛》中的场景。巨大的怪兽拔地而起，以毁天灭地的气势席卷而来，直直地矗立在小红的面前，与她对峙。小红的双腿都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她整个面部都扭曲起来，下巴不停地打颤。在巨兽的面前，她连站立都显得异常费力。

“龙？”

甚至不需要别人介绍，就凭这庞大的身躯和令人窒息的气场，小红就知道它肯定是某种巨龙，或许是地龙。

不等小红做出反应，地龙突然咆哮一声，那声响惊天动地，震得小红都可以感觉到耳膜在剧烈颤抖，好像耳朵都要碎了。与此同时，地龙高高地举起巨大的前爪，向她袭来。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小红向后闪避。然后地龙的力量简直是天崩地裂，坚硬的地面像黄油一样崩裂解体，大地都在巨龙的拍击下颤抖。虽然它的前爪没有直接击中小红，但卷起的气浪和沙尘还是把小红轰飞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包括地龙在内的古龙们，都是众神之首，伟大的朱庇特的造物。可以说，巨龙就等同于神力本身，小红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

小红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遭到地龙的攻击，她的体格在巨龙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对方根本就没有攻击她的必要，不过这并不重要。地龙的攻击接连袭来，小红拔出剑，奋力格挡它的直击，然而，在巨龙面前，她简直是不堪一击。

这是实力悬殊的战斗，甚至比黑骑士和小红的决斗更加令人绝望。别说是反击了，仅仅只是地龙咆哮的声浪，就震得耳膜都要破裂了。虽然小红依然可以用剑勉强阻挡它的利爪，但是，在地龙的强大冲击波之下，她依然像落叶一样在空中乱飞。飞散的砂石就跟飞刀一样划伤她的皮肤，她甚至都无法站立，更别提战斗了。她感觉巨龙只是像猫一样，在玩弄濒死的猎物。然而，就算是“玩弄”而已，小红也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小红的眼前又闪过一行大字：等级2已解锁，获得能力：圣盾。

“哈？”小红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耳朵也已经完全听不见声音，这时候突然解锁了特殊能力。

这时，地龙再次挥下利爪，然而，当它的爪子接触到小红的一瞬间，爪子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不，与其说是“停下”，不如说是被挡住了。无数金色的细小字符突然间爬满了小红的全身皮肤，而当地龙接触到这些字符的一瞬间，它的爪子就像被固定在了空中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就是“圣盾”，短时间内免疫一切伤害，同时消除一切负面状态的能力。圣盾开启的一瞬间，小红的身体就恢复了知觉，折断的肋骨恢复如初，耳鸣也消失了。不过，仅仅只是短时间的刀枪不入，根本毫无意义，因为小红根本不可能杀死这等庞然大物。

“只能逃了。”小红咬了咬牙。地龙比蓝鲸还要巨大，但它的动作却异常迅捷。它的速度远比小红更快，只要它一直追击，小红就绝无逃脱的可能。看样子，圣盾只是给她判了死缓而已。

“怎么，你又想逃了吗？”突然，周围的时间静止了，不仅地龙停止了动作，周围飞溅的砂石也被固定在了半空中，甚至连地龙卷起的狂风和冲击波也停止了。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小红的身后传来。

“你是……”小红一回头，吓得简直不敢呼吸。

夏洛特，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他穿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绅士礼服，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朝着小红走来。他的周身都缠绕着蓝色的魔力，释放着巨大的压迫感。他轻轻拨开静止在半空中的飞沙走石，绕过蒙蒙的扬尘。阳光透过静止在半空中的烟尘，往地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魔王夏洛特轻轻地行走在尘埃和砂石中间，斑驳的阳光投射下来，光点在他的身上移动着。

“勇者啊，你又想逃避了吗？”他在光影间悠悠地行走，朝小红走近过来，“就像你面对卡洛斯的时候那样。”

“我……想逃避？”

魔王至少应该已经120岁了，但他的面容就像10几岁的孩子一样年轻，身材也比小红更加矮小。他迈着少年特有的悠然步伐，向小红步步逼近。

“你拒绝质疑你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你也不愿意思考自己战斗的理由，”他凝视着小红的眼睛，双眸中的湛蓝深不可测，“你拒绝面对一切，包括面对你自己。”

“我没……”小红想要辩解，然而，她刚刚开口，魔王就竖起食指，抵着嘴唇，示意她保持安静。

“请接受你自己，勇者，”夏洛特拨开小红身边的飞沙走石，走到了她的面前，“接受你内心的光明，同时也接受你的嗜血、贪婪，以及卑劣。”

——只有当一个人接受了自己，他才有勇气直面一切。去接纳自己愿意接受的现实，也接受不愿意接受的现实。当你能够接受全部的现实，你就拥有了掌握未来的力量。这就是“勇气”本身。

夏洛特话音刚落，小红的手中突然绽放出了金色的闪电。哔啵作响的电火花顷刻间就旋转、膨胀，变成了一团咆哮着电流音的球状闪电。这道闪电极其刺眼，明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周围的蒙蒙烟尘，刺得小红睁不开眼。

小红有些害怕，向后退了半步，然而夏洛特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魔王的手就像铁钳一样，让她无法活动。

“不要害怕，勇者，这是你真正的力量，”夏洛特的脸上保持着有礼貌的微笑，他看着小红手中耀眼的电光，面无表情地说道，“正视现实之人，方为勇者。”

金色的闪电越发强烈，它逐渐变形，变色，它的颜色逐渐变成和夏洛特一样的纯白，它的形状逐渐延伸、拉长，变成了一柄闪耀着洁白电光的标枪。

“这是？”

透过刺眼的电光，小红可以隐约看到标枪上的花纹，看到上面雕刻的细小的符文。这不是某种普通魔法，而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武器，一把缠绕着雷霆的纤细而轻盈的标枪。

“这就是‘雷枪’，勇者真正的力量。”夏洛特松开了小红的手，往后轻轻跳了两步。

勇者之力的终极形态之一，最强的投射型圣武——雷枪。

——只有选择了拥抱恐惧的勇士，才有资格称其为“勇者”。

“看，只要你鼓起勇气去做，其实还是很简单的，对吧！”夏洛特面对着她，眼神中荡漾着温存。

“为什么？”小红心中充满了疑惑。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杀死魔王。然而为什么魔王帮助她。

“因为，你迟早会加入我们的。”魔王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你，并不适合人类帝国。”

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空中的碎石又开始像子弹一样到处乱飞，巨龙的咆哮又开始轰炸小红的鼓膜，周围烟尘弥漫，飞沙走石让小红睁不开眼。缠绕在她身上的“圣盾”已经崩裂解体，金色的符文如玻璃般碎裂，化作了飘散在狂风中的尘埃。

就在“圣盾”失效的一瞬间，她投出了双手中闪耀着的“雷枪”。

白色的雷枪命中地龙的脑袋的一瞬间，引发了巨大的爆炸，爆炸的音波驱散了周围所有的沙尘，洁白的雷电直接轰飞了地龙整个脑袋，随后闪电化作巨大的鱼叉，贯穿了它的全身。它的的血肉，在巨量的电流中瞬间便蒸发了，甚至坚不可摧的龙鳞都在难以想象的高温中融化。

巨量的电流和超高的电压离子化了周围的空气，让小红周围蒙上了一层蓝色的光晕。电流击穿了大气，引发更大规模的爆炸，白色的光球腾空而起，吞没了周围的一切，也吞噬了巨龙和小红。

待到雷枪的光芒散去，之前还矗立在小红面前的，诞生自神明时代的巨龙，只剩下了一副完全碳化的骨架，它的鳞甲和血肉顷刻间就被彻底蒸发了，被轰飞的脑袋甚至连颅骨都没留下。它之前给予小红的巨大压迫感，它之前的“力拔山兮”，之前的气势如虹，简直就像是开玩笑一样。伫立在小红面前的这个巨大骨架，好像现实在哂笑巨龙的自负。

在真正的勇者面前，即使是巨龙也不过如此。

然而， 就在这时，小红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全身像脱线了一样，跪倒下去，然后……她开始剧烈地呕吐。

这是魔力过度消耗的症状，就算是勇者也承受不住“雷枪”的损耗。小红两眼一黑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夏洛特站在她旁边，见证了这一切。刚才与地龙的战斗，卷起了巨大的扬尘，然后勇者又释放了雷枪。帝国军就算隔着几公里也应该能看得到吧。他走到已经失去意识的小红身边，脱下了外套，盖在小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