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之阿Q正传（序）

我要给Q做正传，已经不止一两年了。但是一面要做，一面又往回想，来来回回起笔了四五次，每次都写到十来万字，就怒而投笔，在心中对自己说‘这不是鸽，这不是鸽’，但是终究还是鸽了。从这就可以看出来我并不是什么有长性的人。

但是就是这同样的故事，写了个四五次之后，每次也都觉得自己好似离那Q又更近了些，也不知道是Q变成了我，还是我变成了Q。天可怜见，我既不是Q，更不是Q的亲戚，我是怎么会变成Q的，所以应该是Q变成了我。

当年我翻看书一看，发现有个叫鲁迅的小说家写了一本书叫做阿Q正传，自然我也要写一篇Q正传。鲁迅说他的正传二字是从不入流的小说家的‘闲话休题言归正传’来的，那我的‘Q正传’就是从鲁迅的‘阿Q正传’这里来的，而且我还要抄他的文章。正所谓天下文章一大抄，抄，是知也。所以这么一篇死活憋不出来的文章，也就憋成了型。然而就是这么一篇没有头没有尾还涉嫌抄袭的文章，我写的时候，还是总是摸着键盘，听着歌，不知道怎么写得下去。

第一，一般来说，能经得起有人著书立传的，都是些千古风流人物。就算不是，也多少是些立传者能在病榻前能够拍着胸脯，吐几口老痰，对子孙自豪地说‘嘿，看看，这个大家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的灵魂通过我的笔尖永存了。’之后再脖子一扭，驾鹤西去是也。臧克家为了纪念鲁迅，写了一首诗，说‘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有的人，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然后又说‘把名字刻入石头的，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到处是青青的野草。’大抵是要歌颂野草，埋汰石头。可是鲁迅自己还说‘石在，火种是不会绝的。’所以不要学忠臣义士‘见于国破家亡之际，如敲石出火，一闪即灭，人主不急起收之，则火种绝矣。’所以说大概鲁迅其实是喜欢石头的，这就让我无法决断了。

那么Q究竟是石头还是不是石头呢？就算是块石头，也是块一碰就碎的石灰岩吧，经不起风吹雨打，但是还是勉强算是块石头，只是不成料的石头。这么看来，这种石头大概是任谁都看不起的，还不如去做野草。这故事无病呻吟，扰人清闲，还不如多写写风花雪月。

第二，我其实都不知道Q究竟是不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一般来说，传记，无论正传列传外传小传，都是要有个主角，还要有个名字。否则总不能有人写本‘上海人列传’，‘重庆人自传’，然后说这是本传记。这不叫传记，这叫地方志。同理，‘汤家外传’，‘王家内传’，这叫族谱家史。那么Q这个名字是有了，但是我又怎么得知这是不是一个人呢？

我只知道估摸着是有这么一个人，在大概是未来的某一年，在某处，是管自己叫做Q而且不以为耻的，所以这就是一个Q了。但是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好说了。至于Q是何年何月何日死的，更是不能问我了。有时候，我问别人，别人说这个人出奇的长寿，但是还有人说他案卷里是早早就已经死了，查都查不到，像是三月的雪一样融在了淤泥里是不见了。或许Q真的不是一个人，也或许人人都是Q。

第三，Q的故事应该从哪里说起呢？从呱呱大叫，孩童落地的那一刻写起吗？那未免也太过繁杂。那满月也写嘛？那周岁也写嘛？那三岁的时候抱着尿布支吾学语要写嘛？立传的通例，开篇无非就是要先说这是一个何许人也，在七岁是不是砍了一颗樱桃树。但是若把Q的故事这么展开的话，又过分无聊了。在他死前开始写呢？那又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所以我闭着眼睛，转动鼠标滚轮，随便得落在了时间线上的一刻，就那么在这一刻上着陆了。不是什么好时候，也不是什么坏时候，只能说，勉强是一个时候。如果以后还有时间，大可以换个时候重新开始，然后就又写了一遍。但是恐怕那时候，我早就忘了我现在想写的到底是什么了。今天我想要小桥流水明天我喜欢波澜壮阔，这又谁能说得清。

唯一能够让我欣慰的事实是，今年或许其实还没到那个未来，无论是那个叫做Q的，还是这个叫做Q的其实都根本不存在，我之前说的话也都是骗你的。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存在，但是我希望他们不存在。而这篇文章，我自然是希望能多来几位朋友读，不过没有人来读我也没办法强迫人来读，只能自我安慰的暗骂几句‘曲高和寡’，又羞愧的脸红，因为自知我的曲实际上高不到哪里去，啰啰嗦嗦心猿意马，只是滥竽充数附庸风雅罢了。

最后，还是想要引用一下鲁迅先生的《火》：

“普罗米修斯偷火给人类，总算是犯了天条，贬入地狱。但是，钻木取火的燧人氏却似乎没有犯窃盗罪，没有破坏神圣的私有财产——那时候，树木还是无主的公物。然而燧人氏也被忘却了，到如今只见中国人供火神菩萨，不见供燧人氏的…………我们只看见点灯是平凡的，放火是雄壮的，所以点灯就被禁止，放火就受供养。”

当普罗米修斯遭受百鹰啄脏之刑的时候，他最痛恨的，究竟是惩罚他的宙斯，还是那些他知道将永远无法完全实现他所赋予的潜力，但是又是他所最爱的，人？

以上可以算是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