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明日方舟同人 关于干员与博士从相识相恋,到最后结婚生子的高级作战记录 白面鸮篇 7

2023-01-15 11:29 作者:NL_アヴキボ  | 我要投稿

注:本文为 大量自设+OOC 因为是轻松向性质的文所以就图个乐呵,吃桃就行了,up主的页面还有更多桃文,不介意的话就来看看吧!

ps:本文背景为平行世界,此外,文中的一切内容跟up主的其他作品没有关联,请注意。

ps:为了您的观看体验,请务必配合上篇来食用本文!!            ↓↓↓上篇在这↓↓↓



我站在百货大楼前方的斑马线旁,等待斑马线变为绿色。

短短的数十秒间,我不经意间的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车站上方的天空四周高楼环立,只得在一片狭小的空间中展露它的风貌。

那数平方米的空间,在清晨的阳光下并不是特别鲜艳,然而,在灰色的街景的衬托之下,那片天空已经蓝的足以让人们感受到夏天的气息。

在我的眼中,那一片夏天的味道就如同一片浓密的空气,横跨了十个年头,缓缓的从视线的彼端沉甸甸的朝地面扩散开来。

我眯着眼睛,试图在这片天空中抓住那年夏天残留在我脑海中的光景的瞬间。

那个属于我的特殊季节跨越了十个年头,悄悄的涌上了我的心头。

当年的感觉瞬间充满了我的内心,使我无法自然的呼吸。

斑马线已经从红色变成绿色。

我呆站着还没有察觉,一会之后才慌慌张张的跟着前方的人群快步朝着车站西门的检票口走去。

时值上班高峰时段,涌动着的人潮在稳定的流动,被一整列的自动检票机给吸了进去,我习以为常的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心中丝毫没有伴随着诧异或者感慨。

这样的心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忽然查觉到了自己的疲态。

25岁的我肩上扛着25岁男人应该担当的沉重负担,这其实不是什么多么深刻的问题,然而我却无法轻松的一笑置之。

此时,我忽然想从每日的工作中逃开。

我整个人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学生时代的我真的有逃过课吗?我在记忆中搜寻着类似的回忆。

我果然无法成为一名出色的成年人。

我不知道成年的意义究竟在哪里,至少我心中那些没有完全成熟的幼稚部分始终让我对成年的自己抱着怀疑,并且纠缠在我的内心深处。

我回想起今天的行程,没有找到任何要跟别人会面的安排,虽然也不是没有工作,不过相信白面鸮会有办法解决的。

我从口袋中找出手机按下了几行号码,打算拨个电话给白面鸮留个言。

瞬间的想法让我改变了心态,我关掉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面。

既然决定要翘班,不如就像个孩子一样不闻不问吧。

面对接下来目的地,我毫不犹豫的便踏上了中央线的列车,来到中央车站。

我在售票口买了一张前往中央车站的车票,然后搭上了8点56分的列车。

我在狭小的座位上半睡半醒的度过了列车行驶的三个小时,到达中央车站后,我又等了30分钟换了另一辆列车,这是一条让我有点陌生的路线,一天只有五列车。

沿途的风景几乎没有改变,空荡荡的车厢里飘落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柔气息。

这片地区的居民全部都仰赖这唯一的一条铁路当作远距离移动方式,车厢里温柔的气息便是只有这种铁路才会散发出来的独特亲密感。

然而夹在车厢里的我却感受到了一种些微的疏离氛围。

这样的疏离感,是因为我对这个地方而言只是一个异乡而来的访客,这条铁路上的特有的亲密氛围早已将我排斥在外。

车厢那头的四人对座席位上,一对初中生的情侣偷偷的谈着天,我面带微笑注视着眼前这个勾起我心中愉悦回忆的景象。

他们的对话传到了我的耳中,说到对话的内容,不过就是一些小孩子的谈笑,不值得一提的话题罢了,不过这对情侣似乎相当的乐在其中,毫无保留的沉浸在属于他们二人的时间中。

过去的我也有这般毫无保留的,散发着喜悦之情的年代,那个纯真的年代尽管微不足道,却是一段快乐无比的宝贵时光。

在那一段青春的回忆当中,我的对面有一位十分靓丽可人的女孩子,那是我的青梅竹马。

我们二人常常在一起搭乘这辆列车,暗自希望这沉重的列车可以放慢速度,不要太快抵达了终点……然而这段回忆似乎已经距离现在的我非常遥远。

是的,我远远的离开了过去的那块土地。

那时的我使劲的迈开了脚步,并且拼了命的展现自己的双手,而这一切的努力为的就是能够来到我现在身处的这个位置吗?

我不知道。

这时,我把自己的视线移到了眼前,面前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这是一趟孤身一人的寂寞旅途。

一个星期前,我在白面鸮的邀请下和她一起回到了那座小岛上,而一星期后的现在,我将一个人重新踏上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道路。

明明已经一个星期了,可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昨天发生似的,现在我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我被白面鸮邀请,陪她去了一座远离哥伦比亚的小岛上,在那里我和她一同悠然的散步,在群山与大自然的包围下欣赏着沿途路中的景色。

我们走到了一座小镇,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们一起在小镇里走着,她一边走一边回忆,而路上的景色和空气中的气息则让我回忆起了过去。

那时,我的心中渐渐冒出了‘这里就是我的故乡’的想法,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开始肯定那个想法。

开始确信白面鸮就是‘她’。

而这个想法在夕阳下的那座山丘之上,到达了顶峰。

橙色的夕阳,翠绿的山丘,轻抚着我们的温暖微风……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那时的我想:如果世上真的存在什么命中注定的重逢的话,那么这里不就是再适合不过的舞台了吗?

我没有多加思考,唯怕错过了那个机会而后悔终生,所以我鼓起勇气开始了最后的验证工作。

在那片夕阳下,我对白面鸮说出了自己的过去的一切,而她也向我说出了自己的过去。

在听到她的回应后,我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全身上下兴奋不已。

因为我几乎确信‘她’就是白面鸮。

那时的我想把她搂入怀中,对她说出压抑在心中数十年的“好久不见”。

可就在下一秒,她对我说,她的青梅竹马曾经在一场意外中死了。

我顿时愣住了。

她说死了?

死了……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因为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那时的我,脑中充斥着这样的想法。

然而就在下一秒,我很快就明白了一一

哪怕我们过去的经历有多么的相似,但唯独这一点的区别是致命的。

无情的现实摆在我的面前。

白面鸮的青梅竹马已经不在了,也就是说我不是她的青梅竹马,因为我还活着。

而白面鸮,也不会是‘她’。

我已经记不清那天我是怎么回到哥伦比亚的了。

之后的几天,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好像分离开来了,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工作更是一点做下去的动力也没有。

因为我还没有从那个现实中彻底回过神来。

就在昨天,我想明白了,如果想让自己恢复正常,那么就只能去找到真正的真相,让自己安心下来。

所以我今天翘掉了工作,没有向任何人包括白面鸮联系,一个人回去那座小岛。

我打算在那座小岛上找到些什么重要的线索。

因为我无法接受那样的现实。

当我抬起头时,车厢那头的情侣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已经在中途下车了吧。

我把视线从车厢内重新投向了窗外,现在已经可以看见那片大海了。

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朦胧,在整片寂静的天空之下,几栋民宅点缀的田园风光早已消失,此时现在车窗的玻璃就好像一面镜子,模糊的映出了我的模样,通过这片玻璃,我仿佛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个时空,这种感觉让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让我觉得自己被仔细呵护着的婴儿。

一股不安的情绪又悄悄的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为此紧绷了起来,起初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然而这股不安的情绪一下子就传到了我的脑中。

很快,我就察觉到那股不安的出处了。

因为我马上就回到那里了。

列车的速度开始放慢,渐渐滑进了站台。

到了。

与此同时,我从座位中站了起来,走到了车门前。

车门外的风景开始慢慢不再移动,最后彻底固定了下来。


自动门开了。

我踏出了列车之外。


我走出了车站,眺望包围这里的群山与草原,深深的吸了口气。

依旧是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和我记忆中的味道相比别无二致。

我站在这里,大口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机械的重复,仿佛身体只剩下了呼吸这一本能。

我试图通过这里的气息勾起那些在脑海中沉睡的记忆。

但没一会我就放弃了,因为我知道这么做毫无作用。

我抬起头,整个大气层呈现出清澈的透明感,像极了一片覆盖了大地的透镜,此刻的我觉得自己的心灵被深深的扣在了这片透镜的焦点之中。

低矮的山脉远远的摆在地平线的彼方,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旦天空透露出了辽阔的蓝色,这般广阔的感觉有时甚至可以让人窒息。

我面朝这片天空,做了最后的一次深呼吸。

接着,我低下头,向那座小镇的方向走去。

直觉告诉我,只有去了那里,我才有机会找回自己过去丢失的记忆。

不过在去那座小镇之前,我还有一个不得不去的地方。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路程,我走到了那座小镇,并且向当地人家借了一辆电动车,我打算用一天的时间尽可能的将这个小岛都走一遍,仅靠步行的话时间会不够用的。

我骑着电动车,驶出了小镇后行驶几十分钟,来到了一座山丘下方,接下来的路电动车开不上去,只能徒步走上去了。

我又花了几十分钟从山丘底下,爬上了这座刻在记忆深处的山丘。

广阔的风景一下子从树枝交错的间隙间展露出来。

眼前的是一片牧场风光般的景像,漫无边际的翠绿色草原出现在我的眼前。

绿草的嫩芽遍地丛生,任由吹过整片草原的微风将青草的气息传到每一处角落。

这是一片视线所到之处尽是充满了翠绿色,并且广阔的不能再广阔的风景。

我漫步在这片山丘之上,脚下青草的声音轻轻骚弄着我的耳根。

这片广阔的山丘,曾经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靛青色的苍穹之上,一片片饱满丰厚的高积云漂浮在其中,随着我不停的转头仰望,天空也跟着旋转了起来,令我有一瞬间被蔚蓝的空气包围的错觉。

在那一片深邃的高空之中,有一只白色的鸟儿飞过天际。

那是一只我叫不上名的鸟儿。

我的记忆融进了现实的风景,而合成了眼前的视觉景象。

那只白鸟不可能出现在这片天空下,因为它只能够在我深邃的记忆中展翅飞翔。

“好美……”

耳边传来了‘她’的声音。

不……那只是我的错觉,那只是这片熟悉的天空触发了我脑中残缺的记忆。

尽管如此,我的眼睛此刻却像是看到了实体一般,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她的幻影在青草的声音中轻盈的从我的身后跑到前方,并且回过头来,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在风中翻飞,过肩的长发同时也迎风飘扬。

“好美丽的天空啊!”

她兴奋的叫道。

眼前的她仍是十年前的模样。

为何她会以这个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呢?明明我的记忆中也存在着其他时期的她的身影……

意识在微风的吹拂下回到了现实。

这阵风似乎吹走了我的意识,甚至卷走了她的身影。

被留下来的我,茫然的凝视着她的幻影出现的方向。

我在原地矗立了好一会,期间我只是默默的盯着眼前那片绿荫下的草地与蔚蓝的天空。

远方地表隆起的丘陵尽头是一座高耸的海峡,海峡前方是一片黑色的海洋,海洋的颜色深邃而黑暗,却同时带着诡异的透明感,这样的海洋是夏天的海峡特有的风貌。

再向着这片海洋的彼方看去,可以看见一片灰蓝色的几乎与天空融在一起的大地。

我对比着这片景色与我记忆中的模样,让我不得不感受到些许的怪异,明显这里还缺少了十分重要的存在。

‘她’已经不在了。

翠绿的草地在徐风的吹拂之下,仿佛海浪一般整齐的起伏摆荡。

同时,耳中传来了她的声音:

“这样的预感总是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一种……仿佛要失去什么了的预感,明明世界就是这样的美丽……”

可我有一些记不清那句话究竟是不是她说出来的,是的话,又在什么时候说的?这些我都想不起来了。

我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想起这座山丘之上我和她发生过的一切。

渐渐的,我一点一点抓住了回忆的尾巴。

我好像还记得过去的我们常常躺在草地上,一边仰望天空一边聊天,在这里我告诉过她为什么我们看到的天空是蓝色的,告诉过她云朵的各种各样的形状和类别,它们又是怎么生成的,还有……

我们在这片天空下的约定。

突然间,我猛的睁开了双眼。

脑中的回忆被切断开。

我的确回想起了一点过去的记忆,但也仅此而已了。

简直就像是这片天空在拒绝着我透过它回到过去似的。

但它唯独让我回想起了那个约定。

无法触及的天空之彼端。

那就是我们相约的地方。

对,我们二人在那年的夏天,从这里眺望眼前的风景,彼此许下了一个小小的约定。

[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日子,天空的彼端,存在着我和她之间的约定。]

说不定,我其实从未忘记过那个约定,它只是一直隐藏在我的记忆深处,直到现在才冒出头来。

她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现在的我无法跟她在一起??

青草稀疏的摇摆声音传到我的耳中,我一边听着一边低头屈指细数。

细数这十多年间,我失去的,我抛弃的,我伤害的……

我得出的数字似乎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大,为何寥寥可数的几个数字,却沉重的让我透不过气来呢?

我缓缓的迈开了脚步,朝着山丘的尽头走去。

我走到那里弯下身,坐在草地上。

坐在这里,我顿时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变得有点湿润了起来,然而实际上,并没有泪水流过我的脸颊。

也许我所失去的,正是我生命中绝对不该放手的东西。

然而只要我还是我,她是她,白面鸮是白面鸮,在这个前提下,这或许就是怎么也无法避开的结局。

我们的人生就像无法变化路线,无法预测目的地的列车一般一一我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在天色被夕阳染红之前,我让自己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这片草地上。

我甩甩头,想借此甩开哀伤的情绪。

我重新站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裤边沾上的青草,看来不论在这里待多久,我也无法再回忆起什么了。

虽然心中有些舍不得,但现在我不得不离开这里。

我转过身,背朝着群山与那片海洋,默默的迈开脚步。


接下来,我要去寻找从未见过的你。


我骑着一辆老式的电动车,沿着唯一的一条道路向东一路行驶,前往海岸。

这辆老式电动车的速度并不快,即便我已经把电门推到了底,显示屏幕上的速度也只有60km每小时,不过这毕竟已经是差不多上个世纪的产物了,在哥伦比亚那里的街道上都很少见得到,不过似乎这座小岛上还是有不少居民都会把它当做出门的重要交通工具之一。

虽然这辆电动车慢的我想给它涂上红色,再往车头上安上一个角,但再怎么说这也比走路要快一些,真应该好好感谢那位那位人家,可以这么大方的把车借给我这个外人。

我打算先驱车环岛一周,最后再去往小镇,我已经将向路过的老人打听了一些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点,我想着如果能去到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说不定就可以想起一些过去的记忆。

我离开集镇,两侧只有田地,从投币式精米机前穿过,登上一个不太陡峭的坡道,即可看到道路两旁并排摆放着的旧摩托艇。

再往前,穿过周围的树林后,海岸突然尽收眼底。

这里有一个停车场,还有一个用混凝土构成的船泊停靠场,但是这里似乎一直都没有船来停靠过,看起来一直没有被使用,所以平时应该很少有人来这里吧。

停车场的右侧有一片雪白的沙滩,沙滩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至远方,沙子的颗粒很小,如果用双手捧起仔细打量的话就会发现,它们正在闪闪发光。

广阔的大海,浓厚的颜色。

远处的海浪渐渐变小,最后变成夹杂泡沫的白色浪花,浪花进而时不时形成细长的类似于卷筒形状的海浪,不断的拍打着海滩。

我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过去来过不止一次了。

说起来,这个场景也曾在我的梦中出现过,虽然海洋远没有梦中那般美丽梦幻,但仍十分接近。

也就是说,在这里我或许可以想起些什么。

我走到沙滩上临近海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开始观望大海。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只是来看海,既然这里是我梦中场景的原型的话,那么理应可以找到点过去的回忆才对。

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这里的。

这里空无一人,视野里尽是大海和层层海浪,耳边也只有海浪的声音。

我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大海。

没过一会,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

看来,来这里果然是对的。

这次触发回忆的开关,就是那阵阵的海浪声。



在大海的远处可以模糊的看见一个人,它在单人板上奋力的滑动手臂。

平时我并不会太常来这里,因为来的路程有一点远,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我却十分想来这里看看。

可到了这后我就发现,这片曾经我的‘私人海滩’上多出了一个人,这令我感到十分稀奇,因为这里的海岸是禁止游泳的,不过这里平日空无一人,对于练习游泳的人来说还是十分便利的,所以应该问题不大。

那个板子上的人身穿着类似于黄色的简易潜水服,在大海上显得异常显眼。

这个人的身材看上去很小,说不定是个女生。

只见那个人抱着单人板拼命的逆波而行,却总是被海浪反推回来,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坚持不懈的重复着这个过程,在评论此人游泳技术精湛还是粗浅之前,我感觉怎么看都像是初学者。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副不屈不挠的姿态却打动了我的心,与其说她想和风浪抗争,倒不如说她其实是为了与海浪做斗争,因此她十分拼命的样子着实值得称赞。

看到她反复挑战的姿态,我的心情也莫名的开始焦躁起来。

本来我也应该像她一样锲而不舍,但自己却感觉十分疲惫。

我一边坐在沙滩上,一边注视着划着单人板的那个人,没过一会我突然发现,那个人的身形好像有点熟悉。

好像是她?

紧接着我又仔细看了几分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诶?她什么时候开始学冲浪的?在此之前我从未有所耳闻,所以感到特别的意外。

在这座四周环海的小岛上,有女生玩海上运动也是情理之中,可唯独她是个例外,毕竟平时学校里的体育课我们都是无缘的。

最后的一段时间她想翻身爬上单身版,可板子却翻了过来,她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而我则自始至终在一旁观望。

之后也许是她放弃了吧,她又回到了海滩,在游到脚能够得到的地方,她放下了划板,用皮带拉着前行。

与此同时,她好像是正在用胫骨拨开海水般缓缓的游上了岸。

来到沙滩这里,她这才察觉到我的存在,而且她显得十分吃惊。

“啊……”

陌陌不闻的话反而会极其不自然,于是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淡定自如一些。

可她的表情却异常惊恐,就像是被人目睹了自己很难为情的一面似的,非常微妙。

“那个……”

她说到这里后便停住了脚步,最后才缓缓的走了过来,但在距离比较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

她的呼吸依旧有些急促,伴随着凌乱的呼吸声,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该怎么说呢……这纯属偶遇吧。”我只能这么回答。

“原来你还在玩冲浪啊?我完全不知道呢。”我紧接着说道。

“嗯,这个……”

她两手交叉于胸前显得十分难耐,看来我的出现对于她来说很不是时候。

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的冲我走来,并且在我身旁的沙滩上与我并排坐在了一起。

“这完全算不上什么冲浪,我也才刚开始学而已。”她接着说。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许是不想让我看见她身穿简易潜水服的样子吧。

我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将目光放在了拍打海岸的白色浪花上,可是她的那双超乎想象的修长细腿却在一定时间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我觉得你很厉害哦,你看,我这个人连游泳都不会呢。”

“嗯……”

“你该不会每天都来这里练习吧?”

“我没有每天都来练习,倒不如说才练习了三天,而且我一点也不厉害,一点也不。”

虽然在我看来她的行为已经很厉害了,但我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也许在她的心中有着特殊的坚持吧,也正因为这份坚持,才不希望这个话题被随便谈起。

她此时的心情,我能理解。

“你常来这里吗?”她像是转移话题似的开口。

“我不常来,一共也就来过两三次而已。”

“我还不知道你来过这里呢。”

“我也不知道你开始学冲浪了啊,怎么不告诉我?”

“我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来学的,可到最后也还学不会,我果然不太适合运动啊……”她感慨的说,“不过在我看来你有点奇怪呢。”

“我吗?为什么?”

“一个人来这里看海,这可不是普通人会干的事情哦。”

“是吗?”

“嗯,稍微有些奇怪。”

确实,我认为的确如此,毫无缘由的跑到海边发呆的习惯听上去确实很不现实。

可即便如此,被她评论自己很奇怪后,我有种自我意识被玩弄的感觉,想到这里,无处发泄的心情向我袭来,说实话,这并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

“我觉得冲浪这种运动很了不起。”

我在说的同时并没有丝毫想要侍奉的意思,我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罢了。

“是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她将视线移向了我这边。

“嗯,虽然乘风破浪的感觉应该很爽快,但面向波光粼粼的海面向前滑行的感觉也很不赖嘛。”

“我不太明白……”

“对了,面朝大海后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嗯……冲啊!是这种感觉吧?否则就是当下的这种感觉,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但就是再接再厉,即将成功之类的感觉吧?”

“想拼命抓住那一瞬间的紧张感?”

“或许就是吧……”她模糊不清的说道。

这么看来,她其实并不真心想冲浪的,我猜多半是有什么人推荐她了吧?而她明知自己不喜欢运动,但却仍去尝试了。

我打算换一个话题。

“方便的话,我能再来参观吗?”

“不行!”

她用力摇了摇头,以压倒性的气势果断回答道,同时身体甚至有些后仰。

“为什么?”

“因为我划的很烂,而且明天开始我就不会划了。”

“我感觉还好吧?”

“这和你想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很多地方,现在的我很混乱,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也许我想的跟她没什么不同,只是我不想认同自己正处于混乱的状态而已。

最后我们陷入了沉默,一同看向眼前的大海。

逐渐染上黄昏的海洋,弥漫着凝重的气息,散发出蜂蜜似的光辉,这景象映入眼帘令我视线模糊。

夕阳下,我的呢喃伴随着海浪的声音一同传了出来。

“你其实不怎么喜欢冲浪吧?”

过了半晌,她抱着膝盖对我点了点头。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去学呢?”我接着问她。

“因为……没办法嘛……”她依旧低着头,“我不想一直这样下去,如果不强迫自己的话,就什么也不会改变了……”

我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我们二人再次沉默下来。

待那落日已经在水平线上消失了一半时,她才站了起来,对我说:

“……好了,我们回去吧?”

此刻,她像是在故意隐藏似的,声音中已经听不出前不久的迷茫了。

“嗯。”

我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也站了起来。


落入水平线内的太阳开始重新升起,海平面上的金色开始退去,变为普通的黑色。

在海风的吹拂下,我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回忆到此为止了。

我开始重新思考刚才的回忆,但没有在其中发现任何我想要的线索,我还是回想不起来她的声音,她的样子。

尽管并没有回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但‘有的时候如果不强迫自己的话,就什么也无法改变了’这句话,还是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中。

我想,现在的我就和那个时候的她一样,为了找到白面鸮就是‘她’的证据,为了能找到理由来说服我自己,我才会来到这里强迫自己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因为我的心里清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什么也无法改变了。

那时的我还不太清楚她的心情,但现在的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既然这样,就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浪费了。

像是被海风所呼唤似的,我从沙滩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海面后回过头走向停车场。

是时候去下一个地方了。


在岛屿中部,有一片从海洋之中生长出来的山峦,而我此时行驶的路线正好就是通往那片山峦的小路。

在这条路上别说中央线了,就连边际线都没有画,抬眼望去,整条道路就像一条沥青路铺成的黑色丝带。

电动车的低速轮胎携带着我行驶其上。

上完坡后,没过一会便找到了山峦的顶点,拐弯穿过一座山峰后会有一条南下的山道。

这条山道建立在高台之上,无论向东还是向西都能望见远方的大海,在我看来,这条山道甚至可以作为兜风旅游的路线。

途中我路过了一个门球场和一个瞭望台,但我并没有停住脚步。

稍微行驶一段时间后,我停下了电动车。

不停向后流动的景色瞬间停在眼前。

道路的左右侧是一片广阔的田野。

田里种有一种薯类的植物,薯叶的颜色十分浓郁,形状也颇有特色,让人一瞬间就能够留下很深的印象,我猜这是这座岛上特有的种物吧。

薯叶井然有序的排列着,看上去十分清爽。

沿着田间小道向前行走,可以看到河堤,这种人工建造的河堤在这个小岛上时常可见,来的路上我就有看见好几个,设计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防风,其实说白了,就是堆积一道土墙,在其阴影中开垦农田。

走到这里,我从电动车上跨了下来,然后轻巧的奔跑在河堤的斜坡上。

一直跑到气喘吁吁。

啊啊……

这里与梦境有些相似。

我继续向前奔跑。

再往前应该就可以看到些什么吧?

此时,地面的死角挡住了我的去路。

一副斜景立体画突然映入眼帘。

位于岛屿东侧的平原一望无际,右手边是中镇,左手边是一片灰色的南镇,虽然小镇看上去不大,但镇子之间有几抹绿色。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黄绿色,那应该是甘蔗地。

如果可以走进甘蔗地观看的话,其颜色会变得十分厚重,但像这样远观的话,其颜色又是如此平静。

远方是一片暗绿色的森林地带。

如果按林地大小来区分的话,称其为‘片’不太恰当,森林地带中的形状相互穿梭交错,汇聚成一种漆黑的存在。

田野淡淡的颜色与山林深暗的颜色复杂的组合在一起,就像一副抽象的油墨画,而田野的平面性与森林的立体感又错综的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副用画具描绘出来的颇具立体感的绘画。

防风林种植在若干给人敏锐印象的淡绿色角落,作为植物,它们被镶嵌在黑色的森林之中。

近处的防风林随风摆动。

视线开始慢慢迟移,在平地上段有浅浅的水面,那便是大海。

海上是碧蓝的天空。

这片天空是如此广阔,让人不禁心想,全泰拉应该没有比这更为宽广的蓝天了吧。

铁塔朝着同一方向排成一行。

这时我意外的发现,左手边的远处有一架突兀的建筑物。

那是一架三角扇叶的纯白色风车。

这是在这片景色中,唯独一个正在明确活动的物体。

看到那座风车后,我浑身一颤。

没错,我还记得,这里就是曾经在我记忆中出现的场景之一。

那架风车让人眼前一亮,不过在来的路上,我偶然从镇上的一位老人那打听到,那其实是一座纪念碑,也可以说是一个极具象征性的建筑。

站在远处的我此刻有一股想走进一些仔细观察的冲动,不过如当下这般从远处观望的话,也竟有一种清凉感,而且它具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有种能把人的视线吸引过去的趋势。

风车在旋转,我又注视了好一阵子。

我坐在河堤的草丛上,微风吹过草丛,吹起层层波浪,让人感觉十分惬意,有种想就这么躺下小歇一会的冲动。

白色的扇叶在慢慢的旋转,看来风的大小恰到好处。

虽然是风吹动扇叶旋转,但若一直注视的话,就会产生一种旋转发动风力的错觉一一时至今日,我依旧会产生这种错觉。

我静静的注视着它。

然而半天过去,那白色的风车也没能让我的意识回到过去中,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回去过一次的原因吧。

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我站了起来,现在是下午2点左右,该走了。

不过在走之前,我突然有一种想叠一下纸飞机的冲动。

手边没有材料,不过幸运的是,我在电动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一张老旧的传单,将其折成一架纸飞机后,我回到了河堤上。

此时刚好有一阵风吹过,我举起纸飞机,用尽可能愉快的心情将纸飞机投进了风中。

纸飞机笔直的飞向了远方。

就和那天一样。

像是解脱了似的。

纸飞机沿着山丘的斜面随风飞行,宛如正在寻找合适的落脚点。

紧接着它又在某个地方突然升起,向视线以下沧海一粒的小镇飞去。

可这次纸飞机没能像那时一样再次升起,也没能飞向天空。

不……它或许已经飞向了更遥远的地方,只是我没有看到而已。

我静静的矗立在原地,面朝着纸飞机消失的方向。

宛如在目送着什么重要之物远去。


太阳慢慢西斜,我一路在小镇内前行着。

前方是在夕阳中渐渐变得昏暗的电线杆和电线,它们单调的不停延伸,让人感觉整个世界的分辨率好像在逐渐下降。

环顾四周,这片充斥着古老气息的街景中,每走一步都仿佛经历了相当长的岁月。仿佛上个世纪的氛围就这么保留下来了一般。

这些房屋的屋顶几乎都是瓦片堆砌而成的,常在哥伦比亚那样的国家生活多年的我对此有着深刻的感触,这真的是一片充满了人类生活气息的街道。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只有高楼大厦啊……我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我差不多已经在这座小镇走了三个小时了。

这座岛上一共坐落着五座小镇,并且彼此互相连接,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小镇的面积也不大,所以我很快就走了下来。

此刻的我正身处面积最大的中心城镇,走了三个小时后,也已经把整个小镇走下来了。

我还是没能找到记忆中的那个建筑物。

我认为,只要去了那里就一定能找到些什么。

因为那里是‘她’的家。

在我的印象中,她的家是一栋存在感很强的房子,能一眼分辨出来。

我试着这样描述去向路边的居民搭话,然而得到的回答基本上都是‘不记得有这样的房子’。

就连我自己都记不清那栋房子在哪,长什么样子了。

现在,我正站在小镇的一处高处,作为中心点,这里比其他的小镇要繁华上许多。既便已经这个时候了但这里的市集上还是有许多人,耳边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吆喝声。

不过此刻我已经没心情去逛市集了,我来到栏杆边把整个上半身都压在栏杆上,望着下方小镇的灯火通明。

明明还是夏天,但我却总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突然遇冷,而化作了一团白色的水汽在眼前扩散开来,之后被风吹散。

视线的彼方出现了红光,那光线的颜色像落日中的余晖,又仿佛炙热的火焰,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在这光线中感受到一点温度。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用尽全力去回忆。

可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缠绕住我,我始终无法让自己回到记忆的深处。

近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可直到现在我仍一无所获。

再这样下去……

“还没找到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我“诶?”的叫出了声回过头,一位看似年近60的大叔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来这里的人都是来买东西的,手上没提袋子的人在这里走来走去,就算不想也会注意到。”

大叔乐呵呵的说,随后问我:“……你应该是在找什么吧?”

“与其说是在找什么东西,不如说……我其实是在找一个人。”

“和谁走散了吗?”

“嗯,是啊……”

我呢喃着,把头扭到了身后,凝视着那轮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的巨大夕洋。

“我们已经走散十年了……”

“这样啊……”大叔也跟着呢喃,刚刚脸上的笑脸也变为了若有所思。

接着,他走到了我的身边,对我冷不丁的开口:

“这里也有很多来寻找过去的人,跟你一样,他们只是看着不知断在哪里的路,无法选择别的路。”

“但是其实那条路并没有消失,只是他们看不到而已。”

“看不到?”我一脸疑惑的转过头看他。

“只是忘记了怎么去找。”

大叔看着我,那张已经有些许皱纹的中年男人的脸上却露出了哲学家一般的认真表情。

“您觉得我…能找到吗?”我忍不住这么问了一句。

“这并不难。”

他轻松的笑了笑,像是变魔术一般,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只苹果递给了我。

“这个给你。”

“啊,多谢……”我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只顾着眼前的道路,就错过路边的景色的话,可就太可惜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转过身走向了人生鼎沸的集市。

等我回过神想对那位大叔的苹果表示感谢时,大叔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我如此断定‘她’的家就一定会在小镇那块呢?

[只顾着眼前的道路,就错过了路边的景色的话,可就太可惜了。]

虽然直到现在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那位大叔会主动上前和我搭话,可他话中的含义已经传达到了我的心中。

我心怀感激的吃完那颗苹果,连核都没有吐就全都咽下了肚,心想下次如果再碰到他的话,一定要好好道谢。

我按照大叔所说的重新开始调查,这次我不再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而是放在路边,出乎意料的是,我很快就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了。

眼前,是一栋高两层的白色公寓楼。

楼体被涂上了白色油漆,构造也不同于镇上的传统居民宅,再加上坐落于离小镇有一段距离的偏僻路边,让人有一种这座房子是从未来穿越到这的不自然感。

虽然我无法和记忆中的那栋房子进行对比,但直觉告诉我一一这就是了。

这里就是‘她’的家。

我走进院内环视了一下,院子周围长着一些参差不齐的杂草,看上去很久没有人整理过了,不过白色的楼体却相当的干净,也没有任何的裂缝,仿佛完好如初的保持着当时的样子。

我走到门前,迟疑了一会后,还是伸出手摁下了门铃。

叮咚~门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而门内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声。

我试着又摁了几次,但还是没有回音。

我又敲了几下门,也没有人出来开门。

不过这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有人过来开门的话,反倒还不正常。

也许,是我的内心深处正在祈愿她会像过去那样,一听到门铃后就会跑过来打开门,对我笑着说‘欢迎回家’的场景吧……

然而她已经不在这了,这一点我明明心知肚明。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一一

“要怎么进去呢……”

破窗吗?但窗户似乎开在二楼,是该爬上去还是再找其他的方法呢?

我低下头,苦苦思考着如何闯入私人民宅的方法的同时观察起房门的门锁。

门上的锁并不是当下常见的电子锁或者指纹锁,而是最为老式的机械锁,要插钥匙的那种。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钥匙的话就进不去门,可是现在要怎么去弄到钥匙呢?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一鞋垫底下。

在过去,人们经常把备用钥匙藏在家门口的地毯底下,虽然电子锁流行后这一习惯也消失了,但这座小镇上绝大多数的居民房都还是在用老旧的机械锁,那么是不是就有可能……

尽管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我还是想也没想的就掀开了脚下的鞋垫。

“……找到了!”我兴奋的叫出了声。

鞋垫底下还真的藏了一把钥匙,就跟我想的一样。

老实说,把备用钥匙藏在鞋垫底下并不是个好习惯,这一点她和她的父母都应该十分清楚才对,可为什么……

隐隐约约中,我觉得这把钥匙是就是他们为了我而准备的。

因为他们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回来这里。

我摇摇头,迅速忘记这些没有根据的想法,将钥匙插入锁孔,形状刚好契合。

在开门前,我做了最后的一次深呼吸。

接着我转动钥匙,咔嚓一声后,拉开门把手打开了门。

进门后,我找到了灯泡开关并打开,漆黑的室内突然变得明亮。

我顿时有点呆住了。

宽敞的门口铺着雪白的大理石,室内没有任何的异味,和我开门前想象的那种阴暗潮湿的房子完全不同。

从门口望去,可以直接看到客厅,客厅的大小约有120平方米,墙上挂着巨大的液晶电视,电视对面摆放着一组皮革沙发家具,还能在沙发附近看见一张大餐桌,再往里面还有一个宽敞的开放式厨房,厨房里有一台很大的冰箱和煤台。

我拿下钥匙关上门,走到客厅再次环视,发现了一个通往二层的楼梯。

不过话又说回来……

“好干净啊……”

没错,从门口到客厅再到各种家具上都看不到一点污渍或者灰尘的存在,如果这栋房子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话,应该不可能这么干净才对,而且仔细观察一下就可以发现,这是人为清扫的

换句话说,可能还有人住在这里。

不过,我并不那么认为。

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我没有在这里察觉到一点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气息。

诺大的客厅,厨房的橱柜和冰箱,卫生间的洗漱台,门口的鞋柜,我全都检查了一遍,结果发现全都空无一物,为了生活下去的必须品一个也没有,整个屋内除了家具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就是说,可能这栋房子的主人并没有长期住在这里,只是偶尔会回来打扫一下。

不过既然那个人不在这长期生活,为什么电力和水还在正常供应?房子外面也没有任何的封锁或者拆除的警告,从这几层信息来看,那个人应该一直都在支付着相关的费用,按理来说明明不住在这里,也没有必要去交水费和电费才对啊……

那个会时不时回来的人,会是‘她’吗?

不过就算我进来了,但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百分之一百的确信,这就是她的家。

一一若是以理性的角度来看待的话,是这样的。

可我总觉得,这里的一切我都有印象,而类似这样的感觉在我被白面鸮第一次带到这座小镇上时,我就已经有所体验了。

我没有任何准确的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总觉得’,所以在这里找到关键证据之前,我还是保持着些许怀疑的心情调查下去。

先从一楼的客厅开始,仔细调查一下吧。

我这么想着,马上开始了行动。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行为已经算是非法入侵了,在别人的家里翻来翻去,跟小偷没什么两样。

万一我闯入的真的是一个陌生人家,房子主人还正好回来的话,我就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让我开脱了,为了防止那种可能性的发生,我要快速调查,越快越好。

仅仅半个小时,我就把整个一层从里到外的确认个遍了。

我没能在一层这里找到什么证据,硬要说的话倒是在客厅摆放东西的柜子上找到了点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线索的痕迹。

虽然那几面大柜子上什么都没有,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每个格子上面都存在着大小不同,程度不同,形状不一的痕迹,有的呈现圆形,有的呈现方形,还有的呈现长方形或是三个凹陷的点,明显那是有什么一定重量的东西长期放在那里造成的压痕。

从这些压痕的形状来判断的话,恐怕柜子上原本摆放的都是些相片框和奖杯吧。

而在我的印象中,她的家里也有一张放满了过去他父母所得到奖杯的柜子。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推测,不能当做什么证据。

那么接下来就是二楼了。

我爬上楼梯走到二楼。

二楼看上去面积比一楼要小很多,只有几个房间,其中一间是敞开门的卫生间,另外三个房间紧闭着门,我猜应该是卧室。

我走到走廊最右手边的一间房间前,拧动门把手,发现门并没有上锁。

我推开门,果不其然,这里是卧室。

这间卧室的面积大概有30平方米左右,按理来说也不算很大,但这里却显得相当的宽敞。

因为这里和客厅一样,除了床,床头柜,衣柜,书桌这些家具以外,什么多余东西都看不到。

我像是个侦探一样,立刻开始调查。

从床的大小来看,这张床似乎是一张单人床,再结合房间的面积大小,可以推测这是一间单人卧室。

一般的家庭只有孩子才会住单人间,那么这里会不会就是她的卧室?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里留下有价值的线索的可能性会非常高。

尽管我还是尽可能的保持怀疑,但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再觉得自己可以100%时刻维持理性了。

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到些什么一一正是这样的想法驱使着我来到这里。

我开始在房间四处翻找可能会留下的东西,但正如我一开始所说的,房间里除了家具以外空空如也,但我还是不死心,又继续苦苦的搜寻了半个小时之久。

直到近一个小时过去,我才放弃了,一屁股坐到床上。

我在上百平方米的客厅里找了不到半个小时,在这间30平方米的小房间却花了整整一个小时。

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是因为我认为这里十分重要。

而奇怪的是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脑袋有一股声音在说:为什么什么都找不到?而另一个声音在说:这才是正常的。

既然房屋的主人把一楼的所有物件都带走了的话,卧室里的东西也跟着会带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分明清楚这点,但就是做不到放弃。

我总觉得自己还看漏了什么。

看漏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事或物。

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苦苦思考,直到现在我也不打算离开这里,明明我应该尽可能加快速度的。

或许……我在这里要找的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回忆?

关于这个房间的记忆?

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一点,从进门开始我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什么实际存在的证据上,然而回忆远比什么证据要重要的多。

这么思考的话,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把脸埋在纯白色干净的枕头中,开始回想。

我想想起些什么,我强烈希望自己也可以回想起些什么。

哪怕是多么小的事情也好,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也罢,只要我可以回想起什么……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重新睁开了双眼,失神的望着头顶上方的白色天花板。

结果,我还是什么都没能回想起来。

我再次核实了所有过去的记忆,也没能找到有关这个房间有关的场景。

那么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下去了吧……还有其他的房间没有去调查呢。

我这么想着,怀着一股莫名沉重的心情支起自己沉重的身体,走向卧室门口。

在走之前,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拽住的身体,我突然下意识的朝身后看去。

下一个瞬间,在那张紧靠在窗户的床上,我突然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的背影在望着窗外。

而下一秒,那个身影又很快消失了。

刚刚我看到的是幽灵?还是自己的幻觉?

不对,那些并不重要。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我是不会看错的。

那是她。

她从来不会毫无道理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看来现在就放弃的话,还太早了。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单人卧室调查完后,我又去调查了第二个房间,那间房间也是个卧室,配置也与上一个房间基本相同,只是从单人间变为了双人间,也同样什么都没留下,有关那里的记忆也没有回想起来。

而当我打开2楼的第三个房间时,从进门起就围绕着我的疑问顿时解开了。

因为这间房间在我的记忆中出现过。

那是她父亲的书房。

尽管书架上有许多东西连同那台唱片机都消失不见了,但我还是清晰的记得这里构造,仿佛一闭上眼就能够闻到空气中旧报纸淡淡的油墨味,听到唱片机中传来的复古音乐。

以现在的角度去对比记忆中那个房间的话,这里也可以说是极度单调乏味,房间里没有窗户,在15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光是书架就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品,只有前四排是书,第五排不知道为什么空出来了。

我仔细看了看,这一排排的书全是关于机器人学以及AI相关的,小说什么的一本没有,不知为什么这个房间只有这些书被保留了下来。

而Al和机器人,正是她父母所涉及的领域。

看来这里果然就是她的家了。

我想着也许能在这些书中发现什么,于是开始一本一本的把它们从书架上取下。

书架上的书大多数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一些还是初版的,不过这些书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了,因此也清楚书中是找不到我想要的答案的。

不过我正在翻着过去他父亲所阅读过的书……我这么做也许是想透过这一行为,回想起什么也不一定。

等我把最后一本书合上后,也没有想起什么。

但对我来说,光是存在于此,翻着过去的这些书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让我感到十分满足了。

满足过后便是一股止不住的空虚与失落。

这间房间是最后的房间了。

也就是说,今天的旅途已经结束了。

尽管我在临结束之前找到了过去她的住所,可我还是没能完成回来这里的目标,找出白面鸮就是‘她’的铁一般的证明。

我付出了一天的努力与时间,也没能找到答案,我本以为到了这里就一定可以发现什么,或是让我想起些什么,可到最后……

不过我即使感到了空虚,但我并为自己当时做的决定感到后悔。

至少我回来了这里。

我这么安慰自己,让自己尽可能的打起一点精神。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的时间是晚上8点49分,回到哥伦比亚最后一班列车是在10点。

我得走了。

我收起手机,把手中的书塞回书架,打算就此离开。

然而就在我把书塞回书架后,我突然感觉有一种不和谐感。

有哪里不太对劲。

而这股不对劲的源头,正是出自于眼前的这一排排的书上。

我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有何目的,但我就是无法忽视,于是便后退一步,仔细观察这些书。

没到一分钟我就找到了那股不自然的出处。

仔细观察眼前的这四排书,第一排书是以书名的开头,按照A到Z的顺序依次排列的,而第四排的书则是以Z到A排序的。

在我的印象里,她的父亲是一个喜欢整理书架的人,明明上下两排的书摆放如此整齐,可为什么唯独中间的那两排书摆放的却是毫无章节呢?

我仔细观察,又发现如果把第二排书的书名首字母从左到右串联的话,就会得到这样的一个词:

Artificial

而用同样的方法去重新排列第三排的书,得到的单词却又什么都不是。

或者说,它们的顺序被重新打乱了,所以才拼不出一个单词。

我虽然并不是她父亲那样整理书架都要按一定规律排序的人,但看到这些书中唯有第三排杂乱无章,我还是忍不住重新整理了一下。

第三排的书中,I开头的书有三本,E开头的书也有三本,N开头的书有两本,T,C开头的书名有一本。

我打算在这些的开头字母中拼出一个单词,就像第二排的书一样。

既然第二排的书组成的词是Artificial,那么第三排的单词我也就很快想好了。

我蹲下身,开始一本一本的以Intelligence的顺序重新排列。

这样一来便可以得到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简称AI的新单词了。

话说回来,我总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像是个小孩子,有点幼稚。

我这么想着,把最后一本开头为E的书塞进书架。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齿轮转动咬合的声音。

紧接着是咔嚓咔嚓的机械声。

发生什么了?

我慌张的在原地来回张望,想找到声音的来源却在这时发现原本光秃秃不存在书的第五排书架突然冒出了一本书。

那本书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出来了似的,但只是推出来了一半,这样反而让人有一种想拿下来的冲动。

难不成是因为我用独特的排列顺序触发了书架里的某个机关吗?

还真的像是老电影当中会出现的桥段。

不过,为什么书架里会有机关?是为了隐藏那本书吗?不惜用机关也要藏起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我忍不住伸出手,将那本书拿了下来,仔细端详。

这本书看起来大概有300页那么厚,不过奇怪的是书面没有封面,背面也没有条形码,翻开后书页里面更是一个字都没有,全都是空白页。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这本书中的玄机,我一口气把书翻到了中间的位置。

果不其然,书在中间的部位有挖空。

而在挖空的空间里,则放着一个小小的储存器。

把东西藏在书里一一许多过去的电影和小说也都有这样的情节 我想这大概是她那拥有怀旧情绪的父亲布置的吧。

我把储存器从书中取出,把书塞回到了书架里。

说起来,过去的老电影也有这样的情节一一房子的上一任主人将秘密藏在房子的一角,等待着后世人们的发现……

秘密之所以被称作为秘密,是因为人们不愿意让其他人知晓其真身。

而现在,她的父亲却将秘密藏在了这样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打开的机关里。

也就是说,他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够发现这份秘密。

而现在,我意外的发现了。

而且我的潜意识在告诉自己,她父亲希望发现秘密的人,正是我自己。

难道他是在想透过储存器里的东西向我传达些什么吗?还是说其实只是我想多了?

既然这个储存器被特地藏了起来,也就说明这里面的东西应该相当的重要,自己是否该就这样将其带走呢?我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境当中。

最后,我还是决定要带走它,要说为什么的话理由也很简单,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空手而归。

哪怕这个东西我不该再走。

现在的我迫切的想找到可以让我安心下来的证据,不管是什么,我都不能放弃任何一种可能性。

这么一想,我还真是个自私的人。

“那么这个我就先收下了,虽然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希望我发现,不过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我对眼前的书架自言自语道,低着头道着歉,如同她的父母正站在我的面前。

可我已经回想不起有关于他们的一点印象了,他们的名字,声音,样子,全都想不起来,如今我的心中也只剩了一股他们空虚飘渺的淡薄的存在感而已。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我弯下腰行礼,关上灯,走出书房。

在关上门前,我还盼望着能在耳边听到他们的声音。

然而传到我耳中的,只是木门嘎吱嘎吱的声响。

在走之前,我花了一点时间做了一点善后工作,让这个房子看起来没有来过人。

走出门后,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钥匙重新塞回到鞋垫底下。

之后我摸着黑,就这么一路走回到了列车车站,赶上了最后一辆列车。


等我走到公寓门口时,天空已经呈现出了浓郁的漆黑色。

很不巧,今晚的夜空中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仅剩下的月亮在云层之间透露出微光,这样实在让人难以满足,而且夜景看起来让人觉得装饰过多了。

我走到公寓门前,深深的呼了一口长气,从口袋中找出钥匙。

然而在短暂的犹豫后,我收起了钥匙,转而用手敲了敲门。

紧接着,我听到了门内传来了一阵向我跑来的脚步声。

下一秒,公寓门被猛的推开,白面鸮身穿着居家服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看到站在门外的我后,她瞪大了双眼。

“我回来……呜哇!”

我的那句‘我回来了’还没说完,白面鸮就已经突然抱住了我,打断了我的话。

像是生怕我消失似的,她抱的相当用力。

白面鸮抱了我大概有足足三分钟左右才松开我。

我本以为她会先对我说‘我很担心你’或者‘你今天都去哪了?’之类的话,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无言的把我拉到了门内,关上门。

“欢迎回来博士,我去把晚餐热一下,请在客厅稍等片刻。”

“嗯,好。”

白面鸮点点头,接着便一路小跑到厨房去了,从那步伐中可以看出一点她心中的喜悦之情。

我在门口换好鞋回到了卧室,在换居家服的时候顺便把那个储存器给藏了起来,去卫生间洗完手后走到客厅的餐桌前坐下。

看着白面鸮身穿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我内心深处的回忆仿佛被唤醒了。

‘她’身穿围裙的影子也随之出现在我的眼前,与白面鸮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如果是以往,这种现象一旦出现,我就会感到浓浓的安心感,脸上不自觉的会露出微笑。

因为那时的我坚信,白面鸮就是‘她’。

可现在……

我想试着检查一下梦境中的回忆,但又感觉不太对劲,这也许是我曾经见过的某个具体印象的既视感吧。

那个类似回忆的东西立即被一层雾霾所遮住,以至于我无法清晰的将其抓住,最后残留的只有令我怀念不已,甚至感动涕零的感触。

在很久以前,我有想过是否说服她与我结合,因为我期盼通过这一行为能够找到一些重要的东西。

现在想来,这个想法还真的是一个单纯又任性的想法,不过最终这一想法还是被我否认了,原因之一是我不想在结婚之前玷污她。

但是这并不是大问题。

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我起初就断定这一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

对我来说,即便我们的关系是一对恋人,但我打心底想好好珍惜白面鸮。

我不想伤害她,我想好心待她。

而且还有一点。

那就是一一我害怕……

我害怕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东西,所以我放弃了确认。

但我被这个结论彻底击垮了,像是有人在对我宣告一一为了你而存在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然而白面鸮的身上确实有某种东西正在强烈的刺激着我,只是过去的日子里,我一直都没有搞明白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许久之后,直到现在我才渐渐明白了。

如果一定要用语言去描述的话,那东西就是无限接近于‘思念’的情感。

如果我没有经历过那场意外,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梦的话,那么现在,我一定可以毫无保留的对白面鸮倾诉自己所有的爱意,心无杂念的和她一起认真的交往下去吧。

接着从恋人到未婚妻,最后再变为真正的夫妻一一我幻想着那样的场景。

然后,也许我就可以不带一点迷茫,痛苦,欢乐而充实的度过今后的一生。

那是一种远距离恋爱,是一种类似于嫉妒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的,望向般的思念。


看来白面鸮为了等我回来也一直没有去吃晚饭。

等我们二人各自无言的吃完这顿因我而迟来的晚饭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了,我们没有刷碗,而是直接上了床。

躺在床上,我们各背朝着彼此,尽管谁也看不到谁,但我知道她现在和我一样,还在睁着眼睛没有睡下去。

若是以往,我们上床后通常都会对对方互道一声‘晚安’,然后拥抱彼此入睡。

可是现在,我们从吃完晚饭到现在都没再说过一句话,这样的沉默令空气有点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白面鸮之所以一直沉默,我想并不是她什么都不说不出来,相反,她现在有相当多的问题想要问我吧,只是现在的她在等待,等待着我先开口。

我之所以也在一直沉默,就是为了做心理准备。

今天的这次旅途完全就是我的心血来潮,我不仅没能给白面鸮打一个电话过去,甚至连邮件也没有写,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翘了班,把一整天的工作都甩给了她。

虽然我不太清楚她现在有没有生气,但如果我是她的话,在开门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说不定就会开始撒起气来吧。

我清楚这股沉默不能再继续下去,无论我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都必须要对她道歉。

“那个……”我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白面鸮,你生气了吗?”

白面鸮也转过身面朝我:“没有。”

“抱歉,今天实在是对不起。”我注视着她,一脸歉意的对她低头道歉。

“你指什么博士?”白面鸮毫无表情的反问我。

她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却还是追问,明显是想让我把自己的错误亲口说出来。

如果我跟她模糊不清的说‘就是那个’,那她大概会接着装傻,对我说‘那个是什么’吧?

对此,我打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就是那个……”

愧疚的感情让我说的磕磕绊绊,尽管如此,但我还是努力说了下去。

“今天没能和你事先联系,突然消失了一天,还没有向任何人报告,把一天的工作都扔给你一个人,真的很对不起白面鸮……”我低着头,一件一件数落着自己的罪恶。

我迟迟没有抬头,不敢去面对她。

我已经准备好她生我的气了,不如说我希望她可以对我发点脾气,这样还能让我的心情好受一点。

白面鸮还在沉默着,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接着,我听见她张开口吸了一口气,却没有一个字从她的嘴里冒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深深的吐息。

“……我原谅你博士。”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的那块石头顿时放了下来,不禁让我送了一口气。

白面鸮的脸上露出了一股淡淡的微笑,但下一秒那股微笑又变为了严肃,她认真的问我:

“那么博士,你今天到底去了哪里?”

看来白面鸮就算原谅了我,也不代表她打算放过我。

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到她会这么问我,于是便拿出早就想好的答案回答她:

“我今天回了一趟罗德岛。”我用一副极其自然的语气说了一句谎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对她说谎,但今天的事情至少现在我还不打算告诉她。

也许只要我说出来今天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最后再和她确认一下‘那里是你的家吗?’我就可以接受内心的不安了吧……但那样的可能性又会有多大呢?

我不知道,也同样不敢去相信。

“罗德岛?”

“嗯,事情来的很突然,连我都吓了一跳,我是早上6点左右收到电话的,因为事态比较紧急,我连给你留信的时间都没有,就急忙出门了。”

我说出在列车上不断练习过的台词,多亏了现在是晚上,我不用担心脸上的表情会暴露自己。

“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是啊,今天可忙了。”

“那么工作结束后,为什么博士没有向我联系?”

“我也想和你联系啊,不过等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走出车站的时候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借不到电话,所以也没能联系到你。”

“博士,你回去罗德岛都干了些什么。”她继续追问。

“抱歉,我不能说,这属于罗德岛的机密。”我义正言辞的回答。

这么一通解释下来,白面鸮似乎没有起疑,只见她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会,对我说: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追问下去了,”

“嗯,多谢。”

我打算再转移一下话题,又问:

“说回来白面鸮,今天的工作……”

“我已经向上层替博士你请假了。”

“多谢,以及对不起,我突然走了,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虽然我觉得她完全有能力把我的那份工作也做的很好就是了。

“没有,不过比起这些,我希望博士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白面鸮没有说下去,而是靠近了我,和我紧紧的贴在一起。

我立马感觉到了她那单薄的睡衣裙下的温暖体温。

“请不要再那么做了……好吗?”

白面鸮此时的样子,宛如受了伤的小动物,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而那个伤害了她的人,就是我。

我知道白面鸮一整天都在担心我,等我回家,为此她连晚饭都没有去吃,我大概可以想象的到她一个人在餐桌前,望着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已经冷冻的饭菜是什么样的心情,我能想象的出来她那时的不安。

“让你担心了啊……”

我把白面鸮拥入怀中,并轻轻的抚摸起她的头。

“我答应你白面鸮,我不会再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不见了。”

“真的吗?”

她抬起头来,那双黄色的双眼在窗外月光的折射下显得有些湿润。

“当然是真的啦。”我为了让她彻底安心下来,故意用了一副轻松十足的口吻对她笑了笑,“而且我们不是已经约好了吗?我不会离开你的,你看,就算我没能提前和你说再见,我不还是在今天结束之前回来了吗?

白面鸮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

“……好。”

她再次抬起头来看我,此刻,她的脸上露出了安心了的表情。

“我知道博士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们相视一笑,一开始那莫名沉重的气氛也烟消云散。

那么我想,是时候趁现在气氛还不错的时候说出那句话了,就是有点难开口就是了……

“白面鸮,虽然很抱歉……不过明天我也不能去莱茵生命那边了。”

“为什么?”

“我打算回一趟我的母校科尔特大学,去调查一些资料。”

“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所以可以拜托我再请一天假吗?啊,不过明天我会尽早回来的,有什么事的话你也可以随时打电话或者发邮件来联系我,为了赔偿,晚上我会给你做土豆炖肉,怎么样?”

“嗯,好。”

出乎我意料的是,白面鸮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我。

“工作的时候,看不到我在身边会寂寞吗?”我半开玩笑的问她。

“会,不过我会忍住的。”

“那么晚安了,白面鸮。”我像往常那样在她的耳边轻道晚安。

“嗯,晚安博士。”白面鸮将头紧贴在我的胸前,对我喃喃细语道。

“我爱你,博士……”

“我一一”

瞬间,我的声音卡住了。

那已经涌上口边的‘我也爱你’,被我重新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不出来了,明明这些话我每天都会对她说的,可为什么现在……

就像体内像是有另一个自己存在似的,他在阻止着我说出那句话。

仿佛那句‘我也爱你’不是什么甜言蜜语,而是一句可以伤害他人,伤害自己的毒药。

我仍保持着嘴张开到一半的动作,没一会过去,我又听到了一阵细微而安静祥和的呼吸声一一白面鸮已经睡着了。

我看着她贴在我的身上那安详熟睡的模样,这才从刚刚的混乱中回过神来。

明天……想必也会相当的忙碌吧。

虽然我认为储存器里的内容也有必要调查,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是打算先去调查一下那个人。

白面鸮口中的那个‘他’。

虽然不知道要调查多久,又可以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我不想放弃任何的可能。

我抱着白面鸮,闭上双眼打算入睡。

我的鼻尖附近传来了她的发香,脸颊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吐息,全身上下都可以感受得到她的体温。

过去的我,一定会很快就会像躺在母亲怀中的婴儿一般,沉沉的睡去。

但现在,我能闻到她的发香,能感觉到她的吐息,可唯独她那温暖的体温没能像往日一样传达到我的内心。

宛如有什么看不见的墙壁阻挡了我们的体温。

然而我连去思考为什么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被体内的睡魔夺去了意识。


在整片有如巨大石笋林般的塔群中,她就站在其中一座素烧陶器材质物构成的塔顶。

整个世界之中只有她一人,除了她,这个世界就只能听得到风萧萧的声音。

她偎缩的站在塔顶边缘,抬头,低头,眼前是一片深蓝色的天空。

塔群朝着天际无边无际的延伸,在视线的彼方变得细小,接着变为一片素烧陶器的深褐色,然后消失不见。

不过尽管看不到,在塔顶只剩下一团色块难以辨认的地方,应该依旧继续向外延伸着。

她蹲了下来,双手环抱住膝盖。

此时依旧能听得到风声。

她寂寞的哭,缩着身子。

“有没有人在……”

那是不足以被称之为声音的声音。

“我好寂寞,我讨厌寂寞,我不想一个人……有没有人在?”

她的呼吸声融入进了风中。

没有人会出现。

没人能够实现她的愿望。

“爸爸,妈妈,这边好寂寞,一个人也没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持续的自言自语。

“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我觉得自己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待在这里了……为什么……”

她仿佛写信给那些不存在的朋友,自顾自的不断说话。

“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

我在自己的梦中听到了她的呢喃。


早上6点整,我醒了。

睁开双眼,头顶上方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天花板。

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白面鸮那熟睡的脸庞。

我从床上坐起身看了一眼窗外,发现今天的天空阴蒙蒙的,城市上方搅动着大片大片的阴云,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大雨的样子。

明明还是夏天,但卧室中的空气却又有几分冷例。

我下了床,轻轻的吻了一下白面鸮的额头后走出卧室去洗漱,随后去厨房开始早餐,做完后为了防止早餐冷下来盖了盖子,还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给她,之后我回到房间里开始换衣服。

做好所有准备后,我在心中对她告别的同时推开了公寓门。

眼前,是被铁块般的乌云所笼罩的城市。

马路上方的车流与人流依旧与往日那般水泄不通,然而没有了天空和太阳,这座城市已经不能给人繁华而忙碌的感觉了。

站在公寓楼走廊眺望,我看到的只有与之相反的空虚。

仿佛那些车水马龙般的场景全部都是假象。

我关上门,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走下楼梯。

因为怕下雨我估且还是带了伞,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今天偏偏遇到这种天气?

隐隐约约的,我总感觉上帝是想透过这片灰色的天空,向我传达些什么。

又或者是在告诉我一一别查下去了,你会后悔的。

但我已经无视了它那出自好心的警告。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想要知道真相。


一颗一颗灰色的行道树在车窗外划过。

我坐着公交车,朝我的母校科尔特大学出发。

我在座位上环视车厢,公交车上的乘客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要比平时还要少,其他的乘客也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多半是被天气影响了心情吧。

人行道,树木,汽车,高楼大厦,街道,以及人们的心……仿佛世上的一切都褪去了原有的色彩,就像天空中的乌云那样变得阴沉。

公交车不断行驶,接着开始慢慢减速,最后在路边停了下来。

咔嚓的一声,自动门朝两侧打开了。

我下意识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几名乘客在我的眼前下车,我的潜意识在告诉我:我要跟上他们。

但我的身体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车门关上时,我才重新坐了下去。

公交车再次启动,我望向车窗外那座不断向后退的公园,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我认为比起去那个公园看天,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对自己摇摇头,不再去胡思乱想,而是拿出手机打开邮件,准备将今天的梦境记录进邮件里。

我还是在坚持将每天的梦境记录进邮件再删掉,我曾一度停止过自己的这一行为,但在那天后我又重拾了这个习惯,因为我觉得自己必须要这么做。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在邮件中输入梦中的场景,全部输入完后我又极其自然的加了一句话。

不是‘你是谁?’。

而是‘你在哪?’。

我再次回想起了今天的梦境。

回想起了那些塔。

塔?

对了,为什么梦里会出现塔呢?明明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难不成那些塔象征着什么?我不认为那些塔是毫无意义的。

我仔细思考,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

像是扫去自己的迷茫一般,我按下删除键,一口气把邮件里的内容都删了个精光,长呼了一口气。

我打算现在暂时忘掉那个梦境,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上。

我收起手机,但在关上屏幕的前一秒,我突然看到了让我意外的东西,于是又连忙打开了手机确认。

昨天回来后我就一直没有打开过手机,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电话和邮件那个应用程序上没有一个红点。

我昨天确实在手机上开了拒收功能没错,但那仅仅只是让我无法听到铃声发不出振动而已,来电和邮件正常来说还是会显示的。

然而现在上面却显示,我在昨天没有收到任何一条电话和邮件。

也就是说,昨天没有一个人尝试联系我。

包括白面鸮。

昨天白面鸮竟然没有联系过我?老实说,我有点不太敢相信,根据过往来看,只要我一离开她太长时间她就一定会向我打电话发邮件过来的,可昨天她却什么都没做……是发生了什么吗?还是说……

这时,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转过头,车窗外的不远处可以看到科尔特大学标志性的建筑物。

到了,就是这里。

我不得不先收起自己的疑惑,下了车,让自己打起精神。

因为接下来,我要去寻找那个‘他’。


我走到科尔特大学门前,向警卫AI机器人出示了自己毕业生的身份后,以参观的名义回到了我的母校。

科尔特大学可以说是全哥伦比亚最知名的大学,作为唯一一座可以与那座维多利亚皇家大学平起平坐的学校,科尔特大学专攻科研领域,拥有大量与之相关的科目和进修专业,不仅如此,这里也是全泰拉大陆各种最新技术的发源地,纵观历史,那些在哥伦比亚出身且在历史上留名的科学家,有一半以上都是在这里毕业的。

走进校内,像是走进了世博会的会场,数十个项目的教学楼和实验楼分布在其中,让人眼花缭乱。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一边走一边望着路边的风景,但却完全想不起过去的事情。

或者说,没有回忆过去的价值。

因为我没能在这里留下美好的回忆。

过往的大学生活中,我没有交上一个朋友,那个时候的我只是一心的想往高处爬,快点毕业考到硕士的学位后,回到她的身边。

总得来说,这个学校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我在这里学习过并毕业,仅此而已。

我回想起校区的平面地图,确认了资料馆的所在地,并朝那里出发。

走在路上,没有人向我搭话,也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学生的人,想想也是正常的,谁叫那个时候的我几乎不和别人交流过,别说前辈了,连个学弟学妹都没有过。

因为那时的我,心中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直到多年后失去了她的踪迹时我才番然醒悟,我或许应该在大学期间交上几个朋友的。

这样一来,今后我也就不必一个人孤独的度过那一段痛苦的日子了。


对于从小就养成阅读习惯的我来说,学校的图书馆就相当于我的第二个家。

到了大学这里,这既是我的避难所,也是拘留所。

那些无法融入班级,在教室里失去容身之所的学生首先会逃出图书馆,在图书馆里失去容身之所的学生会逃去保健室,而在保健室失去容身之所的学生则会成为家里蹲。

这相当于从拘留所变成了看守所,再从看守所到监狱。

尽管也有不少学生选择突然不来上学,但大部分不适应学校生活的人都会经历这样一个逐步掉队的过程。

而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不会再回到教室了,一半以上图书馆家里蹲的学生都会在几周内返回教室,极少一部分人会沦为保健室蹲,而能从那里爬出来的人就十分稀有了,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在图书馆里待上几个月的,除非是如今被称为濒危物种的纯正书虫,或是我这种太过适应图书馆的人类。

在初中和高中时代的漫长的午休,我大多数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然而我却不记得自己单读抽出过什么书翻看过,要么学习,要么午睡。

大学过后我一直在忙于工作,渐渐放下了读书的习惯,虽说对现在越来越流行的电子书没有兴趣也是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在于我想时常提醒自己:

一一你不是图书管的正常读者。

我只是想看书来才来这里的,不像你们是从教室里逃出来的。

有些家伙喜欢捧着本艰难的书摆出这么一副面孔,而我为不想与他们为伍(不过现在想来,我和他们的所作所为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原本我和图书馆就仅有这么一层关系,唯独今天,我怀着正当的动机造访了图书馆,不是为了借书,虽然说不定最后确实会借,在那之前我想先试着做几件事情。

我走进馆内,在前台办理了使用数据库的手续,使用这里的终端可以登上校内专用的数据库,我舍近求远的来到这而非临近的市图书馆,就是为了这个。

既然那个人也是在科尔特大学毕业的话,那么这里应该可以看到他公开的个人资料。

我想找到什么证明来确认他的真实身份,以此来证明他不是白面鸮的那个青梅竹马。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会觉得会陷入到某种圈套之中,不过让我陷入圈套的也许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希望她说的是假的,希望‘她’是真实存在的一一这些愿望自发的聚集起来,让我的记忆愈发混乱。

我必须要从根源开始斩断那股不安。

我在一台没有人的终端前坐了下来,在搜索栏中输入关键词一一

阿姆罗·雷

白面鸮告诉我,这就是他的名字。

我按下回车键,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他的个人资料。

在看到他的照片后,我吃了一惊,不……这本来就应该没什么可以吃惊的才对。

照片上,是一名看似年仅15岁大的男孩,从时间上来看,这是他入学时拍的照片。

照片中男孩的面貌并无特别之处,普通的眼睛,鼻子,嘴巴,面容,说白了就是一个普通人的长相,唯一可以让人留下印象的只有他脸上那开朗的笑容。

我和他的长相完全不同,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我没有做过整容手术的记忆,身上也没有经历过整容手术的痕迹,也就是说我不可能是他。

但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有‘他就是我’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呢?连我自己也不得而知。

我滑动滚轮,接着阅读起他的个人资料。

姓名:阿姆罗·雷,出生地和出生日期不知为什么一片空白,看来是当事人做了非公开信息化隐藏了起来,唯一还剩下的公开信息只有他进修的专业:机器人学和AI学。

而个人简历也一样,被本人认为不可公开而做了特殊处理。

虽说大多数学生都会公开自己的个人资料,但也有一些学生不愿意完全公开,这种事情其实相当常见。

但好巧不巧,那些未公开的都是我迫切需要的资料,没有办法,这些个人信息都只是些基础的,我得找到更多的线索。

我退出了页面,开始重新搜索。

这次,我要搜索的是他的个人经历。

结果有999+的搜索结果。

我扫视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媒体对他的报道,而其中一条报道的标题马上吸引了我。

[科尔特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学员]

我毫不犹豫的点开了报道,开始一字一句的仔细阅读。

报道所传递的信息就如标题所示,他以年仅15岁的年龄考进了科尔特大学,成为了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学员,这条消息在当时吸引了许多社会人士的注意,甚至就连校方也颇为吃惊。

报道的最后写道:我们盼望能在这位少年的身上看到更多的潜力。

而事实上,从后续的数十篇报道来看,他并没有让世人和媒体失望。

入学一周后,他便写出了一份不论在校内还是在社会上都引起震撼的科研性论文,其内容之前卫让人瞠目结舌,不仅如此,那样的论文在他之后的几个月又连续公开了好几篇,每一篇都比前一篇更让人吃惊,当中大部分内容都与机器人行业与机算机领域,人工智能相关,他不断的在论文中强调该如何利用好这些科技,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当被问及‘机器人会取代人类吗?’这种一听就是把他当做笨蛋的问题后,阿姆罗却用一种十分认真的样子,回答道:

“十岁那年,我问了自己这辈子第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机器人会取得人类吗?”

“有人说,人脑所需的巨大储存量靠计算机的算力是无法企及的,量子计算机要模拟大脑100亿神经元组成的神经网络仍有些距离,也有人说机器人只会模仿,不会创新,有人说艺术,情感这样的右半脑功能是无法被模拟的。”

“然而我始终觉得,不管是人工智能,机器人,AI等技术发展到什么阶段,就算未来祸福难料,人类也绝不会停止超越自己,挑战成功的极限。”

“总会有人说不会有事的,我们能控制住的,什么情况都是有应对办法的,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在这片寂寞的大地上,独孤求欢的人类是其实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有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伙伴。”

“哪怕是对手也好。”

“有可能机器人会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取代人类,有可能人类会在机器觉醒之前赶紧扑灭危险的火种,更有可能的是在我们有生之年永远也不会见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我有信心,无论是在未来的AI机器人面前,还是在外星人面前,人类永远都能找到生存的空间。”

“因为无知和弱小从来不是生存的障碍。”

“傲慢才是。”

当时向他提问的那些记者,多半是想从他的嘴中套出一些小孩子才会说的话,然后在报道上冷嘲热讽一下吧。

然而年仅15岁的他却一脸认真的,像是年过半百的教授似的说出这番让许多人倍感吃惊的言论。

哪怕现在回看这篇报道,我也不敢想象,那些话竟然是从一个15岁大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在这么多报道中,那位名叫阿姆罗的男孩一直在强调科技该如何改变人们的生活,让人们更加幸福。

起初社会上有许多声音都在质疑他,认为这只不过是个孩子的天真愿望,一个空有其表的理想。

然而经过了一年时间,他便已几乎一人之力打造的机械仿生义肢技术,让那些质疑的声音都通通闭上了嘴。

除此之外,在校期间内他又开发出了多款为人类生活提供各种便利的新式AI,至力于改善天灾过后的地表环境的绿色机器人,以及纳米医疗技术等数十种的技术,仅仅三年时间,他便依靠这些技术获得无数大奖,在科学界中取得了不亚于其他历史人物的地位和知名度。

18岁那年,他便已经取得了AI学和机器人学的双硕士学位,并从科尔特大学正式毕业,人们都对这位前途无限的青年以及他手中的技术抱有无尽的期待。

看到这里时,我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中午12点17分。

那么,他之后会再取得什么让人惊掉下巴的成果呢?我想我现在的心情就如同当时的人们一样,于是我点开了下一篇报道。

一条硕大无比的标题出现在我的眼前。

G4峰会的悲剧!数……

我连标题都没有读完就立马点了进去。

不知为何,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手心开始颤抖。

直觉告诉我,这就是白面鸮当时说的那场意外。

我逐行阅读,发现自己的直觉果然没有错。

刚毕业不久后的阿姆罗很快就被哥伦比亚政府邀请,参加每四年一届的G4峰会,会场上各大国的首脑们会齐聚一堂,共同向其他学者以及国家分享自己的技术知识或者发现。

他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并在G4峰会当天抵达了会场。

然而在峰会开始的三个小时后,悲剧发生了,G4峰会会场被恐怖分子袭击,会场内藏好的炸弹当场被引爆,整个会场变成一片火海,这次事故合计367人受伤,而奇迹的是死者仅有一人。

那位死者,正是年仅18岁,处于人生最巅峰期的阿姆罗。

那届G4峰会的史无前例的惨剧在全世界的人们的心中留下了痛苦的回忆,各个国家的媒体日日夜夜都在报道相关的内容,最后G4峰会被迫终止,被世人打上了失败的烙印,哥伦比亚政府方面也承受了巨大的损失,不仅仅是损失了利益以及人们与其他国家的信任,更重要的是他们永远的损失了一位天才。

这篇报道的编辑还说:“这不仅仅是对哥伦比亚的损失,更是对整个泰拉,乃至全人类的损失。”

而至于那位名叫阿姆罗的少年,有许多在场的人士声称,爆炸发生后阿姆罗其实并没有被大火吞噬,然而他也并没有第一时间逃出场外,在消防人员赶到会场前一直在会场内继续寻找那些没能成功撤离的人便将其带到场外,对此有人拍下了视频,视频中他不顾其他人的劝阻冲进火场,在带出会场内的最后一个人时,会场突然发生了二次爆炸并当场倒塌,而他也被埋在了其中。

时至今日,他的尸骨也未能找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已经渐渐忘记了那场惨剧,阿姆罗的名字也在大众的视野下淡去,唯独他留下了的技术还在服务着人类,实现着他那用科技让人们的生活更幸福的天真梦想。

就这样,阿姆罗如烟花一般灿烂夺目而又短暂的三年人生,结束了。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身体靠上椅背后才发现窗外已是漆黑一片,馆内的读者要比早上要少了一半。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全部有关于阿姆罗的上百篇报道都读了下来,其中也不乏他对外发表的那些论文以及他的各种技术思想,事实上凭借那些技术,他明明可以在一夜之间成为全泰拉大陆上最有钱人中的前十名,然而他却放弃了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技术无条件的赋予世人,换做是我,多半不会这么做吧。

看完这些报道,我的心情无比沉重,同样身为在科研领域上的学者,他的死的确是人类的一大损失,让人感到深深的惋惜。

让人惋惜过后,一股疑惑之情又立马涌上了我的心头。

一一我对上述的报道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从他年仅15岁入学科尔特大学,到最后年仅18岁就远离人世,这些我全都没有印象,但那两件事情可是轰动全泰拉的事情,按理来说我不可能会没有听说过。

可事实上这么久以来,我的确是第一次听到阿姆罗·雷这个名字,第一次听说他的事迹,第一次听到了他的死迅。

我在座位中思考了一阵子,最后只能得出一个模糊不清的结论一一是过去的事故让我失去了那部分的记忆。

我曾听医生说过,我的失忆不同于他人,如果把记忆当成一块巨大的拼图,那么普通的人失忆就是一个区块一个区块的失去,而我的失忆则是一片一片的碎片,乍看之下失去的记忆不多,可它们却毫无规律。

换个更单一点的说法,我的记忆并非是呈段的消失,而是呈碎片般消失,我或许还记得过去的一天都在一直在工作这件事情,但我却想不起来我在做什么工作,就是这样的情况。

所以我猜测,有关阿姆罗的记忆也呈碎片的消失在了我的脑中,所以我才对这样的一个伟人没有一点印象。

不过,其中这些根本都不是重点。

此刻,我心中的疑惑已经得到解答,随后,一股绝望和不甘再一次席卷我的内心。

从那些报道中以及个人资料中可以清晰的认识到一点一一他在18岁毕业之后,我才以18岁的年龄考上科尔特大学。

他15岁入学时,我才从初中毕业。

而根据白面鸮所说,他是在自己父母去世后不久前往哥伦比亚的,但在我的记忆中,我是在‘她’的父母去世的第三年,也就是18岁的时候,从高中毕业前往到哥伦比亚。

时间明显对不上。

那么这样一来,答案不就很明显了吗?

就像1+1=2那样的简单。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我的面前。

他,才是白面鸮的青梅竹马。

白面鸮,不是‘她’。

是啊……

我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从白面鸮说出‘在那场意外中他死了’的那句话的瞬间,我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我把脸埋进双手之间,不禁自问:这一周以来我都在干些什么啊??

为了让自己安心下来,用了一周的时间去找什么所谓的证据,结果到了最后也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找不到什么证据,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证据存在。

我不愿听从上天的安排,固执的认为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现在,我只是觉得自己滑稽的像个小丑。

我把脸从手移开,睁开双眼,失神的盯着窗外的黑暗。

一股饥饿感和浑身虚脱的疲劳感向我袭来,我顿时感觉身体如灌铅一般沉重。

我朝身后看了眼时钟,晚上7点55分。

耳边传来了还有五分钟就要闭馆的广播音。

回去吧。

我关掉终端拿起雨伞,走向了自动大门。

走出档案馆后,浓郁的夏夜气息忽然袭来,一瞬间让我倍感目眩。

或许是因为大脑来不及处理那股气味所唤起的联想吧,整整十年的夏季记忆气势汹涌的不断涌现,我陷入了僵局。

夏夜的气味散发着记忆的芳香。

每当夏天到来时,我都会这么想。


目前下班高峰期还没过,车厢里的上班族和学生挤的擦肩接至,虽说因为下雨的关系,现在的下班高峰期也就那么回事,但在这个封闭空间里,乘客们穿着吸饱了一整天汗水和雨水的衬衫挤车,着实令我的情绪降到了冰点。

我稍稍用力拽着吊环,茫然的望着车窗外流动的街灯。

每过五分钟,一股昏昏欲睡的冲动就会袭来,过度疲劳的眼睛迷迷糊糊的,而这些劳累与我的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公交车停了一站后下去了点人,我运气不错,抢到了一个后方右侧的座位坐下。

我叹了口气,然后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

有个女孩正在屋檐下躲雨,眼神忧郁的望着雨云,或许她正在想着: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公交车再次发动了。

太不应该啦一一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

你现在可是错过了不得了的重点哦。

我擦了擦泛着白雾的车窗玻璃,再次观察那个白衣女孩。

一身素雅的白衣。

垂到肩部的长发。

惹人注目的雪白肌肤。

是她!

我发了疯般的离开座位,按下了停车按钮。

抵达下一站的五分钟,简直就像永远一样漫长。

下了车,我往上一个车站全速奔去,姑且将心中露出不安的疑问抛在脑后,只是迎着瓢泼大雨一路飞驰。

路上的行人纷纷回首,但我无暇顾及。

我一边跑,一边压抑着几乎破裂的胸口,而脑中则浮想联翩。

最后一次全力奔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至少进大学后我一次都没有跑过,恐怕是在高中的体育课上吧,不,高中我有跑过吗?打球的时候也好,长跑的时候也好,测体力的时候也好,我都不会尽全力让自己不那么疲劳,这么说来全力奔跑还得回到小学了?

最先泛起在脑中的,果然还是小学四年级运动会的记忆。


从正式比赛的一周前开始,我就持续郁闷。

我并非不擅长运动,倒不如说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长处给我带来了麻烦,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班上居然让我顶替生病的田径部的同学跑800米的最后一棒,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偏偏要但负最后一棒的重任,我曾想过脚底抹油,但当既没有完全反对多数人的意见,也没能破釜沉舟,磨磨蹭蹭的就迎来了比赛当天。

平时我会注意不在她的面前发牢骚,可那天我忍不住说了丧气话,那是去学校的路上,我吐露道:

“说真的,我现在就想立马回家,一想到自己跑出来的名次有可能会将同学们的回忆毁于一旦,我就觉得自己要被这份重担压垮了。”

她听罢,开玩笑的戳了戳我的肩膀,天真的说:“不用管什么同学不同学的啦,你真想为了谁而跑的话,不如就为了我一个人跑吧?”

身体虚弱的她从来就没有全力奔跑过,体育课时她总是在旁观远足,或者滑冰课之类容易耗体力的活动基本都会缺席,这次的运动会她出席倒是出席了,但没有被登记成运动员,她主动谢绝了,理由是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为了我一个人跑吧一一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听上去带有某种十分独特的意味,却完全没有强加于人的感觉。

是啊,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她,而且不论我跑出什么结果,她也绝不会对我失望,倒不如说肯定会百般称赞我。

我仿佛卸下了肩头上的重担。

那天的接力赛,我甩开另外两队的选手第一个冲过的终点,然后我在跑向同学们的途中晕倒在地,被送去了保健室。

躺在床上时,我记得身旁的她说了我很多次“太帅气啦!”

然而我从肉体疲劳与极度紧张中解放出来后,精神涣散到了极点,很快就沉入了睡梦之中(说不定她所说的第三次接吻就在那个时候发生的)。

醒来的时候运动会闭幕式早就结束了,窗外已陷入了昏暗。

她站在床边摸着我的脸,说:

“回家吧?”

说着,她微笑起来。


我把意识拉回现实。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我又回想起过去了?

我摇了摇头,决定先把那个回忆抛在脑后。

我看见了身穿白衣的她,同时也看到了附近车站的公交车,然后拼尽剩下的力气往她那里跑去。

进大学后我就基本不怎么运动了,加上疲劳的身体一天没有补充过食物和水分,因此心脏和腿脚就快要接近极限了,缺氧令我视野前方一片模糊,喉咙里挤出的声音简直不像是自己的。

我想原本应该是赶不上的,不过司机好像看到了没打伞浑身湿透的我便稍稍推迟了发车。

能赶上车确实是万幸,但我没有办法以现在这个样子找对方搭话。

我抓紧扶手,等待呼吸恢复平静,发梢滴下的雨水打湿了地面,我的心跳像建筑工地那般嘈杂,尽管全身湿透了,血液却流的非常快让身体变得发热,双腿颤抖着站立不稳,公交车每晃动一次,我都会觉得自己快要摔倒了。

终于,呼吸稳定了,我抬起了头。

当然,她还在那里。

她就坐在倒数的第二排,此时正忧郁的望着窗外。

我的心跳刚刚才恢复正常,现在又变乱了。

我笔直的向她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全力奔跑时分泌出的脑啡肽起了作用,现在的我似乎能毫不胆怯的跟她搭话了,虽然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但是我确信一切都很顺利,只要开口说出第一句,后面的话就会自然而然的冒出来吧,我就是积攒了那么多想跟她说的话。

在她的侧面停下脚步后,我抓住扶手,轻轻的深呼吸一口。

“请问……”

这两个字轻易的破解了夏季的魔法。

看向窗外的女孩回过头来。

“……有什么事吗?”她满脸诧异的问。

一点也不像。

硬要说有哪里像的话,大概也就只有服饰了,除此之外,所有特征和她相去甚远(即便我不清楚‘她’的长相,但我仍就这么认为)简直就像是被某个人摸透了我的情绪。

对方报有明确的恶意在此设下了一个圈套,我越来越觉得不像是她。

她身上那特有的文静与优美,我完全无法在此人身上感受到。

我怎么会把这种人认错成‘她’呢?

“请问有什么事吗?”

冒牌货又问了一遍,眸子里充满了警惕。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盯着她的脸许久。

冷静,我对自己说。

这个女孩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偶然跟我记忆中的她重叠罢了。

这不是她的错,而是我自己自说自话看走眼而已。

是的,错在我,这点我很清楚。

然而,一股激烈的愤怒席卷而过,那是一种连我自己都难以承受的感觉,我感到漆黑的液体在胸口不断扩散,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别人如此生气。

我抓紧了扶手,众骂她的话语在脑中层出不穷:别穿的那么混淆视听,让我产生莫名的期待,你这种人才不配穿成她那样,你连她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等等。

当然,事实上我没有说出口,我郑重的向对方道歉说自己认错人了,在下一站狼狈的跳下公交车,然后在雨中闷头走了起来。

雨似乎比刚刚下的还要大。

沥青路上有不少积着水的水坑,倾落的雨丝描绘出某种几何图案。

有人说,雨会洗掉人生道路上的回忆,我很想快点把今天刨出来的那一系列记忆忘掉,于是收起撑开到一半的伞,任由雨滴打湿全身。

这时我不禁想到一一承认吧。

我说不定真的喜欢上‘她’了。

光是看到和她外形相似的陌生人就会想起她来,我就是这么迫切的希望和她相遇。

我被迫回到了起点,不,说不定比回到起点更糟,完全没有线索。

其实我原以为好容易找到了那个人,可到头来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

说的也是啊……我不是一开始就是那么想的吗?白面鸮是‘她’的可能性,与发生隧穿效应的可能性大差不差。

想要那种事情发生,恐怕只能让所谓的奇迹出现才可以吧。

然而很显然,奇迹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身上。

因为这是现实世界,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奇迹。

我明明十分清楚这点。

上帝真的是个坏心眼的人。

它把希望横挂在我的头顶上慢慢降落,在我即将触碰到希望之时,它又从我的手中猛的夺去,并且在我的眼前将希望摔得粉碎。

此刻,我打心底痛恨着上帝。


我举起沉重的手臂,把钥匙插进锁孔拧动,推开了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白面鸮还没有回来吗?

我打算先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但就连这么点事情我都没有心情去做了。

我关上门,没有开灯,没有换鞋,随手扔掉手中的雨伞后摸着黑,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卧室。

咚!!

巨大的声音响起,等我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连湿透的衣服都没有脱掉就倒在了床上,大概头撞到了枕头上,没有什么痛觉传来。

我整个人都精疲力尽了。

当时的报道,过期的周刊,现在我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我确认了好几次,依旧没能找到答案。

我趴在床上,扭过头睁开双眼,凝视着仅有几厘米之遥的另一块枕头,说出这几个小时以来我得到的结论:

“一切……只是一场梦……”

我到底是如此确信呢?还是不想呢?

“会觉得似曾相识,只是因为单纯的意外,而她……”

她……到底是什么呢?

“幽灵?不,那都是我的……”

幻想……?

不,不对,说到底她真的存在过吗?我脑中有关于她的回忆,难道都是假的吗?

正是因为我还记得她,正是因为那些‘我想找到她的想法’,才支撑着我活到了今天,可现在我又开始怀疑她真的是否存在。

她还在这个世界上吗?这样的话又在哪里?在做什么?还是说……

她其实已经不在了?

死了??

瞬间,我回想起了过去的一个梦境,那个她在只有天空的孤独世界中,一人抱膝抽泣的梦境。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去那么想了。

那个时候的我极力反对着自己的想法,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不可能’,可现在再回头审视这个可能性,它却在不断的变大,已经让我无法呼吸了。

如果她真的已经不在了,或者她其实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话……

我的身体从刚才开始就冷的浑身发颤。

不知为何感到无比恐惧,因为恐惧而不安,因为不安而悲伤,因为悲伤而惶恐,到底是怎么回事?冷汗像开闸是水般流个不停。

难道……我疯了?不知不觉中,我的精神崩溃了?

好可怕……

好可怕……

害怕的想马上叫出声来,可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几乎无法呼吸,这与我的意识无关。

我猛的抬起头。

就在这时,某个东西消失了。

她的……

“她的……什么来着?”

我越发混乱了。

我……

到底……

在干什么……

我看着漆黑一片的玻璃上映出的脸庞,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话一一你是谁?

空气仿佛更加稀薄了,后颈仿佛要流出热血,伸手一碰,全是分不清汗水和雨水的水珠。

我感到呼吸困难,心脏不规律的乱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感觉现实感与空气都被无声的吸引到了窗外的黑暗当中。

我闭上眼睛,开始如往日那般回想。

我想回忆起她的名字,她的外貌,她的声音,她的一切。

一点点也好,求你了,让我回想起什么吧……

然而,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一如既往。

我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回想,把整个身体都摊在床上。

经历了一天的劳累,没有进食,没有进水,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现在的我只是觉得好累,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此刻,我已经什么都无法思考,眼看就要睡下去了。

但在我闭上眼睛之前,她曾做过的歌词却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


我一直在寻觅,寻觅着你的身影。

熙攘的街头,㤃惶的梦中。

虽然明知你不在那里。

若奇迹能够发生,我要立刻与你相见。

在一个崭新的早晨,抛弃所有过去。

说出那句酝酿已久的,我爱你。


歌词结束的同时我也明白了。

爱上一个不存在的女孩,只能是空虚了。

话虽如此,爱上一个真实存在的女孩也有一种不一样的空虚。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算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岂今为止遇到的女孩子们除了白面鸮以外,都几乎没把我往恋爱对象那方面考虑吧,这可是比被喜欢还是讨厌更进一步的问题了。

我不属于她们的那个空间,尽管处于同一时空,但绝不会与她们发生联系,在她们的眼中,我仅仅是个漂泊的影子,在我的眼中,她们也是一样真实存在的人。

爱上不存在的人是十分空虚的,不存在的人爱上真实存在的人也同样空虚。

而不存在的人爱上不存在的人,那就是彻彻底底的虚无了。


恋爱,是两个真实存在的人才能谈的。


我用尽脑内仅剩下的所有脑细胞,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刚才那阵强烈的睡意再次冷不防地向我袭来,将我的整个灵魂拖入梦乡,我被睡魔玩弄于鼓掌之间,一时间昏昏欲睡。

算了,不如就这样吧。

不如就这样在这里一睡不醒,不如就这样让时间停止流动,不如就这样永远睡下去……这样就再也没有伤心事了。

我这么想着,渐渐的闭上了双眼。



“进度如何?”

昏暗的房间里深处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顺利。”

“某种意义上?”

“我正在分析特殊情况,试图找到漏洞反复改写程序,发现漏洞越多,记录的价值也会越高,前几天的试验也凸显了极大的价值。”我如此解释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样就算完成了,我能这么理解没问题吧?”

“不,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走比较好。”

听到我的提议,眼前的男人又将身体深深地埋进了椅子当中,闭上了眼睛。

“离极致只有一步之遥,要是没有这次的验证,我很担心那个东西能不能真的派上用场。”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付诸行动,影响可是相当之大的。”

“这一点我很清楚,不过影响再大也有必要一试。”

那个男人又沉默了一会,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睁开眼睛对我说:

“我明白了,责任由我来承担,我会跟政府那边好好谈谈的,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好了。”

“非常感谢您的英明判断,这么一来就能安上最后一块拼图了,科学……不,人类的历史应该会因此改变。”

我对椅子上的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过身离开房间。

穿过暖色灯光的走廊,我朝窗外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飞机云。

万事俱备。

只要发展顺利,那么,我很快就可以完成它了。

“父亲,母亲,你们托付给我的那两个愿望……我会一个不落的全部实现的。”

我仰望天空,任由比夜空更为深邃的黑暗浸染着自己的双眸。







未完待续……




啊,码完了码完了,那么这么一来,白面鸮篇的[7]也算是写完了,本篇一开始是打算承接上一篇的6,继续以白面鸮的视角讲述她之后的故事,不过后来我又想了想,认为在已经有了两篇合计近9万字的故事补充下,要是再写一篇,情节可能会显得有些拖拉,故事的节奏会变慢,所以就删掉了,正如大家所见,现在故事已经差不多进入尾声了,我预计大概再写上个两到三篇左右就可以完结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能在二月初或是2月末之前把整个系列全部写完,之后呢就可以陆陆续续的恢复以前的老系列更新了,虽说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这句话了,不过还是希望大家可以再等一等,顺带一提,这次的全文总字数大概在36000字左右,比起前几天来说要少了4000字,所以说文章小结终于可以久违的回到文章本身中来了,不过下一篇的字数恐怕又会突破4万字,所以我又回到了到底是应该删减内容,还是分两篇的苦恼上,唉……该怎么办好呢?


喜欢的话就给个三连加关注吧!欢迎在评论区里讨论哦!如果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在评论区或者在私信里提出来哦!


封面 侵删

PS:可以的话,我其实真的真的非常想能够快点更新,好让之前的系列可以快点恢复更新,但每周要挤时间写4万字左右的文真的是太累人了,与此同时,还要保证正在码的文的质量,在产量和质量面前,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质量,希望大家可以谅解。

明日方舟同人 关于干员与博士从相识相恋,到最后结婚生子的高级作战记录 白面鸮篇 7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