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引力
一些老土的家族联姻梗
毕竟我是土狗我爱看！
001
我生来就是作为联姻工具的，所以我面对如今这场相亲宴，毫无波澜。即便不是陆家，将来也会有王家赵家。
我只是对于陆沉的赴宴有些吃惊。
毕竟他父母那段失败的婚姻在血族之间算不上什么秘辛。
我以为他对于这样腐朽陈旧的事情不屑一顾。
但此时此刻，他正与我的父亲交谈。脸上的笑虚伪、刻板、僵化，就像戴着面具一样，就像我一样。
我轻轻晃了晃手边的红酒杯，面无表情地听着我的父亲夸赞我、吹嘘我、批判我。
“我倒觉得她是一位相当得体的淑女。”
然而正当父亲杜撰我的缺点的时候，陆沉不适时地打断。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下来。
我讶异地抬头，第一次和他对上视线。
陆沉微笑着朝我点头，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下意识地向他颔首致意。
“那…那是她母亲教导得好。”父亲回过神来，立马开始哄抬他们的身份，“她从小就是她母亲管教的，能长成现在这样，她母亲功不可没。”
我温和地看向母亲，又朝陆沉点点头。
原来我的父母不光捏造我，还捏造他们自己。
从记事起，我的身边就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家庭教师，教导我怎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名门淑女，成为一名得体的联姻对象。父母的身影反倒很少见到。
曾经我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换来父母的陪伴。后来我意识到，对于一个工具，能用金钱解决问题，就不会有人愿意花费精力。
我早就不对父母抱有期待了。
陆沉听着我父亲的夸夸其谈，神色冷漠，没有说话。
父亲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匆匆结束他构建的童话，小心翼翼地询问：“您觉得……”
陆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沉默半响才开口，“先接触一下再说。”
002
我和陆沉开始约会，在每周的周六。
我们两去画展、去剧院、去音乐会，完成任务般地打卡所有高雅的约会地点。
陆沉始终在我身侧，保持一定的距离，没有牵手也没有拥抱。我们不像是约会的相亲对象，更像是不熟的合作伙伴，相处态度疏离、有礼又尴尬。
我私心认为陆沉并不喜欢我，毕竟这样一个教养良好的绅士对所有人都温润随和，却唯独对我不咸不淡。
我把原因归结于我那过于谄媚又急功近利的父母。
他们几乎已经把贪婪两个字都写在脸上，我能看得出，我相信陆沉也能看得出。
所以我对陆沉抱有相当大的歉意，即便他对我的态度有些冷漠。
“对不起。”在一次音乐会结束后，我终于忍不住向他道歉，“我的父母是那样的……勉强陆先生浪费时间和我一起了，等会儿回家我就跟他们说我们不合适。”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陆沉摘下眼镜，取出眼镜布擦了擦。
“和你的相处和愉快。”他笑了一下，“只是你的眼神实在有些像我曾经养过的一只兔子，所以很抱歉，我一直避着你。”
我猜想这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所以并没有多问。我只是有些愤怒，愤怒我刚刚对他难以表达的愧疚感。
“不一样。”我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你只是在强迫自己囿于一段痛苦的回忆，强迫自己找寻过去的影子，但是没有什么会再像那只兔子一样。”
说完这句话，车厢内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直到到家下车，我像往常那样对他道谢：“谢谢您的邀请，今晚我过得很愉快。”
但是陆沉却没有向往常那样回答。
我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答复，于是转身离开。然而一阵叹息在此时传来。
他说：“你说得对。”
003
我还是跟父母说了我和陆沉不合适的事情。
父母很惋惜，但脸上的算计却没消减分毫。他们马不停蹄地开始为我物色下一个相亲对象。
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任由他们的行为。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放空自己。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我点开消息，发现是陆沉补上的道别。
“不用谢，今晚我也过得很愉快。”
我没有回复，关掉和他的对话框，顺手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
没有必要陷于一场没有期待的痛苦关系之中，不论是对陆沉，还是对我的父母。
我闭上眼，听着门外父母的争执声，昏昏沉沉地睡去。
然而，就在我把陆沉的联系方式删除后的没几天，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
家中的女佣有些担忧，生怕是什么骚扰勒索的信件。
我拆开信封，淡淡的木质香混着苦艾的味道铺面而来——这是陆沉常用的香水的味道。
我有些讶异地阅读起信件的内容。
陆沉的信没有任何重点。
他写他新买的咖啡豆；写他刚看完的书；写他周末练习的琴曲；写他出差时买到的纪念品；写他身边所有琐碎的小事。
他写，我要把它们编成一条无尽的手链，献给你白皙、葡萄般光滑的手。
004
我就这样和陆沉开始了书信往来。
这是一段非常神奇的体验。在这样一个信息化的时代，我却总是去往城市内已经少见的邮筒递信，然后满怀期盼地等上半个月，再收到他的回信。
我们的信并不连贯，也没有核心内容。他不会写工作上的困扰，我也不会写生活里的烦闷。
我们只是单纯地描述着我们眼中的世界。
他偶尔会写起自己未来的行程，于是我便提前把信寄往那座城市。我也会写自己要去哪里旅游，然后在旅途中惊喜地收到他的回信。
我们的信件就这样随着我们去往世界各地，就如同两人一起旅游般。
某天，陆沉在信中提起自己在出差途中抽空去了一趟贾斯珀国家公园，在那里万分幸运地看到了极光。
我有些惊讶，第一次在信件中表达了疑问，询问他为什么想到要去往贾斯珀国家公园。
陆沉没再回复，而是寄来了一张本市天文馆的夜场票。
005
我思索良久，最终还是选择赴约。
距离上一次见到陆沉，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
他站在天文馆门口的路灯下，身型依旧宽厚挺拔。
我走上前去，步入他的视线。他对我极快极浅地笑了一下，然后才说：“走吧。”
这是我第一次在入夜后进入天文馆，但却感觉不出什么区别。
我对于天文算不上喜欢，对于宇宙的了解也仅仅是浅显地停留在太阳系。
陆沉在我身旁耐心地讲解着，我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只能轻声应和他。
“有些无聊，是不是？”
“不，我只是…”我有些尴尬，在脑内搜索合适的措辞，最终却还是缴械投降。
我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叹气，“实在抱歉。我确实…对天文并不是很感兴趣。”
陆沉摇摇头，朝我伸手，“跟我来。”
我犹疑片刻，还是把手放进了他干燥温暖的手掌里。
这是我们自认识以来第一次牵手。
陆沉带着我离开天文馆，没有乘车，而是穿梭在夜晚的街头。
现在早已经过了父母给我规定的门禁时间，但是在此时此刻，迟来的叛逆突然涌上心头。我摁掉父母打来的电话，将手机关机，坚定地跟着陆沉向前走。
他带着我来到一座古老的钟楼。
钟楼内螺旋镂空的木质台阶令我有些害怕。
陆沉握紧我的手，安抚般地对我笑了笑。
“别害怕，跟着我的步伐就好。”
006
我随着陆沉螺旋向上，就像是在与他共舞。
“你在信中问我为什么要去贾斯珀国家公园。”他带着我登上钟楼的顶部，硕大的钟表盘在我们身后，发出齿轮咬合的声音。
“幼时我常常在夜晚登上这座钟塔，看星星，也看月亮。”
陆沉从夜空中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我。
“你知道月球为什么会围绕地球旋转吗？”
“因为地心引力？”
“月球因为引力，围绕地球做着公转，周而复始。”
“幼时我总是在想，这样被动的相处，该有多痛苦。后来我知道，月球对于地球同样产生引力，导致潮汐。”
“从那时我就开始想，这种痛苦原来是双向的。”
“然而就在前不久，我站在阿尔伯塔的夜空下的时候，我才恍然间意识到了。在宇宙数以万计的天体中，这样坚定的双向选择是多么难得。”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晚风吹过，身后钟表的指针指向零点，发出洪亮的钟声。
等到最后一下钟声消散的时候，陆沉又再次开口。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我的指尖轻轻颤了颤，随后鼓起勇气握紧他的手。
“其实你说的没错。”我转头和陆沉对上视线，“我确实如同兔子一样，警惕、胆小。我有着那样的父母，有着那样的成长环境，导致我在情感中永远畏首畏尾。”
“我很高兴你能剖开自己的过去给我看，也很庆幸你能够选择我，所以我也愿意鼓起勇气把这份选择变成双向的。”
我踮起脚，在他唇角落下轻巧的一吻。
陆沉偏头，搂住我的腰，阻止我退开。
我们就这样在钟楼上，在夜空下，毫无顾忌地拥吻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