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重返荒野
赤狐野，蛮荒之地，早些时候。
犀甲兽是一种大型独居杂食性野兽，以坚韧的皮革和锋利的角著称。每只成年犀甲兽都拥有自己的领地，它们很少离开自己控制的区域，饮食荤素不忌，就连砂石都会一并吞下 —— 犀甲兽体内拥有足以将岩石化为养分的酶，它们那坚硬的皮肤就是最好的证明。
正常情况下，地面上的各类野兽们并不会主动招惹犀甲兽，即便是最晓勇的蛮荒豹也不想与犀甲兽为敌，毕竟作战风险极大，而且就算胜了也很难获取到食物。显然，不是谁都喜欢吃石头的。
不过，作为顶级狩猎者的猎人们，却对犀甲兽情有独钟，这家伙除了肉太柴不好吃之外，全身上下都是宝，尤其是皮革和骨头，都是完美的装备锻造材料。但是，只有最熟练的老猎人才敢带队狩猎犀甲兽，他必须指挥自己的团队采取车轮战术，消耗掉这野兽的全部体力，最终用重锤一击毙命，这通常需要数个小时的时间，一般的小猎人们可不敢参与这种活动，毕竟在这场团队协作中，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今天的天气依旧燥热，一只犀甲兽懒洋洋地躺倒在烈日之下，不时地打个滚，抖掉身上附着的毒虫。通常这些吸血虫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破不开这石板一样的皮肤，然后悻悻地离去，寻找其它目标，但今天，它们运气不错，这只犀甲兽在暴晒下严重缺水，皮肤稍稍有些开裂，其内的脂肪和蛋白组织可挡不住吸血虫们的口器，这些蝼蚁便逮住了这个机会，准备饱餐一顿。
蚊虫不断的骚扰，以及由此带来的钻心般的瘙痒感，让这只犀甲兽不堪其扰，但炽热的阳光还是让他不想动弹，几番打滚 “交涉” 无果后，它决定暂时离开自己的领地，去寻找水源。然而......
“啊——啊！”林地中，一个少女身形突然突然显露出来，她衣冠不整、双目猩红，满手都是鲜血，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死亡气息，犀甲兽本能的感到了一丝恐惧，但它没来得及做任何反映，如同炮弹般的一拳已经呼啸而至。
轰！
毒虫们嗅到了鲜血的气息，那滋味是如此的诱惑，可它们却四散逃开，原始的反射弧里充盈着高频的电信号，警示它们如果再不走，可能就再也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
待兰洋提着剑赶到的时候，犀甲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并不知道，这个某种意义上说是 “十人团本” 的 BOSS，被眼前的少女 “单刷” 了。但兰洋无暇他顾，也早已麻木，对他而言，今天无论再发生多么离谱的事情，都不会有所触动了。自从被莫名其妙地 “传送” 到这里之后，他眼见着杨萌一点一点地被怒火吞噬，当他想要像平时一样，通过武术对弈帮她发泄掉这奇怪的顽疾时，却发现自己根本难以招架 —— 这次的她不是想要战斗，而是想要杀戮！在对他发出了一声 “别过来！” 的呐喊与警告之后，她便完全丧失了理智，对着周边所有的活物发起了无差别的进攻，就连树木都不曾放过，已经有数只猎豹被她用手活活撕成了碎片。兰洋震惊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那根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即便他自己也拥有足以匹配她的力道，但这样规模的......屠杀，却是他在没有热武器的情况下不可能做到的。
杨萌似乎终于满足了自己对杀戮的渴望，周身的气息逐渐收敛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欲壑得填的满足感，然后 —— 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
兰洋叹了口气，抽剑对旁边的犀甲兽狠狠补了一刀，确保死透之后，就地拾起了一些......木碎，拢在一起，然后检查了随身携带的打火机。他并不懂什么野外生存技巧，但博览群书（虽然都是浅尝辄止，而且大部分是小说）的他，还是认为在入夜前确保有个光源和热源是非常重要的。
做完这一切后，他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犀甲兽 —— 看起来不怎么好吃的样子，但现在也没得挑，今晚的食物只能是这东西了。根据他的经验，杨萌每次从暴怒状态解除的时候，都会无比饥饿，而这次她醒来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程度。
兰洋观察了一下四周，想根据自己的地理常识，判断出方位。然而......好吧，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差距的，尤其是在扭曲空间里走了一遭之后，他现在连自己还在不在 “原来的世界” 或者 “位面” 都难以判断 —— 毕竟自家大主教和邻家会长姐姐，一个是信仰机械唯物论的神棍，一个是不信仰任何怪力乱神的奥术师，这么两位矛盾的存在联合创造出的 “交通系统”，你告诉他现在处于银河的另一端，他都不会觉得诧异。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荒漠地面的比热容显然很低，太阳离开后，气温便迅速下降，兰洋升起了篝火，挥剑从旁边的犀甲兽身上很困难地旋下来了几块看起来还算能入口的肉。
韶明剑材质特殊，无论是密度、刚度、韧性在众多合金中皆属上乘，甚至还很神奇地具备自我修复能力。那两位对此十分好奇，都想要借走研究，被兰洋断然拒绝 —— 师父连名姓都不曾留下，只留了这么件遗物，他可不敢交给这那两位实验狂魔。
“嗯～” 杨萌适时地醒了过来，整个人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 ‘早上’ 好。” 兰洋苦笑着贫了一句。杨萌红着脸弱弱地看了他一眼，记忆慢慢回流，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些不得了的事情，然后她环视四周，“这里是？...... 是 ——”
“不知道，我完全搞不清状况。” 兰洋应道。
“不！我知道，这里是 ...... 我之前的 ‘家’ 。” 杨萌显得有些激动。
“啊？” 兰洋更诧异了，不过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 很好，这里还是原来的世界。
“有 ...... 有吃的吗？” 杨萌的肚子随即表示了抗议，“我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啊，有，不过只有这个了，看起来不是很好吃的样子，只能将就一下了。” 兰洋递过去一块烤肉。
“这是 ......” 杨萌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我不挑的，不过，少爷您可能要受点苦了。”
“怎么个意思？” 兰洋也拿起来一块，撕咬了一口，“噗啊 ——” 这个滋味很难说，此地本就没有什么调料，不过吃白肉本身并不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但这东西是个例外 —— 死柴死柴的蛋白质组织中似乎没有什么油脂的成分，肉束一条一条地紧密相连，好不容易扯下来之后，酸涩的感觉在口腔中蔓延，咀嚼十分艰难，随着时间推移，肉在口腔中慢慢碎裂，奇怪的口感逐步释放，最后仿若一口沾了氯水的沙子，实在是难以下咽。兰洋回想其自己学生时代被学校食堂的午饭支配的恐惧，不，比那更甚，“猪毛会师” 和 “三色银芽” 在这东西面前都堪称无上的美味。
“哈哈哈哈。” 杨萌笑了笑，然后开始大快朵颐。曾经为了生存，她连腐肉都被迫吃过，而这头犀甲兽显然刚死不久，非常新鲜，在她吃过的东西里，甚至能排到平均水平以上 —— 当然，这得先排除掉她在帝都的这段时光，毕竟平均值非常容易受到极端值的影响。
兰洋花了很长时间调整自己的味觉感受，他其实不太饿，吃了一口这东西之后就更不饿了，不过看着杨萌吃还挺有食欲的，但他还是不想再碰这东西了。严格来说，自幼随师父习武的兰洋，并不能算是纨袴膏粱，但因他的阶级局限性，导致他的营养供应一直都属于极高水平，“三色银芽” 是他曾经的底线，今天这玩意儿实在是刷新了他对 “食物” 这个词汇的认知。
杨萌很快就把兰洋特意预备的四人份消灭殆尽，身体重新焕发出了活力，她拿起韶明剑，开始拆解剩下的犀甲兽尸体，动作熟练仿若庖丁解牛，不一会儿，一张首批、若干骨架就被她环在了身上，“少爷忍一顿吧，这里离黑市挺近的，这些东西能换不少钱，足够我们生存很久了，黑市里还有一家小钰特别喜欢的店呢，带你去尝尝。”
“钱的话，我这里应该还有 ......” 兰洋随手从身上掏出了一沓帝国纸币。
“这东西，在这儿可不好使。” 杨萌摆了摆手。兰洋悻悻地收了起来，也是，轩辕王权未曾覆盖到的地方，纸币就是废纸。
“晚上会有点冷，你没问题吧？要不这身皮给你，可能会有点不舒服，出门在外，少爷多担待。” 可能是回想起了之前和小钰相依为命荒野求生的日子，杨萌突然进入了老妈子状态。
“不必了，内力傍身，这点寒气算不得什么。不带个火把吗？晚上走夜路 ......”
“千万不要！” 杨萌突然打断了他，“在这荒野里，夜晚行动的孤火是最危险的东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