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飒炸(1)

说来也怪,食物不合胃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一句要请搭配的五句拗口寒暄也就快要学会了,身边人都默认适应了异乡的生活,可飒终于还是在那个下午决定要离开,仅仅是因为新鞋子有些磨脚。 走不动路了,干脆在路边蹲下来,这里的人都过于讲究体面,迈着艺术体操似的步伐从飒身边掠过,高傲地直视前方。 虽然也不期望,但竟没有半个人来问他一句好不好,他穿着一身黑,和那只乌鸦一样,它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朝飒走来,在他面前炫耀似的将不知从谁嘴里抢来的半块饼干吞掉了。 这里的鱼都爱上了排队,秋风萧瑟树叶却不敢吵嚷,乌鸦在最繁华的闹市肆意妄为,因为没有人在意这个一身黑的家伙,不喜,不悲。 这时他瞥见鞋子上的小标签,产地是自己的来处,他妈的。 回家吧,他对乌鸦说。 实际上还是拖延了半月,甚至可能更久,如果不是偶然碰见了炸的话。 那辆车实在太过嚣张,黑色的越野车,轮子直径能赶上他那一双腿长,棱角分明,切割和面漆的搭配让它看上去仿佛黑曜石,飒不懂车标,只是觉得漂亮,路过就多看了两眼,看一眼是满足,看两眼是赚到,第三眼发现后备箱门是开的,炸钻进去摆放行李,留一双细长的腿,紧身黑色牛仔裤勾勒着紧实的曲线,半截腰还从花衬衫下摆偷跑出来。 第四眼落在炸反翘的发端,跟他的车一样把弧线怼成尖角,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飒立刻确定了正是他。 第五眼是炸把墨镜扯下来,手撑在车门框上问这个莫名其妙坐进自己副驾的卷毛:“你谁啊?” “Hi学长,我叫飒飒。”他自然地伸出手。 “飒飒?” 仿佛上课被老师点名一般心头一颤,见炸并不打算握手便讪讪收回,“学长这是准备回家?” 炸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嗯…嗯。” “路途遥远,不如带上这个吧!”飒双手大拇指指向自己。 “你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早就调查过两人出身地相隔不远。 “不去上课?”炸瞥了眼飒背的包。 “退学了。”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 炸笑了,关上车门带上墨镜,坐上了驾驶座,“安全带。” 飒伸了个懒腰就顺势把手撑在脑后舒服地靠进座椅里,永远只在规矩方圆的界限之上小心试探,还以为自己有多伟大,拜托,出格才刺激。刚刚给教授发邮件的时候手在颤抖,他抑制不住这颗重新有血液流淌的心脏,偷瞄一眼觊觎已久的前辈柔和俊美的侧颜,敬语是什么反正一辈子也学不会了,“老师,退学,谢谢,再见👋” 炸打开音响播放起一首舒缓的古典乐,和飒对炸的印象并不相符但很适合他,飒合上眼睛,就在这陌生的曲里,陌生的车里,陌生的人身边,无比安心地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火红的夕阳照射过来,整个车里都金灿灿暖洋洋,从飒的眼里看过去炸是镶了金边的琉璃艺术品,火烧云在炸的身后开着秋日最后的花。
忽然有了灵感,飒从包里掏出pad和笔,想把这一刻画下来留存纪念。 “晚餐想吃什么?”炸见他醒了便问道。 飒打开手机搜美食,却发现定位在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地界,“我们到哪了?” “不知道。” 飒抬起头看他,匪夷所思,这才注意到炸一直也没开导航。 出了城就直接上了高速,一度在没有测速的路段飙到160,古典乐做BGM,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弹节奏,地上的导流线变成五线谱,不是超车,而是谱曲,心是自由,没到世界末日把路阻断,只要还未尽兴,就能一直开下去。方向?不重要。 炸指着前方的绿色标牌:“看那三个地名,你选一个,你就知道到哪了。” 飒根本顾不上什么标牌,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只会比他想象的更加有趣。 “下一个匝道就下去吧!”两手撑在双腿中间,不由自主向主驾上的人倾身,直勾勾地盯着,像个准备捕捉猎物的猫咪,“我想吃肉,炸哥,已经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