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义主义】粗俗主义(1-4-4-2)——爱说脏话的色鬼和赌狗的意识形态,及其产

【主义主义】粗俗主义(Vulgarism)(1-4-4-2)——爱说脏话的色鬼和赌狗的意识形态
1-4-4是庸俗主义,就是刻意不反思、刻意心甘情愿和大家一样庸俗。然后它的第一个分支是1-4-4-1顺从主义,它是心甘情愿随大流,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他们随大流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占小便宜。前面场域论上的1可以理解成“大流”,最后目的论的1就是占小便宜。
而1-4-4-2则在目的论上产生了二分,庸俗主义者(特别是男性)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便宜、两种享乐,它们是不一样的:一种是“小便宜”,另一种是“大便宜”,目的论就有两种目的对立起来了。
我们接下来要具体探讨“小便宜”、“大便宜”具体指什么东西。首先他们在认识论、本体论上都是不反思的,对于自己的生活没有理论化的思考,于是在他们那里,占小便宜就会进一步分化出更高一层的“大便宜”。一般来说,占小便宜大多数指的是口腹之欲——吃得饱、穿得暖,简简单单的一些具体利益,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直接的生理需求(need)。还有一个“便宜”则是与欲望(desire)相关的性化的维度,因为性欲望在社会伦理体系中是被压抑的。
简单来说,我们可以把“小便宜”理解成温饱这种比较直接的享乐、满足,而“大便宜”则是要进入到欲望的辨证法里面,它是性化的。所以对于粗俗主义者来说,最大的便宜就是性满足(sexual satisfaction)。
这个性满足并不是那种可以随时用金钱交换的性交易或是性器具就能实现的,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实现性压抑的解放,而只有性需求的暂时满足,跟吃一顿饭没区别。这里说的是那种非常难获得的被压抑的性满足,他一定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伴侣来替他实现。不同于小便宜,占大便宜会让他们有爱欲的爆发,让他们可以一次性将一段时间积蓄的压抑通通倾泻出来。
这种意识形态就叫做粗俗主义(vulgarism)。vulgar这个词在文学里就是“脏话”的意思。粗俗主义是这样一种意识形态:他意识到爱欲的满足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具体的小的便宜,还有一种是粗俗的维度,也就是性化的满足。它是一种爱欲的大爆发,“来票大的”,爱欲一下子就会特别满足。
所以粗俗主义者平时会浑浑噩噩、怅然若失,不知道人生的意义在哪里,但是突然看到一个大美女或者一下子发横财就能够满足他一直被压抑着的爱欲的维度。
我们看它的格:
场域论上的1就是所谓“大流”,这个背景性的秩序他是未反思的,由着他去,别人都认可的秩序我就认可。
本体论上的4同样是细思极恐,但是当他们出主意时又会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其实就是所谓的“关我什么事”。粗俗主义的“胆子大”其实是一种拒斥的姿态:拒绝深入思考,自然不会害怕。他们会嫌思考本体论的人好烦、好装、好假。别人以很严肃的姿态去反思创伤性的、暴力的维度,他看了就觉得:好他妈装、好假呀!你装什么装?
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会遇到很多这种粗鄙之人(往往是男性居多),在面对一些暴力威胁冲突、互相对峙的时候,他们往往会把一些禁忌性的性器官人格化并投射到这些跟他们抢夺“大便宜”的敌手身上,特别是他们身边还有女伴的情况下——“你装什么B?”“你装吊啊!”所以在这里我们甚至可以用“B”——本体论上幽暗隐秘的“女性本质”来概括粗俗主义的本体论。
认识论上的4意味着他对于现实状况的判断是没有什么根据可言的。他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关你屁事、关你卵事。他对于他体验到的那些维度一般而言都是比较漠然的。跟他的利益没关系的事物他都不管,影响到他目的论上的利益的时候,他就会有一种非常蛮横、随意、武断的姿态。但是这种姿态的发生没有任何根据,就是一时兴起。他在认识论上认为所有东西都是一种“一时兴起”(whim)——我今天想去抽根烟tmd我就去抽根烟,我想去大吃一顿我就tmd去大吃一顿……都是一时兴起的“寻个刺激”,里面没有任何的张力。甚至他们的体验模式真的就有点像海德格尔存在主义式的“万事万物莫名其妙”。但是他们的“一时兴起”同时又是一种满不在乎的姿态。
把“一时兴起”和“满不在乎”加起来就是以一种盲目的游戏心理,这也直接导向了他们在目的论上要盲目地玩一场“以小搏大”的游戏。
粗俗主义者就像一帮十岁左右在街头乱跑的野孩子。我们在那个年龄段都认为这个世界就是场游戏,到处瞎玩,玩以小搏大、攒小弄大的把戏。我们当时面对世界所有的向度就只有一个:找乐子。粗俗主义认识论上的4就意味着整个世界、生活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可供消化、消费的消费品,它没有背后的意义。一切对于生活肯定性或否定性的姿态都是可以被消解、吸收、占有的。
“一切为了爽”,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爽”与“不爽”之间是可以迅速无条件转化的,当他不爽的时候,他只要对着让他不爽的人或事物粗鲁地痛骂一番,他立刻就能从中享乐,又变成了瞬时的爽,于是便把不爽的维度消解掉了。
粗俗主义者可以把所有自己在第一人称体验到的现象中的阻碍(obstacle)立即通过这种方式消解为一种瞬时的、低级的享乐。比如一件事情让他感到屈辱,他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挫败感,他可以立刻痛骂:“tmlgbzd!”通过痛骂的行为,他感觉自己忤逆、反抗了大他者的律令因而暗爽,那种本来应该停留的怅然若失、悲伤的维度就被回避、转移了。由于这种享乐过于廉价,他们可以在面对任何哪怕最小的创伤时迅速地组织起这种机制,因此他们久而久之会沉溺其中,把粗俗当成没来由的一时兴起、永恒的游戏。
目的论上的2就是“小便宜vs大便宜”。粗俗主义者很容易变成赌狗、色鬼,还有一天到晚脏话不停的这种家伙。人类文明几千年历史中,这样的人在社会底层浩如烟海,因为他是全社会人口的符号学结构所决定的。
粗俗主义者甚至没有进入欲望的辩证法,“小便宜”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一种需求(need),而“大便宜”才是欲望(desire)的维度。但是,对于粗俗主义者而言,一切的欲望(desire)归根结底都是肉欲(lust),不存在“升华”(sublimation)这个维度。
他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肉欲崇高化、精神化为一种创伤性、悲剧性的欲望。粗俗主义者基本上是没有创伤的,因为他使用上述的那种廉价的、虚假的机制持续地压抑了自己的享乐,于是他没有办法获得真正的享乐——大的爽感。他很想去享乐,但他被困在欲望的辨证法里面,没有办法整合起自己的享乐机制,所以这些人往往会把自己的欲望瞄准肉欲,追求带有对社会伦理与性禁忌的反叛性质的性满足。
这些人非常粗俗,但是他们在前现代社会的前现代家庭关系里是被批量生产的。甚至那些看上去很有道德、家风很正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都不可避免的会有这种维度。我以前有个同事他就是个粗俗主义人渣,看上去他在日本留学,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学了法学,看上去很聪明、很高级,但是他实际上骨子里就是个粗俗主义者。他看见女同事穿一条丝袜也会在私底下评论她好性感,天天想着去占她的小便宜(跟她接近、多看几眼她的丝袜腿),要攒着去赌将来获得大便宜(通过接近她达到获取性满足的肉欲)。我问他那你把她搞到手之后又怎么样,他说自己搞到手之后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我说那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他说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他对于除了肉欲之外的欲望是不反思的。
这种人可能在成长过程中一直在应试,在这套模块化的体系培养之下从大他者这个秩序1顺下来发展,不经反思地去提高自己学历了之后其实是没有设立自己的目的的。他的目的还是这个“小便宜vs大便宜”的模式。虽然他看上去至少比他的父母辈1-4-4-1要稍微有那么点辩证性,但是他可能更某种意义上会更邪恶。这个家伙会搞个群,在群里面跟其他人吹牛逼说谁谁谁都是他的后宫之类的。但是实际上他的人生是怅然所思的,我说那你是学宪法学(constitutional laws)的,你学了之后应该要传播这个理念、要去维护这个系统体系,他就会说关我屁事,没办法了,已经烂透了,改不了了,我还不如自己多捞点。他什么东西都要批判一番。但是现在这个王八蛋已经混到体制里去了,他脑子里面一天到晚还是想着怎么去搞女人。当然,他也有一点点精神化审美的追求,会去附庸风雅、追求这种艺术、文化上的虚荣。
因此1-4-4-2目的论上的这种对抗实际上已经最低限度地超出动物性那种满足了,因为他们追求的“大便宜”就是一个审美的维度,粗俗主义者算是人,但却是最低级的人。他会被那些美的、性感的东西所迷恋从而追求那些东西,因为那些东西可以给他带来性享乐与爱(肉)欲上的满足。
从十八到十九世纪(特别是维也纳时代),西欧出现了很多非常聪明的、有创造力的人,当时有两个人把握到了时代脉搏,一个是弗洛伊德,另一个是马克思。当时西欧的家庭模式的符号学再生产决定了西欧的思想文明在当时是最先进的,因为当里面出现了一种“短路”。这种短路可以使人摆脱这种粗俗主义,乃至整个1-4-4的状态,可以建构起非常有追求、非常精致、非常有张力的心灵。
既然粗俗主义是前现代社会下地家庭模式所生产出来的意识形态,那么在十九世纪的西欧,当资本主义在两次工业革命的洪流后蓬勃地发展起来时,许多资产阶级市民家庭就在生产关系上突破了前现代的家庭模式,因此粗俗主义的生产机制也得到了瓦解。
因为资产阶级市民阶层的兴起,十九世纪西欧大量地出现了原子化(atomized)的家庭——“2+n”(一对父母和少数几个孩子)的原子化小家庭出现了。在这种小家庭里面出现了一个以前的大家族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情况——象征着父性权威的“父亲”角色裂解成为两种形象并短路在同一个人身上:一个是从前现代大家庭延续下来的“理想的父亲”形象,它代表一个无懈可击的、为子女安排好一切的理性秩序,也是孩子眼中的世界背后坚定的、伟岸的保障性秩序;另外一方面是“现实的父亲”,这是注定无能为力的一个形象,孩子会识别到原来父亲不是绝对理性的象征,他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会搞不定很多事情,他搞不定很多事情之后也会颓废、沮丧、挫败。这两种形象在原子化家庭里面短路了。
而前现代大家族里面是不会有这种短路的,这也正是它生产粗俗主义者的主要原因。因为在大家族中“理想的父亲”形象是由大家长来扮演的,大家长可能是爷爷或者大伯大舅,总之是整个家族中最有物质与符号学优势的长辈,而不直接是某个晚辈的父亲。大家长是扮演这个理性秩序的保证者,他是一直是威严的、无懈可击的。某个晚辈具体的小家长也要对家族的大家长毕恭毕敬,顶多有参与决策权而没有决定权。小家长在大家长面前或者脱离了大家长是无能的,他需要依赖前现代的家族关系,谨慎地服侍、讨好大家长,从大家长的核心权力层获得力量才能维持自己与自己的小家庭的生存。
因此在前现代大家族里“理想的父亲”与“现实的父亲”两种父亲权威形象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短路。而这两种形象发生短路后会形成一种冲突,在这种冲突之中就会形成一个特定的父姓形象,这个特定的父亲形象就是一个断然否认的父亲、一个绝对会说“不”的父亲、一个代表着否定性意志的父亲的形象。这个父亲的形象并不是无法维持理性秩序,但也不是能严丝合缝地完美维持理性秩序,在两种形象的短路中间隐约会有一道缝隙,这就导向了“第三种父亲”。
“第三种父亲”是一种对于爱欲本身纯然表示绝对否定姿态、绝对不满姿态的父亲。生长在原子化家庭里的孩子会在自己唯一的父亲身上他体验到两个维度之间的一个对比。一个维度就是现实的维度,他会拼了命地想要维护自己理想父亲的形象,虽然他做得不太好,但是他努力地想要做得很好。在这个过程中你就能把握到有一种原初的动力:父亲在努力维持自己理想父亲形象的过程中想克制爱欲的维度。而这恰好就是父亲之所以难以扮演好理想父亲的原因:他想爱你,但是他又没有办法,他要教育你,因此他不得不克制自己对你的爱、回避这种爱欲模式对自己维持理想父亲形象的干扰。
那么在这两者之间对于爱欲本身的克制的力量就能够被孩子把握到:我可以对于这种爱欲上的满足感说不吗?对于满足说不的就是否定性的父亲的形象。在生长在前现代的家庭里的人眼中,大家长代表了一种占大便宜的维度,象征着正在享乐的大他者;而作为小家长的他的父亲就会被想象成理应匍匐在大家长所设定的理性秩序之下占小便宜的主体。那么这两种父姓形象之间的矛盾就不会被体验。
大家长扮演的实际上是一种“原父”(primordial father)的形象,他拥有并垄断了所有的主体的欲望无法把握到的那种快感和享乐。而小家长则是被去势(castrated)的父亲。
原父会否认自己垄断了至高的享乐权力从而以一种禁欲主义的姿态显现。例如大家族当中的大家长都是表面上庄重严肃、不近女色的长者、老者。但这种表面上的禁欲色彩恰好是虚假的,这种虚假的姿态反而支撑了前现代的律法可以在家族共同体中畅通。前现代的律法实际上和享乐是同一种东西,它并不是一个严肃的律法,就是1-4-4-1顺从主义者所遵循的那种律法——你只要在大方向上遵守这个律法,我就允许你可以在一些不触及律法体系核心的其他小地方享乐。
律法和享乐这两个维度就统一起来形成了一个共生关系:立法会允诺你有一个大的享乐,然后平时那些可以视而不见的小的出格的事情就会变成小的享乐。所谓的“不成人的时候只能小的享乐,成人之后就可以有大的享乐”。所以前现代家庭中生长的孩子成人了之后就非常容易变成1-4-4-2粗俗主义者。他们成人之后是没有“爱情”这个维度的,他会把性伴侣纯粹当成成人身份地位的一个标志以及性享乐的工具,也就是所谓的“大便宜”——和代表着前现代律令体系的淫荡的原父分一杯羹。
前现代的粗俗男性没有爱情的维度,他和女性发生了性快感之后会把这种性快感理解成父姓秩序对自己压抑得太久之后定期给自己的补偿。严格来讲,他没有一个非常极端的否定性的“自我”,他没有主体化。他结了婚享受到夫妻日常生活与性生活带来的快感后会觉得这种快感是因为自己压抑了太久老天爷终于有朝一日长眼睛把这种爱欲上的快感送还给我了,而不会觉得这代表了某种拯救性。
这时他就会觉得之前用父姓律令压抑自己的大家长其实也是“假正经”,装得人模狗样,其实垄断了一切享乐权,是最淫荡的家伙。但他终于是开心的,因为当他占到大便宜时,这意味着大他者把从他这里偷走的那些快感还回来了。“这些老不死的淫棍终于死了,那么我就可以拿走被他们剥夺的那些快感,甚至占据他们的位置。”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讲粗俗主义者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享受,他的“享受”都是从压抑中解脱。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讲,粗俗主义者体验到的这种所谓的“享乐”,通过遵循父姓律令体系占到的“大便宜”其实是更深层次的压抑,这种享乐是变态的。他越这样想其实越压抑,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快感被大他者偷走了,于是大他者每“归还”他一次,让他占到一次大便宜他就会接着想:我是不是还有更多的快感被大他者偷走了?当他觉得自己被偷走的快感越来越多时他就会越来越疯狂地向大他者索取,那么实际上他对于自己快感的压抑就越多。
所以粗俗主义者会在追求美色等感官上的刺激与快感的肉欲(lust)的途径上无法停下脚步。但是由于这些人往往是社会地位不高的底层人民,他们有限的资源与符号富集能力导致他们无法像那些真正的上位者那样恣意妄为,因此他在追求肉欲满足的道路上只能前进一点点而不得不停下。但是这种心理机制仍然在起作用,他会越来越疯狂地向大他者索取、诘难,但终于一无所获。那么他的压抑就必然会越来越深。压抑到最后,他们往往会走上性变态的道路(1-4-2-4,性解放主义。他们的目的论与认识论倒转了),铤而走险,以挑战大他者的姿态去追求肉欲上的满足,最终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粗俗主义意识形态主要集中在前现代色彩浓厚的民族国家的底层男性群体当中,女性则不太会陷入这个维度。因为粗俗主义目的论上的2在女性那边会体现为4。在粗俗主义这里,目的论是性化的,性化出两个维度:一个是跟欲望无关的仅仅是生理需求的维度;另一个是欲望的维度。而女性则时时刻刻是处在欲望的维度,不像粗俗主义男性在目的论上至少还能够划分出一种对立。底层女性往往容易太过于激动,因为她们的情绪激动是有直接的快感的,是一种快感满足方式。
特别是底层那些受前现代父权制、夫权制压迫的女性,她始终处于对丈夫的恐惧当中,而这种恐惧可以持续地让她感到爽快。这种爽快不一定直接是爱欲的(erotic)或者性化的(sexualized)维度,而是说她们始终处在某种歇斯底里(hysteric)的“紧急状态”。
所以更多地,底层女性可能处在1-4-3-4(密契女性主义)的状态下,底层女性的认识论会中心化,她会把被男权共同体塑造出来的这种“女性性”(femininity)当成一个神秘的东西并强加到自己与其他女性身上,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贞洁”观念。然后在底层女性的认识中,她就会围绕“贞洁”观念构建自己的生活模式。
而那些粗俗主义者是不在乎女性有没有所谓贞洁的。他对于女性的认识处在一个表象状态:“她美、她漂亮、她风骚、她能够让我爽,那就行了,我管她跟几个男人上过床?”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老色鬼。
这些人产生的原因刚才也说清楚了,主要是因为他的父亲的父姓角色的缺失。父亲不能光扮演一个理想的父亲,也不能光做一个无能的父亲,而得是一种运动:你是一个无能的父亲,你要在孩子面前表现出你是一个理想的、有能力维持家庭秩序的父亲。 但是每当你反过来受挫的时候,你又能抑制住在孩子面前表现出过度的爱欲维度。过度的爱欲爆发会产生快感,如果父亲对于这种宣泄不加以约束而把它当成一种享乐手段的话,那么你的孩子就更有可能变成1-4-4-2。你的孩子就会发现:原来理想的维度就是爱欲的维度,只不过父亲占据了家庭关系当中的绝对优势之后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那种爱欲,甚至可以把肆无忌惮发泄出来的爱欲伪装成是一种非爱欲的“理想”、“庄重”。这个孩子如果发现了这个秘密的话他就要完蛋了。
所以你这个父亲如果没本事但要拼命做一个理想父亲的时候,你一定要拼命地克制你的爱欲维度。这种否定性是对于孩子把握到符号律令并建构起符号学能力、思维上的反思能力以及严密的理性思维能力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这种从原子化家庭中迸发出来的两种父姓形象的交叠运动带来的否定性在18~19世纪的西欧普遍地架设起来,让整个西欧的头面人物都被培养出来,于是便产生了现代资本主义。马克思把握到了这个父姓权威的否定性力量,它能够对于无脑循坏的爱欲维度说不。这并不是说具体的父亲一定要和一切身体性的这个爱欲维度隔绝,去扮演一种禁欲主义的“正人君子”,而是说你不能够把某些理想性的规则过度地坚持。你过度地去坚持某种理想性规则就会堕入一种变态的、扭曲的、淫荡的(obscene)严酷主义(如1-3-3-2道德严酷主义)。因为你对它过度的追求本身就已经陷入了爱欲的维度,反而没有办法让孩子体验到能够拒斥爱欲的否定性力量。
补充一点,为什么人会骂人的时候都会涉及母亲、性活动、性器官。因为实际上在粗俗主义者那里他会把自己的父亲想象成一个表里不一的父亲,他会嫉妒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们天然对母亲有固恋,想要恢复母子共同体的那种爱欲的完满状态。
粗俗主义者会把自己身上一直感觉到的那种不爽、不痛快在幻想中归结为他与母亲之间的完满状态的被打破,而打破这种完满状态的就是父亲。在他们眼里,父亲实际上是一个虚伪的形象:一方面父亲偷走了他的爱欲,偷走他的欲望的完满状态,占有了本属于自己的母亲;另外一方面父亲又伪装成道貌岸然的君子,对他下禁令,让他不能产生和母亲再回归成那种黏腻的母子共同体的欲望(也就是母子乱伦的欲望)。
乱伦禁令是由弑父情结来维持的。孩子会认为父亲虽然占有了母亲,但是父亲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父亲而是一个无能的父亲。也就是说孩子会认为自己的父亲实际上没有办法能够彻底地满足他的母亲,否则母亲不会对自己有欲望。母亲对自己的欲望就是父亲无能的一个明证。而无能的父亲会化身为一种禁令回来向母子共同体复仇,禁止母子之间的乱伦。
所以实际上对于粗俗主义者来说,骂人活动不是一种主动羞辱别人的攻击性行为,而恰好是一种防御性行为。骂人是用小的自我满足来补偿别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是一种胆怯的行为。比如说“cnm”这种骂人的话语实际上并不是指向着那个人的母亲而是指向了自己的母亲。条件反射式的骂人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它的目的是实现内在力比多的平衡。一个人在条件反射性地骂一句cnm的时候其实就暗含了他自己的乱伦幻想,他想从父亲手中占有自己的母亲。这个幻想弥补了他在面对外界创伤的损失,他通过骂这句话援引一个幻想来让自己创伤的心灵稍微缓和一下。
但是这种防御性的缓和必须用男性化攻击性的言辞说出来,并带有一种粗俗的语调,这就是他在用这种伤害性的方式来进行癔症式的伪装,一种男性特有的癔症。他的歇斯底里之处就在于他要不停地否认他想要回归到母子共同体那种完满状态,他要不停地压抑自己乱伦的欲望,于是他在遭受攻击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用骂人这种方式回避这种欲望会因为受到创伤而激发出来。
此外,对于他们来说骂人一定要有个前提,那就是被骂的人也要听得懂他是在骂自己,否则这种快感的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且倘若被骂的人听不懂你骂人那些东西反而会有一种负罪感。这种负罪感的来由就是因为你没有使得你那种占有母亲的幻想变成一种男性共同体默许的宣泄。但其实这种骂人带来的宣泄是一种对内在的宣泄而不是对外部的宣泄,就是自己在不断对着自己重复宣泄着回归母子共同体的这种整全状态的欲望;回归一个深沉似海、温暖如春的母性怀抱的欲望。
如果他对方听不懂的话你就会感觉骂了这句话之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举个例子,倘若被你骂的是一个书呆子,那么你骂他的时候你越骂心里反而越不痛快。因为你骂的东西他听不懂,你的罪恶感没办法通过对外宣泄的表象实现对内宣泄的回路,没有办法把你骂出来的话注册到男性共同体的禁令体系当中从而享受冲击、挑衅它的快感。
进一步,当你骂他而没能得到任何你想得到的回应后,不仅你本来默认可以用来互相宣泄的手段失去了它的效用,而且这三个字本身的含义反而会使你不安:你既然听不懂,说明在你那里和母亲乱伦不是一个被考虑过的行为;那反过来,我骂这三个字岂不是代表我是一个心里想象过和母亲发生那种事情的不伦淫棍了吗?
因此,当他骂人的话能被理解、被注册到男性共同体律令体系时,尽管表面上他在挑衅这个秩序,实际上是在它的庇佑下得到一种安心感,他就不用直面这句脏话对于自己无意识的反映所表现出来的他的恋母情结,而可以将其内化成内在的自我宣泄和对外在创伤的缓和了;当他骂人的话得不到任何反馈,无法被注册到男性共同体的律令体系中时,他不伦的恋母情结反而会暴露,无法进入这种自我宣泄的回路从而在意识中显露,他就会反思这句脏话反映出来的他无意识当中的乱伦情节而感到羞赧、愤怒。
我们经常在生活与艺术作品中能看到,一个流氓骂人,别人和他对骂他骂得越脏、骂得越起劲;但如果那个人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反而会先愣住,转而更加愤怒,质问对方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是不是瞧不起自己或者故意无视自己。以上情况就是上文所述的心理机制在起着作用。
他通过骂人感觉突破了父姓禁令,他就会有愧疚感,他需要立即和被他骂的那个人结成一个男权共同体,使得彼此默许这种言辞,于是这种淫荡的幻想就会变成彼此之间的一个公约数。所以在男性共同体里面的几个小流氓之间就会通过互相“问候”彼此的母亲的方式来连接成一个共同体,分享彼此内心最邪恶、最阴暗、最肮脏的幻想方式,来表明大家可以一块儿来突破这个父姓禁令的压力,一块儿去逆反一个垄断、占有母亲的那个大他者。互相骂、互相调侃反而能够让他们越骂越融洽,越骂好像大家是一伙人。说脏话、骂人就是这种机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它实际上是一种防御机制,它之所以会激怒别人是因为被骂的人觉得自己被压抑的那个被压抑的乱伦情结被他人的脏话戳穿、唤醒了。他会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停留在男性共同体里,因此会产生一种屈辱感。
这种男性共同体约定的脏话一定得包含生殖器(尤其是母亲的)。而侮辱一个父姓权威的脏话在机制上要更高级一点,不是这种带有本能性防御机制的模式。我们在讨论主义主义1-4-4-2粗俗主义顺带着提一下说脏话背后的机制。
还要补充一下看上去比较经典的一句脏话:“草!”这个字其实是严格对应1-4-4-2意识形态的。因为1-4-4-2目的论是二分的,一个是占大便宜还有一个是占小便宜。当一个人只骂这个字的时候代表他发现有人阻碍他去占大便宜,而只是用小便宜来收买他,所以他会就骂一个简单字而不包含后面的母亲以及性器官。
但是我认为他仍处在1-4-4的阶段,因为他还在区分小便宜和大便宜。他的愤怒是因为自己为了贪小便宜而疏忽了大便宜,或者有人把小便宜包装成大便宜在骗他,所以他会骂“草!”当他们条件反射性地骂一句“草!”的时候,实际上他们也想要获得某种母子共同体的安宁感。当这个字脱口而出时他并不是一个勇敢的想要冲破一切束缚的反抗性姿态,而恰恰是一种不成熟的,想要被保护、庇佑的姿态。他立刻展现出一个压抑的幻想,好像他能够通过自己的男性能指去获得某种整全的大便宜,让他能够被包容在其中完满安宁、无所他求。
他还在幻想:我本可以占据一个很大的优势地位,但是有人骗了我、有人阻止了我太轻信了、太幼稚了……实际上背后的原因还是他想要追求母子共同体的一种安宁感。特别是一些小男生容易有下意识说这种脏话的习惯。
归根结底这还是一个非常肤浅、幼稚的立场,而懂得抑制自己去时刻求助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问题、占大便宜的这种幻想才是一个成熟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