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

“你把脑袋放到铡刀下面，听见铡刀从头上滑下来时，这四分之一秒钟才是最可怕不过的。” 没有什么是比得知被宣判死刑更令人绝望的了。有一个曾发生过的而且是非常有趣的情况：一个人被宣判死刑，他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后就会被处死，再过一小时、十分钟、一分钟、一秒钟，现在，马上，他的灵魂就要离他而去，这是确信无疑的。然后在他忍受过这种残忍的，明知道死之将至的绝望——其绝望程度远远超过了夺去生命本身，以至于他甚至希望缩短这最后的等待，想要赶快去死——之后，他没有立刻被杀死，而是被割开了喉咙，就像是被行刑者嘲讽似的，距离死亡降临还需要等到他的血液流干为止，虽然这没花多长时间，但直到死之前他还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他在地上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动着身躯挣扎，一只手捂着血流喷溅的喉咙，另一只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拼命地挥舞着，他的眼睛从未睁得这么大，那里面也从未如此显露出对希望的渴求：还有得救的可能，还是有希望的！直到最后一口气离开他的胸膛之时，他的眼神才逐渐涣散，死亡总算是降临了。他似乎——明明在所有希望被剥夺之后，又不可避免地唤醒了自己对希望的幻想，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本不可能有的幻想也被一点点夺去，这就比其他立刻就被夺走生命的死刑犯——他们已经承受了最严酷的、在宣判时被夺去希望的刑罚——经受了多了一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