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阿德利之冬】间章：搭线
“这里的培养液似乎有问题。马尔巴士，是含氮量不对吗？”
“这边的渗透压过大了，但以人类的程度不应该出现问题。马尔巴士，alpha的神经分布原理，应该是在介质传导和人类不同吧？”
“……”
“虽说回应了你的契约，但似乎我的研究方向只契合你的表面项目啊。”
忙碌了一天，在关闭实验室时，马尔巴士微微叹了口气。浮士德轻轻把门关上，无言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多少力气去答话了。
两人的实验合作有些吃力；马尔巴士确实是优秀的科学魔神，浮士德也确实是优秀的科研人员。
只是，两人的专长点有些不同。
马尔巴士是机械和治愈的魔神；而浮士德在研究的，是生物胚胎方向。在实验中，基本上马尔巴士只能提供数值是否精准这类的帮助——还是借助的看透真实的权能。
很累。
“契约者啊。如此下去，只会事倍功半。不如，我出面为你寻找一位更合适的合作者吧。”
狮子头的魔神在因过度使用权能而疲惫后，提出了这种提案。
“……麻烦了。”
累得没有力气的浮士德，也只是很简单地这样回答。
“……”
“所以，这就是那个工贼把我骗过来的理由吗？哼，这只死猫。”
听了浮士德的发言，面前的娇小魔神明显露出不悦的神情。她从衣服上撕下一张便条，揉成一团，看了浮士德一眼，又没有扔掉它，而是叹了口气。
那红色的瞳孔有些失去光采。是无趣的神情，也带了点落寞；只是，浮士德认得那种眼神。
那是周围都是蠢人的孤傲神色，也是只属于科学家的狂气。
“莫非足下，正为自己不受肯定的研究成果而困扰？”
浮士德表面上镇定自若，但内心却十分忐忑。对方不论如何都是魔神的存在，即使他身上有穿着一定程度的源力遮蔽装置，但出于礼貌，他所使用的遮蔽装置是极轻量化的，换句话说就是——
哪怕哈加提只是稍微动用源力，他就会有感染的风险。
这一点有让马尔巴士告知哈加提。而这位娇小的萝莉魔神，目前也确实有遵循嘱托，在自然散发之外，没有额外释放分毫源力。她只是臭着一张脸，默默地听浮士德讲话。
但在听了这句话后，那红宝石般的瞳孔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哈加提便别过头去，稍稍拉下帽子，让浮士德看不见自己的脸孔。虽然浮士德看不见，但他猜得出，另一面的，是哈加提有些泛上红晕的面庞。
“……哼。区区虫豸，也敢来揣摩我哈加提……”
“那真是失礼了。只是这种事，我也曾经有过。”
“……讲下去。”
“那时的我，还在洛氏……”
见哈加提并不排斥这个话题，浮士德便开口讲起自己在第一尖端研究小组的经历。尽管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态度，但哈加提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浮士德的眼睛。
“……最后因为受到太多约束，太多有意义的项目被强行掐断，太多突破性的理论被否认搁置，我离开了那群迂腐之人，来到了联盟军的结构研究所。”
讲到这里，浮士德停止了发言，看了一眼那个带着狮子头标记的小型源力遮蔽装置。哈加提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在说后面很快就契约了马尔巴士。
“嗯。确实是迂腐，简直……就和那些魔神一样。”
她喃喃道，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但即便如此，这些字词还是被浮士德的耳朵精准地捕捉到。他用手杖敲了敲地面：
“……也许，这是科学家都会经历的事情吧。”
“可是，也不能这般把萌芽扼杀！里世界存在大量被瘴气覆盖的区域，如果能解决瘴气问题，能增加多少可使用区域！可是，那价格不菲的疫苗只能让alpha在其中穿行半个时辰！我花费了那么久，整整两季春秋，才研制出的永久性疫苗，明明还可以继续进行成本降低工作的！那个巴尔，居然说什么会影响了丰饶宫的收入，把我给撵了出去，还垄断了原材料！那个三寸丁没断奶的娃，知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
说到激动之处，哈加提气得直跺脚，把自己的扣子都扯了下来，摔在地上。她还嫌不痛快，挥舞着双手想要砸些什么。
“……请用。”
浮士德见状，递上了自己的手杖。哈加提一把抓过来，正要去敲墙壁，突然“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变得铁青。
“……只，只是为了附和一下你，让你显得不那么惨而已。”
“能让魔神顾虑我的心情，这已经是对我莫大的肯定。”
浮士德将手放在胸前。这个举动让哈加提微微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她便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并把手杖归还。
“虽然我和那个工贼不太对付，不过这次他倒是确实找了个科学家过来。哼，我就勉为其难地感谢一下他吧。那么，就听一听你的愿望也无妨。”
她抱着手，哼了一声便抬高了那小小的脸颊。
“感激不尽。那么，在下有一事相问……”
“哦哦，是这个啊……往培养基里注入13%的硫酸铜溶液就可以……嗯嗯……对，然后从外部减压即可……”
“十分感谢。那么，如果在这个时间从外部环境进行刺激……”
“！这真是有趣的想法，为何我当时未曾想到？不过这里还是过于保守，还可以在其他条件不变的基础上，混入少量氨气以观察其反应……”
“除此之外还有……”
“你这里的配比不对，应该再……”
废弃的仓库内，一名研究员，一位魔神，此刻正不分物种、不分阶级地激烈讨论着。午心的太阳逐渐变成了夕阳，但两人仍没有停止的趋势。
直到夜幕降临。
“呼。真是痛快；没想到，能同我忘我探讨的，竟是一名人类。”
哈加提吁了一口气，把一直在指尖玩弄的便签啪地一下弹开。浮士德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尽管口干舌燥，但他丝毫没有精神上的倦怠。
这是他很少体会的感觉。
“人类，我很中意你。告诉我吧，你的姓名。”
“浮士德·冯·齐默尔曼。”
“哦，浮士德。记住了；我是哈加提，里世界伟大的科学魔神！你的项目很有趣；尽管这个世界极其贫瘠，但以后，由我……不。请务必让我也参与到其中。”
哈加提从肩膀上撕下一个四角星，扔在地上。
“这个十字徽章，可以给我吗？”
她指了指浮士德肩膀上的别章。那是一个小型勋章，但并非从洛氏或联盟军取得，而是他在年轻时本国的实验室内获得的荣誉证明。
“请便。”
得到允许后，哈加提小心地取下别章。她用手指抚过纯金的表面，赞叹道：
“真好。这个，就作为纪念吧。”
随着她的手指，别章上生出金链。
“别担心，我有注意源力的放出。”
她把它挂在了自己的右胳膊上。
“里世界都是战争狂人……不是能潜心科研的好地方。浮士德，替我找个住处吧。我会协助你的研究——但，我不想和其他人会面。还有，转告那个狮子脑袋：我哈加提，是为了浮士德留下的，和工贼没有关系。”
说着，小小的魔神嫣然一笑，又做出一个新的十字章挂在胸前，以取代被她扣下的扣子。
“请多指教，魔神哈加提。”
“嗯，请多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