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档案/同人文/早濑优香】致那位异乡人的遐思
封面、头图ID：111942009
画师ID：9243247
总使用momotalk创作感觉会让文字钝化，所以这次尝试用纯文字的形式来写学生的单人文，希望大家喜欢，也欢迎给出建议，同时为自己再次长时间的鸽向大家致歉。
注：本文的故事背景设定在优香刚刚认识老师不久的那段时间。
基沃托斯的殷春来得平凡如故，冒着寒气的残冬一如往年藏进了角落，雪早已没了踪迹，朝向蓝天的玻璃森林被晴空中的太阳照得一片锃亮，要是没有在楼宇间穿行的冷冽朔风，倒也和真正的春天并无二致。
时间刚过正午，千禧年的学生们向着校舍和环绕学园的电车行色匆匆，而研讨会的会计却选择在这大好时光提前结束了工作，成了这凡常景色中一抹紫罗兰色的异样。她背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走向位于高级公寓的住所，一边若无其事地和人们打着招呼。只是那千禧学生司空见惯的微笑间，深藏其中的和 “冷酷的计算使”名号相符的威慑力，似乎比往日更令人胆寒了几分。在程式化的寒暄无疾而终后，没人敢再从她那微微锁起的眉头间询问她出现于此的缘由。
二月的阳光柔暖仿佛丝绸，少女的房间虽是一时空寂，被那窗外的日头望着，也似染上了些人来时的暖意。覆着薄尘的冷色调家饰跟着活泛起来，想和门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打一个懒洋洋的招呼。
滴，生物认证通过的提示音刚落，房间的门便被略带撒气的力度推开了。留着秀气披肩双马尾的屋主被经久未归引致的陌生感顿在了玄关处，随后叹了口气，脱下鞋，轻轻掩上了门。
屋内的陈设一如两星期前她匆匆离开时的模样，实用，井然有序，甚至到了缺乏少女气息的地步。她将外套挂在门边，在心里数着质数，冷冷地走到宽阔的落地窗前——她第一次发现，这种理性过头的科技感内饰竟然无法对缓和心情起到什么作用。
“没关系的！”
她做了一次悠长的深呼吸，对着窗外自言自语。
“房间收拾得很出色，对灰尘密度和空气流速的计算结果完全正确，就算是再次因为研讨会的工作而一星期回不来，也完全不用花时间打扫灰尘；所有常用物品都放在无论从房间哪个位置都能三秒之内拿到的地方，下次打扫时还能以毫米为单位继续优化——呵呵，不需要借助外力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今后的工作一定也会非常顺利！——”
没有作用。
她泄气地靠在窗边，凝视着一堆七零八落散在自己脚边的方块。
两周前，在家中稍作休息的优香因为不得不解决风力发电厂停机的问题，只能代表研讨会紧急前往联邦学生会，出门时因为过于匆忙，她不慎将最喜欢的魔方碰到了地上，直到刚刚她才很不情愿地回想起了这件事。
这就是优香认识那个男人的开端。仿佛某种奇妙的征兆，从一年级加入研讨会就因为极端的严谨和理性而立于不败之地的她，最近遭遇的挫折数量开始明显上升。
比如这个坏掉的魔方。
比如作为研讨会的一员却还要参与那种野蛮的街头作战，体验被空尖弹打中后的刺痛。
比如身为学生会的干部，却第一时间就把账单中的奇怪名词误会成不良场所的羞愧。
比如今天早上……彻底失败的夏莱值日工作。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老师总是要去买这些没什么用的玩具？上次才跟您说过，身为学生们的楷模不好好节约是不行的！再这样下去——”
“可以了，优香。”
背朝举着账单喋喋不休的她，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低沉，那杯不知何时接好的咖啡在他手边冒着虚无的烟气，惨白色的待处理文件堆成两道密不透风的墙，将马克杯、还没来得及拆封的模玩与他一同困在其中。
“这些话说一次就好了，又不是不能明白，重复下去也只是会把心情弄坏而已。而且人的习惯，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吧。”
近乎自暴自弃的发言非但没能制止她，反而让她火气更甚。她委屈地咽下本已到了嘴边的关于男人身体健康的叮嘱，将声音抬得更高：
“老师的意思是不需要我吗？老师觉得像之前那样，为了买玩具每天只能吃面包才算是正常的生活？简直不可理喻！为什么就是不能做到稍微理性一点呢？您根本不算是合格的大人吧！”
男人伏案不语，像是一团烧尽的灰，只给她留下一道漠然的背影。
那一刻，站在夏莱办公室中的少女回想起了一个毫无温度的事实：她和男人仅仅是认识两个星期的陌生人，她实际上并不了解他，他也没有理由纵容自己如此强势地入侵他的生活。
就这样，她浑身冰冷地离开了位于D.U区的宏伟大楼，回到了学校。
搞砸了。
疲惫与无助感从优香的大脑向肢体蔓延，她无力承受窗外千禧年广博的美景，那泛光的玻璃楼群只如深蓝色的海啸朝她窒息似地压来，她后退几步倒在了床上。
搞砸了。
她抬起胳膊，遮住照进室内的阳光。
从最理性的角度考虑，损失最大的还是工作方面的事吧。明明被研讨会那边给予了厚望，要和老师搞好关系，争取夏莱的信任，现在该怎么向莉音会长和诺亚交代？
不过工作……这方面其实很少有完全无法挽回的事情。
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么难过不是吗？坏掉的魔方也能通过修理来恢复原貌，工作的话，千禧年也完全没必要依靠这个刚刚才成立的可疑机构——
不行！她用力摇了摇头。这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逃避责任吗？
一定要找出最深层的原因才行，用逻辑去推理！用事实去检验！——对了，就是这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现在无法相信那个不靠谱的男人，他是个毫无自制力可言的笨蛋大人，他连最基本的理性消费都做不到，他对自己没有一点耐心，他甚至都不愿意听一下自己的话……
男人办公桌前的背影电掣般掠过她的脑海，她惊魂似地颤抖了一下。
挡在眼前的手渐渐从脸上滑落，她看到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啊，失去理性的人，不应该是自己才对吗？
自己又何曾试图去了解过刚来到基沃托斯，就被如山如海的工作吞没的他呢？
少女翻了个身，面朝着那扇刚被她关上的房门。
他们之间存在着年龄差距，虽然不算太大，但这依然是了解对方时不可忽视的因素，另外还有性别……“男性”的思维方式，会不会与自己彻底不同？小时候出于好奇买过一本《在基沃托斯不会知道的100条知识》，里面就提到过基沃托斯之外的“男性”，但除了生理结构这种无聊的东西外，其他方面都描述得相当模糊……
对啊，他是来自基沃托斯之外的人……
仿佛发现了一条明路，优香黯淡的目光亮了起来。
拼命花钱去买没什么用的玩具，还说这是什么“生活必需品”，或者往名字非常奇怪的游戏里疯狂氪金，难道是他故乡的某种祈求工作顺利的风俗？这种事对于身为理科生的自己来说属于不太擅长的领域，诺亚看的书比较多，不如问问她？
她摸出手机，打开Momotalk，点开诺亚的头像，双手放在了弹出的虚拟键盘上。
——不不不，这也太蠢了吧！除了这件事，他的生活习惯明明就和基沃托斯本地人没什么两样！从概率上讲根本就不可信，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慌忙关掉Momotalk，她将手机拍在床上，又一次陷入了失落中。
而且……让别人来帮助自己了解他，总有一种明明可以心算得出结果，却偏要偷懒借助计算器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中又同时冒出了一副让她猝不及防的画面：诺亚正在夏莱的办公室里和男人有说有笑，谈论着他家乡的风土人情，而自己则像是一尊可怜的盆栽被晾在一边，能看见的仍然只有那道背影。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是我的工作啊！是我先来的！
她急得咚咚捶床，好像这幅画面已经成真了一样。过了二十秒，她才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害羞地蜷缩起来。
工作……
虽然搞砸了，但是从一开始，确实就是为了工作才去接近他的。
当时因为发现自己是三大校中第一个主动在“夏莱夺还作战”后联系老师的学生会成员，还暗自窃喜了一阵子，觉得这是属于千禧年的伟大胜利，那天从夏莱回到学校后，还请莉音、诺亚和小雪一起去高级餐厅吃了一顿。
但是……在那之后呢？
虽然想说“当然也是为了千禧年的利益，以及展现研讨会成员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才会按时去夏莱值班的”……然而，可以听到心中传来的清晰的异见。
优香忽然焦躁起来，她直起身子，想去书桌旁拿起那把总是能帮她排忧解难的算盘。
和屋内的其他陈设保持着泾渭分明的差别，优香的算盘呈现出传统古朴的原木色。她将这把算盘和诺亚送给她的书本放在一处，因为在被电与光占据的千禧年，她总觉得厚重的实体书和轻巧的算盘之间存在某种神秘而寂寞的默契。
坐在桌边眺望着晴空，优香熟练地打起了算盘。她努力将精神集中在快速而富有节奏感的弹珠声中，可不过多时，她的思绪就再次在阳光的抚揉下变得朦胧起来。渐渐的，手中的算盘完全失去了重量，她好像回到了夏莱，耳中听见的，唯有男人敲击键盘的哒哒声。
“优香，辛苦你了，稍微休息一下吧。”
午后的阳光下，坐在电脑椅上的男人转过身，朝她露出温柔的微笑。
“可是，还有这么多的文件要处理……”
“不用这么拼命哦，这段时间我也稍微熟悉了一些夏莱的工作流程，什么都麻烦优香去做的话，就不能算是一位合格的老师了。”
男人站起来，走到少女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接过了她怀中有半人高的文件。
“嘿咻……啊，要不是有点在学校时锻炼的底子在，还真有些吃不消。不过没问题的，可不要小瞧大人啊。”
他笑得像是仍在校园中生活的无忧无虑的少年。
“毕竟还有优香守护着我呢，就算只是坐在一边休息，只要能一直看着我，就是一种很有效果的加油打气。”
“请您、请您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听到了自己因为从心底而生的欢喜而发出的轻笑，然而，当跨越了短暂时空的意识重新回到千禧年窗前的躯壳中时，优香发现自己的眼前起了一片薄雾。
紧随其后的，是泪珠划过脸颊的微痒。
……是啊，其实自己一直都明白。
自从那天和他相识后，前往夏莱就再也不是单纯为了所谓的工作了。
那么，藏在心底深处的期盼，究竟是什么呢？
是他指挥着那支临时拼凑的队伍，势如破竹地击败扰乱基沃托斯秩序的混混时，脸上显露出的超越“理性”所能形容的冷静和自信吗？
是第一次要求他好好管理自己的消费，不要弄得自己每餐饭只能吃热狗面包时，他一边顺从地对她的管理表示感谢，一边又在买了新的玩具后对怒气冲冲拿着收据的她露出的调皮坏笑吗？
是她在值班时不小心睡着，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的那件印有夏莱标志的外套吗？
是……
“今天的咖啡就让我来泡吧，怎么样？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已经掌握了优香喜欢的咖啡口味哦。”
“欸？！可、可是，让老师给我泡咖啡什么的，好像有些……”
“不用这么见外，优香这段时间不是帮了我很多忙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老师已经拿走了她还染着唇印的咖啡杯。两人的杯子在他手中靠得很近，察觉到这一点的少女不禁脸上一热。
“拜托请不要弄错杯子！”她因为害羞而有气无力地叫道。
“当然不会。”老师笑着，视线落在优香杯沿上那抹淡红色的唇印。
“虽然不是很懂这些，但是优香喜欢的色号也大概摸清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就送一支大人才能用得起的口红给优香作为谢礼吧。
“不、不需要！”她一下子慌了神。
“如果老师想送的话，请送我一些更能体现理性美的东西——不对，我不是说老师必须要送礼物给我，也不是在自夸！只是那个……”
“理性美也需要这些来凸显嘛，我觉得并不冲突。所以就这么说定了？我记得下个月14号就是优香的生日吧？”
“都说了不需要了！老师真是的，请不要再戏弄我了！”
……是那件，明明自己非常想要，却可能再也等不来的礼物吗？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手中的算盘已经不再发出鸟鸣似的脆响，房间中静得能听见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按照最佳的计算结果，明明在老师面前更加坦率才是属于早濑优香的最优解。
明明让老师更加喜欢自己，才是属于早濑优香的最优解。
都明白，自己都明白，但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呢？在那个男人面前，优香引以为豪的理性一下子失了能，只能任由心之舟飘摇在不可靠的情感浪潮间。是她不愿去了解他，是她如此粗暴地在他心情低落时，比起表达关心和担忧，说出的话却依然显得是在想方设法控制他的生活。
最早来到千禧年的候鸟飞过蔚蓝的天空，隐隐能听到它们畅快自由的鸣叫。优香擦去眼泪，将算盘重新放回桌上的架子，站起来走向房门。
门外的世界，好像在刹那之间变得和他一样陌生。
“而且人的习惯，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吧。”
从此以后，她在他心中留下的事物，大概永远就定格在那些惹人烦躁又毫无意义的话语上了。
无所谓，身为研讨会的会计，不会，也不能这么容易被击倒。
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她完成。
还要回应来自研讨会，乃至整个千禧年寄托在她身上的期待。
她咬着牙，想去转动面前的门把手，可手却僵在了半空。她活动了一下胳膊，再次尝试，又忽然觉得一阵寒冷袭上背脊，这才想起原来是忘了披上外套。
她察觉到自己正在害怕。
害怕在路上遇到研讨会的成员，遇到那些会询问她工作状况的熟人。
害怕遇到那个因为自己突然失踪而上门兴师问罪的男人。
……才不怕你呢！
夹杂着异常复杂的期待感，她使出浑身的力气转动门把手，将门唰的一下拉开了。
走廊中清新剂的味道涌入房间，门外空无一人。
难以言说的空虚瞬间裹挟了她的身躯，她迈出门外，却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某种陌生的声音发生了共鸣。她诧异地转过头，望着突兀出现在距离自己不足几步之遥外的男人。
“那个……下午好？”
他穿着整齐的夏莱制服，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购物袋，向自己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仿佛他的出现本就是那么理所当然。
“老师……”她一时间竟不知以怎样的表情来回应他，“您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优香一直没有回夏莱，Momotalk也把我拉黑了……稍微有点担心，所以从别的学生那里问到了优香的住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其实我也还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老师的话至此停了下来，他变得有些扭捏，好像他才是那个惴惴不安的小姑娘一样。
“今天早上，对优香说了一些非常过分的话……虽然很想解释那是因为工作太过劳累引起的情绪失控，但终究是以老师的身份对学生做了无法被原谅的事。所以，我是来道歉的。”
他从购物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犹豫着向少女递了出去。
“这不是之前说过的生日礼物，纯粹是用来赔罪的。不过我也只是从学生档案中查到了优香的喜好，所以不能确定它能不能让你满意。不管怎样，希望你能原谅我，不愿意的话也不要紧，请你至少收下它，我会立刻离开的。”
优香怔怔地望着“益智魔方”的礼盒，难以遏制的感情将充斥全身的空虚像旋风般卷走，她的嘴唇一阵颤动，不得不立刻伸手捂住了脸。
“不要！我才不要！”
“……欸？”疑惑的老师下意识地向她靠近，却又猛地顿在原地。
“别、别过来……”
优香用一只手擦着眼泪，另一只手像是要把老师推开一样朝空中伸着。
“因为我知道的，那个魔方……很贵的吧。”
她哭得红红的眼睛在指缝之间望着对方。
“老师，您又为了这些完全没必要的事情……乱花钱了吧。”
“可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原谅的男人感到进退两难，“我确实，只是不想让优香总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捂着脸的少女破涕为笑，可是眼泪依然在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脸上滑落。
“需要手帕吗？”
“才不要，这里可是我家！为什么要用老师的手帕啊？”
“哦，哦……”
老师有些好奇地伸长脖子，想要看看藏在优香背后，充满秘密的少女房间。
“老师，这么想看的话，不进来坐坐吗？”
优香走上前接过礼盒，拉住了老师的胳膊，这迅速转变的态度反而弄得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不用了吧，知道优香平安无事就好，夏莱那边还有工作……而且身为老师，随便进入学生家里也不太合适……”
“难道您之前没有去过学生的住处吗？”
“这是当然的吧！”
“原来如此……”
计算使做出了短暂的沉思般的表情，随后，她那还留着泪痕的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
“那就让我来做第一个吧！老师，您知道吗，‘1’这个数字，在数学中可是有不少重要的含义哦，而且家庭访问，在和学生的交流中也是不可或缺的环节，老师可得好好感谢我给您这个机会。”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穿过了那道被生物验证系统层层保护的房门，进入了除了屋主之外鲜少有人踏足的研讨会会计的房间。
“打、打扰了！”
“用不着浪费时间说这些，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而已。”
优香松开老师的胳膊，走向摆在客厅中的咖啡机。
“我会原谅你的，老师，但是是有条件的。”
丝绸般的阳光依旧从落地窗外轻抚进来，站在窗前的少女在此刻终于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它温柔的暖意。她转过身，向男人绽放出足以让窗外的美景黯然失色的笑容。
“为了补偿我在这里为您耗费的1884秒，在和您一起回去工作前，请在这里陪我喝一杯咖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