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温冬寒春|BE美学慎入
“边伯贤,你知道吗”
“我本想腐烂在这个春日里的。”
——
今年冬天姗姗来迟,于是临近的春季推迟计划。
我垂下眼眸,把方才点燃冒出星星灼热的烟在脚下捻灭。
晦涩脏灰的尘埃埋葬于盛大的雪色,仅仅残留零下温度。
渐冻。
我脚步加快,裤兜倏地嗡嗡震动,掏出手机才发现是边伯贤打来电话,我按下接听,随即放置耳边,缓缓哈出一口浊气。
“喂?”
那端久久没有作响,白噪音都在耳畔变得刺激。
我捏紧手机,好像要狠狠捏碎那人挺拔苍劲的脊梁,连几秒的通话都沦落无话可说地可笑地步。
边伯贤,
你是否,也会觉得荒谬呢?
“你,过得还好吗?”
他不甘心地还是问出口了。
“托你的福,不怎么样。”
“我想回来看看你。”
“不用了。”
“你好好完成大学学业,来时父母也能开心点。”
他似是内心抗争许久,电话又回到方才的沉默,半晌,边伯贤应道。
“好。”
电话潦草收尾,甚至还未虚假寒暄就被挂断,手机被重新丢回衣兜。
脚步在加快,仿佛为了逃离彻骨寒意,亦是痛彻心扉的感觉。
你知道吗?
只要是边伯贤三个字,就能在我亘古毫无波澜,杂草丛生的荒芜心里激起涟漪。
更荒谬的是,他是我至亲哥哥。
·····
·······
“边伯贤,”
“你干什么呢?”
一旁舍友好奇的问道,凑近边伯贤敛下眸后鸦睫的一片阴霾,晦涩翻涌沸腾着,却止步于此。
他从没见过边伯贤露出如此落寞的眼神,暗自神伤是不曾有的。
只是边伯贤仅仅片刻须臾便恢复往日温润如玉的模样,温和笑了,轻轻摇头。
“没什么。”
“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舍友一脸吃味。
“没有···”
“都懂嘛,喜欢就要大胆追嘛!”
“不然就要爱人错过喽。”
错过吗?
她怕是巴不得见不到我。
边伯贤拿着书本记笔记心不在焉,脑海里反复循坏和江迟的对话。
‘你觉得会过得好吗?’
是啊,都是因为他,她才会是今天如此落魄模样,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可笑是骨肉至亲。
他闭上眼骤然浮现女孩满眼讽刺的鄙夷,仿佛扼制住咽喉呼吸都艰难,仿佛比目鱼搁浅在沙滩,仿佛自己的血液与血肉分离的痛楚。
在每个午夜反复横跳,光怪陆离的梦魔,他孑然一身,呆呆搂住女孩冰冻的身躯,连同边伯贤自身坠入冰窖。
他有点害怕,很像小说里离奇的第六感,他的预感一直很准,有些怨念破土而出生长在无法注视的阴暗面,在永远照不干净的秽物里。
边伯贤害怕了。
····
········
“妈,”
“爸,”
我站在他们身旁,递上工钱。
父亲依旧干着自己的事,爱答不理,于是我也不在出声,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钱放在桌子上。
“我先去烧菜了。”
骤然,凉意席卷而来,水珠顺着发梢一滴一滴流的缓慢,整个后背浸润在冬日的凉意里。
我瑟瑟发抖着不知如何云云。
转过身被捏着水杯的母亲骂的狗血淋头。
“看看你今天赚了多少?!”
“你自己没点数吗?要养活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
又开始了,我无聊地想。
两点一线接受辱骂,我愿打愿挨,我麻木,我扬起笑脸,我唯唯诺诺。
所有辱骂是为了使施暴者升起快意,所以,只要逆来顺受,时间是否可以流逝的快速呢?
边伯贤啊,
你看看自己,
当你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
看看你的妹妹,看看你的妹妹。
她为了你,为了你的父母下厂打工,差点卷进一只手,为了你的学费,从没用过任何保养品,甚至衣服都是你穿剩下补过数次丁的。
为了你在白雪皑皑的冬日吃雪充饥,拖着垃圾卖废品,乞讨打工,像个无头苍蝇坐在垃圾堆的流水线中。
为了你在正当花样年华时拒绝了自己心仪男生,为了你辍学,为了你卑躬屈膝。
你何能何德,
成为逃避现实的旁观者。
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窝在路边不无嘲讽地笑了。
路边灯盏一个个向天边延伸,亮的耀眼,却怎么也捂不热内心。
如果天气是科学零摄氏度的冰水化合物,也许我这颗破碎的心早已结成冰块了吧。
你知道吗?
有时我是真的很想腐烂。
想要腐烂的悄无声息,没有唾骂和流言蜚语,可我又不想就这样无人知晓的死去,在这个世界落幅无声便走了。
被世界遗忘。
我从口袋里掏出在垃圾站偶然捡到还未用完的笔记本和笔。
我给自己想了时限。
如果死的话,
那就死在春天好了。
······
·············
【我回家一趟,你帮我向学校请个假好吗?】
【怎么走这么急?】
【要回去处理点事情。】
【好。】
边伯贤坐在飞机上长舒一口气。
从美国飞回中国的那个小地方要几天时间,中间不停转机让他一点休息机会都没有。
他揉捏一番皱紧眉头。
不知怎的,心一直在被紧紧揪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