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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的阿维斯塔 第一章 凶战士 后篇

2023-02-06 12:27 作者:空山雾霭  | 我要投稿

作者:正田崇

插画:Gユウスケ

翻译:紅色辣椒鎮魂曲——巴哈姆特论坛

润色/校对/搬运空山雾霭

原文地址:https://home.gamer.com.tw/artwork.php?sn=4743655

观前声明:本人尚未取得翻译者授权就进行搬运,搬运的目的仅出于方便国内爱好者查看,若侵权请联系我,我会立即删除,请勿用作商业。如有不明疏漏之处请在评论区写出。文章中部分内容我会修改,以方便阅读,我只追求通顺、流畅的阅读体验。出于对翻译者的尊重,我会放上原话。部分译名与原翻译文有出入。




 


第一章 凶战士 后篇

 

 

 

3

 

 

 

  从醒过来到身体的机能回复为止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所以这些事情或许已经有人听过了,我似乎是被免于波及的邻村村民们救了下来。当时与萨姆露可一同被送过来的,因为她戒律的关系,一开始听说时,老实说我相当动摇。

 

  不过靠着气势之类的东西,处在人命关天状态下的萨姆露可死命的张嘴,说着『绝对不要治疗我』这样的话。

  村民们惊讶之余也显得困惑,不过总归来说还是没有治疗,因为纯朴的他们,无论是多么奇怪的要求,也绝不会违逆恩人之言。

  作为善者理所当然的诚实,坚守义理的尊重了我们的立场。

 

  多亏他们,我的状态已经回复好了。“声音”也向圣王领传达了,接下来只需等待前来迎接的人便可。

  虽然玛格萨里翁最后还是追丢了,但无论怎么说,能有惊无险的度过难关我已相当知足。

 

 

「啊,大姐,这边这边啦,麻烦再来一壶酒。……嗯?没问题没问题,这是喝到肚子里消毒用的。」

 

 

  萨姆露可愉快地说起乱起八糟的理论,心情似乎相当好。

  一副此处已经归我所有的表情,她在村子广场内设置的宴会场,占据了位于其中心的桌子,然后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喝。

  『结束的话来吃顿饭。』,如她自己所说,在最先醒来时提出的就是这项意见,因此得到了现在的结果。起初满是担忧的村民们也受到萨姆露可磊落的性格影响,也不知自何时起,许多人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本性,因自己在魔将威胁中得到解放的事实而感到欢喜不已,相应的宴会光景正如火如荼的上演着。

 

  说实话,这样的气氛我并不讨厌。不仅是因为这样的氛围在圣王领并不多见,能够接触到众人欢喜与幸福的心情也令我感到开心。

  圣王领是以被称为目的、复仇心、愤怒、悲叹等等的情感为建材所堆砌,并用理性将空隙填上后筑起的石寨,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既高洁而自律,但使人喘不过气来这点也不可否认,能感受到如全员服丧一般的寂静氛围。不过想想过去所发生的事,这也无可奈何……

 

  我不禁开始期盼萨姆露可的豪放能为这样的状况带来一点变化。虽然喧哗可能会不绝于耳,但英雄的殿堂不正该如此吗?

 

  话又说回来,我还是有希望她能慎重点的小心思。就像现在,她把从村里武器店随便拿来的甲冑作为义肢的替代这点。为了防止随便脱落,将这些甲胄和自己的身体用螺丝粗鲁的拴在一起之后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各方面看起来既野蛮又没品味,而且看起来超痛的,请你别这样。

 

 

「唔,怎么啦葵茵。我的脸上沾到了什么吗?」

「不,只是觉得您真有精神呢。」

 

 

  萨姆露可熟练的以一只左手搜刮着菜肴与美酒。而右手则如先前所言单单只是系上了甲冑而已,无法活动,但她这样豪迈的架在桌上简直是在说『这里是我的地盘啦』。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能说是双手并用了,这样的行为或许是在表明,假设没了手会很困扰也不一定。

 

 

「不过你还挺能吃的呢。没想到你有这样的一面。」

「我喜欢用餐。虽然是不必进食也没问题的身体,说实话也尝不出味道,不过却能感受到制作者的心情。」

 

 

  不如说只要有人说要上饭请客的话,我也得深表荣幸的吃下去才行。

 

 

「话说回来,萨姆露可。到达圣王领后的流程您已经明白了吗?首先是与王谒见然后授予战士的资格,这个过程期间还请您别作出无理的举动。」

「我知道啦。不过,你真的还打算留在这里啊?」

「是的,这就是我收到的任务。」

 

 

  我从圣王大人手中接过的命令是将玛格萨里翁确保后带回去。在过程中若遭遇魔将便加以击破。换言之,我现在的目标连一半都尚未达成。只要没有归还指令,回去是不被允许的。

 

 

「玛格萨里翁吗……我讨厌那家伙。当不了老公。」

 

 

  闹别扭似的给出了俗气的评价,不过萨姆露可的眼神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大概也受到了来自于他的不小冲击吧。

 

 

「而且最后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一声巨响弄得我也被吹飞了,什么也搞不明白。明明是我用了全力也无法解决的对手……各方面来说都难以接受呢。」

「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您所知,我是和您一起被卷入进去的。」

「不过你至少能够猜到吧?你似乎对他相当了解。你啊,在那家伙到来时给我们一种已经赢了的感觉——洋溢出了这样的氛围喔。」

 

 

不知道是不是自尊的问题,萨姆露可似乎不打算放过我,但若被要求的话我也非回答不可,虽然这只是假设,但我开始了介绍。

 

 

「那恐怕,是一种像错误一样的东西吧。」

「错误?」

「与原来使用的方法不同,将系统漏洞凿开的犯规技能。……比如说呢,那就这样好了。请看这边。」

 

 

  我从放在桌面上的篮筐里取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柑橘类水果,然后,又从身边的菜肴中挑出了一粒豆子展示给她看。

 

 

「攻击或防御的加护是强化物质的技能。从概念上来说,就是会变大以及变重。像这颗水果,比一粒豆子附有更高的营养,饱腹感上也是如此。」

 

 

  语毕,我将两者放回原处,而后将纸餐巾给摊开,上头呈现出绮丽的蕾丝,从空隙中可以见得萨姆露可疑惑的表情。

 

 

「相比之下,飞行和瞬间移动则是变薄及变小。若要挣脱重力与距离这类物理法则的束缚,非得成为不确定的存在不可。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重点就是,怎么说呢……

 

 

  滑稽的以左手搔着头的萨姆露可像是试探似的回答。

 

 

「相性不好?」

「正是如此」

 

 

强化系与移动系难以兼容。愈大愈重就会变得难以行动,愈轻愈薄就会变得脆弱。

 

 

「您也曾同时使用过攻击与飞行,所以应该也能明白吧,若两边各一个的话各自的性能都会上升。单考虑平衡方面的话,比例是一比一最好呢。比起难以命中的大炮,亦或空有速度的轻型飞机,骑兵就明显更为实际,基本上我们也是这样做的。」

「这部分我明白。不过那家伙当时的确……

「是的,玛格萨里翁当时使用的是四重攻击强化再加上瞬间移动……达到如此程度,后者的机能已经无法正常运作了,若是飞行的话只会就这样掉下去吧,不过若是瞬间移动事情就稍有不同了。」

 

 

  我将拿着的纸餐巾折成两半叠在一起,能看到原本分开的两端现在重合在同一个位置上。

 

 

「瞬间移动就像这样,将点与点无视距离连接起来的捷径。发挥想象力的话,就像是在空间上开凿出一个隧道洞口而后以此为捷径的感觉吧。」

「洞口……也就是说」

 

 

看来萨姆露可已经注意到了。没错,强化系在概念上会使目标物放大,而过于巨大的话便无法钻进洞口,这样一来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呢?

 

 

「恐怕……是暴走吧。从这开始完全是我的想象,在生成能够瞬间到达目的地的术式时,若正规手段无法达成目的的话则会以其他方式实现。例如纯粹的高速之类的。」

 

 

  单从现象来看的话,这完全是一种退化和失败。移动所需要的时间确实慢上不少。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极快的速度。“巨大且沉重”的物体发起突进,将行进方向上的一切扫荡殆尽。

 

 

「就结果来说,他将本应无法兼得的强度与速度成功实现了。不过即使这个假设正确,也难以模仿吧。强化输出上的调整、移动坐标的指定、以及其他相关的平衡以至于发动时机……要发挥最大效率与威力也需要掌握如同神技般的呼吸,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玛格萨里翁的直觉和经验上的。」

 

 

  在这里我稍稍停顿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觉得他是位努力家。」

「我说啊……

 

 

  既不像惊讶也不像生气的表情,微妙的叹了口气的萨姆露可,吊起了眼睛凝视着,并举将手指向我说道。

 

 

「感觉你时常说出脱线的话诶,我再说一次,就是这点,以这么快的速度进行特攻的话,即使那家伙也无法平安无事吧。搞不懂诶,难道连那具铠甲都搭载了异次元的技术吗?」

「相当敏锐呢,正确答案。」

 

 

  我点了点头,萨姆露可一脸吃惊。这直白的表情中带了点稚气,她想必是不会遭人讨厌的类型吧。

 

 

「玛格萨里翁的铠甲是父亲大人的作品。虽然我也不知道其具体的机能,但肯定不是寻常的东西。」

……也就是说那是你兄弟啊。」

「就是这样。」

 

 

  我是魔王的孩子这点,不隐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使亲兄弟也有分为善恶的状况,比起缘分更加被重视的是真我。

  我属于善侧这事众人皆知。因此自然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不如说战士与魔将都在相互抢夺父亲大人的作品才是现状。

 

 

  宇宙中各方技术者、科学家、魔术师等等皆无法与之匹敌的天才工匠……这便是父亲大人的其中一面,如今他也正将自己的作品挥洒至各处,如同过去的我这般。

 

 

  魔王破灭工房、受憎恶的光轮(克瓦莱纳赫Khvarenah)……得手其作品者便能获得令人惊异之力,因而引发了数之不尽的骚乱又贪图着一切的绝对恶之化身。我的父亲正是以此等姿态,为世人所知晓。

 

 

「嗯你父亲的作品在圣王领还有其他的啊。」

「多少有几具。不过大部分都没使用就直接封印了,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敌手,探索收集也是重要的任务之一。」

「原来如此……收集宝石(垃圾)也是战士的工作吗。」

 

 

  粗鲁的啃着带骨肉块的萨姆露可,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即使铠甲为玛格萨里翁的胡来带来了巨量的恩惠,但也绝不可能是毫无风险的这件事她想必也察觉到了。

  不如说,背负着诅咒或之类东西的可能性相当高。这层意义上,他与萨姆露可多少有相似的地方。

 

  无论哪边都是承担着痛楚战斗。身负苦楚却不溢于言表,反过来使其化作力量,他们之间莫不是有着同类相斥。

  他们俩能够和平相处的未来我难以想象,不过若能以某种形式互相磨合的话就太好了,虽然感觉这又是另一种奇迹。

 

 

「就这样吧……不过我接下来也是同路人了。多少也需要协调性这种东西吧,稍微说说你的戒律嘛,我也告诉你我的。」

「我明白了,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

 

 

  彼此成为同伴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情报分享是越深入越好。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会是萨姆露可说的正经话,不过我也毫无异议的答应了。

 

 

「那就先从我说起,不过你也知道大概了,还有其他想知道的尽管告诉我吧。」

「那么,请告诉我受伤程度与出力之间的关系。」

 

 

  对于我的问题,萨姆露可微微颔首开始了回答,虽然是与她本人气质相应,粗略含糊的说明,不过关键的部分倒是都有提及。

  简而言之,若将萨姆露可至今为止所受的伤害总量以一百计算的话,本次――丧失手足程度的负伤大概就七或八左右。前者与后者的乘积即为可使用的能量,而一击能灌注的力量极限则与过去到现在的负伤总量相同。

  以先前的战斗而论,全力进行八次攻击似乎就已经趋近极限。

  话又说回来,倘若无伤的话就无法行使力量,而轻伤也只能用些小招式,有着如此的缺陷。与当初推测的相同,是剑走偏锋的能力。

 

 

「使用超出燃料量的状况下会发生什么事,老实说我也不晓得。毕竟我也没试过,过去的战斗都是在这之前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呢。」

「若是这样的话,这部分或许没有限制也不一定呢。不过您似乎常常无视风险进行作战,说实话我相当担心。」

「别把人说成不知道生命可贵的蠢蛋嘛。就算是我也不想死的。」

 

 

  像是心里受了委屈似的咕哝着,不过没什么说服力。她的戒律是“在受伤的情况下生存”进而使如同异形般的身体构造得以实现,单论续战能力的话确实相当强吧。但这也决然不代表是不死之身。

  关键在于不能拖长战局。作为强化的副作用,被不能接受治疗这份戒律所束缚,因为不可治愈伤口,倘若受到了治疗也没用的伤势,那么更是理所当然的致命。

 

  从我们受回复的加护所庇护的人来看,若是头或心脏被破坏的话一切就都完了。反观萨姆露可这样的人,自我与满腔的热血才是真正重要的,倘若失去才是真正生命的终结。她肯定是这样想的没错。

 

 

「那么,你的戒律是怎样的咧?看起来似乎有很多不便,不过依据周围人的照顾和使用方式不同又会有所变化,这点我已经明白了。那平常呢?什么事也没有时你都在做些什么?」

「劝诱和收取讯息吧。不过此时此刻也是现在进行式就是了,将声音送往广阔的宇宙以传达状况。若能收到我的呼声,就代表着那人有着身为战士的资质……虽然总归来说就是打杂一样的工作,不过却是重要的任务之一。」

「原来如此,协助战力的补充吗。这么说来的话,过去的我似乎也有过听到喃喃细语的经验啊。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吗,那个。」

「无可奈何,若是范围过于宽广的话声音也无法顺利的传达,但听取的话倒是相反,众人的声音在我的耳中是如此的清晰。」

 

 

  或许同父亲大人分别之后就一直持续进行着有关。听取奇迹、理解愿望,他们所追求的奇迹我已多少有些了解。

 

 

瓦胡•马纳似乎也有着相同的力量,不过现在不太好勉强祂,所以由我代劳。祈祷是寻求帮助的声音……对我们来说,这正是行动的方针。」

「喔,这样说来是责任重大的立场嘛。该说真不愧是魔王的作品吗。」

「真要说的话,如何派遣战士是由圣王大人所决定的就是了。」

 

 

  对于萨姆露可的调侃我只能苦笑以对。不过在知道自己与星灵拥有同种的力量时我多少有些吃惊,但稍加细想便能够明白。父亲大人在二十年前也曾与瓦胡马纳对峙过,或许是在当时得到的灵感也说不定。

 

 

「嗯,这样的话大致都明白了。不过葵茵,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是什么样的呢?」

 

 

  我认为已经将该说的都说完了,所以对于接下来的提问不禁感到好奇。萨姆露可将手中的酒瓶豪迈的一饮而尽后,以故弄玄虚的语调说道。

 

 

「你啊,曾在玛格萨里翁的面前打破戒律对吧。这是怎么回事呢?」

……

为什么能平安无事就了结呢?

「那是因为……

 

 

  这疑问令我难以回答。

  怎么办呢。好难回答,倒不如说是我不想回答。

  原本想说粗线条的萨姆露可不会注意到的,没想到她的眼光意外的敏锐。

 

 

「吶,我很好奇。告诉我嘛

 

 

  她现在醉的跟烂泥似的。语调也相当轻挑。或许她明天就会忘了也不一定,不过现在她正如同全天下的醉鬼,在这个场合相当的缠人。

  虽然想逃但也逃不掉,她要我告诉她我也没得拒绝……

 

 

「吶吶,姐姐们,也跟我说说话嘛

 

 

  此时,我体内执行的“顺位”很干脆的更动了

 

 

「嗯? 怎样啦小家伙。现在是我们在说话,到旁边去。」

「唉可是……

「萨姆露可,对孩子可不能用这种态度。――可以喔小妹妹,来聊天吧。请到这来。」

「真的吗?太好了

 

 

  脸上满溢着笑容的少女,没有坐上我推荐给她的椅子,反倒是扑到了我的膝盖上。

  为了不让她掉下来,我小心翼翼地支撑着她,虽然稍微有些惊讶,不过我完全没有责备他的打算。孩子特有的芬芳令人心情舒坦,这是多么惹人怜爱呢,更何况对恩人细心呵护可比什么都重要。

 

 

「诶嘿嘿,我的名字叫做蕾莉喔!

「是这样啊,我叫葵茵。那蕾莉现在几岁了呢?」

「六岁!」

「喔,比我六岁的时候还成熟呢,不过这个时间还不能起床喔,因为周遭有很多坏榜样的人。」

「没关系的。今天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所以例外,爸爸是这样说的!」

「什、什么啊,这情况……?」

 

 

  像吃了黄连似的萨姆露可映在视野的一端,但我选择无视。现在我可是蕾莉的保姆。

  与膝上嬉闹的少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久后似乎是她父亲的人物来了。感谢与歉意,以及对女儿的疼爱相互交织的意识……与我的父亲大人可谓完全不同,所谓平凡正是如此吧。

 

 

「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蕾莉,不能让客人们困扰喔。」

「才没有这回事呢。我和葵茵是朋友了。对吗?」

「没错。我和蕾莉是朋友了。」

 

 

  我抚摸着少女柔软而圆滑的脸颊说着,并加以劝导。

 

 

「不过可不能让爸爸困扰喔。今天也很晚了就先回去吧。明天我们再来继续聊天。」

「真的?明天也会陪我玩吗?」

「没错,我和你约好咯。……来,去吧。」

 

 

  把蕾莉从我的膝盖上抱起,将她交给了父亲。不过,活泼的她马上又从父亲的手中溜了出来,一个人啪嗒啪嗒的跑了出去。

 

 

「真是的……如此麻烦你们真是十分抱歉。之后会好好斥责她的,还请见谅。」

「怎么会呢,我们才是。受你们帮助了。」

「没有的事……还请不用在意。大家都对你们充满了感谢,内人肯定也能得到慰藉 (浮かばれる)吧。」

 

 

  他的脸顿时染上一片阴郁,沉痛的意识也同时传递了过来。

 

 

「难道说,夫人已经……

「是的……但还请不要太在意。蕾莉也好不容易能够欢笑了,一切都是托你们的福。」

「葵茵!」

 

 

  不经意地被呼唤了名字,我朝那看去,蕾莉挥动着双手看向这边。

 

 

「好漂亮啊,最喜欢了。」

 

 

  这让我有些害羞,但仍挥了挥手响应少女,这又使父亲低了几次头,而后他向蕾莉走去,直到看不见两人为止,我一直在向他们挥手示意。

 

 

「嗯,啊,原来是这样呢

 

 

  ……最后还剩这家伙。

 

 

「葵茵好漂亮呢,明白吗。对我就没什么话说吗?嗯?」

「在闹什么别扭呢?」

 

 

  明明不曾摆出小朋友会喜欢的态度,萨姆露可却为此感到消沉。或许她有着意外麻烦的性格。

 

 

「没什么啦。不过你是受到这类褒扬会感到开心的人啊。这我挺意外的。」

「真是失礼,我也身为女性。被夸赞漂亮会感到开心不是理所当然吗?」

「唉——

「怎么样啦,你那表情。」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我在生理上从诞生开始就是女性喔?身体该有的特征也好好的长着,毫无疑问的女性体型,根本一点也不奇怪。

  话说回来,那边那位表情正愈发恶质。无礼的念头和意识毫无保留地传达了过来。等等,不会吧、你不会是想——

 

 

「喂听好了小哥们——,这边这位说想要男朋友喔!」

「萨、萨姆露可!」

 

 

  然而在她喊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我们这桌已经被从四周聚集过来的男人所包围。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秃的、粗旷的——各不相同的男性!男性!男性!

  这些人很明显的醉了,眼神令人恐惧。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连老人都有???

 

 

「她的职场可是充满黑暗,连约会也没有过喔。所以你们,作为报酬,不想给她一个美好的初体验吗?」

「「「「唔喔喔喔喔喔喔」」」」

 

 

从四面八方一同爆发出怒吼般的欢呼声。——不对啊,怎么连蕾莉的父亲也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夫人的思念到哪去了?

  男人……太差劲了!

 

 

「那么一人一百ASTER[1]好了。只要支付这点钱就能参加,向葵茵进行爱的告白。让她心动就能获得约会权,是这样子的流程喔!没问题,这家伙绝对不会拒绝喔。」

 

 

  萨姆露可……不可原谅。您绝对是恶党没错,我自身的一切正如此诉说着。

 

 

「第、第一位,锻冶屋的亚赫玛德,现在要上了!」

 

 

  在这之后,我被如同怒涛的求爱风暴所压倒,因为他们不会口吐虚言,我也只能认真地听下去……

  在一旁捧腹大笑的萨姆露可是多么的可恨,但被毫无虚伪的感谢与好意所淹没,也算是光荣吧……

 

  该从何说起呢,最后将机会交给了一个没有约会经验的十岁孩子了。

  还被蕾莉以恶狠狠的表情给瞪了,那就是这样的事吗?

  好难啊……女性也很麻烦呢。

 

 

 

4

 

 

  之后又过了两日。

  作为交接,之后得把萨姆露可交给前来迎接的人,在这期间我将时间花在村子的复兴作业以及与村民的交流上。

 

  第三天……依然无人到来。我开始对过于推迟的状况感到焦躁,再次向圣王领发送了声音并等待回复。

 

  第四天……违和感化作了确信。因为无聊而试着想出去散步的萨姆露可说无法走出村子的生活圈外。在我也尝试过之后发现确实如此,若由北方出去便会走回南方,自西方出城则会从东方回来。如同进入了空间的循环,可以判明是以村子为中心的周遭全被封闭了起来。

 

  这令人无法想作是新手魔将的所为。而村民们至今也尚未察觉异变,为了避免恐慌也还不打算告知他们。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何时开始遭受袭击的,我与萨姆露可故作欢笑并暗自加强警戒。

 

  这或许可说是某种忍耐竞赛。无论在物理上还是精神上,我们两人都无法从村子出去了。

  这样的状况迎来了第五日……打倒先前魔将后的第七日,状况似乎开始加速恶化。

 

 

「喂、开玩笑的吧。那是什么鬼啊。」

 

 

  场所是我们所逗留的村长屋子……此处确实算是不小的建筑物,但也绝不到使人迷路的程度。所以在单有一条的走廊上,走在前方的萨姆露可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我后方的。

  看来现在不只村子周遭,连走出屋外都做不到了。

 

 

「糟糕了……现在是我们已经被抓包的意思吗?」

「我认为,可能的预想有两个。」

 

 

  为了袭击村民,故先将我们关进来。

  或是为了优先将我们排除,开始进行攻击准备。

  差异只在于是先吃还是晚点吃而已,目前看来无论哪边都有可能。

  但无论哪边,我们能采取的手段也都只剩一个。

 

 

「要把这打碎了喔葵茵——虽然对家主不太好意思,但也只能这样了。」

「了解,那我们开始吧。」

 

 

  点了点头,我与萨姆露可将墙面破坏做出了通道。然而走廊旁却仍旧只能通往走廊,试了无数次,无论从哪一边打通都得到了一样的结果。

  即使从有窗户的地方下手结果依旧没有变化。这道理或许在很多地方都通用,但仍旧让我体会到了徒劳造成的消耗是何等剧烈。即使体力上仍绰绰有余,心理上的疲乏却早已开始。这对于直肠子的萨姆露可更是如此,在如同字面所述找不到出口的情况下迅速地爆发出来。

 

 

「啊啊啊啊,混账——我对这种事情最火大了!想打架的话赶紧给我滚出来啊!」

 

 

  即使猛然咆哮也没有任何回应,屋子单单是保持着如墓园般诡谲的氛围。我试着与屋外人们的意识同步也无法顺利达成,让我明白就连这方面也被彻底封锁了。

  如今我也开始乱了方寸。事已至此却依旧没有一点要攻击的意思,也就是说村民们成为敌方攻击目标的可能性更高了。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情形。

 

 

「奎茵,有什么对策吗?」

「先回到原处吧。就这样不试着改变角度的话也不是办法。」

「唉?喔喔,原来如此,既然推不行的话那就换成拉的意思吗。」

 

 

  知道用力量强行突破是不可行的状况下,先退一步的话或许能看出些端倪也说不定。看似迂回的行动,实际上却是最快的捷径,这类状况还挺多的。

  我以自认为是冷静的判断做出了进言,不过就结论来说只起了反效果。

 

 

「骗人的吧……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虽然成功的回到了作为出发点的房间,不过这次成了连一步也踏不出去的状况。最初是村子的生活圈,接着是村长的屋子内,再来是现在的一室,行动范围正一点一滴的缩小着。

  无论怎么走,都无法到达房间的出口,就连想要摸到门把都做不到。仅仅十公尺正方形大小的室内,现在成了我们世界的全部。

  如果再贸然行动的话,这次说不定就是被关进厕所或衣柜去了。

  如同进了死胡同……早已是穷途末路的现状,自责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非常抱歉……是我的轻率造成的。没想到居然成了这种状况。」

「没事啦,也不是你的错。再说,这种时候会犯点错也是没办法的。」

 

 

  她说的或许没错,但能克服现状的要素却无论如何都找不着。到头来,我们仍旧只能忍受宝贵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所带来的焦躁……

  此时,轻快的节奏传入耳中,我们反射性的将头抬起。

 

 

「谁……?」

 

 

  叩叩叩……房外的人先敲了敲门,那家伙似乎是想进入室内。萨姆露可目光凶险,我也进入了备战状态。

 

 

「回答我,快说到底是谁」

 

 

  门把如同是要应答问题般转动了起来。喀嚓一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

 

 

「葵茵,早饭已经做好了呦。」

「蕾、蕾莉!?」

 

 

  意料之外,但却毫无疑问是本人的,少女可爱的笑容。

 

 

「别进来——就这样站在那!」

 

 

  萨姆露可的喊叫使蕾莉受到了惊吓,呆站在原地,而我则双目凝视着少女。

 

 

「再说一次。别进来……还有别乱动。」

 

 

  像是要告诫不听劝而泪眼汪汪的蕾莉,萨姆露可低声言道。希望她能够因此先镇定下来。

  一眼看去,蕾莉身上没有一丝异常。如她所言正拿着摆满早餐的托盘,能看到热气自汤中缓缓升起。

  自宴会的日子以来,这是每天早上都会看到的光景。从菜肴这点来看,村子现在尚且无事……那么我们所遭遇的状况究竟为何?到底该如何解释?

 

 

「谢谢你帮忙,蕾莉。今天的早饭是什么呢?」

「嗯,我看看喔,有马铃薯和鱼汤以及面包。我也稍微帮了点忙喔……葵茵你们不吃吗?」

「不,这些看起来十分美味,令人想现在就开动。不过……

「把托盘放在地板上,就这样滑过来。你大概搞不懂再干嘛,不过别在意。就当稍微玩个游戏。」

「是这样吗?」

 

 

  对于问题,我以目光肯定道。虽然不知道原由为何,不过现状下蕾莉似乎没有被囚禁在这屋子的异常中。那么在将这其中的机关解开前,最好别让她进到房间。搞不好会落得与我们相同的下场也说不定。

  蕾莉一脸不解,不过仍照我们所说的将托盘置于地上滑了过来。一点点漏出来的汤滴就像现实般令人生厌,如此倒映在我的眼中(わずかに漏れたスープの滴が嫌になるほど现実的で、私の目に残っていた。这句明明不是很难,但却搞不太懂正田想表达什么= =)【这段话我改过了】

 

 

「这是什么样的游戏呀?我也可以一起玩吗?」

「当然没问题啦。那么当作是成为同伴的仪式吧,稍微回答我们几个问题。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呢?」

「很好喔。说要到田里去。」

「锻冶屋的先生呢?」

「我想是去砍罗汉松(マキ)了。」

「那么村长上哪去了?」

「大概在那边的房间看书吧。」

「原来如此,那么乌尔玛又怎么样了?」

 

 

  那是与我约会的少年,蕾莉喜欢的男孩子。一听到那名字她“姆”的一声不悦的别过了头。

 

 

「才不告诉你。葵茵不可以和乌尔玛见面啦。」

「真严格呢。怎么了吗?」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蕾莉果然一如往常。为了动摇她的情感稍稍做了些诱导性的模仿,结果看来她与平时并无二致,也明白她没有说谎。

  方才列举的人物们,我也通过介入蕾莉的意识而得以确认他们的所在与状况。

  也就是说——

 

 

「萨姆露可,跟蕾莉一起的话或许能到外面也不一定。」

「真假?」

「是的,不过可能也有点风险……

 

 

  我们压低音量窃窃私语。若以蕾莉做为中继的话就能明白外侧的状况,因此若牵着她的手,那么成功逃出的可能性就相当之高。

  不过这个选择相对的,也会使蕾莉暴露于危险中的几率增加。我原本认为到现在还没有发动明面上攻击的原因就在于敌人的优先顺位偏向村民,但实际上这并不正确。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将我等监禁吧。

 

 

「我想,这个魔将对动手也不太有自信吧。所以会不会是在同伴来之前想要让我们无法逃掉呢?」

「那么村里的人们就是人质吗。不管再怎么没用的家伙应该也能做到干掉一般人吧,倘若我们做出可疑的举动……

「相当危险吧。有什么想法吗?」

 

 

  以一问一答的形式,我们正逐步接近真相。我能明白萨姆露可想表达什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般来说屈居后手可不会有什么好事,而且就这样任敌人摆布也令人难以忍受。

  风险必然存在,但非做不可。村民们也必须保护好。

 

 

「唔,怎么好像在说悄悄话……

「啊,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讨论,差不多该回去了。」

「诶,葵茵你们要回去了吗?」

「是的,虽然很可惜,但也不能在这一直叨扰下去……所以蕾莉,有件是想要拜托你……

「不要——!」

 

 

  像被弹飞般拒绝的意识,令我不禁向后翻倒。对方是孩子……多少会受到些反抗这点我早有觉悟,但没预想到竟是如此程度使我吃了闷亏。

  身旁的萨姆露可也是,睁着眼就这样僵在那了。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不是说了当朋友吗。那是骗人的吗?」

「当然没有骗你。只是……

「不要不要——葵茵你们就这样住下来嘛!永远与我们在一起!」

「不,别说任性话了……你也能明白吧?」

「不明白!」

 

 

  完全听不进话的蕾莉激烈的摇着头。就算是撒娇也该有个限度,但这孩子的任性中也带着无法忽视的真挚。

  又或者正因为是孩子呢。纯粹而强力的祈祷,寻求救赎的声音,就这样深深传达过来。

吐露着如此深沉的悲叹。

 

 

「妈妈不在之后,爸爸一直都很痛苦,村里的大家也都没有精神……每天每天,都好孤单好痛苦。」

 

 

  我几乎要哭了出来,蕾莉眼中的泪水在此时也犹如溃堤。像是要将胸口捏碎的不安、孤独以及恐惧……小小的身体满溢着如此的念想,这肯定是全村民们意识的体现吧。

  受魔将威胁的无力之人,总是寻求着帮助。期盼着奇迹的到来。正因为明白这点,我等战士才不能驻留于同一场所。

  但这种理由与少女有任何关系吗,如今这胶着的现状正是答案。一切都该归咎于我们力有未逮,能够抬头挺胸给出的回答不在我手上。

 

 

「但是葵茵你们来了,全都改变了。大家都很开心,欢笑着,相信着一切都没问题了……明明这样你们却要离开吗?我们,非得回到过去的样子不可吗?这样的我才不要。一直留在这里嘛,保护大家……

「葵茵……

 

 

  萨姆露可不安的望向这边。她所考虑的我即使不读取意识也能够察觉。

  我是道具。只能为着某人的祈祷而行动。因此,是不是对于眼前这位以无垢的念想袭来的少女毫无招架之力之类的……

  担忧着这样的事吧?不过,是的,并非如此。

 

 

「非常遗憾,我无法做到,蕾莉。我接受的愿望有着优先顺位。」

 

 

  为了完成上位的祈祷,即使无视下位的祈祷也会被允许。

 

  当时,即使我在玛格萨里翁面前打破了戒律也并未死去就是这个原因。

 

 

「我可以并行多个,尤其是相互不冲突亦或不相矛盾的愿望。但若并非如此的状况,我可以将拥有较强念想的愿望优先执行。」

……怎么回事?搞不懂啊,葵茵。」

「并不是看轻您或村里的人们。只是这回比较的对象太过糟糕而已。」

 

 

  至今为止的经验,我能够将念想的强度主观量化。虽然只是无意识的选择,还做不到数值化或以文字表达,但祈祷的强度确实存在着强弱之分。

 

  以现状来说,对我来说最上位的命令是父亲大人所授予——也就是奇迹的搜集,绝无仅有。

  接下来则是圣王领的盟主,西里斯[2]大人面前宣誓的忠诚以及——对我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是规格外的玛格萨里翁的命令。

 

  现在,父亲大人与西里欧斯大人的命令正告诫着我不许停下。要作为善恶拮抗的道具为众人所用。

 

  念想之间有维度级别的差距。是几近于诅咒、疯狂的探求心(命令)与使命感(命令)……

  蕾莉与村民们的念想确实强大,然而对手是魔王与圣王。不可能与之相比,这意味着我不可能作为单属于村子的葵茵。

 

 

「是吗,所以你在当时……

 

 

  接下来不必多言,萨姆露可应该也察觉了,这部分还真希望大家都能保密。怀着私心将圣王大人的命令加以利用的我是如此不忠,本来的话应该是立即处死也毫不为过。

  然而,因为有着奇迹收集这项来自父亲大人的命令让我能够制衡圣王大人的命令,而后又加上了玛格萨里翁的命令,使我的行动完全受到许可。这意味着比起圣王大人的命令,魔王与凶剑的祈愿更加强大。

  这个事实可不能公之于众。肯定会出大问题,稍有闪失就会造成士气崩坏。

 

 

「蕾莉……倘若实现你的愿望,我会粉身碎骨的,所以恕难从命,请原谅我。」

「怎么这样……

 

 

  虽然不明白事件的全貌,不过自己的愿望受到拒绝这点似乎是彻底传达到了。蕾莉的眼中浮现的绝望,使我陷入至今未曾有过的自我厌恶。

 

  如此的矛盾,我想没有比这更加残酷的事了。他们正因无力而寻求着救赎,回应呼声不该是我等的本分吗。为了不让弱小成为不幸的根源而递出援手,然而如今却只能对他们的弱小置之不理……这是何等不讲理呢。对于蕾莉来说,我这样的人或许才是邪恶。

  愧疚之心溢于言表,但这也是对我的惩罚吧……无论少女以如何的谩骂袭来我都甘心承受,就在此时。

 

 

「明明每天都如此诚恳的祈祷了,但还是不行吗?神明大人是想说我们这样的人怎样都好吗?」

「神……?」

 

 

  为什么在此时此刻会出现这个单字呢?我不由得反问道。背叛蕾莉期待的是我,与神毫无关系。

  作为惯用的句子挂在嘴边确实相当普遍,不过却莫名引起我的关注。话说回来,这个村子有过任何宗教的气息吗?

 

 

「蕾莉,你说的神是……

 

 

  总觉得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不过或许是我的错觉也不一定。难以言表的违和感缠绕在我的心头,总之得先向她打听更多消息——

  下一个瞬间,钢铁制的刃器自蕾莉的胸口窜出,发生的一切快的我无法理解。

 

 

「诶……?」

 

 

蕾莉也仍呆站在原地。对于突然从身体内长出的物体,以及上面沾染着鲜红液体所代表的意义都令她无法认知。

 

 

「啊……、咳」

 

 

  娇小的,如同花朵般少女的口中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液。蕾莉无法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下迎来了死期,失去光彩的眼眸正渐渐变得混浊。

  接下来自无法动弹的少女身上,剑被无情地被拔起。倒卧在飞散血液的蕾莉身后,伫立于门的另一端的是,混身缠绕着凶气,令人忌讳的甲冑骑士的身姿。

 

 

「不可能……

 

 

  玛格萨里翁,为什么您会。

 

 

——你这混蛋!!」

 

 

  伴随着怒吼萨姆露可向前冲去,但却依旧无法到达门的另一侧。无论是拳头,亦或是声音还是怒火,或许一切的一切都无法传达给对方。

  如我所想,玛格萨里翁像是半件坏事也没做似的泰然处之。像是执行理所当然的行为,自不必多言半句。

 

 

「你这混蛋,你不是战士吗!?为什么将她,将这个小家伙给!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你这混账东西!」

 

 

  怒火中烧的萨姆露可已经无法阻止了。即使被无限的距离隔离也不以为意,仅仅使尽全身之力怒嚎着。

  这点我也相同。无法理解玛格萨里翁的行为。无法接受蕾莉为什么非死不可。

  无法原谅。但比起任何人,更加无法原谅的是一事无成的自己。

 

 

「给我说明白啊!你也算是我们的同伴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要装模作样,给我回答啊!」

「同伴?」

 

 

  然而收到的,是一如往常不寒而栗的语调。在那之中没有嘲笑也没有怜悯,对于萨姆露可的心情也好理由也罢,一切打从心底无法理解,荒唐至极的无情。

  语气像是被苍蝇所骚扰般透露着不耐,他如此宣告。

 

 

「蠢货。我没那种东西。」

「等等,喂——给我等等啊!」

 

 

  呼声无法传达,玛格萨里翁一步一步的远去。我们与蕾莉的亡骸一同被留在原地,从无法逃离的房间望向少女流淌着的鲜血。无论是想将倒卧的她抱起,还是想为她将身子清理干净都是无法实现的空谈。

  像是在舞台剧中扮演草木的演员。什么也做不到,不被需要的疏离感。单单是站在原地,连配角都算不上的草芥,陷入了如同被世间一切所无视的氛围。

 

  但即便事实是如此,我们不配作为班底,即使我们能得救,也绝对无法原谅在此时此刻屈服的自己。

  必须查明真相,若不明白的话,之后肯定还会不断踏入同样的覆辙当中。

  只有这件事,我绝不想再度经历。

 

 

「来吧,葵茵。无论如何都要逃出这里。」

 

 

  我们将能够想到的脱逃方法全部试了一遍。奔跑、破坏、挖掘、跳跃,无论再被关进某处难以前行,也继续尝试决不放弃,绝不轻易受挫的重复着试行错误。

  就在此时,逐渐开始发生变化。墙壁遭到破坏的声音有所不同。踏入的房间虽然看起来一样,但味道不一样了。能够逐步靠近蕾莉,只要再稍稍前进几步便能抵达,触摸她。

 

 

———

 

 

  最终,脚底沾染上了血渍,此时或许能说是蕾莉残存的思念之物贯穿了我的身体,在体内奔流。

  啊啊这是,没想到是如此的……

 

 

「能出去了——能够继续往前走了喔 葵茵!」

 

 

  终于到达门前的萨姆露可,不留余力的飞奔出去。而我则在后面目送她,而后跪在蕾莉的身旁,将她轻轻抱起。

  仍然温暖而轻柔的少女亡骸……我将她脸颊沾染的血渍拭起,阖上她张开的双眼。

  然后,用尽全力编织着话语

 

 

……十分抱歉。你会这样死去,都是我的责任。」

 

 

  就在方才,我的一个假设也终于得以成立。我发觉的实在太迟了。

  能够不断复活,身份不明的魔将。

  那份强大肯定有蹊跷,不知从何处而来这点实在不可思议。

  明明玛格萨里翁当时所言是要将根源断绝。当时的我就该察觉到的。

  若能再早些察觉,事情或许不会发展至此。

 

 

「神明什么的并不存在,蕾莉。真正存在的只有真我(Avestan)而已……我等所获得的,只有为了终结战斗而获得的本能。」

 

 

  为此许下追求、探寻、创造奇迹的愿望。在这层意义上,蕾莉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本应献上祈祷的神明并不存在,所以唯有自己造神一途。一切并非因他们邪恶又或是无力,而是这份信仰招致了这样的结果。

 

 

「一切还在进行中,不会让它白费的。」

 

 

  为了不让今日“众人的祈祷”化为泡影,总有一天会将它化作神(奇迹)之剑的一部分。

  不,是非成就此业不可。

  再次立下誓言,我挺起身子走出了房间。

 

 

「我绝对无法原谅,无论如何,绝对。」

 

 

  从屋子走出时,我所看见的是在广场中央与玛格萨里翁针锋相对的萨姆露可。

  前者全身浸染着鲜红的血渍,后者的怒火相比之下只显得苍白,却反而安静地调查。

 

  由尸体所筑成的尸山伫立在玛格萨里翁的周围。无论是哪张脸都有过一面之缘,能够回想起声音与名字,但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再度开口的机会了。

  无论男女老幼全数屠戮殆尽……将村民们全灭的玛格萨里翁,仍一副如同往常的身姿,这令萨姆露可无法原谅。

  现在就连交谈都是对自己的玷污,她无言的拿出小刀。将刀刃对着自己的腹部捅去——

 

 

「杀了你」

 

 

  红莲的斗气喷涌而上,宣告了战士间死斗的开始。

 

 

……

 

 

  我一言不发,也不打算介入两者之间,单单是眺望着他们之间的冲突,然后往反方向走去。

  与戒律无关。我能明白萨姆露可的怒火,在道理上也能够理解玛格萨里翁的行动。

  所以我不认为自己能够阻止他们。他们二人照着自己的意思行动便可,而我也还有必须达成的事。

 

  我无视自背后传来战斗的余波以及的剑戟交错的声响,在化作死寂的村中前进。会在哪里我心里已有了底,在长期逗留的经验上,也不太可能迷路。

  因此很快的我便发现了“那个”。在蕾莉家中的房间里……以童趣所粉饰的梳妆台有个奇妙的东西坐镇其上。

 

  为什么她不曾招待我到自己的房间呢?现在回想起来,没想到这点令我后悔莫及。若在先前就能看到这位“神明大人”的话,我肯定会立刻叫他们停止的。

 

  但脑中冷静的部分也知道天底下没这种好事。

 

  蕾莉相信着我们的到来是因为“神明大人”的帮助,但我想这之间的关联相当薄弱。又或者说他们只是无意识的将情感寄托在上面。

  无论事实如何,在玛格萨里翁到来前我们都丝毫没有察觉。这村子中引起的所有悲剧,一切都只能归咎于此。

 

  无论何时何地,玛格萨里翁都只是无法阻挡的走在最短的捷径上。比谁都要更快更有效率,没有任何踌躇将敌人完全排除的男人……至少据我所知,他的尖牙与嗅觉未曾让猎物逃脱。不管结果会造成怎样的牺牲。

 

 

「是如此的憎恶吗。在您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呢……

 

 

  即使询问,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他的憎恶是如此的激烈、深沉,令人无法看清埋藏于深处的真实。不,又或者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东西呢。

  他单单是忠于真我行动——我想起过去曾有位同胞是这样说的。或许真是如此也不一定。但真是这样也未免太悲哀了。

 

  我像是要斩断伤感似的摇了摇头,将手伸向面前的“神明大人”。即使以单手也能抓住的大小与重量,完全就是会引起孩子兴趣的模样。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如何打量的,某种程度来说也可以说是种必然。

  我与蕾莉也相当亲近。或许因为是“兄弟”的关系吧。

  自嘲的叹了口气,我将“神明大人”握在手中沿原路折返。

 

 

「这就是原因。好像是蕾莉捡到的。」

 

 

  经过数十回合的交手,依然不分高下对峙中的玛格萨里翁与萨姆露可。我站到两者之间,将神明大人——不,魔道具置于地面,并说道。

 

 

「毫无疑问是父亲大人的作品。似乎拥有着孕育魔将的机能。先前那个,以及这回的事件,恐怕连更早之前的都是,以村民们的念想为核心发生在这片大地上的。我说的没错吧,玛格萨里翁。」

 

 

  对于提问凶战士没有回答,取而代之是来自萨姆露可惊讶不已的声音。

 

 

「你说什么,葵因……这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明啊。」

「如我方才所言。我们能够离开,是因为作为力量泉源的村民们死绝的关系,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所以玛格萨里翁在这点上可说是恩人。对于萨姆露可来说可能无法认同,然而事实正是如此。

  而作为问题中心的魔道具,具体来说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水银之类的磁性流体……应该怎么说呢。在台座上放置的银色物体由球体、圆柱、三角锥、立方体再来是十二面体到二十四面体,如同万花筒似的令人眼花撩乱不断的变化形状,给人的感觉与心脏的脉动无异。

  这东西毫无疑问的有着生命。以“众人的祈祷”为食,依据种类生成相应的魔将。

 

 

「也就是实现愿望的神明大人。希望战士能够赶过来,以及希望能够驻留在这里……一切都如同村民们的愿望。只是实现的方法,有着无可救药的偏差。」

 

 

  因此即使说是神,也只能称其为邪神吧。这东西所持有的恶性是投影“恩惠”并加以利用,如村民们这样对真我理解过于浅薄的人无法理解它的危险。

  而其真实,无论献上多么无垢而清白的祈祷都只会以恶魔般的手段与结果取而代之……是那种给予一百的不幸来换取一分幸福的类型。

  虽然无法对身为宿主的村民出手,对他人却会毫不留情地露出锐牙。就像先前在战斗中被毁掉的三座城市,现在也令我无法放下。

  不仅如此,只有这个村庄没有出现损害。这意味着村民们的愿望与和平是建立在他人鲜血之上的,置之不理的话牺牲者就会继续增加。

 

 

「所以玛格萨里翁他之前说了要根绝这句话。恐怕在我们到达之前已经无数次的将魔将迪弗打倒了。而后又无数次的复活,让他明白核心在别处,所以开始进行调查。」

 

 

  最终,他确信了这座村子正是元凶,选择了最不留后患的方法。

  先将村民杀光来排除能源供给。最初杀掉的蕾莉也是如此,估计是看穿了蕾莉是一切的起点吧。接下来将邪神破坏的话玛格萨里翁的行动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没错,若能无视良心谴责的话可说是没有比这更彻底的解决方法了。

 

 

「但、但是,村里的家伙们什么错也没有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有杀的必要……

「同样的话,您能对因为这个村子而牺牲的人说吗,萨姆露可。」

……唔,那是。」

 

 

  她想说的我也明白。正因为明白,才希望她别再说下去了。

  不,是不准再说下去。

 

 

……确实,就像你说的,村里那群人是不自觉的杀人也说不定。但是,正因如此才该活着偿债不是吗?这样不单单只是把与之相关的一切全部毁灭而已吗。一个不留……这样太奇怪了吧!?明明把魔道具破坏就好了!」

 

 

  正是如此。我也曾想过。

  若比玛格萨里翁更早察觉真相的话,我就能毫不迟疑的将邪神破坏掉了吧。

  但是,这可称不上是“完全的了结”。那种程度对于玛格萨里翁太过温吞,而我也不想将他的想法挂在嘴边,希望萨姆露可能够理解。

 

「只要供给源尚在,要将邪神破坏就十分困难。举例来说就是之前的魔将迪弗实质上是不死之身,无论破坏几次都能再次复活……

「闭嘴,无聊至极。」

 

 

  像是要斩断我的诡辩似的,玛格萨里翁的声音响起。那之中所寄宿了无比沉重的厌恶感(命令)面前,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是否拥有道具无关。这类家伙也会重复着同样的行为。」

 

 

  如同匍匐于地面的声音,再次贯穿村民们的尸体。这是死后的断罪,在将他们击溃至体无完肤前他不会停下。

 

 

「这群人就是张嘴等待喂食的雏鸟。将施舍视作理所当然,提出的要求更是丝毫没有底线。若无法满足的话,一切情感都会化作憎恨。最终只会引起转坠。」

……

 

 

  也就是,会变成那种状况。

  转坠,指的是个人的善恶属性反转的现象。

  简单来说就是善者变为恶者,恶者变为善者。

 

  发生这种状况的条件有许多假说,而强烈的怒火或绝望感正是其中一种,不过实际情况没人知道。

  要问为什么的话,这是相当稀有的。即使在历史上也只有仅仅数件得到确认,已经近似于童话故事了。

  因此,将这个视作风险来考虑可以说是相当不现实的。但无法断言几率为零也是事实,为此玛格萨利翁选择了极端。

  像是要不留任何后患,将一切屠戮殆尽作为终结。

 

 

「混账……

 

 

  肩膀微微起伏着,她低声喊道,这之中带有的愤怒也变得薄弱。虽然不是完全消失,但现在另一种情感更加强烈。

 

 

「要说堕落的家伙应该是你吧,玛格萨里翁。你才是,对一切都抱持着憎恨。」

 

 

  哀怨、悲叹、自我厌恶……与我别无二致。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如此不可原谅我无从得知,但你这种人真我(Avestan)却告诉我是同伴。……所以啊,啊啊啊混账」

「萨姆露可?」

 

 

  背向着我的她,就这样仰天长啸。

 

 

「我明白啊葵茵。要将你那个垃圾父亲杀掉的话,战士能多一个是一个,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啊!」

 

 

  此时萨姆露可回过了头,瞪着玛格萨里翁。

 

 

「别搞错了,我可没原谅你。后续留到全部收拾完之后。」

 

 

  就能将现场好好收拾来说,或许已经是相当妥当的结局了。即使两人之间留下了不可消除的鸿沟,但总算避免了在此处发生同伴阋墙。

  是要去冷静下头脑吗,我望向萨姆露可逐渐远去的背影,而后目光移向玛格萨里翁。与平时相同,若无其事的伫立于尸山血海当中。

 

  宣称着自己没有同伴的玛格萨里翁。这也意味着他所寻求的只有敌人吗。被辱骂你才是堕落的那一个,看来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正所谓无惭无愧……无论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不感到羞耻亦不曾反省。

 

  那个结局,正如同萨姆露可所言任何人都无法留下。

  在那冥府魔道前行的同时,玛格萨里翁仍旧是只身一人,立于与今日相同的杀戮荒野……

 

  我究竟是想阻止他还是见证呢,如今连自己也不明白了。

  正因无法明白,使我没办法无视如此危险男人。

 

 

「要回圣王领的话我也一起回去。我的羽毛也没了。」

「好的,您能这么做得话真是帮大忙了。但能让我们先安葬村民们吗?」

「随你喜欢吧」

 

 

  与他交流时,胸口总是隐隐作痛。如梦似幻但又与做梦不同……就像是我在出生前曾与他相遇,彼此交换过什么的感觉。

 

 

「不过在那之前,先把那东西给破坏掉。」

「我明白了」

 

 

  无法辨明真实身份的记忆(命令),因为无法测量其优先级而置于特别的位置。所以也不是特别限制着我的行动。

  但倘若那个平衡崩溃的时候我又该如何呢?我究竟是期盼着那天的到来还是想要防范于未然呢?

  果然还是弄不明白,眼下也只能先遵从他的指示将村子的神明大人给破坏。

 

  如同幻影般脆弱,我的兄弟轻易的崩解消失。理所当然的成了无法寄宿某人祈愿的道具,不再具有任何价值与意义。

  而善倘若败北的话也会得到如此的下场。至今为止所收集到的祈愿都将化作泡影。

  所以我们非赢不可。

 


原文地址

https://enty.jp/avestan?active_tab=home#1

 


 

[1]ASTER:原意是天体,本作中的某种货币单位(

[2] Sirius:天狼星,除了太阳外由地球所件视星等最亮的一颗星。拜火教中被神格化为星辰与慈悲之雨的化身,名为提修特莉亚。(在要用音翻还是意翻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选音翻了,因为感觉西里欧斯念起来比较炫OuO)

 

 


 

 

  从这篇对义者的性格刻划有了更多描述,跟KKK时所提到的相同,强大的义者身上有着过多的责任和义务,相形于魔将又过于弱小,所以善侧总是屈居劣势。下一章圣王之梦依旧侧重善侧的描写,全神座史最拉风的男人也即将登场。

 

  题外话,无能的奈奈也要动画化了,没想到螺丝还有重返荣耀的一天。不过剧情中期一票角色像是被上了降智Debuff,到时候评价我想会很惨烈吧。要是这次是从他的作品里挑一部动画化就好了,车轮虽然多少有点说教性质在,但无论是人性刻划还是各种叙述性诡计的运用都是业界的翘楚,高一时跑剧情时的冲击到现在都还忘不了。

 

  所以我说,那个太阳之子呢(X

 

哈哈什么时候要处理一下改字体或大小排版就会跑掉的问题=   =

 

还有黑白的Avestan小说的单行本预计会在五月上旬于虎之穴开通贩,有兴趣的记得,买买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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