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巨龙屠夫第五章翻译
第五章：空遇劲敌
原作者：William King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飞艇舱壁上的摩擦声戛然而止，麦克斯总算松了口气，感到无比宽慰。飞艇再一次升高，转眼已经抵达了山的另一边。马凯森对着广播管喊道：“机组成员迅速向我汇报舱体情况！是否有受损，引擎状况如何！只有舱体外壁的磨损吗？！气囊呢？！你们一个个儿的别说废话！麻溜的！”
他拉动控制杆，引擎声停止了轰鸣，但飞艇在风力作用下仍在移动，速度已经下降到几乎为零。风暴似乎已经离去，麦克斯看着屠夫工程师：“什么情况？”
“问题的源头还没找着呢！我感觉是引擎碰上了山体导致损伤的缘故，这是一个可能，还有小问题，我们的航向和位置已经混乱。”
“很明显，我们到了世界边缘山脉，”麦克斯说。“那是一百里格距离内向南的唯一方向，而下方不可能是混沌荒原。”
“奖励你一朵小红花好吗！“马凯森嘲笑地说着，”我当然知道咱们在世界边缘山脉之中，你看，我是个矮人对吧？哪座山脉看一眼就知道，只不过我不清楚咱们的具体位置。”
麦克斯端详着马拉凯，矮人很沮丧。马拉凯·马凯森已经算是麦克斯所见过屠夫之中脾气最好的了，因此如此愤怒的神情在他脸上出现实在不寻常。麦克斯开始怀疑眼前的麻烦是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可我没感觉这是多大个问题，”他还是保持怀疑。
“那我再解释一下，如果飞艇遭受了严重的损失，那么我们将陷入被动，不得不在此地停留修理飞艇，但现在又缺乏备件，很棘手。”
麦克斯听出了马拉凯为何如此沮丧，心爱的飞艇遭受了程度不明的损伤，他心烦意乱，也是可以理解。他自己也不喜欢呆在这里，世界边缘山脉到处都是兽人以及其他怪物聚堆的掠夺部落，更别提各类野兽了。
“我觉得还有一个问题，”在一旁的一位工程师学徒轻轻拍了拍马凯松的肩膀。
“很好！是什么呢？”
“看那！”
麦克斯朝矮人伸出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睛猛地张开，嘴巴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心跳在耳朵里像鼓一般愈加强烈：“诸神在上啊，”他喘着气说。
“啊，不，不，”马凯森说，“不可能！”
“我们还活着，”菲利克斯说着，坐起身子，穿上了裤子。
“我很高兴，”尤莉卡说，菲利克斯欣慰一笑，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我也是。”他穿上靴子和衬衫，把剑别在裤腰，“我得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人崽子，拿上武器跟我来！”他听见高崔克喊道，一只重重的拳头重重地砸在门上。
“斯诺里也觉得你得拿上家伙。”
“西格玛在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
麦克斯从舰桥上的舷窗向外望去，惊讶不已。他简直不敢相信所看到的景象，内心早已充满恐惧。
一条巨龙，非同一般。
在此之前，他仅仅是听说巨龙一族，眼前的这只十分巨大。麦克斯对龙类并不熟悉，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巨龙，同时他也非常真诚地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这类生物。
起初，从远处看去时，他以为是一只特别巨大的鸟，只是飞翔时十分怪异，但当它离得越来越近时，才感觉到它与周围环境相比，实在太大以至于不可能是鸟类，就算是能搭载精灵的巨鹰也远远无法与之比较。
巨龙现在飞的足够近，看得出其形也完全不同于鸟，身型十分修长，双翼的结构更像蝙蝠。
再靠近一些时，那如同蜥蜴一般的躯干，仿佛巨蛇一样的尾巴，还有那巨大的头颅尽显眼前。巨龙身体的色彩十分怪异，也许除了在混沌荒原上的生物以外，难以见到——鳞片覆盖着的坚韧皮肤呈现出红色，其中闪耀着耀眼的斑点，如同彩虹一般，头颅之外覆盖着巨大而厚重的骨壳，长长的背脊之间突出了两排锋利的尖刺。
舰桥上的矮人乱作一团。马拉凯·马凯森对着扩音管大喊命令，同时将控制杆向前推到最大限度。飞艇加速时，引擎像恶魔一样咆哮着。
“炮手就位！！”马凯森喊道，“旋翼机驾驶员迅速升空，马上！！”
麦克斯十分怀疑飞艇上的舰炮是否能对其有效造伤，当那条凶神恶煞的巨龙快速靠近时，他几乎瘫软，一生以来都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生物，从机头到机尾，它一定和飞艇的气囊一样长。那强有力的爪子似乎都能举起一头公牛，即便是矮人屠夫们也会感到害怕。
在他周围，矮人正四处奔走，执行着马凯森下达的命令。矮人们已经意识到将要面对的生物，飞艇上回荡着惊呼和咒骂。鉴于有些是卡拉格·督姆的幸存者，他们早已习惯了恐怖，这条龙能在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心中激起恐惧，可见其非同小可。
瓦列克爬进了旋翼机驾驶舱，一条巨龙，他感到既兴奋又害怕。能一睹传说中的生物，最远古的野兽之一，是这次旅行的又一大奇迹，他必定要记录在书中——当然前提是能活下来，这时引擎开始轰鸣着发动，旋翼机准备起飞。
麦克斯感觉自己迈不开腿。他慌张地无法调动魔法能量，脑子一片空白，生死时刻让他感到格外紧张。巨龙突来的一声咆哮，如同雷声一样在群山间回荡，尖牙之间喷吐着零星火苗，当其越来越近时，麦克斯才看出，那嵌在鳞甲上的小斑点，实际上是微小的次元石碎片。一想到这种可怕的物质会对巨龙产生什么影响，他就不敢继续想——这条巨龙已经走向了变异和疯狂，这可能也解释了那奇怪的外表。
龙的嘴部周围是一圈长长的卷须，眼睛上方的眉毛上伸出了茎状触角。鳞状的皮肤上到处是脓疱，绝对已经感染了混沌腐蚀。难道是从混沌荒原而来的那股风暴将其带来此处？他不知道，干涸的嘴唇和喉咙让他难受，再也不想思考。
巨龙几乎已经抵达了飞艇旁，与其平行飞行，就像一条鲸鱼在一艘货船旁边划动。它尚未发动袭击，但麦克斯敢肯定它对飞艇具有很强的敌意，也许在玩弄猎物，就像猫捉老鼠一般。
如此近的距离间，龙头上的双眼发黄，眸子里闪耀着炽热的红光，透着一股极具恶意的智慧。
一团剧毒烟雾从其口鼻中喷出，擦出了火焰。
天，这头巨兽的深渊巨口仿佛可以一口吞下一匹马，那利爪能不费吹灰之力撕破飞艇的气囊，如同人扯烂羊皮纸一般轻松。它只需喷出火焰便能引燃气囊，天知道气囊燃烧之后会带来什么后果。然后麦克斯又想到飞艇的引擎使用的黑色物质，那可是非常易燃的化学物质。稍有不慎，飞艇将遭受灭顶之灾。
下方传来旋翼机的轰鸣，一架接着一架从机库中起飞，自庄园一战后只剩下三架，在麦克斯看来，这三架旋翼机在巨龙面前如同蚊子一般不值一提，他们的生存几率几乎为零。
正当旋翼机飞向巨龙时，飞艇上传来了一阵密集炮声，看来在气囊上以及主舱下的风琴炮塔也开始了轰击。巨龙躯干上，肉眼可见地炸开了一道道爆炸，矮人们成功击中了目标。
巨兽愤怒地咆哮起来，修长的脖子带动头颅扭转，面朝飞艇，口中喷出一颗带着次元石毒气的巨型火球，麦克斯竭力抑制着抖动的身躯。
迎面而来的风拍打着瓦列克的脸庞，他心中满是狂喜和兴奋。旋翼机盘旋着攀升，离巨龙愈发接近，他不禁叫出声，牢牢坐紧，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巅峰。瓦列克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了屠夫们的心理，以及他们为什么不断地追寻死亡，刀口舔血的生活，每天都将面临生死时刻。巨兽的体型几乎遮天蔽日，当瓦列克感觉到那燃烧的龙眸落在他身上时，心脏几乎要跳出去。他奋力抑制住恐惧，准备迎接这场空战。
菲利克斯听到炮塔在上方开火，矮人们在打什么？离地面这么远的高空，是什么在袭击飞艇？必然是会飞的生物，而且速度足以与飞艇匹敌。他感觉炮声随时都会停止，曾经在阿尔道夫时，在皇帝庆典的阅兵式上看到过帝国军队发射过这种风琴炮，那东西直接将一座小型木制防御工事打成了碎片。飞艇上搭载着六座风琴炮塔，他认为没有什么东西能承受住一轮齐射。
高崔克和斯诺里已经爬上梯子，打开了主舱外的舱口。菲利克斯也跟随一同攀爬，不一会儿便抵达甲板顶端，看见了正被炮击的飞行生物——酷似长长的爬行动物，与飞艇一般大，长着蝙蝠一样的翅膀。风琴炮的刺鼻浓烟涌进了视线——诸神在上，那会是一条龙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心希望那不是龙。
两位屠夫继续向上攀爬着由金属缆绳做成的梯子，一路穿过气囊到达飞艇顶部，梯子就是专门让机组成员进入气囊进行维修而设计的。
飞艇外寒风刺骨，刺痛了菲利克斯的眼睛，他不得不缩回气囊之中。在其周围储藏着数百个小型气囊舱体，马凯森这样设计就是以防万一，即便外部气囊被划破，气体也不会全部逸出。根据马凯森的说法，一半以上的气囊舱被摧毁之后，飞艇才会失去高度。
就在这时，他感到温度在急剧上升，意识到下方有火光闪烁，随之是一股可怕的恶臭，让他想起次元石和下水道的气味，发生了什么？
“是龙的火焰吐息！”高崔克大声喊道，
我又死定了，菲利克斯想。
当那团燃烧的火云淹没飞艇时，麦克斯几乎克制不住想要尖叫。他满脑子都是气囊燃起熊熊大火，飞艇在末日般的热浪和火焰中四分五裂的场景。那一瞬间，他几乎感觉到了死亡，不由得闭上眼睛，恐惧地吸了一口气，等待着那不可避免的痛苦来临。
心脏依旧跳动，一次，又一次地跳动着，死亡没有来临，飞艇依旧完好，还在倾斜着航行，然后当发现自己还活着时，他震惊之余，本能地伸出手来稳住自己。
麦克斯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马凯森还在拼命地操控着控制杆，飞艇向上陡然爬升。舷窗之外，下方的巨龙正展开翅膀，也跟着一同盘旋上升，在它周围，三架旋翼机像蚊子一样绕来绕去。
“我，我们，还，还活着，”麦克斯说。
“你的观察可真仔细！”马凯森说，"一定又想问问题了吧，高个子？"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们没被活活烧死？为什么气囊没着火？”
"那股短暂的高温不可能完全加热金属，如果你曾经冶炼过铁器，就会知道，所以飞艇的舱体不太可能融化。这次气囊没有爆炸，是因为我吸取了上一艘飞艇事故的教训，这次气囊和舱壁外部都涂抹了能防火的化学混合物，看来起效了。”
“马凯森，不管别人咋说你，我认为你真是个天才。”
“谢谢，”马凯森说着，微微调整了控制杆。“等下，别人咋说我的？算了，我很大度的，不在乎。”
菲利克斯再次登上顶板，气囊顶部有一根金属柱，在其周围挂满了网，只有胆子够大的人才敢爬。沿着柱子过去便是风琴炮塔，扶手沿着金属柱延伸，扶手的高度只适合矮人。菲利克斯俯身抓住扶手，挪着步子，风撕扯着头发，眼泪几乎都要吹出来，狂风与风琴炮声轮番在他的耳旁呼啸。高崔克和斯诺里正朝恶龙挥舞着拳头，大喊大叫，可他一个字也听不清，算了，那俩屠夫一定又在发疯。
他摇过头去，企图分散注意力，不去看下面那可怕的景象。的的确确是一条龙，从云层中升起。地面的溪流和山谷也依稀可见，这里一定是世界边缘山脉的某处。几架旋翼机在这头巨兽周围嗡嗡作响。
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能有幸目睹这类珍奇生物的人极少，但实际上自己宁愿离得远远的。
那三架旋翼机正从对着巨龙喷射蒸汽，但几乎毫无作用。一个体内燃烧着混沌之火的生物不太可能被蒸汽喷伤。如果他们能直接将蒸汽射进喉咙，也许还有点希望把火扑灭，不过他对此还是表示怀疑。旋翼机下挂载的炸弹在面对如此快速移动的目标时亦没有优势，难以判断距离和引信时间。果不其然，试图预判而投掷出的炸弹在巨龙周围的空中爆炸，没有造成伤害。下一秒的巨龙已经迅速转身，对着最近的一架旋翼机喷出了一口龙息，后者转瞬间化作一堆火球与碎片坠落。菲利克斯为矮人驾驶员的灵魂祈祷。
巨龙完全伸展开双翼，开始迅速攀升，迅速向格朗尼之魂号追去。飞艇上的炮手们也等待着敌人进入射程，炮声随时都可能再次响起。
“它是我的！”高崔克吼着
“是斯诺里的！”斯诺里毫无让步之意。
“我觉得没必要掺和，”菲利克斯伸手去拿剑柄。“那可是一头……噢！！”
他赶忙把手从剑柄上伸开——刚才摸到龙头柄时，手掌立马充满了奇怪的刺痛感，随之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涌上心头，并非令他感到不愉快，只是十分意外。他尝试着再次伸手握住剑柄，怀疑这一切都是想象出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再次降临，愈加强烈。
奇怪的暖意传遍了手臂、胳膊，直至全身。菲利克斯感觉十分亢奋，甚至连对恶龙的恐惧都几乎消失。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动着，让他十分期待巨龙的来临。
残存的理智让其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蛊惑，怎么可能对一头巨龙的恐怖攻击产生如此强烈的期待？他知道一定有某种外部力量在起作用，也许是魔法。难道麦克斯·施莱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施了咒？如果是这样，高崔克和斯诺里咋什么变化也没有？法师对自己施咒，却不管两个比他强悍得多的屠夫，这说不通。
巨龙已经越来越接近，一种期待的感觉充满了他，可以肯定是手里的剑在起作用，将其举在面前，符文沿着剑身闪耀着从未有过的力量和光芒，好似其被铭刻在火里一样。
他端详着，回想起这把剑的由来——数月前，圣殿武士奥尔德雷德（Templar Aldred）在卡拉克·八峰山的废墟之下寻得。他一直都知道这柄剑非同一般，其锋利程度无可比拟，多次战斗下来剑身几乎没有任何磨损，他原以为那便是这把剑的全部神奇之处。
现在看着剑柄的形状，与下面那条生物的模样，似乎在说明着这柄剑被制造出来的目的。
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也同样开始大声辱骂恶龙，感到十分惊讶。正常情况下，他永远也不可能去挑衅如此强大的野兽，但剑刃的魔力很上头。从高崔克和斯诺里的表情可以看出，俩屠夫对他的一反常态感到震惊。
巨龙那强有力的双翼拍打着空气，一跃而起，旋翼机紧随其后，菲利克斯不知旋翼机还有何用。
尤莉卡透过舷窗，看着下面的战斗，感到无助。她没有办法，自己缺乏操纵矮人武器或驾驶飞艇的技能。即使能接近那怪物，也几乎不可能对它造成任何伤害。更糟糕的是，他们离地面有上千步之遥，意味着众人已经无路可逃。
不，她不想坐以待毙，一定能做点什么能做的事情——尤莉卡抓起了那把用于平日骑射的那张短牛角弓，把箭袋绑在肩上，在飞艇上开始寻找射击位置。
麦克斯已经逐渐从恐惧中走出来，巨龙那强大的力量似乎被什么东西驱散，他不太清楚，但肯定就在附近，一股神奇的能量在汇聚，像烽火一般跳动，十分强烈，难道飞艇上其他法师？不太可能。矮人并不擅长魔法，他知道菲利克斯、尤莉卡和以及她的两个保镖都不是法师，一定是别的什么。
无论是啥，他感到庆幸，头脑开始清醒，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掌控魔法之风。他沉浸在灵魂深处，汲取着能量，开始在脑子里摸索着毕生所学的咒语。
也许自己能做点什么来影响战局，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从舰桥舷窗望去，那可怕的巨物正考验着麦克斯的意志。
即便是在风琴炮密集的轰击声中，菲利克斯还是能听到巨龙那强劲十足的振翅。其体型之庞大，永生难忘，从未在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么大的生物，这让他觉得自己渺小，非常渺小而可鄙。
然而魔力的驱使下，他渴望这头怪兽能与自己相遇，手中的剑早已饥渴难耐，自己的意志似乎正在屈服于更为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使他挥舞着剑，狂呼酣战。虽然这让他从刚才的无尽恐惧中解脱出来，但却几乎失去自主意识。菲利克斯觉得必须自己掌控，他强行闭上了嘴，竭力将剑放低，保持着防守姿势。
这很困难，刀锋反抗着他，在其手中像蛇一样扭动，如同自己喝醉了一般，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来保持镇静，这回剑刃出奇地服从了，可菲利克斯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杂种过来尝尝你矮人爷爷的斧子，”高崔克吼道。
“然后再尝尝我的铁锤，”斯诺里跟着大叫，菲利克斯一言不语，怪物已经近在咫尺，其躯体上的次元石毒气十分浓烈。
飞艇的舱壁如同被巨型铁锤撞击了一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这股力量几乎让尤莉卡从梯子摔下来。她感觉到一阵眩晕，想必是巨兽的利爪撞上了飞艇，那一刻心都快跳出来了，脑海里只剩下一幅生动的画面：主舱与气囊脱离，向地面坠落，走向毁灭。
她迅速回过神，继续往上爬。如果真的要死，那也得死在战斗中。
麦克斯没能站稳，在舰桥上像个玩具一样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抛飞在地。当巨龙的爪子撞在飞艇侧面时，穹顶在摇摆。巨龙的翅膀在飞艇上猛烈拍击时，舱体的内部像鼓一样震动起来。他想象着巨龙抓住飞艇的样子，如同老虎咬住猎物的脖子一样，让人担忧。
抬头一看，马凯森正在努力控制着飞艇，矮人大声咒骂道：“该死的大蜥蜴想把我们生吞活剥，要我说，它就是个大憨憨，连钢铁都要尝尝味道。”
麦克斯知道恶龙不需要刻意吃掉他们，它只需要重伤飞艇就行，要是再来几下这样的打击，主舱和气囊都将解体，然后大家都得死。
瓦列克愈发兴奋，他原以为和屠夫以及菲利克斯一同进入那失落的要塞已经是最为刺激的事情，但现在证明他错了。与巨龙的空战——这将是他书里的一大章节，随后便举起马凯森给他的便携式风琴枪，决定是时候给龙来上一枪。
甲板在菲利克斯脚下晃动，龙爪狠狠地锤击着飞艇。当舱体遭受猛烈的撞击时，刺耳的金属声充满了他的耳朵。巨龙修长的脖子蜿蜒向上，伸出巨口咬向气囊，扯掉了大块外壁。一部分小型气囊在它嘴旁爆炸。菲利克斯打了个寒颤，不知道飞艇是否能撑住。巨大的龙尾如飓风般横扫而过，正好绕着主舱，重重地砸在一座风琴炮塔上，炮手被直接压扁，炮塔的残骸四处飞溅坠落。
形势十分紧张，巨龙的重量让整个飞艇吱吱作响。龙那覆盖着鳞甲的脖子转过来，头正好在菲利克斯上方。
高崔克和斯诺里迅速冲上前去，斯诺里率先拿着手里的斧子挥出一击，在龙背之上被轻易地弹开，另一只手里的铁锤也没造成任何伤害。高崔克同样劈砍而下，斧子斩裂了龙鳞，劈进了肉里，顿时鲜血四溅。
巨龙扬首长啸，显然很愤怒，它扭头凶恶地看向屠夫，菲利克斯从那凶残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它将狠狠地报复。
深渊巨口再次张开，地狱之火随即喷出，那一瞬间恶龙似乎将要复仇成功。而菲利克斯却突然不受控制地一跃向前，挡在了屠夫与火焰之间，眼睁睁看着熊熊火墙朝自己袭来，几乎尖叫出来。
麦克斯念起咒语，汇聚着魔法能量。他知道在如此迅猛的敌人面前，自己只有一次出手机会，所以必须找准时机。就算恶龙能屠尽所有人，哪怕是能对它造成一丝伤害也行。
口中蹦出的言语使得魔法能量开始旋转，金属魔法随即响应，被吸引到他身旁，他随即作出了手势，塑造着这股能量，如同陶工塑造黏土一样。在法师精妙绝伦的操控之下，一股巨大的能量成型，并且继续扩大着，直到法师甩出最后一个手势，让其盘旋着朝巨龙飞去。
一道巨大的金光向外射去，直接透过了舷窗，撞击在巨龙的肉体上，向内穿透而去。
尤莉卡从气囊顶部的舱口爬了出来，正好看到菲利克斯跳跃到了高崔克和巨龙之间，这让她几乎心跳停止。
“不！”她喊道，与此同时已经把弓拉到发射位置，手指勾住了箭，对准了龙的眼睛。
瓦列克一只手拉回控制杆，另一只手用便携式风琴枪射击，但收效甚微。些许龙鳞被炸开，但这就像用铅弹打在一堵厚墙上，只是让恶龙感到不舒服。也许他的书终于要到末章，他想，也许这段故事将就此结束。
菲利克斯简直不敢相信，当炽热的龙息射来时，他竟举起剑来格挡，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徒劳举动，与其说是出于拯救自己的希望，不如说是常年的习惯使然。可死亡并未如期而至，剑刃上的符文闪闪发光，火球极高的温度和该来的痛苦烧灼全然不见，某种魔法之力正保护着菲利克斯。
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同在水中逆流而上。刚开始的时候，菲利克斯几乎觉得自己将要被击飞，但他还是坚持住了，慢慢地，他反逼着自己向前推动，向巨龙发起攻击。剑刃在这股战意下愈发闪耀，兴奋地跳动着。
尤莉卡射出了箭矢，它笔直地向着恶龙的眼睛飞去，但就在最后一秒，恶龙却扭动了身躯，箭射进了恶龙额上一根奇怪的卷须里，那怪物的吼声震耳欲聋。
巨龙斯卡兰迪尔【Skjalandir】有些懊恼，眼前的事情并不像他计划的那样发展。这艘“飞船”上的人还在顽强抵抗，某个法师对他释放了一股魔法，那红冠独眼矮人的斧头是他两千年来遇到过的一柄十分强大的武器，至于那个瘦小人类手里拿着的剑，也让他感到不安，剑刃闪烁着一股针对他所有龙族同类的远古而强烈的敌意。
现在的斯卡兰迪尔十分易怒，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自从那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病态白发巫师将自己从漫长的睡眠中唤醒以来就完全变了样，他隐约觉得自己知道原因——那个拿着金色法杖的术士将次元石符咒植入了他的肉体，而那个拿着黑檀木权杖的巫师用咒术蛊惑了他，让自己无法抗拒。那两个巫师的神秘仪式让他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一个黑暗之神的名字在他脑海里回想，万变魔君，让他的巢穴不得安宁。他还记得巫师对自己囤积的宝藏不感兴趣，他清楚自己被困在了巫师施的某种魔咒里，以至于头脑被蒙蔽，对此他无能为力。
斧头再次埋进了他脖子上的筋腱里，对斯卡兰迪尔来说，这如同被蚂蚁咬了一口，疼而恼人，但不致命。来自侧面的魔法攻击，以及那些小枪小炮就更加不值一提，真的，这些小动物几乎都伤害不了他，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斯卡兰迪尔考虑着，他可以在金属缆绳上方的气囊上喷上一口，刚才撕开气囊时，他就发现里面有成千上万个较小的气舱，作为龙族的他头脑十分聪明，一下就知晓正是这些东西使飞艇保持高度，如果能让它们全部着火……
那剑上的符文能保护持剑人不受龙息的伤害，可剑刃能否照顾这整艘船呢？斯卡兰迪尔很怀疑。不管怎样他都将教训这些入侵者，矮人曾践踏了自己的领地，那些肮脏的机器玷污了天然的狩猎场，现在他将屠杀这群人，就像他之前屠灭的所有矮人一般。他将捏碎这艘“飞船”，就像摧毁巢穴周围的城镇一般，没人无法阻止自己。
又或者应该继续撞击主舱，如果能把这铁块撞断使其脱离气囊，里面的所有人都将坠入深渊。然后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这气囊上的残留小东西。在巨龙那已经被扭曲变异的头脑中，后者似乎更加受其喜爱，因为更残忍。
那些旋翼机正在靠近，随便吧，反正那点蒸气伤不到自己分毫，而那可笑的炸弹甚至连鳞甲都炸不开。而且恐怕他们也不敢在离飞船这么近的地方使用，矮人的飞船或许比自己更加担心爆炸范围的波及。
麦克斯能感到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周围，他认为这是保护咒，可并非法师所为。所有的法师都有着独特的魔法身份，因此可以被同行识别，除非刻意伪装。像麦克斯这样的魔法熟手甚至可以分辨出施法者的种族和性别，但对于眼前的这股力量他一无所知。也许是一个魔法装置，或符文，陌生的力量背后暗示着某种他族智慧。
麦克斯想着现在可能还真找不到原因。而更为迫切的是，自己的魔法攻击对眼前的恶龙无法造成致命伤。就算是能使它感到疼痛，也只是杯水车薪，就像蜜蜂的蛰伤也不足以杀死一头大象。这个生物实在是太强大凶悍，它的身躯也似乎蕴藏着麦克斯无法识别的黑暗魔法。
他苦笑着想，这世间果然还是太多牛鬼蛇神，而最近似乎都往我这儿来了。
有些绝望的他脑子里闪过几类逃脱咒，但转念便觉得无用；咒术也许无法把他直接带到地面，即使是可以，他仍然会以目前的速度沿着当前方向移动，因此在抵达地面时一样，他很可能会飞速撞上石头、树或其他障碍物上，然后死相极为难看。
他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想逃，尤莉卡也在飞艇上，显然自己不愿抛弃她。
菲利克斯抬头看着巨龙，觉得后者仿佛在嘲弄自己，它腾起身子，无视了高崔克和斯诺里的挑衅。巨龙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只不过是在玩弄猎物。看来以往读到关于龙的凶残和恐怖故事，都是真的。
一阵短暂的绝望涌上心头，所有的一切会这样结束吗？那么多的冒险之后，他终于要在世界边缘山脉的高空上，与巨龙的偶遇中死去，天意弄人。不过又有谁能遇见他们的死期是何时呢？好运气都到头了，到现在才死恐怕已经是福分。他唯一遗憾的是尤莉卡——在这最后的时刻，没能和她一起活着。
高崔克的末日也终将到来，他想看看屠夫最后时刻的表现。矮人挥舞着斧头，咆哮着威胁恶龙，斯诺里一同大叫着。
菲利克斯的余光扫到了有什么东西在盘旋上升，飞得比龙要高，然后像一只俯冲的鹰一样冲了下来。
瓦列克死死握住操控杆，沮丧地咬着胡子。他试了一切方法来杀死这条龙，但毫无作用，炸弹也不能在这里使用，眼看着巨龙即将摧毁整艘飞艇。
更糟糕的是，飞艇上还携带着从卡拉格·督姆运回来的宝藏和火须的命运之锤，那可是传说中的本族武器之一。如果格朗尼之魂号坠落于此，锤子很可能会再次丢失，也许这一次将永远无法寻回。瓦列克为自己在这次探险中起到的作用感到骄傲，为自己是飞艇中的一员而自豪，更自豪的是，他参与了寻回古老的符文武器，将其归还给族人的伟大探险。如果现在失败，他也将成为一名屠夫，走上洗刷耻辱的道路，失败将永远折磨自己。
就在那一瞬间，答案仿佛已经很清楚，如果成为一名屠夫，他需要与最强大的怪物的战斗中走向自己的终点，而下方正好有一头巨兽，再也找不到这么伟大的使命，尽管代价是死亡。尽管如此，依旧伟大。这一壮举将使他的名字永远活在族人的史册上，给家族和祖先带去永恒荣耀。只需最后一搏，他也许就能成为一名屠龙者，拯救同伴的生命。他不再给自己机会重新考虑，果断地行动了，将控制杆向前推动到底，油门调到了最大，直直地朝着巨龙冲去。
旋翼叶片率先接触到了巨龙，高速旋转切出了大块血肉，然后机首的引擎钻了进去，突然的撞击将机身撕裂，巨大的爆炸让瓦列克的身体支离破碎。
在黑暗吞噬他之前，他最后的遗憾是无法继续写完自己的书。
菲利克斯看着旋翼机撞在巨龙身上，那最后一刻，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瓦列克，他多么希望能劝住矮人，可旋翼机已经嵌入了巨龙的身体。旋翼叶片切出了肉块，撞击的力量把巨龙击退，使它远离飞艇。旋翼机引擎和上面装载的炸药起火，随即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巨龙坠落而下，一团火焰包裹着它。菲利克斯不觉得巨龙能活，可他错了。
巨龙一头栽向地面，菲利克斯以为它随时都可能摔成肉片，但没有，在最后一刻，双翼令人绝望地张开，俯冲停止了。菲利克斯看着它又开始往上移动，似乎又将发动攻击，但巨龙摇摇晃晃，无力地朝远处飞去，这使他松了一口气。
紧接而来的悲伤折磨着菲利克斯的心，他不敢相信瓦列克已经死去。年轻的矮人学者曾和他一起经历了最危险的冒险，突然间就已经阴阳相隔，死神带走了他。这太不公平，他扭头看着高崔克和斯诺里。
高崔克脸上带着悲伤和尊敬，还有一种菲利克斯根本认不出来的表情。“走好，”他缓慢而痛苦地说。
“伟大的死亡,”斯诺里说，
“群山铭记不朽。”
“复仇必将由吾辈执行，”高崔克十分严肃。
斯卡兰迪尔那古老的身体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不得不逃离飞艇。在其漫长的一生中，从未感到过这样的痛苦。令人不快的时，那个家伙的自杀式攻击让自己无处泄恨。目前最好回到巢穴治疗伤口，会有时间去找那些该死的生物报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