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空ABO现代pa]倒影 ⑰ 回家 (上)
又到了新的一年啦,2022年过得稍微有些艰难,但如今我们也成功的到达了彼岸。
希望新的2023,大家都能越过越好,祝小可爱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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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
漫无止境的下坠。
再次陷入梦境以后,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瞬间融化掉了。窗外的风的呼吸,熟悉的厚重窗帘的气味,以及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都随着黑暗的弥漫而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他甚至逐渐想不起来沉入这片冰冷以前发生了些什么。
这种虚无感,像安抚,也像提醒,丝雾一般的在周围环绕着,和他皮肤下还隐约灼痛着的位置紧密相贴。
就这样,在漫长又宁静的地方,空感觉自己熬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直到他身上那些看似无恙都逐渐彻底平复下来,omega才缓慢的回神,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
“啊!”
重量忽然出现,还没苏醒的身体好像从什么狭窄的缝隙中被丢了出来一般。发辫擦过他的脸颊,恍然间好像能看到手腕处的装饰有着亮金色的光。
吱呀声最先在耳边轻响,随后腿部才迟迟感觉到承重。这样的情况让意识刚刚恢复的人有些猝不及防,但已经刻进身体里的警觉明显比他的反应更快。在他还没回神的时候,鞋底已经熟练飞速摩擦过边角的位置,判断了现在的情况,随后膝盖弯曲,伸手扶住地面同时找到了重心稳住身体。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曾经千百次的这么做过。
周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空缓了缓神,这才慢慢的直起身来,观察着自己周围的环境。
他似乎在一个圆柱体的建筑中。
周围的墙壁是古老的建筑,能从其中察觉到带着些许时光的厚重感。紧贴着蜿蜒而上的木质的旋转楼似乎经历过反反复复的来回,扶手已经在岁月中逐渐褪去了表面的光滑平整,原本的纹路逐渐清晰起来,窗棂上雕刻着的精致的花色落在上面,带来些许清澈的明亮。
只不过此时窗外覆盖着似玻璃又似薄纸的朦胧,看不太清楚时间,只能通过光线依稀觉察到,这时应该是白天。
空打量了一个来回之后,了然的低下头,身上的衣服是不属于他那个时间的服饰,褐色的阔腿裤和紧身的上衣中间露出了一截洁白的腰,身后还拖着一条稍有些长的围巾。
又是在这个世界里,不过……
好像也好久没来到这里了。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饶是知道梦境本就光怪陆离,但怎么想眼前的场景都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他抬起头来,金色的眼眸映出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木质盘旋走廊,层层叠叠中,能恍然看到尽头隐约有一片明亮,只是因为太远,小的太过模糊。
沉思了一会,空做出了一个稍微大胆的举动,他抬脚,走到旋转楼梯的另一边,扒在扶手上向中间看下去。
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四周还有红色的纹路正在那里一明一灭,似乎有什么正在那一片中浮动着,环绕着四周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
就在空看过来后的短短几秒钟,周围的“东西”就在瞬间觉察到了,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在那一瞬间,空忽然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片黑暗“活”了。
不是那些东西,而是他眼前仿佛漩涡一般的黑色,倏忽间有了生息,连带着中间的一切都在汹涌澎湃。而周围那些原本浑浑噩噩,仿佛无念无想的虚无也在倏忽间躁动起来。
OMEGA猛的向后退了几步,随即后腰猛的撞上了什么。一声好像来自很远的闷哼声出现在他的耳畔,但他没心思去听。
周围的一切都在强烈的震动着,相比远处那模模糊糊听的不甚清晰的声音,窗户的呻吟声在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黑红色自下而上一层层攀爬覆盖上来,瞬间将四周的墙壁吞噬殆尽,只留脚下悬空着盘旋而上的楼梯,仿佛不属于这里一样静静的支撑在这里。
空怔愣的抬头,目光追随着只不过几个呼吸就已经超过自己所在的位置,向着头顶的光点涌去的颜色。随着黑暗遮天蔽日,那种仿佛可以淹没一切的深邃像绳索一样在胸口紧缚,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窒息感随之而来,仿佛沉重的锁链一样砸在脊梁和肩膀。让人不得不抬手用力按住膝盖才勉强撑住身体,不在突兀的压迫中直接跪下。
那一瞬,空甚至隐约间听到了自己骨头作响的声音。
但是并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去反应眼前的情况。不过喘口气的时间,一道似乎并不存在,但他能清晰感受到的力量正自旋转台阶的中心拔地而起,力量之庞大,让楼梯环绕着的中心直接卷起狂风,这让空不得不在如此艰难的境遇下腾出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
【做噩梦了吗?】
远处那模糊的声音似乎越来清晰,但随着中央的力度也在渐渐变强,另一种难以言说也替代了黑暗里唯一剩下的木质楼梯的轻响,在整座圆柱体的建筑内厉声嚎叫。
那是被囚禁的悲鸣和呜咽,以及死亡和遗忘。
【空?】
就在眼前的世界都逐渐被风模糊,甚至有些虚实难辨之际,手紧紧扒着身后的栏杆才勉强稳住身影,不至于被吹翻过去的人忽然听到了一阵惊呼。在一片混乱里,他隐约看到火光四起,有什么指路一般冲向天际,又被黑色吞噬。
气流逐渐改变了动向,放过了楼梯上孤立无援又有些分不清状况的外来者,转而向上形成漩涡。而且越转越快,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干扰着这里原本混沌的一切。
随即,清晰的对话声陡然撕破了周围的壁垒,向着他扑面而来。那是一种不属于现代任何国家的语言,却轻而易举的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带着零落的片段闯入他的脑海。
同时,环绕着的黑暗里,有一抹淡蓝色的亮光拔地而起。随即那些一团团的雾也沿着楼梯环绕着追随而上,争先恐后的向其中扑去。
空这才看清,那不仅仅是缥缈凝结成的毫无生息的一团,而是一个模糊了五官的人形。它们从楼梯旁边乘风划过,带来淅淅索索的呢喃,那些被日复一日的岁月和孤独磨损过的坚决,最终在他的耳边化为毫无意义的悲戚。
【醒醒。】
它们......好像是在阻止那片蓝色冲出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雾气包围而上,原本的颜色已经由黑中透红飞速转为纯黑。那透明的淡蓝已经完全看不到了,速度也很明显的慢了下来。空有些担忧的抬头看了看四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楼梯,如果想要冲出去的话,这个距离,怕是有些凶多吉少。
就在下一瞬间,omega金色的眼眸陡然瞪大。在他的视线中,那被带着怨气与决心层层覆盖的球体中心忽然泛起了光芒,刚刚还看不太清的红色陡然被照亮,又在下一秒透出了灿烂明亮的青绿之色。
下一秒,外面覆盖的黑雾被陡然撕裂开来。
[快醒醒。]
蓝色的平台挣脱了束缚,瞬间冲出去很远。空抬头看着那越来越小的光点,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不安忽然涌上,紧随其后就是好像预知到什么要发生的慌乱,连带着心脏都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他不得不俯下身,抬手用力按住胸口。
周围陡然安静下来,一时间,空什么都听不到。没有风声,没有哀嚎,也没有黑暗蔓延产生的沙啦啦的响动。
好像连空气都凝固住了,只剩下自己身体跳动的声音,带着耳膜都有些痛。
“咔……”
“?”澄澈的金眸猛的抬起,四周的黑暗逐渐蚕食他脚下的楼梯,但空完全顾不上理会。在暗淡衬托下,他的脸色也随着完全停在空中的屏障出现裂痕而变得苍白。
“咯——”
瞬间,那片湛蓝色上亮起了比刚刚青绿色更加纯净清澈的光芒,像花朵的绽放,随后转瞬即逝。
“啪!”
那片像清澈的天空一般的蔚蓝陡然在一片厚重的黑暗里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碎屑。呜咽重新响起,其中还掺杂着划破寂静的风声,好像有什么从即将接近光明的地方坠落了下来,被吸入这层层叠叠楼梯间无尽的深渊。
“!”空心头一悸,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忽然涌上身体,疼痛骤然袭来,好像锋利的刀片飞快的从心口划过,生生将最软的那条肉刮走。
他踉跄着往前扑了几步,撑在面前的栏杆上,手套在黑暗里呈现出褐色,愈发显得眼前那寂静的漩涡深邃又昏暗。血一样的红在里面旋转,糅合,最终被吞噬殆尽,化为乌有。
空也不知道自己想去抓住什么,能抓住什么。眼前的通道远处甚至连看似无尽的楼梯都变得模糊,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这就衬得他和他的努力那么渺小又可笑。但他不想放弃。虽然不知道他要挽留什么,但是空能感觉出来,那是对自己而言很珍贵很重要的存在,是必须,是绝对。
绝对……绝对不能失去的……
“……唔……”
南方的秋日,温度的变化还不太明显,但是太阳升起的时刻已经明显延迟了许多,模糊的视线透过厚重窗帘镂空的花纹,能隐约看出来外面天色还暗着,甚至鸟雀们都还没有起床。只有风,划过地上细细密密的落叶,带来沙啦啦的响。
omega疲惫的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点分辨不出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刚刚的一切还没从脑海里散去,飓风带来的呜咽,木台阶踩上去的吱呀,那震破黑暗的青绿色的光芒,甚至还有身体不管不顾撞上栏杆以后咯到的闷痛感,都恍然在身。
以及……心口的疼,好像真的有温热的血流下一般,胸腔里满是酸楚,涨得有些难受。
他的一条胳膊还保持着刚刚要去抓握的姿势伸在被子外,在寂静的黑夜里,白的有些晃眼。空皱了皱眉,有些徒劳的尝试去动自己的手指,僵硬的感觉带着酥麻像电视机的雪花一样流遍全身,最后汇集到脖颈后最敏感的皮肤那里,带着火烧火燎的热意,让他忍不住用力皱了皱眉。
“……”
身后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响动,同时被子里也被轻轻抬了一下,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落在耳边,但如果仔细听上去,似乎更像松了一口气。
“!”空怔愣了一下,晃神之间,有什么从他身侧擦过。一只手从中探出来,细长的指尖擦过他的皮肤,沿着那抹白色找到了毫无知觉的小臂,轻轻握住,拽回到了被子里。
一直守在身后的人放轻了动作,就着这个姿势往下挪了挪,紧贴着他的后背躺了下来。alpha的手臂搭过他的身体,身上覆盖着的味道也随着在被窝里汇聚成一小团,沿着被顶起的被子流淌过来,像薄纱一般轻柔的闯进混沌到分不清明暗的脑海中。
被子里传来轻轻的摩擦声,模模糊糊的有些不甚清楚,似乎是在帮他揉捏活血。
“……魈……”
心脏还在因为刚刚的梦境而惊惧不安,连带着颈后藏在纷乱发丝里的小小凸起也跟着一起跳动,哪怕被这样护得周全严实也没有立刻停歇下来。这就让他的声音听上去相较于往常哑了很多。
alpha没有出声回应,只是稍微紧了紧自己的动作,示意他在。
窗外又传来了细细碎碎的风声,环绕在树木的厚实和马路的空旷中。不知哪里的叶子被掀起,迎着将歇未歇的灯光飞舞起来,在窗帘镂空的缝隙中留下边缘模糊的剪影。
就这样沉默着躺了好一会儿,随着血液在身体内流淌,原本冰凉麻木的皮肤也有了些微的知觉。有节奏的按动带来了和刚刚截然不同的真实,omega闭了闭眼睛,思绪这才从那诡异荒诞的南柯中逐渐抽离出来。
他不曾开口,以魈的性格就更不会主动问询。一时间,空耳朵里只留下了放在床头的闹钟“咔哒咔哒”的轻响,以及紧贴着后背的,带了清晰温温度的心跳。
三条各有所长的荧光一次一次重合,又因为自己的职责不同一次又一次分开。时间就在这有节奏的响动中流淌着。
直到那条冰凉的手臂逐渐恢复了柔软,魈这才将他卷到了手肘的睡衣袖子拉好,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后保持着这个动作,将人搂了搂。
这个姿势,好像完全将他护在怀里一样。而且因为贴的太近,空甚至能感觉到那平缓的呼吸正抚动着自己的发丝,一下一下的,那一小片的皮肤逐渐盈满了花的气息。
说起来……
魈的身体,和这个年龄段正在发育的alpha好像有些不同。
空垂下眼,咬了咬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
他虽然有着紧实的肌肉,皮肤却呈现出带着微光的白皙,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很直观的漂亮。
尤其今天,在脱下比较宽大的校服之后,那黑色的高领在他脖颈处一压,外侧有墨绿色的发尾自然垂落下来,末梢还是浅浅的颜色,反而让他的五官白得更加分明。尤其那双赤金色的眼睛,清澈得就像没有杂质的宝石。
如果他的表情不是一直那么清冷疏离,追他的人应该早就排上了长队吧。
“……睡不着?”
熟悉的声音因为不久前才被从睡梦中吵醒而带了些许的沙哑,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alpha松开他的手,随即身后隐约塌下去了一块。连带着床头灯开关的轻响,温暖的鹅黄色平铺了眼前,窗帘层层叠叠的褶皱映出了模糊的侧影,还给四周环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一个念头忽然在脑海中略过,转瞬即逝。那种感觉,就好像正在仰望着漫天星海,余光却察觉到一颗突兀的闪了一下那般。根本来不及等你反应,那个轻巧的家伙就又藏身在大概神形的同伴中,若无其事。
等到空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刚的想法已经完全潜踪匿迹,仿佛那闪回的瞬间只是梦魇过后的错觉。
但他的身体却紧随着那想不起内容的微光行动了。
“……!”
alpha的手陡然停在了半空。
过了好一阵,那双剑眉才轻轻的动了动。魈垂下眼看向自己的胸口。因为台灯离得不远,因此他的影子也显得异常宽大,能将突然转过身来一头扎进怀里的毛茸茸完全笼罩住。
可能是同样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先做出行动的那个人已经将自己的脸完全埋进了枕头之间的缝隙里,只露逐渐染上颜色的一只耳朵,在因为做噩梦时挣扎而有些凌乱的发丝遮掩下不好意思的藏着。
而刚刚还麻木到完全不听大脑指挥的手臂在被子下划过的腰腹,随后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两个人就那么陷入了动不是,不动也不是,谁先动谁不合适的沉默中,隔着衣服薄薄的布料,魈甚至能感觉到面前人因为紧张而轻到听不清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好像春天郁郁葱葱的旷野上偶尔抚动草尖的微风,让他眉眼间流露出了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
就这样过去了十几秒,alpha微微侧过身,用手背轻轻往上推了推枕头,随后就着对方的动作往上面挪了挪,重新躺下。
黑暗里,他清晰的感觉到被子里的手上下动了动,最后小心翼翼,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放回到床单上。
只是空忘记了,这个距离,哪怕魈再收敛气息,他也是在alpha的领域内。
作为第三类性别中的佼佼者,alpha生来就拥有超越其他性别的优势。不仅仅是出色的体能,还有敏锐的五感。信息素所及之处,魈能知悉周围一切不易察觉的微小变化,空的动作放的再轻缓也跟掩耳盗铃无异。
只不过魈并不想在这时候戳穿这种小事而已。
赤金色的眼睛抬了抬,镂空的窗帘中映出了已经开始变色的天际线。水露已经凝结,正等待着折射光亮的瞬间。而伴随着闷闷的吱呀,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楼传来了很轻很轻的声响,听起来好像是钥匙在一点一点推进房门。
alpha果断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眼前毛茸茸的金色。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枕头里传来了闷闷的回应,听上去好像是决定再也不要抬起头来。alpha跟着轻轻的松了口气,将被子又往上提了提,适时的用近在咫尺干扰了想不被察觉的淅淅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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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重新闭上眼之后没多久,那种莫名其妙的吞噬感又重新涌了上来。身下床铺变得越来越软,连带枕头仿佛都融化在了皮肤所能接触到的地方。
窗外的声音又模糊了起来,有种若即若离的飘渺虚无。连天花板都变成了天空一般的清澈高远,仿佛置身的地方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卧室,而是一处被山峦清风围拢着的广袤平原。
但是空并没有觉得有多困,相反,他现在的思绪相当清晰,清晰到甚至能直观的感觉到自己眼皮所覆盖着的地方那深邃的黑暗。
周围逐渐没了声音。
迟疑了一会儿,空缓缓地睁开眼。
木质楼梯清晰的纹路带着扶手上精致的雕花出现在他眼前。甚至因为时间太过久远,那记录着树木每一寸光阴的地方已经变得光滑剔透,甚至有几分像玉石。
空呆愣了几秒钟,忽然抬起头来,再次看着顶上那一小片的亮光。
黑暗已经褪下,哀怨的一团也缓慢的退回到血红的颜色中。洞口似乎离得更近了,和刚刚隐约的莹白色不同,变大的位置覆满了金光,像太阳一样辉映着灿烂与温暖,甚至隐约间还有光斑落下。
金眸里闪过一丝疑惑与茫然,似乎没明白当下的状况一般。过了大概有一分多钟,他才像忽然领悟到了什么,抬起手用力的抓住眼前的扶手站了起来。
木板楼梯传来承重的吱呀声,透不出外面世界的窗户缄默着映出高高扬起的飘带,以及上面闪烁着的金色小球。
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跑,一层楼一层楼的向上爬。那红木一块一块的拼凑在一起蜿蜒而上,不抬头的话,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但空知道,这段路总会有尽头。这个梦境既然并不是想要将他困死在这里,那么必定是有什么在边等着他。
[哒哒哒——]
而且那件事,很重要。
[哒哒哒——]
至少,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
[哒哒哒哒——]
他想要知道的……
“呼……呼……”
那片黑暗,那块亮蓝色的圆环,那个即将到达的出口,以及……
“……!”
虽然在剧烈的喘息,但是这具身体,或者说另一个空自己本身,并没有感觉有多累。他抬起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随后用力撑着扶手直起身来,看着眼前精致却厚重的红木大门,伸出了手。
“吱——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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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场景,竟然是一片日落黄昏。木质的宽大平台上,摆放着精致的盆景。远处水天相接处坠着火红的残阳,将树木的影子映衬得都有几分朦胧。
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原本站在栏杆旁的两个人似乎顿了一下。其中个子比较高,又抱着双臂的男人似乎有些无奈,抬起一只手来顶住了眉心。站在他对面的人则是愣了愣,随后有些不安的垂下了眼睛。
“……你来了啊……”
而就在那两个人旁边的不远处,则静静的漂浮着什么。其中一朵就算有阳光的衬托,还是淡的连边缘都要看不见。而红色,蓝色和褐色的一直在它周围打转,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能感觉到其中传来的急切和关心。
三个人,四团火就那么安静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那个高个子的身影叹了口气,将手从额心拿了下来,若有若无的说了一声,罢了。
待他转身,空忽然逆着阳光,在一片明亮中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石珀色的眼眸,以及中间那庄严又威仪的菱形瞳孔。
[你们几个,跟我过来吧。]
明明没有开口说话……
随后,空就看到那几团火苗突兀的闪烁了一下,随后陆续默默的停止了跳跃,但依然保持着将那团淡到快要看不见的同伴围拢在中间的阵型,从他和另一个人中间飘了过去,跟着刚刚的人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
omega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离开,夕阳渐渐下沉,将周围的暗淡都拉的很长。原本他抬起手就能撑住的栏杆,现在影子已经能够碰到他的鞋尖。
就这么等待了一阵,耳边忽然传来了木地板的轻响,伴随着轻巧的铃铛,还有什么木质小物什轻轻的磕碰声。
墨绿色的傩面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因为没有佩戴,那空荡荡的眼眶里盛满了此时天地的颜色,勾勒出了一条原本没有的橙红色眼线。
“……今天的事,”
这个熟悉的声音……
“……抱歉。”
那旋转着的,伴随着血红色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那淅淅索索的,来自不知何时的无穷无尽的哀鸣;以及那近在咫尺的出口与圆环清脆的破裂,散作眼前的满天星辰……
空并没有抬起头,但是他听到自己开口说话了,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此时他的声音还带着些空鸣与嘶哑,
“……你要是真掉下去了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真的掉下去了怎么办……”
那下面那么黑,那么冷,因为不困也不饿,硬生生的将时间拖得那么漫长……
你一个人……
眼眶忽的因为那种可能而涌上了酸涩与湿热。
在看到那片黑暗的时候,他没有惊慌;在面对那沉默了几百年的哀鸣与呜咽的时候,他也没有难过;甚至在再次回到这里,面对蜿蜒而上,不知几百几千阶,仿佛一眼都望不见尽头的楼梯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迟疑。
但是当一切问题解决,眼前的世界回归原本的色彩时,一种后怕才突兀的蔓延出来,带着挥之不去的冰冷。
他不怕见面的路途有多远,有多危险。更不怕疲累与艰难。
可他怕,他怕在克服了一切艰难险阻,想尽了一切办法,做出了所有努力之后,却发现这漫漫长路的终点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
“!”眼前的人往前迈了一步,手也抬了起来,却凝固在半空中迟迟未动,连带着周围的气息都跟着翻涌起来,是肉眼可见的慌乱与手足无措。“我......”
空不想听。
他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甚至说,对方开口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就清晰的浮现出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带了些泛黄的画片,一幕一幕的展露在他眼前。
所以他不想听。
他来这里,并不是要听什么解释,也并不想改变谁的想法。
他只是想做一件事而已。
空忽然抬起头。
他的手臂在夕阳的余晖下高高抬起,带着汗珠的皮肤流露出陶瓷一样清澈又温软的颜色。带着金色宝石的手腕绕过对方脖颈处墨绿色的垂发,随后在清风拂过以前紧紧收拢。
麦穗划过木料纹路干净的年轮,眼前倒映着橘红色的水云天忽然放大,明亮的光芒射入眼中,让那双金色涌上明亮与璀璨。
感觉到怀里紧贴着的,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呆愣在原地的人全身僵直,达成了目的的人心中终于有了一丝从担惊受怕中缓和过来的感觉。空缓缓闭上眼,有香味拂过他的鬓角,扬起了一绺细碎的发梢。
“......对不起。”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后背上忽然落下了一片轻轻的触碰,伴随着带着点迟疑和小心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不易察觉的在空后背布料覆盖着的地方上下抚了抚。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就在这句话出现之后,空忽然觉得自己刚刚还因为生气和担心而剧烈的心跳有了着落之处。似乎有一个很久很久,已经记不太清但还是困扰在心头的遗憾烟消云散。
眼前的世界突然在他眼中褪去了清晰的色彩,连周围笼罩下来的夜色都模糊的泛起了暗黄,随后像老旧的纸一样变得透明,脆弱。最后皲裂了开来,从一片深沉的黑色中一块一块缓慢的脱落。
并没有再给OMEGA什么机会,那些画面在他的眼前就那么零碎开来,化为了星星点点的金光,笼罩在他脚下还没有消失的一块木板四周,缓慢的汇集起来,形成了一条金色的小路,一直蜿蜒伸向远方。
空缓缓垂下手,沉默地站在那里。
那条金色的小路无声的荡漾起了一层浅浅的波纹,从看不清的远方一直涌动到他的眼前。
【我愿意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来自久远和缥缈,但又清晰而坚定。
【您放心,这些我都明白的,不后悔。】
OMEGA抬脚,踏上了那片半透明的光幕。
【我只希望,在新的世界里,我们能早些相遇。】
【嗯,仅此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