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社会》145-147|壳飒【HCY水仙文】
PS:
1.本文小打小闹,小情小爱。圈地自萌,勿上升真人。
2.三观不正,请谨慎看待。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当顽疾深入已久,想要一点点修复已经溃烂的创口是很难的,可病痛发作往往就在一瞬间。
还有机会挽回吗?
……
九点,壳还在办公室。
公关部门拟好了几个方案,刚刚又开了一次会,和壳共同商论哪个能最小代价地化解危机。可无论哪种方案,解约势在必行,飒已经单方面地删除拉黑了公司的一切有关员工,而飒的合同却没有到期,终止合同的事又足以扬起轩然大波。
壳的大脑里反复地过着公关部拟的几个方案,最后缓缓抬起头,问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
“有不解约的方式吗?”
这次公关事件的总负责人是一个快四十岁的女人,但看着很年轻。她很无奈地摇头,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恕我们无能,其实今天下午开新闻发布会的方式是好的,但飒先生显然没有抓住这次机会。”
“除了他单方面拉黑删除公司员工,再加上过去违反公司规定的种种,可以视作不服从公司管理,且对公司造成重大恶劣影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甚至可以单方面解除合同,并且要求他赔偿违约金。和飒先生好聚好散是好的,但如果他主动提出解约,我们公司只会更被动,所以必须先发制人。”
所有的方案都指向解约一条途径,区别只在于谁主动提出解约,以及违约金由谁缴纳。壳闻言只是低下头,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按照预案三去做吧,文件手续交给小彭,你们先处理,我随后签字。”
……
小彭去打印材料了,壳最后是一个人走出的办公室。
H集团的某一层某一处,灯火通明,他离开会议厅时还碰上了公关部的员工向他问好。那个员工进来以后和刚才的主管说话,“壳总居然还没走啊,我刚刚还碰见他,壳总真是万年好老板。”
“这种大事壳总向来都是带头和员工一起加班的,他刚刚还给加餐呢,原味鸡吃都吃不完。”
主管炫耀了一下手上的奶茶,“诺,女生都有C百道,你们男生只有可乐。”
“靠,这不公平,我也想喝C百道。”
“你自己找壳总要去。”
……
办公室里没开灯,壳推门进去时屋里很暗。地板上有一小片交错的光影,全都是城市里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
这样的场景让壳突然感觉很疲惫,他伸手开了灯,光影随即就消失了,他心情也好似转好了些,慢慢地踱步到自己座位上,双手捂着脸,手肘抵在桌上休息。
好累。
门被敲响,壳说了“请进”,再累也得抬起头。
小彭手里提着塑料袋进来,说道:“壳总,我知道您现在没胃口,这个点再喝咖啡也不合适,我买了点粥,再没胃口也稍微垫一垫吧。”
壳诧异地指了一下旁边,“那个不是你点的外卖?”
“不是啊,我点了皮蛋瘦肉粥。”
壳一听皮蛋瘦肉粥就知道这是小彭印象里他喜欢吃的东西,而不是他真正喜欢吃的东西,不过凑合吃一吃也可以,他一向都是这么随和,又何必为难别人呢。壳没有挑挑拣拣,哭笑不得地接过,顺便把旁边的吃的也拿过来放到办公桌中央,里面东西很丰富:炒饭,还有两份菜,一素一荤,搭配均匀。
壳愣了一下,摸着已经凉掉的饭菜,大约明白了什么。
“壳总?”小彭看见壳看着这些饭菜发愣,便挥了挥手,“您先吃,我去把文件打出来,刚刚没有墨盒了,我让一个男生帮我去换,文件还没打呢。”
壳抬起头看着站在跟前的小彭,语气温和带着些疲惫,“高跟鞋走一天也累了吧,坐下一起吃饭吧,大家都在休息,不急在这一时。”
小彭有些受宠若惊,“那我不客气了啊壳总,这些东西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一老总和一秘书难得有一块吃饭的时候,壳只吃了几口就知道这是谁的手艺,小彭对炒饭赞不绝口,就是可惜有点凉了。壳只看小彭的吃相就知道她是饿狠了,他本就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些就把东西全都礼让给女孩子。
小彭开始狼吞虎咽,壳也懒得起身活动了,其实吃了饭最好不要一直坐在原处,不过他此刻没有心情,反而盯着小彭吃饭出神打发时间倒是不错。
“突然加班辛苦了,非必要的话我也不想让这么多员工一起加班。”
“其实没有啦,您是好老板,刚刚我过去公关部还在喊呢,说不把危机化解今晚不睡觉。”
壳笑了笑,把面前的皮蛋瘦肉粥推到小彭面前。
“他们是好员工,遇到他们是我的幸运。”
……
两人埋头吃饭,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彭姐,墨盒换好了,我顺便打印了一份,你现在要吗?”
“辛苦你跑一趟了,给我吧。”
壳看着小彭匆忙地擦嘴,然后穿好高跟鞋,小碎步过去接过文件。
“辛苦了啊。”
“不辛苦,我回去了,干活儿。”
小彭用胳肢窝夹着文件,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的沙发上,见壳一直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总担心我手上有油。”
“吃吧。”壳笑了笑。
……
到最后只剩小彭自己在吃,壳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似是睡着了一般。小彭便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收拾起来,准备扔到垃圾桶里,没想到壳却突然醒了,按了一下手机看了眼时间,“你把文件装订一下给我,然后交到档案室备份就回家吧,太晚了女孩子在外也不安全。”
小彭一边含糊应着,一边提自己高跟鞋的鞋跟,把文件摆到壳面前。
壳认真地从第一页开始读。
其实他的员工都很好,做的预案已经是把所有可能的情况都想到了,现在一群人还在部门里加班加点地处理舆情。
壳的手在签字停顿片刻。
大家反对的时候,他力排众议签下飒飒,只因自己亏欠在先,他一直事事纵容。后来经纪人和员工颇有不满,他没有放弃,只是略施小戒,甚至董事长责令他到期解约,他也坚持不允。可是事到如今,竟然是公司方单方面解除合同,他舍不得,也不想雪上加霜。
他抬起头,认真地问秘书,“你说,我签字的话,是不是对飒飒太残忍了。”
小彭抿了抿唇,印象里壳从来没有如此犹豫不决的样子,她硬生生从那人带着点企盼的眼神里看出了乞求。谁都知道壳总此刻在等一个台阶下,可她没办法给这个台阶,他自己也没法给自己台阶。
她弯下腰,把刚倒好的水端到壳面前,柔声说道:“壳总,这是您对整个集团全体员工的责任。”
“是啊,集团利益为重。”
壳闭上眼,很快又睁开眼,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名字。
普通平庸是事事艰难,可身居高位又何尝不是重重枷锁。
……
H集团于昨天夜里发布微博,并表示会密切关注华立风先生的身体状况,实际上私下沟通无果,艰难地联系了许久,只得到了绒绒冷冰冰的回应。
“飒要解约,违约金他自己付,不劳你们费心了。”
于是,飒要解约H集团的消息,在网上传得风风雨雨,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一开始评论都还是一边倒地支持飒,可是不知道风向怎么就变了味儿,少不了因私人的事情上几次热搜,热度都被H集团压了下去,可这两日莫名其妙地又起来了。
壳刚接了他爹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就说你留着那个小明星就是个祸害,他无知!赶紧给我解约了,以后签人就让娱乐部自己去签,你给我管好这个公司,不允许再出这种乱子。”
壳点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反驳,他只是说自己很快就会处理好。
挂掉电话,他看着网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黑料发愁。焦头烂额之际,又接到一个电话,对面的声音很幸灾乐祸,“怎么样,看微博了吗,兄弟够意思吧,事情解决了记得请我吃饭。”
壳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十辰于,你在说什么?”
“喂,我掏钱买的水军好不好,知道你现在不方便出面,要不是跟你十几年兄弟了,我才不趟这个浑水呢。”
壳无语,这是他处理这次事件以来遇到的最无语的事情了,他何尝不知道十辰于在帮他,但这个情况,他居然分不清楚是该感谢他还是该骂他了。
反正是十几年的兄弟,壳二话不说就骂了回去:“我看你是脑子有病才来趟这个浑水,飒飒情绪不稳定,他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我第一个宰了你。”
“cnm,你怎么说话呢,我这是帮你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旗下有这种艺人,我早就封杀……啊啊啊!”
对面电话传来一阵惨叫,叫声十分刺耳。壳疑惑地把手机移开一段距离,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神经病。
……
次日,H集团发布声明:首先,对于飒执意解约的行为深表遗憾,但尊重华立风先生的选择,为了表示诚意,免除华立风先生单方面解约的违约金,希望双方都能在未来发展得越来越好。声明的最后,还提及了近日网上对于华立风先生的传闻,称均为不实消息,呼吁大家多多关注华立风先生的作品。
虽然官方wb下面歌迷并不买账,但危机算是基本化解,H集团损失了一位天赋异禀的歌手,下一个炙手可热的新星依然会冉冉升起。
……
远在医院里的飒抱着手机,沉默了很久,不甘心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尘埃落定,结局已经不会有任何不同了。
虽然早就知道那人一定会秉公办理,可读到「H集团尊重华立风先生的选择」那句话时,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视线模糊得眼前只剩下交错拼接的色块。
“飒……”
绒绒担忧地看着飒半弯着身子坐在床面上,头也无力地垂着。他看不到飒的脸庞,只能看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心底无力,在旁边白担心。
飒骤然直起身子,把自己的手机狠狠地扔了出去,前几天刚被摔碎屏幕的手机这次再也不能继续工作下去,被扔出去之后便黑了屏。
“他怎么能说那是尊重我的选择,他怎么能这么说……”
飒满脸是眼泪,气得浑身发抖,拳头忽而松开忽而紧,不甘心地捶打着被子。
“我在他眼里原来真的一点儿都不重要,消息才刚放出去,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和我解约,就这么担心我给公司带来什么污点……”
之前那些温柔包容,他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最后只有他一个人难以自拔。那人永远都游刃有余,公司没了他还会有新人,他还会有别的情人,华立风又算什么呢?
什么都不算。
眼泪不要钱似地涌出,飒哭得伤心,绒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坐在床边陪着他,不停地递给他卫生纸。
他的好兄弟这哪里是对镜头过敏,这分明就是失恋了,但他不能安慰。旁观者清,绒绒知道壳未必对飒毫无留恋,只是处在那个位置上,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还有一个集团和总部分部上万名员工,有家族和董事的压力,许多事都是迫不得已的。
但是,就算知道壳对飒有感情,他也不可能把壳的苦衷讲给飒飒,再劝他们重新在一起,壳这样的人必须理智,他的兄弟又太感性,吃亏的只能是飒自己。他只能让壳把冷血无情的黑锅都背了,飒才会彻底死心放下这段感情。
“没关系,你要是还想唱,回国以后自己开工作室,自己做老板也很好啊。”
“不想唱了。”
飒哭累了,就双目无神地靠在软枕上,望着天花板发愣。
绒轻声安慰,“那你的歌迷怎么办?”
飒一时语塞,才平缓下来的声音突然就带了哭腔,“绒绒,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连我的歌迷都保护不了……”
绒绒暗自责怪自己净说些不该说的话,飒一定是想到网上那些黑料了。
“怎么会呢,你的歌迷是世界上最理解你的人,他们都知道你需要一点时间的。”
“那我要解约,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飒眼中是黯淡的失望,“哪里是我想解约就能解的,既然他要解约,我也没必要留在这自讨没趣。”
“解吧解吧,咱有钱,不怕的,”绒绒宽慰着自己的好友,“你的歌迷也会理解你的,爱别人的前提也是要先爱自己,不是吗?”
“爱自己……”
飒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有多久,没有像之前那么快乐了。
身价地位水涨船高,说话行为都被人带上放大镜观察,好像早就失去了早年的自由,还有,为了故意气壳,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同时和三四个人交往,还得了慢性胃病。
绒绒把手搭在他身上,“如果累了就休息,要是你们真的命中注定,不差这一时,如果注定有缘无分,你还会遇到一个更好的。”
……
飒要来了纸笔,写下了自己的声明。
他没有澄清自己心理状态一事,绒绒觉得不必,现在不稳定的心理状态就是飒最大的保护伞,所以绒绒决定不去戳破。
相较于H集团正经的加盖公章的声明,这份声明潦草,也不规范,人们读这份声明时,仿佛能看见那个在台上晕倒的人单薄的身影。
就算摇滚玩得再野,卸下歌手的身份,他也不过二十几岁。
这名叫华立风的人,从小顺风顺水,没有很强的事业心,即便磕磕绊绊,也都心大地选择性忽略了,从未摔得这么狠过。
人与人都逼自己成熟,为了融入这个社会,为了迎合他人的目光。
在成熟的路上,却有个华立风,固执倔强地问,我不能做个孩子吗?我不能随心所欲吗?
他不是被争捧的资本与流量,他留在这个世上的,都是他的音乐。
很久以前,他就笑着对媒体说,可以不喜欢我的音乐,我未来的另一半不听我的音乐也可以的。
不拘泥他人的喜欢,来去皆自由。
“希望给大家一场没有镜头、没有外人、只有我和你们的演唱会。”
对于飒暂退娱乐圈的事情,歌迷一片哀声。
有人说他自由,有人说他胡来,有人说他人设崩塌,有人说他从未改变。
而飒只是安静地靠着病床,望着病房门口的方向。
“如果他来的话,我就原谅他。”
随心所欲放纵心意到了不可理喻,可是没关系,这样的孩子也一定是有人爱的。
一定会找到的。
……
……
公司宣布解约,飒也没服软,直接宣布因身体原因退出演艺圈。表面上是退出的姿态,实际上与原公司划清界限,正面硬碰。
壳吃晚餐时划到了这条消息,握着手机出神的姿态保持了许久。
H集团打了场漂亮的公关战役,最大程度地减少了这次解约给公司带来的负面影响,通宵加班的员工们都在欢呼。
只有壳自己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
这一次,他的理智赢下了公司未来的发展,但也彻彻底底地失去了飒飒。
飒飒终究是对他彻底失望了。
……
告别演出规模很小,真的没有一张照片流出,飒在告别所有人之后,马不停蹄地去了机场。
半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壳心不在焉地工作,效率很低,但还是机械地工作着。
他是一个好的领导者与决策者,却不是个好的伴侣,在感情方面他糟糕得一塌糊涂。
半个月里,他做的唯一一件不理智的事,就是深夜裹得严严实实,还故意挂了个急诊假装看病,看完了才走紧急通道,一层层爬上了顶楼的高级病房。他悄悄推开飒的病房,连口罩和帽子都不敢摘,趁着前台护士去上厕所的功夫才得以从门缝偷窥。
屋里只有飒一个人,桌上摆着白天喝剩下的酸奶,人睡得依旧那么四仰八叉,只是脸真的瘦削了很多很多。
壳安静地远远站着,不敢上前,也不敢碰他。
不知温热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时,是否会变冷。
“你想退圈就退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你什么时候又想唱了,公司会继续帮你争取的。”
“但是,别走了,好吗?”
……
回应他的是一片漫无止境的寂静。
只是远望,飒飒都未必能听到,但壳却听到了这个夜晚缓慢流淌的悲伤,以及自己的一声叹息。
……
告别演出的那个下午,壳写了很长一段话想要说给飒听,他已经很久没有用笔写信,但依旧不妨碍他的字每一个都透露着不舍。
亲手写的信,总比打字要诚恳许多,只是最后发送的关头,壳还是犹豫了。
信的末尾,有这样一句话:本就是我限制了你的自由,你要的海阔天空,我都可以还给你。但是倘若你后悔,还是可以回来。
或许这样的信对那人而言已经是负担,你想要弥补的自由,于他而言亦是束缚。
壳把这封信折叠好,放进抽屉里,桌上的合影侧对着他,飒手捧着象征着最高认可的奖项,与他并排,笑得很开心。
起码曾经真心相爱,有照片定格,他看向飒飒,是满眼温柔,飒飒看向他,也是满心欢喜。
就让时间停驻在那一刻,也好。
……
与此同时,匆匆录完节目的绒绒赶往国际机场。
“飞机快起飞了,去吧,下了飞机会有人接你的。”
绒绒催促自己的好友,而飒只是漫无目的地望着人来人往,不知在望着什么。绒绒没有懂,也跟着飒的视线望向远处,那边人流不息,行人神色匆匆。
“哪怕他现在来找我,我也会原谅他的。”
绒绒还想安慰,飒飒已经低下头去,摘了墨镜用手指抹了两下,重新把墨镜戴好。
“算了,算了。”
他和绒绒拥抱,登上了去芬兰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