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衍传(26-47章最新版本)
第二十六章 天仙神念 仙真神明 诸道相异 皆取长生
做完这一切,奉一身体落于地面,面色苍白,嘴角缓缓流出一丝鲜血,而后竟整个跪倒在地,不住的大口喘息。
······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
“高觉,你这厮可曾听到了什么?”
高明一脚踹在高觉臀部,掐着腰问到。
高觉讷然,回答说:
“呃,呃这,好像木有,你是说,是说隔壁仙宫红晴仙子的洗澡声吗?”
说着高觉呵呵呵憨笑起来。
“听到了听到了,哗啦啦啦啦~”
“啪!”
高明一巴掌拍在高觉肥头之上,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厮,啊啊啊啊啊可叫我如何是好?”
高明不禁抓狂起来,然而下一刻却诡异的平静下来,看向九天之下的人间,一双眼睛仿佛能够洞彻天地。
“难道,是我确实是我看错了呢?”
高明喃喃自语。
这一瘦一胖兄弟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庭神将千里眼与顺风耳。
······
孙衍慌忙上前,想要搀扶奉一,奉一抬手制止。
“无妨。”
奉一平静说到,缓缓站起身来,深深呼出一口气,挺直了腰身。
“先生,出了什么变故?”
孙衍询问到。
奉一看了看窗外,挑眉说到:
“天上有人察觉了什么,不过应当只是一天仙神念,否则今日恐怕难以善终。”
孙衍疑惑。
天仙?
“先生,这神仙,可也分高低贵贱?”孙衍提问。
奉一白了孙衍一眼,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当然。”奉一答到。
“请先生教我修行之事。”
孙衍恭敬行礼,请教道。
奉一眼角露出微笑,徐徐说到:
“万物生灵,无论道行多么高深,最终,都逃不过神仙二字。而这神与仙,却又是两种生灵。”
奉一随手将木窗关上。
“所谓神,乃是先天自然之神,出生于天地尚未分化之前,也就是盘古开天之前,也称先天之圣,是先天就存有的真圣。”
“而所谓仙,则是后天在世俗中修炼得道之人,也称为后天得道仙真,凡是通过长期修炼,最终成就长生不老之人,就是仙人。”
“除此之外,那封神榜上的诸位,亦能勉强算是神吧,只不过,他们的神位,是天上那位赐予的,此生便也只能做了那位的走狗。”
奉一说着又一阵唏嘘,仿佛在感慨因病故去的老友。
“人族皇者,与那位同列三皇,说实话,也算是先天之圣,只不过却不同于其他先天之神,实力天成,无法后天提升,人皇的实力是拥有无尽的提升空间的,奈何为奸邪所害,唉,倒也由不得他们不忌惮啊!”
奉一长叹一口气,盘膝而坐,孙衍依旧躬身聆听。
奉一看向孙衍。
“神明与仙人,可谓各有千秋。神为混沌所生,天生便几乎无敌世间,但是无法通过修行提升自身,因此受天赐的同时,亦要遭此天谴,而仙人天生孱弱,通过后世修行逐渐强大自身,拥有无尽造化千里,理论来讲实力可以比肩甚至超越所谓先天诸圣,但事实上。”
奉一一声冷哼。
“但事实上,有那位坐镇三界,哪有后天仙真称尊的机会?”
孙衍问道:“敢问先生,那这凡俗生灵却是要如何成就仙真?”
奉一闻言,不急不缓答到:
“至于成就仙真,天地万族不尽相同,所成之仙也各有不同,以我人族为例,成就仙真的路子大致有儒释道巫蛊武六种。”
“儒家为百家之首,所修之法乃是儒家正法,育才气,养声名,从而成就儒生之位,由凡至仙依次分九品,修至五品可化灵,成正儒,可夺天地造化于自身,是为陆地神仙,修至一品可不朽,证儒圣,寿与天齐,是为真仙,倘若再能飞升,那便可以称作是天仙了。”
“佛门有大乘佛法与小乘佛法之分,并且禅、武相异。禅修功德,武修形体。禅是菩萨低眉,慈悲六道、普渡众生;武则是金刚怒目,降伏四魔、荡尽邪祟。”
“大成佛门修禅五品成禅师,一品证菩萨,修武九品至二品皆为武僧,一品成金刚,而小乘佛法修禅一品证阿罗汉,修武一品金刚。”
“道家修元,修天命。”
说着奉一指尖引出一团青纯元气,打向空中,化作一团水雾飘洒而下。
“以人为基,以人法道,以道法天、地,最终归于本我,回归自然。五品结元婴,一品成大乘,阴阳二神并济,四象八卦皆开,最终归于无极。”
“武道炼精化气、锤皮锻骨,五品成就武尊,一品肉身成圣。”
“巫术讲究祭祀,以血食献祭巫神,籍此获取巫力、使用巫术,故而杀生较多、手段残忍,因此为各方唾弃。五品成大祝,一品成巫圣。”
“蛊术方面,就比较神秘了,而且其内部流派众多,众说纷纭,你日后自会接触,但是见到修行蛊术之人定要小心对待,以防不慎之下栽了跟头。”
“另外还有许多其他旁门左道,亦不能小觑,既然可以成为一个完整流派,应当都是出过仙人。”
言至此处,奉一手中掐出一道法诀,竟从孙衍体内抽出一丝紫气,孙衍见状面色微变。
只见那紫气被抽离孙衍身体的下一瞬间轰然逸散,奉一稍稍错愕,而后摇头。
“也难怪,你贵为人皇,我能引动这至尊紫气已是凭借这悬殊的修为差距,还想要控制它做些什么,确实有些痴心妄想了。”
奉一继续说到:
“至于你嘛,我也不知道你将来到底要走什么道路,只不过,你身具人皇紫气与金龙宝光,与其舍弃金龙宝光,倒不如将两者兼修,以我道家之法为容器,以人皇紫气为尊,以金龙宝光为辅,想必会有不菲成就。”
“道法自然,包容万物,作为容器再合适不过;人皇紫气尊贵,至高无上,就作为修行之根本;而金龙宝光则霸道蛮横,做为修行之外在手段。三者汇聚,浑然天成,不过我也不曾经历,只当是为你提个建议。至于未来如何,还要靠你自己。”
未等孙衍说话,奉一掸了掸袍子,一挥袖子,带起一阵风。
孙衍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刻就整个人就出现在小五岭入口之处,而李叔,正在不远处的骡车上死死睡着,鼾声震天。
“时间差不多了,这小五行阵即将散去,且回去吧,日后若真能成就人皇大位,还请好生对待万物生灵,也算还了今日之因。”
奉一的声音从天际传来,话音刚落,小五行蔽天阵轰然破碎,而站在木楼之上的奉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奉一抬手擦拭,鲜血浸透了袖子。
孙衍静立良久,随后朝着木楼深深一拜。
“敬谢奉师今日教诲,倘若学生日后侥幸有成,定然不负恩师嘱托。”
奉一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索性就闭目躺在木楼楼顶,沉沉睡去。
第二十七章 道家秘辛 魇鬼作祟
《紫薇一气太皇经》虽是人皇修行之法,但其本质也算得上是道家功法,具有兼收并蓄的特点。
也可以如此理解:道家可兼收并蓄,人皇可统御万物,而《紫薇一气太皇经》则借助道家与万物相亲相近的特点,从而更好的成为万物统帅。
相较于寻常道法,《紫薇一气太皇经》更多了威严与尊贵。
奉一心中复杂。
他乃道家鸿钧老祖座下红云一脉传人,知晓无数上古秘辛,奈何化一派实力衰微,却源头甚大,一举一动牵连颇广,容易引人侧目。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为了远离是非而躲在这几近极东之地的蕞尔小国,做一个所谓的司天监巡监。
红云一脉《红云录》曾提及,红云老祖早年曾在弟子面前说过一句,“我那尊为人皇的诸位师弟们皆以为我道家功法乃是世间最全之法,还得了师父他老人家的认可与提点”。
当年奉一读至此言只觉得疑惑,这人族皇者何时成了祖师的师弟们?但也只是稍稍留意,并未十分放在心上,而今日的孙衍则是将这个答案彻底公布在奉一眼前。
奉一眼中闪过一道光,在无数书籍中搜寻到一本名为《古皇经法注》破烂书籍,翻开其中一页:
人皇天生具有紫薇真气与金龙宝光。人皇之尊修习道法,需以紫薇真气为基,上承无极生太极之玄妙,下接一气化阴阳,阴阳化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万物之神奇,统御万物,弘道法而尊人皇,如此便可成就《紫薇一气太皇经》。
奉一望着窗外云际,一声长叹。
“希望他莫要让这世间万物生灵失望。”
······
孙衍回到郡城,又受到了再三盘查,已经习以为常。
前线战事貌似已经进入极其紧张的状态,城门负责盘查过往人员和城墙负责戒备的守备军都已经褪去布甲换上了锁子甲。
六月了,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巡逻的士兵不禁哈欠连天,有些运气太差的倒霉蛋邂逅了巡视的纪检队,被浇了一头井水之后拉到一旁数落一通,然后扛着石墩在太阳底下暴晒,最终总归还是清醒了。
是夜,城中发生数件诡异之事。
城北粮仓无故起火,火势连天,抢救不及,还是请了一位司天监天师使了道法,唤来护城河中水才将大火扑灭,这才没有酿成太大损失,不过粮草依旧损毁将近五分之一。
郑武大将军的心腹侍卫竟然妄图将其刺杀,幸而郑武大将军乃是八品武夫,皮肤如铜铁坚硬,那侍卫一击没有得手,只是在郑将军胸口处留下了一道肉眼可见的伤痕。
郑将军醒来之后异常惊愕,想要询问缘由,不过只看见这名心腹眼睛满是血色,依旧不停拿着匕首疯狂朝他刺来,嘴里还嘟囔着:
“杀了他,杀了他!都是你,啊啊啊都是你啊害死我全家,杀了他,杀了他!”
郑将军无奈,一刀将其了结。
这名侍卫死后,一股黑气逸散到空中,隐约传来瘆人的笑声。
城西死了一百三十七口人,全是男性,其中郡丞一家五口男丁无一存活,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凶手竟然就是他们的妻子、母亲和女儿。
郡丞的妻子第二日醒来后发现自己正伏在丈夫身上,手中的匕首深深插在丈夫胸口,鲜血留了一地,登时吓得发了疯,带着浑身鲜血跑到的大街上,几乎把过往行人都吓得丢了魂。
公孙府书房内,公孙景脸色异常难看,怒然摔烂了一旁的石砚,颤声说到:
“岂有此理,竟岂有此理!”
第二十八章道家九品乾坤慑妖白袍巡监再诛邪祟
一夜之间一股诡异气息充斥着整座郡城,惊动了坐镇郡城的十几位白衣天师。
道家修行至低共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
九品练气,借助天地灵根吸纳灵气,将灵气存储于四肢百合,并逐渐向丹田聚拢,可借助灵气简单使用术法。借助灵气蕴养身体,也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吸纳天地元气壮大元神、蕴养身体改善体质。待得元神足够强大、体质足够优异,即可破入洗髓境。
八品洗髓,借助灵气洗髓易经,改善凡人根骨,开始逐渐褪去肉体凡胎。此刻肉身体质较之凡人开始有较大程度提升。
借助天地灵气洗髓易经,逐渐褪去肉体凡胎。完成之后,可借助相关外物(天地灵物)进行筑基。
七品筑基,吸纳天地灵气,开辟气海。此时修行者已经不能算作凡人,拥有了先天真火,可以炼制、使用法器,而寿元也提升至二三百年之久。
压缩气海中灵气,固化真元,形成金丹,炼化先天真火,引真火入体,化作丹火。如此方能结丹。
六品金丹,吸纳天地灵气,将气海压缩到极致,固定于一球状之内,最终凝结金壁垒了,化作金丹,将先天真火彻底转化为金丹独有的丹火。金丹独有的丹火可以用来炼制法宝,而法宝则是金丹修士最大的倚仗之一。金丹寿可五百载。
寻求契机将金丹与元神合二为一。契机一到,金丹与元神成功融合,方可行结婴之事。
五品元婴,丹火转化为婴火,神魂藏于元婴体内,为天地法则不容,此时需要不断抵抗天劫。元婴寿可至千年。
元婴修士百年一劫,渡之则实力大增,不渡则魂飞魄散,直至能够引动天地五行灵气,与五行契合,方可成就肉身不灭之境界,是为化神。
……
诸位天师皆是邾国道家修行佼佼者,大都是金丹与筑基期强者,而那为首之人名曰元玑子,更是已经结了元婴数百年的修道大能,一身道法可引动天地共鸣,拥有以一敌千之能,也就是说可以以一己之力匹敌千军,寿元可达千载。
在前朝之时,这位元玑子就已经是声名显赫的道法大家。
“诸位道友,还请助我布阵斩除妖邪。”
元玑子声音平淡,说话间一身白袍褪去,露出白袍之下的一身墨绿。
只见元玑子取出一只刻有“天地乾坤”四个大字的葫芦,抛入空中,而后脚踩屋檐,腾空飞起,竟然凌空而立,手上不断掐诀,口中默念:
“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二将闻召,立至坛前,依律奉令,神功帝宣,魔妖万鬼,诛战无盖,太上圣力,浩荡无边,急急奉北帝律令。敕!”
然后元玑子将左手置于右手腕处,右手双指并拢指向乾坤葫芦,将咒语打出。
乾坤葫芦释放出耀眼白光,就在此刻,元玑子大喝:
“诸位,还等什么!?”
其余众人闻言相互示意,而后一并腾空而起,口中齐齐念到: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燕玉炉,心存帝前,直灵下盼,仙旆临轩,今臣关告,经达九天。”
十几道道家法诀朝着乾坤葫芦打去,只见那乾坤葫芦顿时光芒大绽,仿佛随时就要炸裂开来。
元玑子见此一甩衣袖,双目紧闭,双手聚于丹田之上,无数天地灵气以元玑子为中心汇聚而来,形成恐怖的灵气漩涡。
元玑子口中高声念咒: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敕!”
一道法诀打到乾坤葫芦之上,只见聚集在乾坤葫芦周身的十几道能量迅速融为一体,而后向四周扩散开来,白色光芒逐渐笼罩了整座邾离郡城。
阵成!
登时郡城之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利叫声,一眼望去,竟有上百道黑色影子朝着郡城上空飘起,这些黑影正是昨夜郡城无数惨祸的罪魁祸首,魇鬼。
“桀桀!~啊哈哈哈哈哈哈,卑贱的人族,你又能奈何我等?桀桀!”
上百道黑影逐渐虚化,元玑子闻言面色一滞,环视十几位白袍天师,语气毋庸置疑的说了一句:
“尽量诛杀,莫要放过!”
语音一落,十数道身影不停闪烁,将想要遁逃的魇鬼逐个击杀,奈何魇鬼各个实力强大,与十几个白袍天师对峙起来,眼看着近百只魇鬼即将逃脱,元玑子瞳孔一缩,想要做些什么,下一刻,一名白袍男子蓦然降临,抬手将元玑子制止。
元玑子一愣,恭声道:
“巡监,还请出手除孽!”
奉一颔首,一挥衣袖,使出“前”字真言,顿时五行之气自地气而生,朝郡城上空涌去,而后口中轻念:
“授命於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灵魂和鍊,五脏华丰,百醴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量,律令摄。”
五行灵气汇聚,化作数十团耀眼白光,将数十道黑影包裹在内,不过一眨眼间,那数十道黑色影子竟无声消散,从此自天地间彻底消失。
奉一轻掸衣袖,一抬手,笼罩着整座郡城的小乾坤缚魔阵散开,化作十数团柔和灵气。
奉一挥手,将这十数道灵气打入十几个白袍天师体内,这些人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增加了不少血气。
元玑子行礼道:
“多谢巡监出手诛妖。另外,监正让我等带话给巡监:他对您抱十分歉意,上次巡监去往王城之时对于他刻意回避,他心知肚明,心中甚是惭愧,但身为道门中人的同时,寄身于世俗,有些事情不得不做,还请巡监见谅。”
奉一面色如水,摇头说到:
“是啊,倘若当年我做了这邾国的司天监正,或许也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不过即便如此,也并不意味着一些事情就可以得到别人的谅解,告诉他,他也许不能做他,但我只会是我。城中还有三五只苟延残喘的魇鬼,虽然活不长久也逃不脱,但是还是尽量当面诛杀吧。”
话音落,奉一轻点屋檐,飘然而去。
元玑子与一众道士望着奉一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片刻之后,元玑子无奈叹息,与十几个白袍人一同奔走邾离郡城各处,搜寻苟活的几只魇妖。
数百里之外,邾滥山脉深处。
“魇鬼,这就是你所说的乱其心神?可我怎么只看到你驱使一群废物妖怪前去白白送命呢。倘若这种事情你都做不好,我想,你也许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吧。”
森罗大殿之上,一只双首巨蛇阴森说到。在其面前跪倒着一只身体虚实不定的鬼魂般的存在,这鬼魂吓得浑身颤栗不止。
“肥,肥遗大人,我,我也不曾料到,那白袍道士,他,他,他竟然有如此实力,竟能轻松灭杀,灭杀我族人,还请,还请大人绕我一条贱,贱命,我必为大人肝脑涂地,万死,万死不辞!”
说罢,那阴森鬼影连连叩首,而跪倒在殿外的无数妖魔也都止不住的磕头。
……
第二十九章 仙人门徒 王城道院
孙衍晌午随父亲孙柏谷前往张绥大夫家做客,青雀执意同去,孙衍无奈,宠溺的将青雀揽入怀中,瞬间香气萦怀,扑鼻而来。
孙衍轻捏青雀玉琢般的小脸,溺爱道:
“到时不许乱跑,要紧紧跟在我身边。”
青雀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冲孙衍扮了个鬼脸。
孙衍脸上油然生出笑意,低头轻吻青雀螓首。
青雀面如桃花,一直红到脖颈,然后竟鼓足了勇气,在孙衍脸上蜻蜓般点了一下,而后捏着裙角跑开了。
孙衍微怔,一阵莞尔。
入了张府,门房对孙柏谷恭敬行礼,称了一声“孙先生”,孙柏谷微微一揖以作回礼。
孙柏谷已是留礼乡上士,大小也算是个贵族,拥有百户采邑,因此孙家府邸也如张绥大夫家一般,改称了府,挂了一块匾,上书“孙府”。
从前孙家虽是富商,然而依旧属于寻常百姓,既无贵族地位,又无官职在身,因此万万是不敢称“府”的。
入了张府正堂,孙衍发现不少熟人还有新面孔,其中张大夫家二公子看到挽着孙衍隔壁的青雀,不禁眼前一亮,眼里流出一丝邪恶。
孙衍眉头一挑,口中低念:
“皆!”
一丝金光从指尖渡入袖中古铜罗盘,古铜罗盘方位变换,化作一丝白光没入张大夫家二公子的双眼。
二公子突然眼前一黑,赶忙扶了一下额头,然后揉了揉眼睛。
片刻之后,二公子再度看到光明时,感觉自己方才是否看见了一美丽少女,不自主看向孙衍四周,却发现孙衍身边的却是空空如也。
二公子心中暗自说了句奇怪,挠挠头,走出房门。
首座之上并不是张绥大夫,而是一红色官衣中年人。
上首端坐着的张绥大夫开口道:
“公孙大人,孙柏谷父子到了。”
这红色官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邾离郡守公孙景。
公孙景向张绥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直直走向孙衍。
青雀抓住孙衍衣角的手更加用力,浸出一手冷汗。
孙衍心中一震,微微行礼。
公孙景急忙笑呵呵道:
“孙贤侄莫要多礼,叔父今日不为别事,而是为贤侄送来一封举荐信,顺便替尊师带几句话。”
一旁的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尤其是孙柏谷,满脸错愕:“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尊师?”孙衍下意识一愣,然后问到:
“可是奉一先生?”
公孙景连连点头,脸上多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对对对,就是奉一上仙。上仙让我告诉贤侄,要贤侄冬至之前赶到王城道院,另外记得拿好这封举荐信,将它交于道院院长。”
孙柏谷整个人被惊的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孙衍看了眼父亲,暗自苦笑。
奉一虽然只是邾国司天监邾离郡巡监,但是却至少拥有着不弱于邾国司天监监正的实力,而司天监监正乃是道家仙师,一身仙法出神入化,是邾国国君的座上之宾,那么奉一的份量较之司天监正恐怕也低不了多少。
公孙景官场沉浮数十年,对于这些钻营之事了然于胸,即便不久前自己因为奉一差点遭了劫难,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敢将奉一视为敌人。
公孙景没那么傻,即便抛开奉一在自家大王心中的地位不说,一位修为高深莫测道家仙师,也是他万万不肯得罪的。
“嗯,有劳公孙叔父了,小侄感激不尽。”
孙衍面色如水,向公孙景道谢。
公孙景的光辉事迹孙衍也有所耳闻,心中自是不耻,但依旧客气对待。
“那个,嗯,那个。。。”
公孙景有些犹豫,孙衍接过话来说到:
“公孙叔父还想说什么,尽管言语便是。”
公孙景脸上笑意更浓,带着讨好:
“那个,贤侄作为仙人门徒,可懂一些延年益寿的仙法?不要多,能强身健体即可。”
孙衍心中思索:
“这王城道院大概是要去的,我对于道法修行尚未完全入门,空有淑诸多机缘,却无经验借鉴,但父亲母亲,嗯,还有雀儿,大概是要留在这邾离郡,这公孙景其实不曾直接做过伤天害理的勾当,与他结一份因果,也能说得过去,将来我不在时,他至少可以不打父亲母亲还有张绥叔叔的主意。”
想到这些,孙衍决定传授公孙景一门《五禽戏》。
这《五禽戏》并非修行法门,而是孙衍无意中从西坪乡家中书房中的一卷古籍中读来,其内容简单易懂却蕴含些许道理,于是孙衍在闲暇之时拿来研究,却发现竟真有强身健体、练气洗髓之效。
虽然只有短短一篇,但是长久修习或许也可勉强入品。不过效果也仅仅局限于此,孙衍略感失望。
先以金龙宝光为引为公孙景疏通经脉,而后将《五禽戏》传授与他,想必对于改善身体状态具有极佳效果,延寿个十年八年应该不成问题,倘若入了品,寿元增至一百三十载也是有可能的。
孙衍踱步公孙景面前,双指并拢摁于公孙景手腕,一点金光闪烁,公孙景察觉到异样,身体一颤,整个人无比激动起来。
公孙景曾遇到过几个修行之人,也曾向他们提过类似请求,不过那些人皆说道法不可轻授,一个个将自家修行法门视作性命,哪愿意将其授予自己?但是这次孙衍却没有拒绝,公孙景知道自己试对了。
“别动!”
孙衍喝止。
公孙景登时不敢动弹,任由孙衍双指抵与自己左腕之上,一股酥痒的感觉从周身传来,带着阵阵暖流。
孙衍手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笔墨纸砚,屏退他人,我念,你且记下。”
孙衍平静说到,语气不容置疑。
公孙景抬手示意众人退下,正当所有人都要离开,孙衍说道:
“我父亲,雀儿,还有张伯伯不必避讳。”
公孙景闻言点头。
待得其他人都退下之后,孙衍口中徐徐念到:
“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著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每念完一句,孙衍都会略作停顿,等待公孙景将内容誊写。
整篇五禽戏抄写完成之后,公孙景向孙衍拱手致谢。
“有劳贤侄了。”
孙衍从公孙景的声音中听出了难以掩盖的激动。
公孙景看到孙衍玩味的目光,赶紧将《五禽戏》收起,说到:
“贤侄,令堂暂时可有官职在身?”
孙衍立刻明白话中意味,轻轻摇头。
公孙景笑容愈发灿烂。
“贤侄啊,如若令堂不嫌弃的话,这郡丞之位。。。”
公孙景故作停顿,满脸堆笑看着孙衍。此刻的孙柏谷有如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孙衍看着目光有些呆滞的父亲,不禁不语,虽然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奉一先生的面子,有这么大?”
孙衍总觉得哪里不对,正当想要拒绝的时候,张绥大夫突然围了上来,带着光明灿烂的笑容。
“公孙大人,我贤弟他一向处事稳重,知礼晓节,如若能在公孙大人手下做事,想来定能不负大人所托。”
张绥大夫替孙柏谷一口答应下来,孙柏谷这时回过神来,赶紧向前一步,表示自己愿意接受托付。
“可朝廷那边。。。”
张绥提出顾虑。
公孙景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信誓旦旦说:
“这等小事就放心交于我,既然事关孙贤侄柏谷贤弟,一切好说,一切好说!”
孙衍苦笑,敢情今日出来便是给自己谋了个出路,也给父亲谋了个出路,得,这下父亲再消停不得了。
回到家中孙柏谷将此事告知了郭氏。
晚宴上,除了孙衍一脸无奈,家里每个人都是一脸欢愉,青雀还摇着孙衍胳膊撒娇,让他表演个仙法,孙衍宠溺地揉着青雀的脑袋,左手掐诀,引出一丝金龙宝光化作一只猫咪虚影,伏在青雀肩膀上,逗的青雀咯吱发笑。
这天夜间,孙衍竟出乎意料的觉得有些疲倦,睡意上头。几日里忙于修行,倒还没有真正睡过,于是就打算趁此睡上一觉。
梦里,孙衍来到一座硕大城池之前。
放眼望去,七丈高墙,千里纵横,就连城门也是十三长、七丈宽,甚是雄伟。
入了城,见大道康庄,可谓危楼相连,府邸相接,见羊肠小径,又有老树红杏,白石青瓦。
繁华市井中,商贾不绝,沿街叫卖,绿柳清池旁,文人络绎,吟唱风雅。
神念一转,至于画舫之上,有诗吟: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彩舫笙箫吹落日,画楼灯烛映残霞。”
亦有词唱: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孙衍不禁迷醉。
恍惚之间两只似虚非虚似实非实的手逐渐贴到孙衍肩膀,下一刻就要朝着孙衍脖颈处狠狠掐去,孙衍眉头一皱,眼中瞬间清明。
“临!”
蓦然,一切美好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荒芜之中站立着一只身形似乎随时都会飘散的黑影,倘若有白衣天师在此,就会发现这黑影正是白日侥幸逃脱的那几只魇鬼之一。
孙衍平静道:
“斗!”
一道金龙宝光飞去,那黑影慌忙躲闪,奈何身受重伤濒临死亡,行动极其迟缓。
宝光接触之下,那黑影化作飞灰,魂飞魄散。
一颗极其微小的白色晶体飞出,没入孙衍眉间,化作点点光芒滋润着孙衍的神魂,孙衍再度睁开双眼,这一刻,他仿佛透过屋顶看到了云端的飞鸟。
几日时间过去,孙衍日夜凝神纳气,修行道法,丹田处能够存储的后天紫气的质与量都有了不小提升。
神念之中,一个八卦阵图露出一角,透过其周身迷雾,隐隐约约可以窥见其全貌。
不少人已经知晓孙柏谷将要出任邾离郡郡丞的事情,但对于孙衍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公孙景、张绥等知情人都默契地选择不做声张。
邾离郡官场大多数人觉得惊诧,不过听说是公孙郡守力荐,所以终究没有人愚蠢到挑战自家掌舵人的尊严,另外还得罪死一个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未来二掌柜。
公孙景是王城那位的心腹,他安排孙柏谷做这邾离郡丞,那孙柏谷自然铁定也是那位的人。
最大的阻碍就是孙柏谷并未有过官仕经历,或许会因此为人诟病,但也正因如此,孙柏谷此生一入官场,就注定与那位绑定在了一起。
如此一来,邾离郡郡守、郡丞都是王城那位的人,也就意味着他能够完全把握邾离郡的政治局面。毕竟郑武大将军统帅超过邾国三分之一的军队,那位心中或多会少都会有些不安,而将邾离郡文官完全把握在自己手中,再加上军中有梁书衡这名心腹武将,邾离郡军、政几乎是被那位牢牢掌控。
有心人已经看破这一切,唯独想不明白的就是邾离郡中像孙柏谷这样的人不说多如牛毛,但至少也能拎出来几个,再不济,从王城外派一个那也说得过去,可为什么偏偏就轮到了他孙柏谷呢?
不过一切已成定论,就不必再做深究。
近几日孙家的门槛属实快要被踏烂了。
这几日孙府中动辄就有人送来贺礼贺词,孙柏谷可谓意气风发。
孙衍喜静,征得同意之后,就与青雀一同住到了正房之后的后罩房里。
“少爷,我要脱衣了,你在外间待好,不许偷看!”
青雀娇嫩的声音传来,听得孙衍一愣,莞尔一笑。
自己潜心修行道法,还能顾着偷窥这小妮子?
昨夜神念中隐现的那幅八卦阵图,自己觉得有几分熟悉,却看不分明真容,还有自己正在苦苦摸索推演的后天第二卦才刚有了眉目,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嗯,我不偷看的,雀儿不要担心。”
孙衍嘴角轻轻上扬,笑着说到。青雀闻言,轻轻嘟嘴。
“哼,人家都这样说了,少爷还不明白,还要人家怎么样嘛!”
孙衍这几天一直都在修行,还没有真正睡过一觉,于是孙衍也卧榻闭目,在外间渐渐睡去。
鸡鸣天晓,朝霞晨露。
一股香气萦绕在鼻间,孙衍睁开双眼,发现青雀不知何时竟然趴在自己的被子里,纤纤玉手紧紧抱住自己的一条胳膊,如同一只猫咪般惹人怜爱。
孙衍略做思量,将青雀轻轻拉入怀中,然后将脸贴着青雀的头发轻嗅,鼻子里满是清香。孙衍不禁朝着青雀的额头亲吻,小心翼翼,生怕弄醒了怀里的可人儿。
“嗯~~~”
就在这时,青雀“嗯”了一声,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被自家少爷揽在怀中,双颊变得像涂了胭脂一般红,粉拳雨点般落在孙衍胸口,想要挣脱。
孙衍察觉到,微笑着与青雀对视,青雀羞的别过头去,一把钻入孙衍怀里,紧紧贴在孙衍胸膛,而后竟然抽噎着哭了起来。
“雀儿?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不哭啦,不哭啦,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孙衍错愕,轻轻抚摸青雀,柔声安慰道。
“少爷,你以后不准这样欺负我。”
青雀说着,嘴里不住的呜咽。
孙衍不禁笑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原来是因为这!
于是孙衍准备先行起床穿衣。刚要推开青雀,不料青雀却一把死死抱住孙衍不让他动弹。
孙衍一时有点懵,静静看着怀中的小精灵,这时青雀仰起头来,四目相对。
“少,少爷,以后,以后青雀就是少爷,就是少爷的人了,少爷,你,你要对我好,不准欺负,欺负我,好不好?”
孙衍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青雀,拿了床头的手帕帮她擦拭,然后捧着青雀的小脸认真地说:
“嗯,雀儿,少爷答应你,会一直一直对你好,不会欺负你,好不好。”
青雀闻言破涕为笑,但眼泪依旧不住的流,哼了一声,不停的拍打孙衍胸口。
“哼,大骗子大骗子,我才,我才不信你呢!”
说着往孙衍怀中一缩,不动弹了。
两人你侬我侬之时,郭氏突然推门而入。
“衍儿,雀儿!”
话音戛然而止,郭氏直接愣在了原地,呆呆盯着孙衍和青雀。
孙衍和青雀也是一个激灵。孙衍赶紧爬起身来支支吾吾想要掩饰,青雀也羞的用被子蒙住了头。
“啊,啊这,那,那那那什么,没,没事啊,娘亲,啊对,娘亲散步,散步,对没错,娘亲用了早膳有些胃胀,到后院散步来着,好巧不巧,好巧不巧。。。。”
郭氏结巴着说着,赶紧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向门外摸索去,孙衍见此,狼狈一笑。饭后散步,真是好巧不巧。
“雀儿,出来吧,母亲走了。”
青雀缓缓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了房中再无他人,娇声抱怨道:
“啊,真是丢死人啦,少爷!”
说着随手抓起函枕朝孙衍丢去。
······
烈日高悬,墙边的老槐树倾泻下一片难得的绿荫,阴影里的树杈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只灵动的眼睛。
六月十四,距离立秋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天气依旧炙热如烤。
孙衍一早出了房门,发现李叔正在忙里忙外。
“李叔,出什么事了?”
孙衍轻声询问。
李叔闻声转身,赶紧放了手中的包裹,走到孙衍面前说:
“少爷,郡府那边传来消息,说邾滥山妖有了异动,恐怕要大举侵犯我邾离南疆。南塘乡军营被袭,听说那天夜里好多军中将士都魇着了,赵伦将军收了重伤,幸亏有随行的白袍天师救助,否则定是要丢了性命。少爷,咱们家可要多加小心,这妖魔鬼怪,可真是不好办咯!~”
说完李叔提了包裹,继续忙碌。
孙衍听罢心中微微触动,但依旧面色如水,奔了正堂去。
孙柏谷一早去了郡府,郡丞的任命文书已在到了上平县,不出今天就会送至邾离郡城,在正堂的只有郭氏。
“母亲大人。”
孙衍恭敬道。
郭氏点头,抬手唤孙衍近身来。
孙衍小步走去,而在郭氏身旁侍候的青雀这时候偷偷冲着孙衍吐了下香舌,孙衍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衍儿,南边出事了。”
郭氏柔声说到,但语气里藏不住的担忧。
孙衍侍立在郭氏一侧,为郭氏倒了茶,安慰道:
“母亲莫要担心,即便有了战事,暂时也轮不到咱们母子二人担忧,在外有郑将军,在内还有公孙郡守与父亲他们呢。”
郭氏叹气说:
“唉,但愿如此吧。”
郭氏转向青雀,轻声吩咐到:
“雀儿,去东厢替你家少爷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咱们就搬到上平县了。”
雀儿答应后冲孙衍一阵娇笑,然后出了正堂。
“母亲,为何突然要搬去上平?上平不是在滕州地界吗?”
孙衍询问到。
郭氏拉过孙衍,将孙衍安置在一旁座位上说:
“咱们家大王下了令,将滕州上平县划分给咱们邾离,上平县接近我邾国腹地,估计就是为了安置郡中文武的家眷亲属。”
孙衍拱手表示明白,却被郭氏一把将手拉过。郭氏轻拍着孙衍的手说:
“母亲我虽然是一介女子,但也约莫着看得清形式,邾离东接宋国北境、南临邾滥山脉,一旦爆发战争,就是咱们邾国最直接的前方屏障,但我邾国国小力微,不过纵横千余里,倘若真丢了邾离,怕是要面临亡国之灾啊!”
孙衍心中已有论断。
“邾离郡城靠近南疆,虽然有翼、姑、安上咱县作为屏障,但是依旧难以保证不被波及乃至被攻陷,上平位于邾离西北一百五十里,中间又有留礼、迎礼二乡,这留礼乡前靠小五岭,迎礼乡后接离水河,可谓是小天险,将上平给咱邾离,吞并积粮,为留礼、迎礼二乡提供了稳固后方,这样咱们邾离又有一道天险可守,将郡中文武家眷迁至上平,一方面是安了这些臣子的心,另一方面怕是。。。”
孙衍没有继续说,静静看着母亲。郭氏闻言笑道:
“不错,不愧是我家衍儿,比你那个没用的爹强多了。那上平县令和驻守将军,都是从王城空降来的,倘若前线有人通敌,怕是在上平的家眷,留不下活口。”
郭氏说着,就拉起孙衍的手不住的看。
“唉,瘦了。衍儿,去吧,看看有无遗漏,还有什么事情要办,手脚快一些,明日咱们就出发。”
孙衍略微行李,恭敬道:
“母亲,孩儿告退。”
“循天意,尊王令~留礼乡上士孙柏谷,从先王助周伐商,于我大邾有功,此为扶王建业;恩施乡里,多行仗义之事,此为修性有德;国有难,捐银一千两,粮二百石,此为忠君爱国……如此,有道德,知礼法,忠君上,爱家国,特封知礼乡大夫,授邾离郡郡丞!”
邾离郡城西城门外十里,一众列队迎接的文武官员之中,邾国王使高声宣读王令。
王令宣读完毕,孙柏谷整个人呆呆地愣在原地。不止是他,还有周围上百大小官员都震惊的大气不敢喘一个。
公孙景也是一愣,他本来也只是揣度到了王上的心思,想要行顺水推舟之事,一举多得,但没想到自家大王竟然做的如此彻底。
公孙景心中想到:
“这下算是步子跨的太大扯到了裆,谁知道请了个大爷回来,这日后恐怕就要看人脸色了。”
众人本以为只是一道郡丞地任命令,但当王使读到“从先王助周伐商”的时候,就有人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众所周知,周朝虽然新立,但对于诸国的统治力却很低,甚至不如前朝的昏庸到了极致的时候的纣王,因此诸国之间相互征战,实属常见之事,邾国国小,但能相对安宁,还是仰仗了自家大王与吴国国君的堂兄弟的血亲关系。
在这种情况之下,军功自然就是最大的功劳。
封爵可谓身为臣子最为荣耀的事情,但是封爵就必需军功,同样的,但凡提及军功,一般都会与爵位有所关联。
王使笑着说到:
“孙大夫,还不快快受命?”
身旁的张绥轻轻推了一下孙柏谷,孙柏谷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跪地叩拜,感激涕零道:
“臣谨遵天意,敬受王令,跪谢王恩!”
看着脸上堆满笑容与孙柏谷热情攀谈的王城使者,众人心说这下孙大夫可一跃成了朝中新贵了,日后定要多走动走动。
孙衍听闻此事,不禁苦笑不得。
自家老爹不仅做了邾离郡丞,还给封了知礼乡大夫,这邾国国君收买人心倒是很有一手,这个年代的武人,大多有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操守。
……
邾离郡府。
“松林啊,这南塘已然沦陷,你说这梁书衡梁将军守得住这翼城吗?”
公孙景一脸和气的询问。
孙柏谷,字松林。公孙景口中的松林,自然就是说的孙柏谷。
坐在公孙景下首的孙柏谷一拱手,说到:
“大人,这姑县守军已经前去增援,还有安上县也抽调了一千人马,我想。。。”
还未等孙柏谷说完,一个布甲府兵前来通报。
“公孙大人,孙大人,郑武将军来了,很着急的样子。”
孙柏谷和公孙景相视而起,到门前迎去。
大将军郑武阔步流星走来,孙柏谷刚要给他倒茶,郑武摆摆手到:
“不必劳烦孙大夫,老夫自己来!”
说着接过孙柏谷手中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牛饮起来。
孙柏谷一愣,有点不知所措,公孙景赶紧笑呵呵的解围说:
“郑将军,快快请坐。”
郑武没有搭理公孙景,直接将一壶茶饮尽,然后才一屁股坐在红木椅子上。
公孙景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但是很快就被掩盖。
“这个,二位大人,方才前线来报,翼城西坪乡也已经沦陷,两千守军只逃回了不到四百人,还有一名白衣天师不幸战死了,听说被几只吸血的蝙蝠吸成了人干,惨啊,惨啊!”
孙柏谷闻言微微变了脸色,而公孙景则眉头一皱。
如果邾滥山妖坚持进犯邾离郡,翼城失守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就目前来看,邾滥山妖似乎并没有大举进攻的意思,更像是在逐渐蚕食邾离郡南境。
“此战但求无过,不求有功。”
公孙景如是想到。
因此翼县能够坚守的时间就成了公孙景最为关注的问题,可不曾想到,昨日刚丢了南塘,今日就丢了西坪,而且这还只在是邾滥山妖想要徐徐图之的情况下发生的。
这样下去,哪怕翼县县城有一万三千守军,还有十数名白衣天师,不出五日,翼县必定失守!
公孙景只求邾滥山妖不要脑子发热直接大军压境就好。
上平县地处滕州东部,本是滕州境内四县之一,如今已经划入了邾离郡。
上平县拥有七万多人口,在邾国算是一个人口较少的县,其县城坐落在邾离郡城西北方向大约一百六十里的巨越山之上,与郡城只见隔着一条离水河和一座小五岭。
留礼、迎礼二乡倚靠着离水河与小五岭,是邾国抵御邾滥山妖与宋国军队的重要倚仗。
上平县县城本身也是一座山城,有地势之利,再加上王命已经下达,巨越山周边的山峰都已经开始修筑城寨,上平县也就成了另一道坚固的防线。
虽然邾国王城邾城距离上平县仍有二三百里之遥,但是中间只有几座乡城做为屏障,倘若上平沦陷,那么朝廷百官定然会人心惶惶,坐立难安。因此邾国朝廷十分重视上平县的防御工事。
孙家一行人正走在前往上平县的路上。
六月十五,天气正是炎热,烈日高悬穹顶,大地寸寸龟裂,孙家一行人可谓是人困马乏。
“夫人,少爷,前面好像有人!”
李叔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孙衍从车窗探出头去,心中默念“见龙在田”,十几个人骑着马拿着各式武器的人清晰地映入眼帘。
“遇到马匪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胆子却是着实不小,那人皮肤闪着古铜光泽,武道修行者?倒也有点意思。”
另一辆马车中的郭氏见到马匪稍微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就镇静下来。
孙柏谷向郡守借了十个府兵保护自家人前往上平,为了不引人注意,这十个郡府府兵乔装成了家丁模样混在孙家车队里,这十几个马匪,应该还是应付得了的。
青雀从另一扇窗子探出头去眯着眼睛认真看,当视野逐渐清楚,青雀小脸一白,一声惊呼:
“少爷,有,有劫匪。”
孙衍一把将青雀揽入怀中,摸了摸青雀的小脑袋,柔声安慰道:
“别害怕,有我在。”
“嘿!~前面的人听,听,听好了,此,此,此。。。”
一个头上蒙着白布的瘦弱劫匪结巴着喊着,旁边的独眼劫匪一个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去你娘的,说个话都说不利索。”
独眼劫匪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接过话来继续高声吆喝:
“前面的人听着,此树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留下买树财!”
紧张兮兮的青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少爷,那颗大卤蛋,他有点傻傻的哎!还有那个结巴,好好玩!”
孙衍不禁莞尔,这次倒是遇见了趣事,还真是一群极品的倒霉蛋。
车队中乔装打扮的十名府兵和九个家丁从马车中拿了武器,将七辆马车围成一圈,警惕地看着远处的马匪,为首的什长前去交涉。
“前面的英雄好汉,可否让我等借个路,天这么热,这点钱就当作给兄弟们的买酒钱!”
什长将一袋银子抛向为首的独眼劫匪,那劫匪伸手稳稳抓住飞来的钱袋,用手掂量了一下,丢给了旁边的结巴,然后用仅剩的眼睛盯着什长等人,心里思量着:
“这次好像碰到了个硬茬子,不过,看这车队,肯定是大户人家,不是狗官就是奸商地主,那后面几辆马车拉着的肯定都是些值钱物件儿,要不,先放一放,多叫些兄弟再追上去?不行不行,万一煮熟的鸭子给他飞了。直接动手,反正也吃得下。再说了,不管是狗官还是奸商地主,都是些该死的主,能杀,直接办他!”
独眼劫匪叫到:
“兄弟们,他们用这点子钱就想从咱们眼皮子底下过去,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这是瞧不起咱们。看见后面那几辆车了没?里面肯定都是些金银财宝!咱们上,抢他丫的!发大财!”
话音一落,那瘦弱结巴劫匪一马当先冲杀过来,手中马刀挥舞,颇有些大将风范,嘴里叫喊着: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什长一愣,心里诽腹道:
“这话还没说两句,怎么还就动了手?”
十几个府兵家丁严阵以待,举出盾牌挡在身前。
高速行进的骑兵拥有强大的冲击力,什长不敢冒险,命令九个家丁将车队围住,保护好车中家眷,然后自己带领九个府兵在车队前举盾抵挡。
奈何劫匪有马,来势汹汹,特别是那瘦弱马匪,身材瘦削却有一身巨力,所到之处无不是一刀就将郡府兵劈的人仰马翻。
护卫在车队附近的家丁暗暗咋舌,脸色难看。
孙衍仔细一看,这瘦弱马匪正是刚才那九品铜皮境的武道修行者,口中低语:
“这入了品,还真是不一样,啧啧啧,九品铜皮,这战力,怕是能对上三五人都能游刃有余了!”
各种兵刃的交接之下,车队护卫很快落入下风。
眼看马匪的长刀就要落在其中一个府兵的脖颈处,一枚石子破空而来。
“嗖~”
石子精准打在马匪紧握长刀的手上,马匪吃痛一声尖叫,手中长刀跌落,然后抱着手哀嚎起来。
府兵见此慌忙爬起身来,想要一刀了解眼前敌人,不曾想那瘦弱马匪的长刀飞来,吓得府兵连连后退,这才堪堪躲过。
一群人混战在一起,府兵一方虽然训练有素,但一直落于下风,但是独眼马匪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对方一直被自己的人压着打,可是怎么就不死人呢?!什么情况!
刚才那个手背被石子击中的劫匪哭喊着扑腾到独眼马匪面前说:
“老大,老大!暗中有人,有高手暗算咱们啊,你看,你看我的手!”
说着就伸着自己被血染红的骨折了的手给独眼马匪看。
独眼马匪仔细一看,这劲道,绝非一般人能够使出,下意识眉头一皱、瞳孔一缩,然后警惕地看着四周吆喝:
“只知道暗地里算计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出来啊!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
孙衍闻言一笑,就要起身,怀里的青雀突然紧紧抱住他。
“少爷,能不能,能不能不去?”
青雀声音有点畏惧,说着说着竟然快要哭了出来。
车外的场景是她此生第二次见到,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失去了自己的双亲,自己也被强盗抢了去,那年她才不过两三岁。
劫匪没有杀她,而是将她卖给了人牙子,后来几经辗转这才到了孙家,自此安顿下来。
马匪再憨也是马匪,当马匪骑着马匹挥舞着马刀杀过来的时候,小时候的记忆碎片涌现,青雀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心中转而被担忧和恐惧填满。
孙衍柔声安抚青雀,朝她额头轻吻,安慰道:
“雀儿不怕,少爷会仙法,看少爷怎么修理他们,乖乖等少爷回来好不好!”
看到青雀轻轻点头,孙衍捏了捏青雀玉琢般的小脸,转身就要下车。
“少,少爷!”
青雀在身后抽噎着叫到。
“怎么了,雀儿。”
“你,你要小心,一定!”
孙衍莞尔,示意青雀坐在车厢内不要出去。
“嗯,雀儿放心,我会的。”
孙衍走出车厢,正好看见两三个家丁凑成了团往车队后方跑去,看到孙也在看着他们,他们赶紧站在原地,脸上止不住的尴尬。
郭氏见孙衍竟然出了车厢,心中一阵慌乱,只见孙衍径直走向郭氏,一颗脑袋探进车中。
“母亲,您好生休息,莫要担忧孩儿,孩儿自会无事。”
孙衍一边说着,一边引出一道金龙宝光在指尖,化作一团金色烈火。
“孩儿瞒了您许久,想您已经知晓,孩儿乃是仙人门徒,懂得仙法的,您且放宽心去。”
郭氏闻言还想说什么,直接被孙衍打断。
“翠萍,看好母亲大人,莫要让她出了车厢,免得被误伤了。”
一旁的翠萍脸色惨白,狠狠点了点头。
孙衍朝着母亲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郭氏眼中都是担忧和无奈,但也只能轻轻点头。
“衍儿,保护好自己。”
“嗯,我会的,母亲。”
听到独眼马匪的叫声,两边人马暂时停止了交手,各自退到一边。
十个府兵的战力着实不容小觑,即便不曾入品,也都算得上好手,但是依旧有四个人负了伤。
马匪那边也好不了哪去,五六个人身上都挂了红。
独眼马匪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孙衍。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腰间垂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青丝如墨,黛眉玉肌,唇瓣含笑,五官俊美。
瘦削马匪心里想到:
“好一个清秀小白脸儿!不如抢了给俺家妹子做男人!”
独眼马匪心中一凛,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诸位英雄好汉,在下有礼了。只是能否劳烦诸位借个道,让我等安然过去呢?”
孙衍微微拱手,微笑着说到。
旁边的什长下意识护在孙衍身前,孙衍轻轻将他推开,示意他不用担心。
瘦弱马匪掐着腰拄着刀结结巴巴叫到:
“你,你,你这小白脸,可,可有婚配?我家,我家妹子,看,看,看上你了。。。。”
“啪!”
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拍在瘦弱马匪头上,瘦弱马匪一阵无语。
独眼马匪不耐烦了,将长刀扛在肩上说到:
“借道可以,三百两银子,少一分都不行!要么,钱留下,要么,命留下,选一个吧!”
孙衍看着一众马匪玩味儿说到:
“谈银子就俗了。既然相见,就是缘分,你这路,我就用一杯酒来买,如何?”
说话间,孙衍从袖中取出一只酒盅和一只酒盏,自斟自饮起来。
瘦弱马匪有些气急,嘴里嚷嚷着:
“你这,你这厮怎,怎,怎地这么不识好歹,是,是不是。。。”
“啪!”
瘦弱马匪瞪向独眼马匪,独眼马匪直接将他连人带马拉到身后。
“你这厮怎地这么不识好歹,非得躺着说话才行?三狗,上!擒了他!”
独眼马匪一声令下,身后的瘦弱马匪嘴里嘟囔了两句,策马奔向孙衍。
一百二十步,一百步,五十步!
眼看马匪李三狗就到近前,孙衍拦下想要挡上去的什长。
“兵!”
孙衍用出“兵”字真言,一甩手,杯中酒突然泼出。
“嗖!”
空中之酒竟然划破了空气,向着李三狗飞去,下一刻,李三狗的马直接跌倒在地,李三狗整个人向前飞去,灰头土脸的落在孙衍面前。
李三狗弓着身子抹去一脸的灰,刚一抬头,就看到正冲他微笑的孙衍,还没来得及反应,孙衍一击飞踢加侧踹,李三狗整个人飞将出去,狠狠砸在马匹倒下的地方。
李三狗抱着肚子在地上痛苦翻滚,远处的独眼马匪见此面色大变,略作犹豫之后叫喊着冲杀上去,身后其他马匪相视,然后也跟着独眼马匪一起进攻。
身后什长定睛一看,惊讶道:
“泼酒断马蹄!少爷是八品?”
孙衍摆手,轻声吩咐:
“先迎敌,尽量不要杀生。”
话音一落,身形骤然前移,迎向冲杀而来的独眼马匪。
独眼马匪一边挥刀一边大叫:
“没想到你看上去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倒也是个八品!倒是要你小瞧了俺李大柱,但是今日你就得认栽,因为俺李大柱也是八品锻骨境!”
马匪李大柱不断劈砍,孙衍不停闪躲,其他人也都战作一团。
“或越在渊!”
“潜龙勿用!”
“飞龙在天!”
孙衍心中默念三句爻令,而后使出“斗”字真言,身形向后飞跃。
李大柱见状扑杀过来,一刀狠狠劈下,但是在爻令加持之下的孙衍眼中,这一刀如同秋风落叶般缓慢。
孙衍指尖轻点刀背,一声龙吟响起,而后李大柱手中长刀直接脱离了李大柱之手,向一侧飞去,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刀身之上竟然出现了一条裂纹。
李大柱脸色巨变,但是还来不及反应,孙衍抬脚将其踢飞,半空中李大柱的身体呈现弓形向后倒飞出去。
“前!”
孙衍身形如风,在李大柱将要落地的前一刻飞身掠到其面前,一记后旋踢,李大柱整个人嵌入了地面。
“呜,哇~”
一股鲜血从李大柱嘴角涌出。
孙衍瞥了一眼还在挣扎的李大柱,低声念到:
“者!”
一丝金龙宝光化作绿色光芒飞向李大柱,而后没入他的身体,不多时,其嘴角的鲜血就止住了。
“八品锻骨?也得给你扒皮断骨。”
一众马匪看到自家老大被暴打在地,痛苦挣扎,赶紧脱离了战场,跑过去将李大柱保护在内,警惕地看着孙衍等人。
一众府兵将马匪围住,随时准备动手。孙衍吩咐到:
“缴了兵器收了马匹就行,不用伤了他们性命。”
孙衍退到一侧,在一块青石之上盘膝而坐,饶有兴趣地看着双方人马战作一团,手中石子不时地飞出,替陷入险境的府兵解围。
青雀突然飞身过来,扑入孙衍怀中,孙衍赶紧左手扶地,差点就要被扑倒在地上,右手将青雀整个抱在怀里。
青雀“哇”的一声哭了,孙衍轻拍她的后背,用衣袖帮她擦拭眼泪,口中不住地安慰。
很快,一众马匪就都被缴了械,被围作一团,连带着被李三狗搀扶着的李大柱。
孙衍抚摸着怀中可人的脸,轻声问到:
“这些人,手上都有过人命吗?”
李大柱看着不远处的孙衍,眼中闪过一道狠色,说到:
“大侠,一切都是俺逼他们做的,而且,俺们杀的都是些狗官奸商,遇到普通百姓俺们从来都是取三留七,遇到不从的,也绝不伤人性命。您能否高抬贵手,杀了俺,放过他们,他们家中还有妻儿,俺李大柱九泉之下一定会感恩您的大恩大德的。”
李大柱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其他马匪赶紧上前想将他扶起来。
“老大,俺们不怕他们,俺们跟他拼了!”
“是啊老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你们走吧。”
孙衍平静说到。
一众马匪连带着跪倒在地上的李大柱都是一愣。
“您,您不杀我们?您要放我们走?真的?”
李三狗的结巴一时好了,激动的问到。
“少爷,不能放啊,他们以后说不得还要祸害别人!”
什长有些焦急,对孙衍说到。
“没事的,放了吧,那些狗官奸商该死。”
孙衍面色如水,袖中古铜罗盘停止了运转。
他方才用罗盘配合“行”字真言观测李大柱与一众马匪身上气息,发现他们身上虽然有着比较浓郁的煞气,但是却几乎看不到什么冤孽。
李大柱虽说非虚,这些人应当没怎么害过无辜百姓的性命,至于那些狗官什么的,倒也该杀,因此孙衍坚持要放过他们。
什长无奈,叹了口气,抬手下令:
“放了他们。”
一众府兵听令后警惕着退后,给马匪们留出逃走的空间。
李三狗大喜过望,说到:
“感,感谢大侠手,手下,手下留情,您的恩情小的永,永生不忘!兄,兄弟们走!”
一众马匪正准备溜之大吉,这时李大柱突然开口:
“慢着!”
一众马匪疑惑,但是还是暂时停下了脚下动作。
孙衍平静地看着李大柱,怀里的青雀这时也站了起来,给孙衍捏着肩膀。
李大柱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孙衍,一众府兵慌忙围上,担心他对孙衍不利。
孙衍抬手。
什长会意,给了手下一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但是自己却始终没有离开孙衍三步的距离。
李大柱突然朝着孙衍单膝跪下,郑重说到:
“大人,倘若不是那些狗官还有万恶的地主老财不给俺们一条活路,俺们兄弟也不会在这滕州跟邾离郡交界一带做这种营生。”
“今日遇到大人,大人卸了俺们的兵器却饶了俺们的性命,肯定是个菩萨心肠的善人,俺们再不要脸,自此也是再不能继续做此等拦路打劫的勾当了。”
李大柱抹了把汗、吞了下口水继续说到:
“倘若大人不嫌弃,就让俺们兄弟跟随大人,当个看家护院、干活卖力的家丁,能给个住的地方、赏口饭吃就行。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俺们指定不会劳烦大人亲自出马,也肯定不能做个坏种缩成了团往后跑!”
“你在说谁坏种呢?你这该死的王八犊子!”
其中一个刚才想要逃跑的家丁脱口骂道。
孙衍眉头一挑,轻声喝到:
“滚!”
说着手中弹出一粒石子,正落在那家丁胸前,只见那家丁身体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吓得他急促喘息,低着头再不敢开口说话。
孙衍白了那家丁一眼,看向单膝跪下的独眼马匪李大柱,轻轻握住青雀正在给他捏肩的葱指玉手。
“你是说,想要带着你这一众兄弟,入我孙家,做个护院家兵?你可想好了,你等的身份,倘若想要进我孙家,我孙家收你们可不容易,因此日后你们若是想走,那可就更不容易了。”
这些人都有人命在身,谁知道得牵扯多少官府命案呢?想要收下他们,第一件事就是要给他们物色个崭新身份,如若不是自家父亲封了知礼乡大夫,要对全乡人口重新登记造册,可以趁此给予这十几人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否则这单是个事情,就得让孙衍头疼好一段时间。
但是这些人倒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为首的独眼马匪李大柱,是正儿八经的八品锻骨境武夫,虽然不曾修炼过什么武技,战力稍弱与一般八品武夫,一眼就是野路子出身,但是这也同样证明了他的惊人天赋。而且这李大柱做事也还有几分心思,讲义气重感情,这点也是孙衍颇为看重的。
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瘦弱的与竹竿别无二致的李三狗,就凭结结实实的挨了孙衍两记腿法还能这么快恢复过来,这李三狗也算有点本事,毕竟是入了品的武夫。虽然缺了点脑子,但是傻人有傻福,这不是碰到了他孙衍吗。今日就算是祸福相依。
剩下的人大多比不上经过常年训练的府兵,不过相较于自家那些平日里吃饭一个顶俩、上了战场全都是草包怂货家丁,这些人那可都是悍不畏死的猛将。
【今日若是收下了这些人,日后即便我不在,家中也不必惧怕寻常盗匪了,这李大柱所作所为重情重义,高额大眼、唇厚鼻圆,是忠义之相,不杀之恩是大恩,收了他们替他们洗了一身的麻烦也是大恩,忠心方面不必担心。】
孙衍略做思量,心中已有论断。
李大柱明白孙衍话中意思。如若孙家想要收下他们,恐怕要付出极大代价,李大柱心中有些失望,开口道:
“倘若大人为难,那么俺们还是。。。”
孙衍一挑眉,抬手打断了李大柱的话。
“简单处理下伤口,随行上路吧。”
说着孙衍又招来随行管家为李大柱等人和身上负伤的府兵准备新的衣物,而后直接拉直青雀走向马车。
李大柱大喜,赶忙恭敬跪拜,口中大喊:
“谢大人再造之恩,俺们兄弟日后必当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大柱身后众人差不多也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也跟着齐齐跪下,各种杂乱无序的感谢声传来。
“少爷,你笑了,真好看。”
青雀盯着孙衍俊俏的侧脸痴痴地说。
孙衍摸了摸青雀的头,将她半揽在怀里,柔声挑逗道:
“少爷在笑雀儿,是因为雀儿长的好生漂亮,还有,雀儿嘴上的唇脂好甜好甜。”
青雀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朝着孙衍胸口一阵拍打,而后挣脱出孙衍的怀抱,逃向郭氏所在的马车。
“少爷你坏,不与你坐一辆”
孙衍一愣,不禁一阵大笑。
身后李大柱也是一愣,心里如是想到。
【少爷真是好生英俊洒脱,少夫人也这样精灵可爱,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大,大哥?你,你,你在看什么?笑,笑成这,这样!”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李大柱的思路,李大柱满脸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啪!”
又是一个巴掌拍下。
挨了打的李三狗抱着头赶紧躲开。
“大,大,大哥!你又,又打我!”
身后一群人,连带着一众府兵,全都笑作一团。
孙衍一行人继续赶路,直到当天晚上,一行人才行至邾离郡城五十里外的留礼乡,代留礼乡大夫白上士派下属孙中士热情接待孙衍等人。
“母亲,孩儿已去拜访过白磬上士,白上士公务繁忙,特意嘱托孙先生前来陪同。”
说话间孙衍让出位置,孙中士向前行礼道:
“夫人!”
端坐主座的郭氏起身轻轻一揖以示回礼,而后平静开口道:
“都是本家人,孙先生不必多礼。”
晚宴过后,孙衍将孙中士送到门口,孙中士示意孙衍进到骡车中来,孙衍不明所以,但是依旧跟上进了骡车。
只见孙中士从袖中取出一只竹筒,递与孙衍,附耳说到:
“孙少爷,这是白上士特意叮嘱,只得交于您一人。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孙中士言毕,驱使骡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孙衍一人独自疑惑。
【这白磐与孙增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孙衍回到门前时,李大柱等人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八字可曾带来?”
孙衍平静询问。
李大柱和李三狗二人相视一眼,各自取出一张字条恭敬交与孙衍,孙衍接过字条,抬手示意二人退下,二人就要跪下行礼,孙衍温声开口道:
“起来,你二人日后见我不必下跪,虽是家奴,但只要一心护我孙家亲眷安全即可,不必卑躬屈膝,更何况,身为武人,骨头软不得。”
李大柱与李三狗对视,见对方眼中都有激动之色,仍旧直接跪倒在地上。
李大柱郑重说到:
“多谢少爷大恩,俺们兄弟二人日后定会为少爷鞍前马后,唯少爷马首是瞻,保护少爷家人的安危。”
孙衍抬头,声音更加温和起来。
“嗯,起来吧,我看你这人所作所为倒也是重情重义,说的话还须得牢记心间,你若对得起孙家,我孙家自然不会亏待于你,走吧!”
说着孙衍转身就要走进屋去,李大柱二人躬身退下,孙衍突然回头,在此提醒到:
“日后不可行跪拜礼,除了父母,天地也不行,别忘了。”
李大柱二人突然有些哽咽,李三狗朝着孙衍深深一拜,声音有些颤抖。
“少,少爷,俺们,俺们,七八岁的时候,家里就只剩,只剩下俺们兄弟二人了,还,还得多谢,多谢少爷收留俺们。”
李大柱的眼睛也变得通红起来。
孙衍微微动容,平静开口说到:
“我明白了,你二人退下吧,好生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孙衍袖中古铜罗盘运转,面色有些奇怪,口中低声呢喃着:
“这李大柱命格竟如此奇特,命格刚硬,那么自幼丧失双亲倒也可以解释。克死双亲也就罢了,最终自己也难逃刚过易折的下场。不过命中可能会遇一官星,依附官星,方能解了这煞气。”
这官星或许就是自己,即便只是说现在,自己的父亲孙柏谷既是邾离郡丞又是知礼乡大夫,大概也算是邾国国君的心腹,他孙衍自身的权力地位已然不小,勉强能算得上是“贵人”了吧。
孙衍自嘲一笑。
【不对,那既然这李大柱命犯孤星,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李三狗会平安无恙呢?】
孙衍神念一动,一道金光没入古铜罗盘,罗盘再次推演起来。
孙衍看着罗盘呈现的结果,竟然发现这李三狗的命格与李大柱截然不同,但又完全一致。
孙衍拍着手激动道:
“一门双煞,一门双煞啊!怪不得,怪不得命犯孤星但是却能兄弟二人同活于世界!怪不得煞气冲天命中能有所转机!”
【这下捡到宝了!】
孙衍很快就平静下来,推开门踱步到庭院当中,平静地看着天上明月。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你天帝或许三界的天帝,但你天帝终究不是天。】
······
九天之上,一身着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的威严男子突然觉得一股逆气上头,登时心情烦躁发起脾气来,将身前金玉之案推落到地上。了,其身边立侍的金童玉女吓得变了颜色,赶紧跪倒在地直呼息怒。
良久,男子才从刚才的异样中缓和过来,他冷冷看着身边众人,目光平静,却仿佛洞穿了千里万里。
······
孙衍从竹筒中抽出留礼乡上士白磐托孙下士送来的密信,信纸之上唯有四个楷字:
“章驹通宋”。
孙衍猛地站起身。不是孙衍大惊小怪,而是这四个字的分量实在太重,这其中牵扯太大,可能关乎数十万人乃至上百万人的生死!
章驹,前留礼乡大夫,前不久,也就是在前西坪乡大夫张绥改封为留礼乡大夫之前,章驹大夫改封为北屏乡大夫,兼任上平县令。
邾国共有三郡十县十四城,三郡分别为邾离郡、滕州郡、邾郡,其中邾离郡位于邾国东部,下辖三县,分别为翼县、姑县与安上县;滕州位于邾国南部,下辖四县,分别为上平县、安平县、南归县、西陇县;邾郡位于邾国西北部,下辖三县,分别为咸丘县、尼山县、寺城县。
一县之尊,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虽说军政分权,但是谁也不敢小瞧一个县令的能量。章驹任职上平县县令,这可就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上平县全县官民的身家性命。
倘若是在和平时期也就算了,但是如今,邾国东南边境邾滥山妖肆虐,东南属国小邾国已经为妖魔灭国,还有宋国军队虎视眈眈,南方附庸国滥国也沦陷大半,如此境地,一县之地的安危,绝不可沦落到一个通敌之人手中。
最让孙衍觉得担心的,是上平县,可是聚集了整个邾离郡大小文武官员的亲眷家属啊!倘若挟持了上平县,几乎就意味着拿捏着整个邾离郡的命运,如若邾离郡彻底沦陷,邾国国都的破灭恐怕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孙衍心中迅速思量,但是仅凭一张字条,孙衍断然不可能就相信章驹大夫做了叛国通敌的事情,孙衍决定夜访白磐,问个究竟。
孙衍点着房间里所有灯盏,心念一动唤出一缕金龙宝光没入身体各处,口中默念:
“见龙在田”
“或越在渊”
孙衍轻身闪到庭院墙边,脚尖轻点地面越上墙沿,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在暗中监视,纵身飞起,在房屋之间不停跳跃。
白府书房。
“咚、咚、咚!”
“进!”
一道苍老但浑厚的声音从书房中传出,孙衍闻声推开房门。
一个鹤发童颜的锦衣老者正坐在书桌前,看到进来的孙衍愣了一下,心中疑惑。
【为何没人前来禀告,这孙家少爷怎的直接进来了?】
略微诧异之后,白发老者依旧放下手中之书站起身来,朝着孙衍微微一揖,缓缓说道:
“孙少爷,老朽在此恭候多时了。”
这老者正是留礼乡上士,白磐。
“哦?看来白老先生知道我要来?”
孙衍眼神略带玩味,说话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白磐丝毫没有愠怒,带着满脸笑意,踱步到孙衍面前徐徐说到:
“孙少爷,老朽既然说了话,那自然是会有所依据,既然知道孙少爷要来,那自然是会将东西双手奉上,只是。。。”
孙衍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着白磐,眼中的玩味愈发浓烈。
白磐见孙衍没有接话,独自哈哈一笑,将尴尬掩饰过去,继续道:
“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老朽一人人微言轻,更何况,那章驹可是与那滕州郡守是表亲,我等就算掌握了一定的证据,若是无法直接上达王听,恐怕我等最后的下场就是与那小邾国的百姓相比也是好不了多少。”
孙衍低着头取了桌上的茶壶与茶杯,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放在嘴边呷着,片刻之后,孙衍将茶杯放在桌面上,问到:
“为何不直接找我父亲或者公孙大人?”
白磐笑了,略带无奈的说:
“少爷应当知道,郡丞大人与郡守大人在那邾离郡城,如今这个时候,如若老朽出了这留礼乡,怕是难以活着走到那邾离郡城,就算走到那邾离郡城,又能否活着走进那助力郡府呢?他们所谋甚大,恐怕无论是这留礼乡,还是邾离郡城,他们都已经布置了不少沿眼线。
倘若老朽修书送去邾离郡城,那两位大人仅凭一面之词,就算对那章驹生了怀疑,但又能信我几分?怕是老朽这手中证据还未到达两位大人手中,消息就会先传到他们在留礼乡布置的眼线耳中,到那时,老朽怕是依旧要命不久矣。如果少爷不信,老朽府外左侧一百步小巷,那里有一个暗哨,少爷可以去探。”
白磐一边说着,一边给孙衍添上茶水。
“已经探过了,府外左侧百步有一人,右侧七十步房屋内有一人,房后也有两人,白老先生对自家周围的了解反倒不如我一个外人了,我本来还以为这些都是白老先生自家安排的眼线呢!”
孙衍淡淡的说。
白磐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急忙问道:
“什么,竟有如此多人,敢问少爷是如何发觉的?老朽平日里小心观察,也只发现那一人,到底也没敢动手。”
对于白磐的说辞,孙衍自是不会全信,他知晓白磐心中定有所求,否则将那所谓的证据直接交出便可,又何必多此一举。
孙衍将白磐打断,直截了当的问:
“白老先生莫要关心我是如何发现的,也不用理会其中真假,只需告诉我,白老先生到底想要什么。倘若白老先生别无他求,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即可,又或者是为了心中忠义,那又何必暗示我来此处呢?直接将所谓的证据送予我父亲或者郡守大人不就成了?说白了,老先生是害怕吃不下这么大的功劳,就想着将这泼天的功劳送给一个能够吃得下的人,权当作一个投名状吧?”
白磐被道破了心思,脸上一阵尴尬,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出了心中所求。
“老朽虽年事已高,但仍旧不想此生困居于留礼乡此等弹丸之地,老朽不求进爵,只想加官,乃至造福一方百姓,如此微小愿望,还需请郡丞大人与少爷能够多多提携,在王上面前为老朽美言几句!”
白磐话毕,朝着孙衍深深拜下,孙衍怔了一下,当下上前将白磐抬起。
“白老先生所想所求,我心中已是知晓,老先生既然有一腔为国为民的热忱,我定然会向父亲言明!”
白磐听闻此言,心中微微激动,冲孙衍再次作揖,说到:
“还请少爷稍等,老朽这就将这东西拿来。”
不多时,白磐从一堆杂乱的文案中拿出一叠颜色规格不一的纸张,交予孙衍,孙衍接过东西翻阅起来,眉头越发紧皱。
白磐解释道着:
“少爷请看那最后一张。”
孙衍闻言取出最后一张纸,目光扫了上去,赫然是一份名单,上面记载着数十个与宋国有染的官员姓名,上至郡中太守,也就是滕州郡郡守章车,下至乡中士大夫,而前面的所有文件则是这些人叛国通敌的直接证据,孙衍心中大受震撼。
【这当真是泼天的功劳啊!
孙衍心中感叹。
“白老先生,孙衍先行告退,还请老先生留步,孙衍此次前来,未走正门,所以并未惊动任何人,还请老先生莫怪。”
语毕,孙衍直接退出门外,身形一闪,消失在黑夜之中。
看着孙衍消失的地方,白磐这才意识到,原来孙衍竟有如此身手,心中想到:
【怪不得没人前来禀报,竟是如此原因。老夫还以为这孙家少爷只是数据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果真人不可貌相。】
翌日清晨,孙衍一行人再次上路,留礼乡上士白磐亲自远送。
孙衍坐在马车中,轻拍着怀里睡着的青雀,待青雀睡熟,孙衍将她轻轻放下,小心盖上锦被,而后下了马车,进了郭氏的车。
“翠萍,雀儿睡着了,你且先去咋看着。”
孙衍吩咐母亲的贴身侍女翠萍,翠萍闻声称是,去了孙衍的马车。
郭氏见是孙衍,心中欢喜,询问孙衍发生了什么,孙衍开口道:
“母亲,事情牵扯颇深。”
孙衍将从白磐处得来的一叠书信交于郭氏,郭氏略微翻看,脸色大变。
“衍儿,这,这可都是真的?”
郭氏的情绪有些难以自制,差点惊呼出来,孙衍赶紧做了噤声的手势。
“嘘!”
郭氏意识到不妥,赶紧压低了声音。
“衍儿,这里的一切可都是真的?”
孙衍面色凝重,答到:
“应当是真的,如此讲的话,这上平县怕已是龙潭虎穴,久待不得。”
未等郭氏开口,孙衍说到:
“母亲,至于这些东西,那些家丁还有府兵难以彻底信任,那李家二兄弟的忠诚虽然不用担心,但是他们身上无不背负着数条人命,还都是些官员与地主乡绅的,怕是进不了那邾离郡城,如此说的话,只得孩儿亲自将东西送与父亲他们。
母亲,你与雀儿到了迎礼乡之前我就能够赶回,等到明日咱们再一起前去上平,到了上平拜访了县令,咱们就直接前往知礼乡,知礼乡位于上平西侧二十余里,虽然不是很远,但是即便邾离和上平出了问题,咱们也能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也就不怕遭了章驹的毒手,毕竟父亲他是知礼乡大夫,知礼乡与上平相距如此之近,咱们直接去知礼乡,他章驹也说不得什么。”
孙衍将心中计划一应告诉了郭氏,而后就准备赶会邾离郡。
“母亲,孩儿即刻就出发。”
言毕,孙衍转身准备下车,身后的郭氏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一句:“衍儿,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孙衍回头,冲着母亲温和一笑,下了车借了什长的马径直本奔向邾离。
······
一路上孙衍将手紧贴马背,不断地渡入丝丝金光,身下的骏马疯狂奔跑,一刻不曾停息,约莫着用了半个时辰,远处邾离郡城就已经映入眼帘,行至西门,孙衍出示了郡府通行令,城门守备兵直接放行,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小人斗胆问一声大人可是前些时与小人攀谈的那位公子?”
孙衍只觉得这声音熟悉,扭过头来定睛一看,发现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前些天那个盘查自己的守门兵,不禁莞尔,温声道:
“不错,在下觉得你,那日你我攀谈许久,在下孙衍,如若有机会可以去郡府找我。”
打发了前来通报的门房,孙柏谷指着孙衍的脖子骂到:
“你这混小子,怎地又跑了回来!你母亲和雀儿他们呢?”
“父亲息怒,母亲她们安好,不出两日即可抵达上平。”
没等孙柏谷骂两句,孙衍就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取出,交到了孙柏谷手中,孙柏谷一愣,接过东西查看。
孙柏谷细细看了第一张,不禁一愣,有些惊讶,而后越看越发心惊,直到看到最后一张,孙柏谷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衍儿,这事牵扯极深,倘若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深陷漩涡而难以自保,这些证据无法通过千里鸿直接送到大王面前,倘若被有心人截胡,怕是会发生大的变动。可是快马加鞭送至王城,往返四五百里,也至少明日才能到达,而且就算到了王城,这其中诸多关节难以打通,怕是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孙柏谷面色凝重,对孙衍讲述着其中缘由。
“大人,大人,不好了,前线来报!”
一个郡府传令兵焦急冲进孙府正堂,认出了孙衍,心中稍微诧异,有些犹豫。孙柏谷摆手示意他不用避讳,那传令兵才躬身道了一声“是”,而后沉重说到:
“大人,翼城沦陷了,宋国已经进入我邾国边境!”
孙柏谷闻言脸色再变,孙衍心中也暗叫不好。
恐怕不出三日,上平县就会出现响动,等到那时,邾国危矣!
现在就算将这些东西送到王城,王上看了立刻做出反应,时间上大概也是不够了的。
孙柏谷焦躁的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嘟囔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父亲,您是否忘记了,这邾离郡可是有不少能够日行千里之人。”
孙衍出声提醒到。
孙柏谷一愣,心中思量着:
【日行千里之人?难道是仙人?啊,对呀,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那些位天师啊!】
只见孙柏谷突然展颜,冲着孙衍说到:
“衍儿,为父先去郡府,你且先行回去,别让你母亲担忧。”
孙衍点头称是,最后还不忘提醒到:
“父亲,兹事体大,父亲切记保密,另外,那天师须得能够直接上达王听,其中不必要的琐碎关节尽量能少就少。
孙柏谷白了孙衍一眼,点了点头出了门随门外恭候的府兵离去了。
孙衍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
【希望一切顺利,莫要出了差错。】
小五岭化一楼外。
“咚咚咚!”
孙衍轻扣房门,一道声音传来。
“进!”
孙衍推门而入,转身关了房门,对眼前白袍男子恭敬道:
“奉师,学生前来,有事相求。”
奉一颔首,示意孙衍说下去。孙衍心中惊喜,奉一竟然没有阻止他称呼其为“奉师”,这意味着奉一内心已经认可自己作为他门徒的身份。
孙衍展颜道:
“老师,上平县令章驹叛国通宋,上下牵扯数十人,上至滕州郡守,下至乡中士大夫,怕是不出三日,必有所动作,我已将相关证据转交家父,他将派遣司天监天师前往王城将证据呈递大王,相信一日之内必有答复,然而当下宋国已寇我边境,学生担心。。。”
孙衍略做犹豫,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
“倘若真的出现差池,还请老师出手,救我父亲!”
孙衍朝着奉一深深一拜,奉一面色温和,一股白色灵气从袖中飞出,将孙衍抬了起来。
“嗯,我会的。”
奉一温声说到。
“这些时日,修行之事可有进展?”
孙衍抬手引出金龙宝光,奉一透过这光,几乎完全看不出其中隐藏的后天紫气,奉一微微点头以示满意。
孙衍唤出古铜罗盘,古铜罗盘感应到奉一的气息,发出一阵嗡鸣,奉一神色平静,静静看着伴随了自己数百年的老朋友。
孙衍心念一动,一缕宝光没入罗盘之内,孙衍口中依次默念九字真言。
“向我攻击!”
奉一平静说到。
孙衍面色一正,贴身上去向奉一不断进攻,奉一从容抵挡,不时反击,片刻之后,孙衍力竭,朝奉一一拜。
“不错,有些进步,元气纯度与数量都不错,已经可以算的上九品的程度,身体强度也可圈可点,拿下寻常八品武夫倒是不在话下,只是同样面对八品道士,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处。
最近是否感觉已经修行到了瓶颈?”
孙衍闻言一愣,恭声说到:
“请老师赐教!”
奉一轻拍衣袖,领着孙衍来到屋外。
“修行之事,不止在于天地灵气的吸收炼化,更重要的是推演与思考,以此达到所谓“悟”的境界。”
“另外,修行不仅要锤炼自身,还需修行各类术法武技,触类旁通,融会贯通籍此提升自身修行感悟与自身战力。”
说着,奉一引出一丝精纯元气置于指尖。
“就如同这一缕元气,观之如水,触若无物,可如若使上一道术法水波斩。”
只见那一丝精纯元气赫然化作一股水汽,而后竟凝聚成一柄刀的模样,奉一指尖轻点,水刀斩下,落在断崖边的一块岩石之上,登时岩石从中间被切断。
孙衍看去,发现那断掉的岩石之间,切面竟如此光滑。
奉一的声音继续传来。
“那么,其刚硬就能轻易切割坚硬岩石。”
下一刻,奉一再次唤出一记水刀,切向另一块岩石,只见一声轰响,那岩石瞬间炸裂开来。
孙衍不禁屏住呼吸。
奉一看着惊讶的孙衍,徐徐解释:
“倘若这水刀刚而内敛,这岩石就如刚才那样,从中断裂但是留下一道十分平整光滑的切面,倘若刚而外放,那么就如同这块石头一般,完全崩裂开来。”
奉一指尖再度凝聚出一丝元气,心念一动,这股元气散入空中,化作一大团天地灵气,而后缓缓没入孙衍体内,孙衍只感觉刚才消耗掉的后天紫气与金龙宝光在以极快的速度补充着。
“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纯粹元气储存于仙婴之中,哦,也就是你的气海。
元气可化为五行能量,自然就可以化作水汽,究其原因,不过是元气自灵气而来,而灵气来自天地五行以及各种元素,因此可以相互转化,这边是推演。
天地间各种元素化作灵气,灵气化作元气,元气再次化作水汽,这说明各类元素皆可转化为水汽,那么同样的,倘若道法通天,只凭一片湖泊就可衍化天地万物,这也是推演。
而这水刀,柔弱之时只给人清凉之感,滋润万物,刚猛之时又能穿山碎石,威力无穷,刚柔并济又能改克刚之强硬,而不伤其内里,由此推及其它万物,如此,便是借助这法门触类旁通,最终达到提升自身感悟,也能提高自身战力。”
孙衍平静地看着奉一,认真聆听。
奉一正过身形,问到:
“你可明白了?”
孙衍从刚才的思考中回过神来,恭敬说到:
“学生明白了。”
奉一从袖中取出一块泛黄玉简,手指一动,玉简飞入孙衍手中。
“这其中是一道上古术法,应当与龙族有关,你身怀金龙宝光,自是可以修行,至于那《紫薇一气太皇经》以及人皇紫气,大概是以强化自身或者加持别人为主。
注入一缕灵气,将其贴于掌心,你自然可以感受到其中所载内容。”
孙衍看着手中玉简,心中暗自称奇,于是引出一缕金龙宝光没入玉简,将其贴入掌心,下一刻,孙衍的神念之中出现一篇一片金光,四个草书大字浮现:
“天龙九变”
孙衍口中低声念到:
“天龙九变,这是什么术法?”
话音未落,神念之中出现更多内容。
【天龙生九子,子子不成龙,九子尽相集,九变成天龙。】
【长子名囚牛,头生麟角,周身黄色,呈龙形。】
【次子名睚眦,龙首龙身,形若犬狼。】
……
【天龙九变第一变,鸱吻变。】
【鸱吻为龙之九子,龙首鱼身擅水性,其尾可激起千层浪,方圆千里大雨滂沱,三日不停。】
……
孙衍细细读着天龙九变记载内容,身后金龙虚影逐渐呈现,而后逐渐淡化消失不见,一只鲤鱼浮现出来。
在孙衍的神念之中出现了一片瀑布,这瀑布高约百丈,水落如星坠,一只鲤鱼在瀑布之下的水潭不停踊跃,孙衍明白,倘若这鲤鱼能够越过这龙门,自然就会化作鱼龙,也就完成了这鸱吻变,虽然鱼龙是世间最为低等的龙,但是亦有着龙族威严,不容小觑。
正当孙衍还在琢磨如何才能让那鲤鱼成果飞跃龙门之时,一道声音传到孙衍耳中。
“孙衍,鸱吻好吞,你有金龙宝光,引金龙宝光入鲤鱼之口,看是否有会出现异样。”
孙衍闻声而动,引出一丝金龙宝光进入鲤鱼口中,下一刻,鲤鱼的身体竟然强壮了一分,飞跃的距离也从之前的不足半丈提升到将近一丈。
孙衍大喜,连忙调动全身金龙宝光喂养鲤鱼。
大量金光被鲤鱼吞入口中,那鲤鱼的身体逐渐生出龙鳞,身体越发壮硕,奋力一跃,足足飞起三十丈之高。
孙衍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依旧十分欣喜。
“进展如何?”
奉一平静询问。
孙衍闻声回过神来。
“奉师,此法可行,不过仍旧没有完成第一变,但是我想应该是不远了。请问老师可曾修行这天龙九变?”
奉一微微点头,有些遗憾道:
“修行了,不过只是完成了第三变,我身上不曾拥有纯净的龙族血脉或者龙族至宝,再修行下去实在是得不偿失,只得放弃了。”
“好了,不要多说了,我将精纯元气渡与你,今日便在此完成第一变鸱吻变。”
孙衍拱手,然后神念没入那片瀑布之中。
奉一不时地引出一丝精纯元气化作无数纯净天气灵气没入孙衍体内,补充着孙衍快速消耗的金龙宝光。
孙衍只感觉自己体内的龙光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开始将大量金龙宝光引入鲤鱼口中,只见鲤鱼的口仿佛一个黑洞,不断吞吸着孙衍引来的金龙宝光,形成一个小型漩涡。
鲤鱼不断吞吸宝光的同时,起身上鱼鳞正一片一片转化为红色龙鳞,在阳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鲤鱼周身鱼鳞已经全部蜕化为龙鳞,无论孙衍再如何渡入龙光,鲤鱼再无任何变化。
孙衍见此屏住呼吸,引导鲤鱼飞跃龙门,只见那鲤鱼用尽全身力量,向上跃起,那一刻,在阳光的照耀下,飞在空中的鲤鱼彷佛一条翱翔的真龙。
“噗通~”
只见鲤鱼以超过龙门三丈有余的高度成功飞跃龙门,其周身开始绽放出金色光芒,鲤鱼龙首开始不断吞吸四周的天地灵气,站在孙衍一旁的奉一退后,悄然布下一个小五行聚灵阵,整个小五岭的灵气都朝着孙衍涌来,最终没入鲤鱼口中。
鲤鱼的头部逐渐化作龙首,灵气漩涡持续了整整一刻钟才停下,那只鲤鱼也成功化作了鱼龙。
孙衍背后浮现出一只鸱吻虚影,然后没入孙衍身体,孙衍只觉得通体舒坦,自己对于天地灵气的吸收速度提升了将近五倍,特别是对于天地间的水元素十分亲近。
天龙九变第一变完成,孙衍内心深处十分欣喜,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
【倘若没有老师的帮助,恐怕这第一变,至少也需要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完成吧?】
孙衍稍作运气,而后站起身来向奉一行礼道谢:
“多谢老师,学生已经完成了这第一变。”
突然,孙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一个罗盘出现在孙衍的脑海之中,直接占据了孙衍脑海中的位置,成为孙衍脑海的根本。
奉一脸色一变,赶紧用用神识探查,心中大为震惊,当下盘膝而坐,甚神念一动进入识海之中。
【这小子,怎么就突然凝聚了识海,这识海应当至少七品才有机会凝聚成形,当真不同寻常。】
奉一静静看着孙衍,没有立刻打扰他。
孙衍识海之中,天地罗盘之上的迷雾逐渐退散,显露出其上无数高深莫测的文字,看的孙衍一阵恍惚,罗盘运转,不多时指了“坤”卦之处,一道紫光现象出来,而后化作厚重的土黄色光芒。
【二卦坤,坤为地,柔顺伸展】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履霜坚冰】
【直方大和】
【含章可贞】
【无咎无誉】
【黄裳元吉】
【龙战于野】
孙衍明悟,世人皆说龙性好淫,但却忽略了龙对于种族的包容,龙生九子,不过是九个最为强大的龙族后裔,其实拥有真龙血脉的龙种又何止九种,怕是千种万种都不为过。
龙族本就为兽中至尊,亦不论种族高低,血脉贵贱,与大地包容万物有着一丝通融之处,而坤六句爻令中最后一句,也就是最为根本的一句,龙战于野,更是以周身血气与冲天战意化作龙形,于绝境中爆发出超出自身原有的强大战力,即便不曾修习《紫薇一气太皇经》,亦然是同样的道理。这是龙族对于世间万族的恩赐。
孙衍默念: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识海之上出现六道灵气,金色、翠色、蓝色、红色、棕色以及黄色,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和龙气。
【履霜坚冰】
金色灵气大放光芒,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仿佛要将世间一切割裂成碎片。
【直方大和】
蓝色灵气更加柔和,其柔弱之感包容万物。
【含章可贞】
红色灵气越发炽热,犹如天火一般要燃尽所有可见之物。
【无咎无誉】
棕色元气变得更加深沉,承载万物生灵。
【黄裳元吉】
绿色元气更添了几分灵性,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龙战于野】
一声龙吟自地面传来,五道灵气融为一体,加持在黄色龙气之上,一条玄黄之龙逐渐凝聚而成。
只见这玄黄之龙通体散发着滔天龙威,无尽战意蓬勃涌现,此时的孙衍周身也绽放出无数血光,这血光冲天而起,但是并未有任何杂质掺杂其中,也没有一丝邪恶气息,反倒散发着来自真龙的强横威压与神圣。
奉一见此,手一挥,将孙衍的气息遮去了大半,并未布下先前的小五行蔽天阵。
天庭的那位虽然斩落了人族之皇,不允许人族再现皇者,但是并不排斥人族之中的王族出现,因为人族之王无论再如何天纵之才,无论再如何实力强横,都无法对身为三界之尊的他产生任何威胁。
而人类王族之中,不乏拥有龙气的天才,理论上不论任何种族,只要任何地方兴建一个国家或者一个部落,有着以君王为首的王族存在,那么这个王族的所有人就会在隐隐之中得到龙气的加持。
即便是金龙宝光,每一代人族的无数王族中也总会有那么几个存在。
因此奉一只是将孙衍周身的滔天龙气遮去的大半,这气息只要不是过于强大,天上神仙甚至都懒得看一眼。
片刻之后,孙衍终于从方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此时的他面色红润,双目宛若真龙之眼,散发着炯炯神光,一条极其细微的玄黄色小龙在其周身经脉之中不断游走,释放着强大而又内敛的战意。
“感觉如何?”
奉一开口询问。
“还不错,老师,只是,我感觉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片独立的世界,我只需要神念一动,就可以轻易进入那个世界。”
孙衍回答奉一,顺带着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奉一平静的看着孙衍双目,一缕神识逐渐没入孙衍眉心,孙衍只觉得那种一阵轰鸣,身体猛地一紧,罗盘识海下意识地运转抵抗。
奉一的脸色突然有些发白,孙衍罗盘识海全力反抗他的时候,竟然连他的这一缕神识都收到了重创。
“全身放松,将神念放空,什么都不要想!”
奉一的声音悠悠传来。
孙衍闻言赶紧照做,放松全身之后,脑海中竟然出现一丝清凉之感。
【这小子的识海竟然是一只罗盘,这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极罗盘?】
奉一的一缕神识位于孙衍的罗盘识海之上,怔怔望着孙衍的罗盘识海。
【这是传说中的道家之祖太上老君才能拥有的识海,想当年太上老君就是凭借着这无极罗盘才得到了伏羲圣人的全部真传,又借助这罗盘沟通了混沌之气,衍生出阴阳二气,化作四象,生出八卦,然后化作六十四卦,最终与天地万物产生共鸣,这才成就了太清道德天尊之位,成为天地圣人。现在这小子的识海竟然也是如此异象?】
【不仅是人族皇脉转生,还拥有无极罗盘这种识海异象,他将来的成就,或许远不止于成就一代人皇,如此而言,抗衡天帝自然就不在话下,哪怕是成就三界至尊之位似乎也是唾手可得,那我化一一脉的追求,似乎真的有实现的可能了!】
奉一越想,心中越是激动,最终干脆直接将自身这一缕已经受创的神识化作纯粹的精神能量,融入无极罗盘之中,那无极罗盘变得越发凝实。
奉一神识归窍,口中暗骂一声:
“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奉一的脸上仍旧露出久违的大笑。
感受到来自识海的阵阵舒爽,孙衍屏气调息,片刻之后才再度睁开双眼。
“老师,为何我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能量在与我的脑海中的那块罗盘相互融合,而那个罗盘也变得愈发结实,可是因为您?还有那个罗盘,到底是什么?”
孙衍恭声询问。
奉一不置可否,解释道:
“那只罗盘,是你的识海。”
孙衍知晓奉一师尊要为他解惑,于是屏住呼吸,认真聆听,奉一满意一笑,继续道:
“每个修行之人,无论道法儒释,也无论传承流派,一般在迈入七品或者六品之时都会在脑海中凝结成一片识海,这识海,顾名思义,便是神识之海。无论是其中滔天巨浪,还是细微水滴,都是你神识的一部分。而神识之海一旦凝结,除非有逆天机缘,否则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再度改变。
大多数人的识海都只是一片普通的海洋,但是总会有一些特殊的人群存在,这些人在凝聚识海之时,其识海之中会出现异于常人的异象,就是所谓的识海异象。
有些人天生杀神,识海之中便会有血海冲天之象,有些人生具佛性,便会从佛界引来无尽佛光。这些都还比较常见,至少他们的识海,在本质上还是一片海洋。
但是,还有极少一部分人,他们的识海甚至已经脱离了海洋的范畴,由虚化实,凝结成了具体的物象。
例如古圣伏羲,传说中他的识海异象是一只先天八卦图,先天八卦,玄之又玄,再如当今佛界之主,有书记载其识海异象便是其成佛之后之像,释放无尽佛光,至于天上那位,就不要多说了,他的那一面镜子,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人界之中敢于冒犯他的存在。
衍儿,你可知你的识海异象,有什么来头?”
“请老师赐教!”
孙衍自是不知,向奉一躬身请教。
奉一轻轻点头,开口道:
“鸿钧老祖座弟子千万,真正得道之人只有七人,不过严格算来,倒还有一个,我不多说,你自是知晓。道家有三清,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与道德天尊,三清皆从师于鸿钧老祖。
这其中,道德天尊造化无边。不过,有古籍记载,道德天尊原本只是人界一普通修士,几十年勤勤恳恳,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耄耋之年迈入七品,本以为此生无望六品,可谁曾想凝结了识海之后,一夜顿悟,迈入一品,而后竟然以莫名之法降伏了三界仙劫,成就超品,成仙而不飞升,久居人间,最终成为道家创始人之一,位列道家三清。”
奉一略作停顿,看向一脸期待的孙衍脸上不禁再度浮现出笑容。
“而这道德天尊的识海异象,便是一只罗盘!也正是凭借这只罗盘,道德天尊得到了古圣伏羲的所有传承,并且以先天八卦为基础,推演出后天六十四卦,并且与天地万物产生共鸣,证就了圣人之位。”
这番话恍若一声天雷在孙衍脑中炸响。
【我的识海异象,难道与那太上老君一般,也是一只罗盘?不不不,应该有所不同,我乃人族皇脉怎么转生,即便与道家有关联,也不该如此才对呀?】
孙衍心中一阵诽腹。
奉一继续道:
“对,你想的不错,那道德天尊的罗盘可不是普通罗盘,而是无极罗盘。”
孙衍闻言有些失望,但是还是暗自舒了一口气。
【哦,原来不一样,我的识海异象定然只是普通罗盘,与那老君如何一样?】
孙衍思索之间,奉一的声音再度响起。
“所以,你的识海异象自然也就是无极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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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衍怔住了,脑子一片空白,而后各种思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奉一面带微笑地看着呆在原地的孙衍,等到他回神过来。
数息之后,孙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躬身致歉。
奉一摆手让他不必在意,而后双目射出一道神光,一个金色小人从眉心飞出,这金色小人正是奉一的仙婴。
只见那金色仙婴缓缓抬手,将神光招来。
只见那神光在仙婴的一番施展下化作一个“者”字,所有的光线在接触到“者”字的瞬间都消失不见,附近一仗之内漆黑一片,唯有那个“者”字熠熠生辉。
“老师,这是什么?”
“这便是我的识海异象,道家九字真言之一的“者”字。”
奉一回答道。
“当修为到达三品,元婴化作仙婴,就可以借助仙婴将识海外显,如此便可以更好的沟通天地意志,领悟天地法则,亲近大道本源。”
孙衍似懂非懂,问到:
“老师,学生斗胆问一句,您现在是几品?”
奉一白了一眼孙衍,淡淡说到:
“二品九劫。”
孙衍心中再度震惊,但是很快平静下来。
【老师说修到一品其实就已是真仙,拥有十万载寿元,只需渡过三界仙劫便飞升仙界,成就天仙,老师是二品九劫境强者,那么几乎算是人界至强者,可为何屈居一个司天监巡监之位呢?难道那司天监监正手段更是通天不成?】
“老师,您既然是二品九劫境,想必在这邾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那司天监监正。。。”
“我知晓你心中所想,那监正老狗不过是三品炼虚境,当年还是四品化身之际,就觍着脸做了这邾国司天监之位,凭借一国气运加身,这才元婴脱凡,化作仙婴,不知与邾国前代国君共谋过多少龌龊事,我与他在凡俗之中乃是一门师兄弟,交情颇深,后开因为一件事,就闹翻了脸,但是碍不住他苦苦相求,于是在这小五岭修了一座木楼,全当在此隐修。”
奉一将自己与司天监监正之渊源全盘托出。
孙衍从中发现一点,心中疑惑。
【借助一国气运竟然可以让那司天监监正元婴脱凡,从四品突破到三品?】
“老师,您方才说,那监正老狗,啊不,那监正竟然凭借一国之气运,使得修为进阶,这又是为何?”
奉一听到孙衍口中“监正老狗”之语,不由得大笑起来,对着司天监监正一阵嘲讽。
“那不过是小道尔,将自身与他人捆绑在一起,暂时强大自身气运,从而在短时间内求得较大突破,但其中因果之大,可不是轻易就能清算的。
那监正老狗将邾国镇国之鼎气运强行掠夺近三分之一,虽然突破了三品,褪去凡身,寿元万载,但是导致邾国国运大损,多年前虽然想出分封出小邾国一事替邾国抗下大部分因为国运受损而带来的灾祸,但是依旧无法完全消除,这肥遗出世,邾滥山妖肆虐,还有那压境的宋军,岂不就是当年埋下的祸患?
而那老狗,怕也是要为这邾国做上千年的奴才,这邾国若是亡了国,他也将收到牵连,即便不死,也要修为大降,丢了半条命,那老狗早就去了吴国国都寻那秉玄寺主持,那吴国国都秉玄寺主持老鬼,亦是二品,想好说服那老鬼助他对付凶兽肥遗与那四翼蝠王。那主持老鬼的胃口可是极大哦。”
说着说着,奉一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老师,您也是二品,他去寻那什么秉玄寺主持,却不来寻您,这又是为何?”
孙衍直言到。
奉一自嘲一笑,摇着头说:
“他自然是将我包含在内。这老狗,道心不纯,机关算尽,料定我不会置无辜百姓于不顾,恐怕当年央求我来这邾离郡,便已经预料到今日可能发生之事了。
秉玄寺主持老鬼虽然贪婪,但是一身修为臻至化境,已经渡过六道天劫,怕是一个人就可以勉强挡得住如今已经恢复过来的凶兽肥遗,毕竟那肥遗还未成年。至于我,不过是渡过两道天劫,对上那四翼蝠王,怕都要吃力,更何况邾滥山脉还有无数其它大妖。
若是廖涛老狗说服不了那老和尚,就算吴国与邾国有这兄弟之盟,派遣十万大军支援邾国,面对凶兽肥遗与四翼蝠王两尊巨妖,也只能束手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