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音】致最后的你（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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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84年，5月20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也不算是好日子吧，巨兽的活动频率好像越来越频繁了，有时在夜里我都能感觉到头顶的震动。镜音连跟我说他不会再找有关DU药物的资料了，他会寻找另一种不会牺牲任何人的方法来消灭外面的巨兽，本来我应该是为此而感到高兴的，但我这心里却总是有种异样感，而且他看我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总而言之，他不会再为了这个计划费神我已经很庆幸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手中的名单隐藏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知道这个计划，不然我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哦对了，这段录音我也要保存好，被他听到的话他一定会来质问我。2084年5月20日，镜音铃录制完毕。
日常的检查工作完毕，镜音铃合上手中的笔记躺倒在椅子上，外面巨兽的吼叫声即使是身处这深入地下的地下城也能很清晰地听到。也不知最近怎么回事，那只怪物经常时不时地在这上方徘徊，据Miku报告这几天它总是在附近休憩，托它的福，她现在做什么事都需要小心翼翼的。
“Miku，最近连的情况怎么样了？”
“镜音连先生这几天把自己关在了B区的资料室里，每天除了翻阅资料以外就没做其他事情了。”
“我知道了。”
看来是真的放弃DU计划了啊，镜音铃这么想着，缓缓起身往B区资料室走去。
打开门进入资料室的第一眼，镜音铃就注意到了满地的书籍和纸张，它们大多都有被焚烧的痕迹，她随手捡起一本书，里面的内容也早就残破不全了。
像是有感应一般，镜音连从书中抬起头，他冲镜音铃笑了笑摆摆手招呼她过来，镜音铃见了也顺从地走过去，不顾满地狼藉在他身边坐下。
“你还在找资料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听罢，镜音连沮丧地摇了摇头，“没，你也看到了，这里的绝大部分资料在那次混乱中都被烧毁了，剩下的这些要么是与巨兽完全无关的，要么就是缺少一些关键性的内容，看来找到解决的办法还是遥遥无期啊。这样看来还不如继续寻找DU……”
“不行！你答应过我了不会再想要利用DU药物了，如果这里没有的话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我就不信当时的科学家没有一个人想到其他办法。”
“哎哎，你别激动，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看你最近这眉头皱得，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适当的放松很有必要。”
看着镜音连抬手轻揉着自己的眉心，镜音铃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过了许久，镜音铃再次睁开眼，眼中暗藏的紧张情绪已然消散。
“呼，是我太神经质了，抱歉连。”
镜音连放下手温和地笑笑，“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跟你一起找吧，正好今天的检查任务都完成了。”说着，镜音铃便随手拿起一个文件夹抽出里面的文件开始认真翻看起来。
见状，镜音连也不再说什么了，他重新将手中的书举起继续查找着消灭巨兽的方法。
两人也不知到底找了多久，等到镜音铃再抬起头的时候她只感觉到脖子酸涩，侧过头看着身边早已摞成堆的资料，她揉着后颈叹了口气。
“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啊……”
一直低头看文件的镜音连突然开口说话了：“我说啊铃，你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镜音铃被这句话问得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还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没有啊，怎么了连？”
镜音连没抬头，只是接着说道：“前两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Luka姐，就是我之前的同伴，我们两个聊了很多，包括我与她分别后我的去向还有关于你的事情。”
“那……那很好啊，说起来我前两天晚上也梦到Meiko姐和Kaito哥了呢。”
“嗯，但是在我跟Luka姐聊天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三个少女，其中一位问我手里有没有名单，在我否定之后我隐约听到她说了一句‘不在这边，看来应该是在另一人手里了’。铃，你真的没有事情瞒我？”
“……你也说是在做梦了，梦里的事情没必要当真啦。”
原本还有些燥热的空气瞬间跌入冰点，镜音铃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她不想骗他，但如果被他知道了那份名单的内容，他一定会为了让那只怪物彻底消失而按照计划行动，到时候她不管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她不想这样。
“连，我真的没有什么名单啦，难道你不相信我？”
镜音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视线直直地放在了镜音铃的身上，就在镜音铃被盯得差点就打算说实话时他又重新专注于面前的资料，“抱歉我不该怀疑你的。你累了吗？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待一会儿就回去。”
“你还要找吗？那我留下来陪你吧。”
不由得对方拒绝，镜音铃便再次拿起身边的文件仔细阅读起来，她也想尽快找到其他解决办法，这样她以后就不用面对镜音连的怀疑了。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等到镜音连再抬头的时候，他注意到镜音铃躺在成堆的文件上睡着了，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身体，确认没问题了他才走到镜音铃身边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
“都说了让你先回去了，你可真是……”
话虽如此，他依然动作很轻地走出资料室一路抱着她回了她休息的地方。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他轻轻拨开她的的刘海在额上落下一吻，起身时他听到她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将耳朵凑过去他才终于听清了她的话。
“连……我不想你……死……别剩下我……一个人……”
镜音连直起身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目光中盛满了悲哀，“对不起，我也想活下去继续这种生活，但……”
说着，他抽出被压在枕头下面的文件本翻开看了看。
“果然，这就是DU计划的全貌。这本文件本我就先借走了，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会亲自还给你的。”
镜音连最后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安静睡着的镜音铃，随后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Miku小姐，你在看吧？”
“我在，镜音连先生。”
“如果铃问起我的行踪的话，拜托你一定不要告诉她。”
“我知道了。”
“……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道理。”
“不打算阻止我？”
“就像是我对镜音铃小姐说过的，Gakupo先生曾说人造人也有自己独特存在的意义，他们并不光是人类的工具，还是可以独自存在，比人类还要强大的独立个体。既然您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也没有理由阻止，只是希望您今后不会后悔您的决定。”
“谢谢你，Miku小姐。”
“不客气，镜音连先生，愿您的目的顺利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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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音铃呆呆地坐在这空无一人的狭小房间中，眼瞳因为恐惧和悲哀而微微震动着，虽然说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她的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右手的手指甲紧紧地攥着手上已经被掐得开始出淤血的肉，声音也因为这些复杂的情绪而飘忽不定：“Miku，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镜音连到底在哪里？”
“对不起，镜音铃小姐，镜音连先生之前要求我不能向您提及有关他的行踪的事情。”
“这是命令！”
“容我拒绝您，镜音铃小姐，镜音连先生的话也同样是命令。很抱歉，不过我不能向您提供关于镜音连先生行踪的情报。”Miku冷丁丁的声音如尖锐的寒冰一般刺入镜音铃的心脏，镜音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明明是一个很温热的天气，但镜音铃却感到了如寒风刺骨般的冰冷。
镜音铃不知道镜音连到底是怎么发现那个DU计划的文件本的，在她醒来的时候，在她发现被她一直藏在枕头下的文件本不见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她试图安慰自己，镜音连没有这么冲动，她以最快的速度跑遍了整个A区，大声呼唤着镜音连的名字，不过她所期望所期盼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出现。
“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这么蠢……”镜音铃抹掉了从眼角泛出的泪水，即使自己的双腿已经如枯木一般酸痛无力，即使自己的嗓子已经因为持续不断的呼唤而变得沙哑，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保留了那么一丝的希望。
罪恶感，强烈的罪恶感，令人窒息的罪恶感涌上了镜音铃的心头，镜音铃停止了奔跑，用手扶住了那已经破损的石墙，捂着胸口试图调整好自己早就乱掉的呼吸。她现在很害怕，害怕得不得了，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自己的嗓子眼里，让自己连说话都变得吃力。镜音铃弯下腰把手指伸到了嘴巴里面，想要用人类发明的“催吐法”把那个东西吐出来，但是最后咳出来的只有嗓中的酸水罢了。
“我不想……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了。”镜音铃哽咽了，苦涩的泪水如嘲笑她的软弱一般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已经微微红肿的眼角中缓缓滴落下来。她已经快要恨死自己了，痛恨自己的犹豫，痛恨自己的软弱。如果当初她把那份该死的计划书烧掉的话，不就没有这些事情了吗？如果当初她没有拉着镜音连看那全息录像，镜音连不就不会如此执着于DU药物了吗？如果自己当初，就那样去死的话……
虽说镜音铃已经解开了心结，获得了Meiko和Kaito的原谅，但是她那份深深的悔恨和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将永远烙印在她的内心中。
“我还真是自私啊，Miku。”镜音铃苦笑着自嘲道，泪水划过她的脸颊。
“对不起，镜音铃小姐，我无法理解您的问题。”
“我对连撒了谎，不希望他碰这个药物，真的只是希望镜音连活下去吗？还是只是，不，我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我自己吧……你说呢？”
“对不起，镜音铃小姐，我无法理解您的问题。”
“我嘴上说着不想让镜音连丧命，但是却忽视了他的夙愿，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孤单罢了。Miku，我害怕孤独，我害怕独自一个人，我也不想再体验到那份可怕罪恶感了。所以我会去欺骗镜音连，你说对吗，Miku？”
“对不起，镜音铃小姐，我无法理解您的问题。”
镜音铃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在那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这样结束就可以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地下城中，独身一人在这令人绝望的末日中游荡。镜音连想去的话，就让他去吧，想要赴死，也就这样让他去吧。就像这样，就像这样就好了……
“啊啊啊啊！！！”镜音连绝望的悲鸣在镜音铃的脑中响起，他被吃掉的画面也在她的脑中逐渐变得清晰。镜音连，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巨兽的触手卷起，接着被巨兽扔到了口中嚼成碎末。
“Miku，给我调好A区和B区今天的所有监控，现在就做。”既然Miku不能专门去暴露镜音连的监控，不过镜音铃可以就像这样要到所有的监控录像，然后自己一点点去翻找。
“好的，镜音铃小姐。”
不一会，镜音铃就坐在了A区的控制室中，仔仔细细地在48个黑白画面中极力寻找着镜音连的身影。这里的监控已经很破旧了，画面中源源不断地发出“沙沙”的雪花声，切换监控画面的时候也总是有那零点几秒的短暂延迟。
“找到了！”镜音铃兴奋地瞪大了眼睛，看见举着一张图纸的镜音连从A区10号路过，接着是13号，又抄近路绕到了17号，最后消失在了A区的监控画面中。
“难怪我之前一直找不到，原来这家伙走到B区了。”镜音铃小声喃喃道。
镜音连就像刻意在玩捉迷藏一样，镜音铃找了不知道多久，回退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在B区5号的废墟中看到镜音连那小小的身影在顺着一块巨石向上攀爬。
“这是要去哪里？”镜音铃好奇地凑近了监控，接着，将画面调到了8号。画面跟随着镜音连，镜音连一直在低头看手上的那张地图，嘴巴好像也一直在小声地说什么，但可惜这监控太过于老旧，所以镜音铃不能听到画面中的声音。
镜音铃仔细的看着他的嘴唇，从口型来看，镜音连说的好像是：“找到了，好像就在这里……”接着，画面中的镜音连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讶地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离开了8号监控的范围。
“找到了？难道……不行，要快一点啊！”镜音铃心急如焚地快速切换着监控画面，到最后索性把B区所有的监控画面都调到一个屏幕上一起看，不过，在8号监控后，任何区域的监控都没有镜音连的身影。
难道，他还在B区8号吗？镜音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电脑都没有来的及关，“Miku，快点，带我去B区的8号！现在！”
镜音铃一个人在静悄悄的地下城中奔跑着，拼尽全力的奔跑着。从A区到B区是一个远的吓人的距离，不过镜音铃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她很快就累得双腿酸痛，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呼吸也渐渐的不均匀了，双手无力地摆动，就连人造人的身体也无法承受20公里不停歇的极速奔跑。不过镜音铃还是咬牙坚持着，因为她的内心还抱有那残存的希望，她祈祷着，祈祷着事情不会往坏的方向去发展，祈祷着镜音连的平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镜音铃跑到了B区的8号，她左右快速巡视着，这里好像很黑，空气中还散发着一种令人生厌的化合物的味道。镜音铃从口袋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连，你在这里吗？”
没有回应……
“连！你在这里吗！连！镜音连！”镜音铃喊道。
还是没有回应，不过这次镜音铃好像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稀稀疏疏”声，像是什么人或者活物动了一下的声音。镜音铃把手电筒缓缓地转向了发出声响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
B区真的很黑，特别是8号，前面几个区域至少还有火把维持着光亮，8号可以说是一点可以发光的东西都没有，镜音铃有好几次都踩空，或者一头撞在粗糙的石头上，不过她还是继续向那发出声音的方向缓缓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10分钟？半个小时？就在镜音铃觉得这里其实没有人的时候，她在手电筒散发出的光源的尽头看见了坐在墙边的镜音连。
“连！你吓死我了！你到底……连？”镜音铃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瘫坐在墙边的镜音连尽力地呼吸着，他的呼吸时而短促时而猛烈，就像被火灾中所散发的黑烟呛到了一样。他的脸惨白，已经看不出一丝的活人应有的血色，双目如金鱼的眼睛一样微微突出，嘴唇因为那强烈的窒息感而呈现出那骇人的深紫色，他的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脖子上青筋暴起，连中间那根骨头都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一条无形的绞索在镜音连的脖子上慢慢缩紧，慢慢索取着他的性命。他的脸上全是冷汗，表情也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了一起。
“连！你怎么了！”镜音铃焦急地喊道，拼命摇晃着镜音连的双肩。
“等，你先……停……咳咳……要不然要被你给摇死了……”镜音连虚弱地说道。他的声音格外沙哑，如奇观发出的尖啸一般，尖锐而又艰难，每一个字都如利刀一般深深地划入了镜音铃的心。
“Miku，快速检查一下连！快点！”
“搜查完毕，报告，镜音连先生并无外伤，所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太好了……等等，暂时？”
“没错，镜音连先生的体内很奇怪非常的不健康，他的肺部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衰竭，心脏的跳动也比正常跳动少了7下。镜音连先生的肝脏也开始衰落，胃部腐蚀食物的速度也大大减缓，将氧气输送到血液中的速度也比平均速度慢了0.31秒。镜音连先生的内在器官的衰竭速度将比正常人体加快5.7倍。”
“这、这是怎么回事？连，怎么会……”镜音铃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总结，镜音连先生已经服用过了Gakupo博士团队所创造的DU药物，剩余寿命为6年7个月22天。镜音连先生，感谢您为人类做出的贡献，全人类将对您献上最高的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