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江山业（34.宴乐岱山顶，愁思尽酒消）
夜，雪落茫茫，寒风从大开的窗户呼呼地灌进屋中。
可屋中的慕梓却半分不觉着冷，她反而觉得，让这冷风吹着，她的头脑才能保持一贯的冷静和清醒。
她在房中枯坐着已经快有大半夜了！
自下午君若竹随他们回到住处，说起了十七年前那关于她的事情后，她的思绪便一直乱糟糟的。
虽然一直强忍着，不曾在雪含烟和楚玉的面前表现出来自己的失落与不解，可与两人晚饭分别后，回到房间，她还是想了许多。
在小的时候，她不是没问过师父关于自己的来历，她问过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那个时候她六岁，常见观里有些同门竟有人前来时时探望。她知道，那是他们的爹娘。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孩子都有爹娘！
她曾经羡慕过，也想过，自己要是有爹娘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自己，没有爹娘。自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师父。
可她也好奇，她的爹娘呢？师父会不会知道，她爹娘在哪？
这是唯一一次，她对自己爹娘是谁起了好奇心，可当她跑去问师父后，师父却轻叹着告诉她，自己是被她在某次下山民间游历时，在路边捡回来的。
慕梓知道“捡回来的”是什么意思。她也捡过香客落下的贵重之物，可有些东西总寻不着主人，不管这样东西是无意遗落，还是故意丢弃，终归都已成了无主之物。
所以，她一个被捡回来的孩子，怎么可能还会有父母亲人呢？
再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与创派祖师同名同姓……想来自己必是个无根无源之人，师父才会给她取了此姓名。
她最亲的人，只有师父了！
那时的她想到这，一头扎进师父的怀里说：“师父放心，以后阿梓一定会陪在师父身边，好好孝敬师父的。”
而往后十多年岁月，她也再没问过关于自己父母亲人的事。
即便是随师父下山四海游历的那几年，她虽年少，却也从未对万丈红尘起过半分留恋之心。
术士难算己命，所以她也从未算过自己的命数。师父说她和燕华山有缘，她便信了这是她的宿命，也从未推托过自己的责任。
而自己的这一生，便是为了师父，和燕华山而活。
这是她毕生的信念，终此一生不会改变。
她能破了玲珑棋局，所以她知道自己确是天定的天女，君行易和师父都是应天数而行，她不怨君行易插手她的命数，也不怨师父相瞒于她。
她现在唯一在乎的，是君若竹却告诉她，她有亲人，只不过她的亲人，遗弃了她。
虽然知道命数天定，许是她自己就是无亲无故的命格。但她还是很想知道，那个能给她留下一个姓，和几枚仅剩铜钱的亲人，现在到底还在不在人间？
会不会，她也还有别的亲人尚在人世？
他们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抛弃了自己？
她本以为自己不在在意这些，可现在才明白，以前是她以为自己没有，所以不在乎。
但现在知道有了，还真的能半点不在意吗？
难怪师父自小不肯与她说她的过去，难怪师父说万丈红尘会遮蔽人的眼睛，师父是怕她会在意这些吧。
事实证明，她是在意的。
与雪含烟和楚玉的这一路上，她发现他们不管去到那里，都有他们熟悉的亲人朋友。即便是雪含烟失踪的父母，也曾给他留下过美好的回忆……
以前还总以为，她自己是生了一颗逍遥自在心，不会沾惹凡尘俗情。她也暗自庆幸过，没有凡尘俗情，自己便不会有软肋。
可现在，她居然想自己有软肋？想想真是讽刺。也或许，她只是羡慕这种可以和亲近之人无话不谈，交底交心的情感？
慕梓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想法，只觉得自己想的越多，心就越乱得紧。
正当慕梓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从心烦意乱的情绪中走出来的时候，却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虽然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清晰可闻。这个时辰，会是谁来找她？
慕梓眉头微皱，起身走到门前拉开了门栓，却见站在门外的人，竟是雪含烟。
雪含烟此刻站在门外，穿着厚厚的大氅，背上似乎还背了他的琴。
慕梓有些惊讶：“雪公子，你怎么，还没睡？”
雪含烟闻言笑了笑回道：“我是想要出门一趟，起得早了一些，看见你房子窗户没关，我才过来看看的。怎么，慕姑娘是这时都还未休息吗？”
慕梓听罢低头嘴角一扬：“我，只是在想些事，所以睡不着。”
“哦，是什么事，竟然能让慕姑娘苦恼了一夜？”
“我……”慕梓抬头看着雪含烟，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雪含烟见慕梓这番神色，便知慕梓不想把这件事说与他人，便也没有在问，而是转了话题说道：“如果慕姑娘不方便说的话，便不用勉强了，既然慕姑娘没睡，那正好，愿不愿意随含烟去个地方？”
“嗯？”慕梓疑惑抬头：“哪里？”
“慕姑娘应当也知道的，”雪含烟目光遥遥向东看去，“靖安城往东二十多里外，有一座名震九州的奇山，那里的日出奇景可是天下一绝……”
听到日出奇景，慕梓眼睛一亮，来了兴趣，问道：“是岱山。”
雪含烟一笑：“不错，现在出发的话，日出前应该可以赶得上，慕姑娘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一看。”
“求之不得啊，”慕梓毫不犹豫地答道。
以往她只在书中看过一些古人对岱山称赞的诗文，知道岱山之景奇绝天下，也一直心生向往，如今若能亲眼去看看，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慕姑娘有兴趣就好，”雪含烟见慕梓方才忧虑的神色已然消失不见，心底也松了口气，“那，我们走吧。”
“好。”慕梓应下后，回房中拿了件大氅，便随雪含烟一道出了门。
等出了门慕梓才发现，雪含烟手里居然还拿着东西，仔细看了下，似乎是几坛子酒。
去岱山观日，还带酒带琴？慕梓有些疑惑，却也忍住了没问。
二十多里的路程，用轻功赶路的话，对于他们练武之人来说，并不需要很久，反倒是上岱山要多花些时间。
不过即便岱山高而险，但对于他们这种内力深厚的人来说，也不需要中途休息之类的。
所以等他们二人一路用轻功上到山顶的时候，离太阳升起的时刻，还早得很。
而让慕梓意外的是，她以为这次只是雪含烟一时兴起，想要来岱山登高观日，但等上了山顶后慕梓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两个人。
至于人是谁？
可不就是楚玉和君若竹嘛。
两人看起来是先行到此一步。此刻他们已经燃起了火堆，而火堆之上，还架着两只山鸡。旁边还有一堆油纸包起来的东西，应该是肉干和调料等物。
好家伙，原来是他们江湖三公子一早约定好的聚会啊。看来是他们兄弟三人许久没见，所以才想到相约在此聚聚。
那雪含烟半路把她叫过来，会不会不太好？
“含烟，”他们轻功一落地，那边的两人就看到了他们，君若竹更是直接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可算来了，快快快，就等你们的酒了。”
“我们？”慕梓看向雪含烟细声问了句。
“嗯，”雪含烟点了点头，“不用觉得拘谨，我们本来就打算喊你一起的。”
慕梓闻言展颜一笑：“难为你们居然不怕我煞气氛，谢啦。”
说完两人便朝火堆边走了过去。
待坐下后，雪含烟将酒给他们三人各自递了一瓶，边递边说道：“这可是我托靖安城内的千羽楼弟子能找来的最好的酒了，据说是上等的女儿红。今年来靖安城多祸乱，商人们都跑得差不多了，这几坛酒啊，还是一位土生土长的酒庄老板好不容易藏下来的。据说是酒庄老板的珍藏，你们可不能辜负啊。”
雪含烟话刚说完，君若竹便已经灌下了好大一口酒，喝完后豪爽地夸了句：“好酒。”
雪含烟一听，笑着回道：“若竹哥都说是好酒，那看来这女儿红是真不错。”
君若竹听完笑着晃着酒瓶子道：“哎呀，幸得含烟你这千羽楼分堂遍布四方，这些本地商户受你们千羽楼资助，我们今天才能喝到这酒。你都不知道，我在萧邺军中都喝不到这样的好酒。”
“若竹哥，你果然还是嗜酒如命，这点你还真是一点都改不了。”楚玉在一旁无奈地笑道。
“阿玉你这话就不对了，不嗜酒如命的我，还是那个江湖人口中的云间公子吗哈哈，”君若竹摆摆手说完后一顿，神色居然落寞了几分，又继续道，“而且，酒，能解千愁啊！”
“若竹哥，”楚玉见他这般神情，脸色也凝重了几分，“请恕楚玉直言，但兄弟一场，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即便如今惊霜姑娘毫无音讯，但我相信，无论她身在何处，都不会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我觉得楚玉说得没错。”雪含烟也在一旁附和。
慕梓听着他们的话，想着这三人还真的是一点不把她当外人，什么话都当着面就说了。
只是，惊霜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的慕梓抬眸看了一眼君若竹，只见他听到这个名字后，神色又黯然了几分。
难道这位惊霜姑娘，曾是君若竹的心上人？
那君若竹是和这位姑娘又有着怎样的过去，才能让他这么一个在江湖人眼里潇洒不羁的云间公子，露出现在的这番神色呢？
“我知道，”君若竹这时抬起头，看了一眼三人，最后嘴角微微动了动，“你们放心吧，都三年过去了，不就是暂时还找不到惊霜嘛，我不至于想不开的，你们就别担心我了。还有啊，慕姑娘可是在这呢，你们俩别老提我这些伤心事。”
慕梓突然被君若竹喊到还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她看着君若竹笑了笑说道：“你们聊什么都无妨，我都在这听着，而且，能多了解一下君大哥的过去，也挺不错的。毕竟以前只听过一些君大哥的江湖传闻，若你们能聊聊你们的过去，我倒还挺好奇的呢。”
“我们的过去？”君若竹左右看了眼雪含烟和楚玉。“我们过去的故事可多了去了，你要是真感兴趣啊，我改天找个时间，一一给你讲这两小子小时候的糗事都行。”
“那敢情好啊，听起来就有意思。”慕梓笑道。
“诶，若竹哥你这就犯规了啊，有你这么坑兄弟的吗？”楚玉佯装生气道。
“这不叫犯规，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君若竹回驳道，“你们忘了当初你们是怎么在惊霜面前揭我的短了吗？”
慕梓看着眼前斗嘴的两人，不免又是失声一笑。笑罢，她拿着酒瓶子，理了理裙摆站起了身，走出几步远眺东方的天色，随后感慨道：“真好啊。”
三人都被她这番举动弄得有些疑惑，雪含烟更是开口问道：“慕姑娘这话的意思是？”
慕梓回头笑了笑回道：“我说，这种能和自己亲朋好友聚在一起，无话不谈，无事不商的感觉真好。”
三人被她这一番话说得起了兴致，便都齐齐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慕梓略微垂下了头，继续道：“其实昨夜，我一晚没睡。只因听了昨日君大哥说的，关于我过去的一切……所以，当我知道，其实我也是个曾经拥有亲人的孩子的时候，我就在想，过了这么多年，我的那些亲人们，还有没有尚在人世的，若他们都还尚在人世，又是否都过得安好？”
“其实，跟雪公子和楚公子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很羡慕你们，无论你们去到哪里，都有熟悉的朋友亲人。而我却不一样！曾经，我以为是我不在乎这些所谓的亲情友情，但其实，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过，所以我不敢奢望。”
“但现在，我释怀了。”慕梓说完，目光定定地看着三人。“谢谢君大哥，雪公子，楚玉，谢谢你们。”
君若竹听完后笑问：“这么说的话，今晚我提议让含烟把你一起带过来，还算是了了慕姑娘的一番心结了，对吗？”
慕梓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那敢情好啊，这事得庆祝才对，”君若竹真是一刻也不冷场，“含烟，我不是让你回去带了琴吗？琴呢，赶紧给大家弹一曲，我都好久没听过你弹的曲子了。”
雪含烟笑着应了声“好”，便将一旁的琴取了过来置于膝上。慕梓见状也重新坐下，静静地透过火焰看着雪含烟，等着他开始弹琴。
只见雪含烟双手在琴弦上一按一勾一抹一挑，琴音便婉转流出。细一听，雪含烟弹的曲子竟是一首《隐士歌》。
《隐士歌》古曲据说流传于世已有千年之久，其作者早已不详，但它流传于世的时候，据说是千年前汉灭后四国并立之时。
那时的时势与如今的七国乱象差不了多少，而这首《隐士歌》，正是当时的前辈，感怀时势所作。
这曲子没有沙场战歌的高昂，亦没有宫廷雅乐的华贵，更没有花红柳绿的俗尘风气。
他有的，是曲子的每一个调，都如山间清泉般平平流淌，安逸祥和，却又有千年古韵，另人闻之，心立起澎湃之情。
慕梓正出神地听着雪含烟的曲子，这时耳旁又突然响起了君若竹的歌声。
夫乱世兮，纷争扰扰。
夫纷争兮，乱世滔滔。
有直木兮，不堪霜折。
欲扶摇兮，怎奈风扼。
剑琴激荡兮，还是悲歌。
游魂苟存兮，图愿安和。
世清世浊兮，前路难测。
将心付雁兮，闲看山河。
歌与曲和，随山风飘荡在巍巍山间。
慕梓坐在一旁，举起手中的酒灌了一口，女儿红的甘甜与烈辣在口中盈久不散。
山顶的风凌冽，却拼不过这酒，酒能解千愁，亦更能暖人身心。
雪含烟与君若竹一曲歌罢，冬日的旭阳也在这一刻从东方缓缓升起。
观过岱山那的确奇绝天下的日出胜景后，四人便也下了山，然后骑上君若竹一早在山下备好的马，开始往靖安城赶回去。
在回途的路上，慕梓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向君若竹开了口：“若竹大哥，请恕慕梓冒昧，不知慕梓，能否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呢？”
一听到慕梓对君若竹开口问话，一旁的雪含烟和楚玉也来了兴致，都不免驱马凑近了一些，竖起了耳朵。
而君若竹此时也转过了头，含笑开口问道：“什么问题？”
“是，关于你现在为什么会在靖安城，而且好像还在帮萧邺做事这件事。”慕梓道。
“这个呀，”君若竹眉头略微皱了皱，脸上的笑意也消减了一些，“有些说来话长了！”
“若竹哥，这话怎么说？别说慕姑娘，我也很好奇，三年前你不是说去找惊霜姑娘了吗？怎么现在就出现在靖安了呢？”楚玉开口道。
“没错，三年前我辞别你们，的确是为了去寻找惊霜，但在一年前，我路过永安城时，碰到了几个我以前行走江湖时结的仇家。我那时不察，被他们暗算了，受了重伤，后幸亏是遇到萧邺太子，他救了我。”
“那后来呢？”楚玉又问。
“后来我在他府里养伤的那段时间，他看中了我的武功，知道我是江湖四公子之一的云间公子，也知道了我在寻找惊霜这件事。为了留下我助他，他允诺我，他可以动用卫国的皇室力量来帮我寻找惊霜。我那时想着，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本该报答，而他又愿用他的人来帮我寻找惊霜，那怎么着，也总好过我自己一个人大海捞针，所以便答应了他。至于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不久后卫国都城被破，皇宫付之一炬。”
“也就是说，萧邺太子之所以能在那时活下来，是因为若竹哥你救了他？”雪含烟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君若竹点了点头，“当时我带他逃出了永安城，然后藏身在了永安城外的一处私塾之中。”
“私塾？”楚玉听完皱眉想了想。“我若没记错，李大娘和星儿姑娘便说过，他们在逃难前，家中就是开私塾的，而昨日，若竹哥你又及时带人阻止了林松，莫不是那家私塾，正是李大娘和星儿姑娘家的？”
“没错。”君若竹点了点头。“我们那时本想着，先藏在永安看看情况，再顺便打听一下卫国各州郡的消息。可没想到，我们的行踪还是被发现了，而就在东胜军赶到私塾的时候，我恰好出去了一趟，未曾及时赶回，等我赶回去的时候，星儿姑娘已经因为保护萧邺太子而受了东胜军一击，撞伤脑袋晕了过去，等星儿姑娘再醒来的时候，她便看不见了。”
“原来星儿姑娘的眼疾竟是因此而来。”楚玉惊道。
“是啊，不过幸亏星儿姑娘现在遇上了你，眼睛有望得以痊愈，她也就不必再每日以泪洗面，太子也不用再这么愧疚了。”君若竹说道。
“我猜，萧邺太子对星儿姑娘，恐怕不只是只有愧疚这么简单吧！”一旁的雪含烟开口道。
君若竹闻言笑了笑问道：“含烟，你何出此言啊？”
雪含烟亦笑了笑回道：“能让林松派人跟踪调查，还要劳他亲自出马解决，”雪含烟说到这看向了君若竹：“再加上要让若竹哥你亲自带人来救，我怎么看，都是这位萧邺太子已经喜欢上那位星儿姑娘了，对吗？”
君若竹听完大笑了两声：“不愧是含烟，这都被你猜出来了。不错，在我带太子和星儿姑娘往南逃亡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人便互相喜欢上了。”
“可是，如果星儿姑娘和萧邺太子只是互相喜欢这么简单，又何以致使林松亲自对星儿姑娘下手呢？”慕梓在一旁不解地开口。“若竹大哥，其实慕梓昨日便有所疑惑了，从昨日你和林松的交谈来看，如今这些重新集结起来的卫国军，似乎并不全都拥护萧邺太子，至少目前我所见的林松便是这样。若竹大哥，慕梓斗胆，不知若竹大哥能否跟我说说，如今这靖安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嗯！”君若竹听完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慕梓一眼，然后挑了挑眉，语气中带了些探究，开口道：“慕姑娘你身为玲珑天女，如今你已出世，那想来这天下未来将会归谁一统，你已经知道了吧？”
慕梓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低下了头轻声回道：“的确。”
“我能知道是谁吗？”君若竹紧接着慕梓的话音问道。
“这，”慕梓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才抬头看向君若竹说道，“若竹大哥是楚玉和雪公子的至交，那慕梓也不瞒若竹大哥了，是楚国三皇子，叶玄。”
“楚国，叶玄。”君若竹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笑了笑接着开口道：“原来如此，如今东胜军与晋国对峙，而楚又与晋有联盟，慕姑娘你若效忠的是楚国，那你这会儿的确应该出现在这。”
说到这，君若竹又各看了一眼旁边的雪含烟和楚玉，然后问道：“那你们呢，你们又是怎样与慕姑娘走到一处的？”
雪含烟和楚玉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也毫不隐瞒，将这一路来他们三人发生的事，皆尽数告诉了君若竹。
“所以说，你们这次来靖安，是想说服萧邺和你们合作！”听完雪含烟和楚玉的讲述后，君若竹直接一句话道出了三人此次到卫地的来意。
“正是。”雪含烟回道。
“若竹大哥，慕梓再冒昧问一句，你如今与萧邺，到底是何关系啊？”慕梓突然开口问道。
“我与萧邺，”君若竹听完抿了抿嘴角，然后侧头看向慕梓有些痞痞地笑道，“慕姑娘问这个，是想知道我现在是否效忠于萧邺吧？你放心，我与萧邺不过是朋友之交，外加之前的承诺交换，现在我与他，不过是互相帮助的关系罢了。”
慕梓听完笑着吐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真怕若竹大哥你现在是在为他效力呢。”
“嚯，你倒是坦诚。”君若竹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毕竟接下来我有求于若竹大哥，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问清一切，坦诚相待。”慕梓回道。
“有求于我，慕姑娘想求助我什么？”
“我问了这么多，而若竹大哥你又知道我的身份，那想必若竹大哥也能猜到一些了吧。”
“猜测总是比不过别人亲口说出来的真话，我还是听听你怎么说吧。”君若竹回道。
慕梓听完一笑：“好吧，不过是我想请若竹大哥告诉我一些，关于如今萧邺太子和林松的事。另外，慕梓想见一见萧邺太子。”
“你要见萧邺？”君若竹有些惊讶。
“不错，既然刚才若竹大哥说，你与萧邺太子是互帮互助的关系，那慕梓的这两个请求，应当不会给若竹大哥造成什么困扰吧？”
“当然不会，”君若竹答得干脆，“当初若不是为了惊霜，我一开始本不愿干涉这些天下之事。只是后来一切变故来得太快，出于朋友道义，我自然不能在萧邺最落魄的时候离他而去。不过……”
“不过什么？”见君若竹话没有说完，慕梓问得有些急切。
“不过，既然说到朋友道义，那有关卫国军机之秘的事情，我想我还是暂时保密。但若告诉萧邺你们想见他，我还是能代为牵线的。”
“若竹大哥此话当真？”慕梓瞬间一脸喜色。
“自然。”君若竹点了点头。“至于你们见了萧邺之后，接下来想和他谈些什么事情，还是等他答应愿意见你们了，你们再和他说吧。”
慕梓听完点了点头：“若竹大哥考虑得周到，那就劳烦若竹大哥替慕梓跑这一趟了。”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那我就先回城，把你们的事和萧邺说说。”
“多谢若竹大哥。”慕梓说完对着君若竹拱手一礼。
君若竹笑着摆了摆手，说了句“不用”，然后又向三人道了声“告辞”，接着便扬鞭策马而去了。
看着君若竹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了，慕梓这才转头看向身旁的雪含烟和楚玉，开口问道：“雪公子，楚玉，我能问你们一些事吗？”
雪含烟和楚玉一听，都有些疑惑，不知慕梓要问些什么，相视了一眼后，雪含烟开口问道：“不知慕姑娘想要问些什么？”
“是关于若竹大哥的，我想知道，你们口中一直说到的，那个名叫惊霜的姑娘，她到底是谁啊？先前听你们说的话，似乎她就是让若竹大哥这三年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的原因，而若竹大哥也说，自己这三年一直在找她。你们能否告诉我，在三年前，这位惊霜姑娘，她和若竹大哥，到底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啊？”
听完慕梓的话，楚玉笑了笑道：“真是没想到，慕姑娘竟也有会对别人打听八卦的一天啊。”
“怎么，我可是很好奇的，难道不能说吗？”慕梓问。
“当然能，”雪含烟笑着说道，“只不过，这是三年前的往事了，说起来，恐怕还真要费些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