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打不知道多少则
*是之前和群侑们玩的匿名游戏,全部为独立的短打,括号内是每篇短打的主题
*好像不是什么很有必要发出来的东西
*渣文笔预警!
【一方是猫】
这是……猫……?
兰将那只躺在窗台上晒太阳的白色小猫抱起,放在了书桌上。
这是这只小猫这周第五次出现在她的窗台上了,从最开始用逗猫棒简单的试探,到现在能直接上手抱过去,五天的时间足以让兰和白猫搞好关系。
白猫……吗?
兰将白猫抱在怀里,挠了挠白猫的下巴,又搓了搓它的头。小猫很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手,乖巧地躺在兰的面前,美美地继续睡了回去。
“也太像了吧……”兰轻轻抚摸着白猫的背。猫咪的毛色和摩卡的发色很像,就连慵懒的性格都那么像,而且似乎很喜欢她,就连兰第一次接近它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反抗。
不过啊,摩卡是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的吧……别说挠下巴了,就连午睡这样的事情,摩卡都似乎更喜欢在课桌上睡,而不是躺在她的大腿上。
不过,膝枕吗……要是和摩卡愿意的话,她会不会做呢?
会的吧……她在心里自我试探了一下,确认了答案。就算是像现在这样抱着,大概,也不是不行……?
“要是真的是摩卡什么的……不可能的吧……”兰托着腮,在给小猫顺毛的时候,无意间将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小猫如同被吓到了一样,噌的一下从兰的怀里跳起,跑出了窗台。
“跑掉了啊……”兰叹了口气。
她在写作业的间隙里,时不时抬头,期待着那只很像摩卡的小猫能回到她的怀里。
每天只有半小时能变成小白猫的摩卡,跳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将自己裹近了被子。
虽然心脏在狂跳,但这样作为小猫独享兰的时间,明天也还会继续的吧。
【天冷了不想起床】
被抱住了。
摩卡感受到身后压过来的一阵柔软,即使是刚刚醒过来的摩卡,不用想也知道是兰抱了上来。晨曦的微光隔着薄薄的窗帘洒入房间,她觉得现在还大概还不是起床的时候。何况冬日的清晨总是寒冷得出奇,就算把她们的咖啡店早早开门,她们的客人也应该只有门口逐渐结上的一串串倒挂的冰柱吧。
摩卡试着把一只手指伸出被窝,在感受到了指尖的寒冷后立刻缩回,她再次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果然厚厚的棉被才是冬天的归宿。啊,不过如果还有被炉作为另一个选项的话,她的选择应该是全部都要。
兰抱得并不是很紧,她扔下手中的面包抱枕,在女朋友的怀里小心翼翼地转身,终于变成了面对着兰的姿势。摩卡将自己的脸稍微埋进了被子里一些,她很喜欢脸蹭到布料的触感,那种感觉对于她而言仅次于去蹭她尽在咫尺的恋人。
兰突然动了一下身,像一只睡着的小猫一样,毫无防备地靠在了摩卡的胸口上。
啊啦啊啦~兰今天真是任性呢~
两个人发梢的香味搅拌在一起,飘入摩卡的鼻尖,熟悉的温暖和味道,让她渐渐感受到了一阵如同她晚上睡着前的倦意。
既然今天醒的那么早,以小摩卡的性格,就稍微多睡一会吧~
【不经意间的肢体接触】
兰有些不明白。
升到三年级后,她有了更多不明白的事情。比如说练习册上一道道复杂的数学题,比如说在学姐们毕业后的成为三年级生后应该做的事情,比如说想考的大学,还有好多好多。
兰思索着,一边用她的指尖捋了捋摩卡的碎发,摩卡正侧躺在她的大腿上,在午后的阳光里美美睡着午觉。
不过这些事情,只要她开口问一下,面前的青梅竹马就算忍着困意揉眼睛醒来,也会回答她的吧。那些学校里面的疑问都会如同她不会的数学题一样被摩卡迎刃而解,而且是几乎不带思索地回答她。
不过啊,这些都不是她最不明白的事情。比起学校里的那些事情,兰更害怕她不明白自己的青梅竹马和自己啊。就好像现在这样,无心地拨弄着摩卡的发丝,让摩卡在她的大腿上度过悠闲的午后,这样的心情会是什么呢?
兰大概也能猜到对方的回答,问出这样稍微带上一些青春感的问题,大概都会以摩卡的自夸或是捉弄自己作为收场。她的疑问也会随着蓝天上点缀的云朵飘走一般遗忘在记忆里,直到弄明白答案之后的某个时刻才偶尔想起。
在这样的自己也未知何物的疑惑里,兰的手不知不觉地放在了摩卡的手边,另一只手拨开了碍事的短发,脸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视线也逐渐朦胧了起来。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触碰了,猛地从白日梦中回到现实,却返现自己的指尖和摩卡的指尖交错在一起,自己的短发垂落在摩卡的脸上,眼前是被短发挠醒而不知所措的摩卡。她呆呆地躺在兰的大腿上,看着自己偷偷喜欢着的人距离她这么近。
兰赶快将脸别开,她只是困了,所以发了一下呆,只是在做白日梦而已。一定是这样!她要赶快跟摩卡解释清楚!
不过,她已经明白了。
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发现和喜欢的人间接接吻了】
摩卡看着手中被咬了一口的蜜瓜包,怎么都吃不下了。
怎么办啊……
此时的摩卡,正躲在羽泽咖啡店的角落,趁着兰去找鸫鸫的间隙,平复着心情。一旦她再次意识到手里的蜜瓜包分给兰吃了一口后,她就再也无法回到平常心了。
但是,这种事情明明做过了不止一次啊……在天台上、在课室里、在面包房,虽然嘴上总是说舍不得自己的面包,但分给兰这件事已经做了无数次了吧。
只要吃掉一口,只要沿着兰刚刚啃过的地方继续吃一口,把面包咽下肚子,一切就结束了!间接接吻什么的……就可以当成完全没有发生过……
在想到“间接接吻”这样的词汇后,摩卡的思绪再次乱成了一锅粥,这不是完全已经从心里确认自己对兰抱有恋心了吗!
摩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口吃下了蜜瓜包的一半,几乎不带咀嚼地将面包咽下肚。
「唔……」
呛到了。然后手忙脚乱地找水喝。
「摩卡,看起来面色不好噢?」
兰疑惑地看着一脸痛苦地吃下面包的摩卡。
原来摩卡也会有吃厌面包的一天吗?
【台风天,共处一室】
兰不得不否认,台风天是她最讨厌的天气之一。像是容易困倦、不便出行、不方便用电器,诸如此类的限制让她只能像现在这样无聊地待在家里,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敲着桌子,用听手指敲击木头的声音消磨时光。
摩卡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早已在这样再适合午睡不过的天气里抱着枕头睡着了。不过这样闷热的天气,要是像兰这样醒着思考那些不知是否存在答案的哲学问题反而会令人更加难受。她从大海想到天空,从重力势能想到十字军东征,在回顾了一下日本历史后祈祷世界和平,最终不知怎么兜兜转转回到了今天这场因为台风突然变向而泡汤的约会上。她们连续两个月的假期请假约会都因为台风这个相同的原因化为泡影,仅剩的活动只有做一个早上的晴天娃娃,睡个长长的午觉直接吃完饭。
在最后一次抱怨完天气之后,兰居然感到了一丝如同雨雾般轻柔的倦意,这样的疲惫很快席卷她的全身。
兰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半。外面的天却如同夜幕降临前一样黑。
沙发已经睡不下了。兰坐在地毯上,往沙发的一角,摩卡的身边一趴,很快在雨声中睡着了。
【一方或雙方為殺人犯】
「如果你接受這個條件的話,就去隔壁房間等你的搭檔吧……」
那個自稱為UL的聯邦特工,對蘭留下這樣一句話後,就轉身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她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人看不起,更可恨的是這個自稱UL的人,握著自己曾經殺過人的把柄,聲稱不合作就對蘭提起公訴。
蘭在UL的辦公室裡佇立了一陣,還是別無選擇地去了隔壁房間。
在一陣不長不短的等待後,門被推開了。一位銀髮少女走了進來,蘭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這位就是那位聯邦特工給她的搭檔?聯邦特工裡面居然有這樣的女孩子?
「你是叫蘭嗎?以後就叫你蘭了噢~」對方還是個自來熟的傢伙。
「啊……是的……請問你是UL派過來的搭檔嗎?」
「是的噢~以後叫我摩卡就好了~」對方輕鬆地坐在了蘭的對面,從容的表情仿佛完全不是面對一個有前科的殺人犯「不過準確的說,摩卡和那位被稱為UL的人是同級別的噢~蘭大衣內袋裡面的東西,還是拿出來比較好噢~」
蘭輕易地被看穿了,她從內袋把那把她自以為藏得很好的彈簧刀拿出,不甘心地放在桌子上。
「搭檔之間不建立信任是不行的噢~蘭之前的殺人的理由是什麼呢~」
「檔案上面都有寫……」
「那裡只說了蘭在酒館殺了人,沒說原因噢~」
蘭沉默不語。
「如果是難受的事情,還是找個人分擔一下比較好噢~嗯……作為回報,摩卡可以把自己最喜歡去的餐廳告訴蘭噢~」
「根本不對等吧……」蘭對著眼前那個幾句話就令她放鬆下來的女孩子苦笑了一下,明明是第一次見,明明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蘭卻不知不覺地放下心來「因為殺掉的那個人,在從軍的時候,背叛了我們的作戰分隊,很多人因為他白白付出了生命……如果不是那個人,那七個戰友就可以回到家鄉……」
「蘭君說不定是個墮落的好人呢~」摩卡對失落的蘭露出笑容。墻壁上掛的國旗,在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接下來,就讓小摩卡帶蘭去摩卡喜歡的餐館吧~」摩卡突然起身,打斷了蘭的低落。
「誒?真的去嗎?」
「當然噢~作為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搭檔,建立信任是很重要的嘛~」
「所以,接下來就請多關照了噢~」
【气温骤降】
“这是我们在Afijpo星考察的第一百六十四天……”兰在笔记本上写下这行字后,圆珠笔画出了一条干涸的线——笔没墨了。
她把那支没用的笔扔到一边,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玻璃窗外极寒的天气。二氧化碳在这个温度里凝固成了洁白的冰花,为本来就干燥的星球带来了一片奇异的雪景。寒风不停拍打着玻璃窗户,好像随时都要把它震碎一般暴躁。
她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几米外,这个科考站的另一角。摩卡正坐在地板上,节省着她的体力。
“摩卡不把水果罐头吃完吗?”
“最后那块黄桃留给兰噢~”摩卡有气无力地对兰笑了笑,把手中那个捂了好久的水果罐头给兰,那是她们最后的食物。
兰坐在摩卡的身边,刻意靠的进了一些。她接过那个除了铁罐子还残存着摩卡一些体温的水果罐头,将塑料叉子插进那块又冰又硬的最后一块黄桃里,废了好大劲才将那块沾着铁皮的水果弄下来。
“摩卡也吃一点吧……”
“兰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噢~”
“我不饿……”
话音未落,兰的胃仿佛在抗议着一般叫着。因为许久没有进食胃部的痉挛早已经被她习惯了,但在看到最后一点食物后,她的胃还是不争气地叫了出来。
“兰的胃已经在抗议了噢~赶快吃吧吃吧~”
完全不顶肚子的水果被堆积的胃酸很快消灭,现在即使她们的身体再怎么抗议,也找不出更多的食物了。
“有联系吗~”
“……没有……”
在她们的飞船损坏后的一百多天里,她们不断地发送救援信号,却完全没有得到回复。她们如同被遗弃在了星空中一样,与她们曾经生活的世界彻底断了联系。这个不适宜生存的星球气候反复无常,就如同今天骤降的降温一样。
“兰想出去走走吗?”良久后,摩卡终于问了个兰从来没有去想的问题。
“摩卡是疯了吗?要是出去的话……”
兰突然说不出话了。她想说什么?是“出去就是寻死”,还是“摩卡是不是饿傻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她一直避免去让自己想“等死”这个概念,但她们现在,除了等死之外,早已经失去了其他选择。
“嗯……如果摩卡想的话……”
摩卡喜出望外地想要从地上跳起,却发现自己连从地上站起,就已经严重地低血糖了。她几乎是和兰相互支撑着对方,在最后的避难所中起身,披上最厚的那件大衣,拿上雪杖,站在那扇为她们阻挡了一百多天极端天气的门前。
“要开门了……”
兰把那扇门顶开,外面的极寒就从她们大衣的缝隙中涌入,让她们不得不依偎在一起。极度干燥寒冷的空气灼烧着她们的胸腔,单是开门就让兰感觉自己快要失去知觉。
“摩卡,还好吗……?”兰勉强挤出这样一句话,声音在传到摩卡的耳边后,很快随风消散了。
“走吧……”摩卡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对兰笑了笑。她青灰色的眼眸望向这个星球上同样青灰色的天空,那倒映着天空的眼睛,仿佛看不见绝望看不见死亡一样,如同兰曾经在夕阳下看到的一样一如既往的澄澈。
即使是已经知道无可改变的结局,也要去选择她们更愿意的走向结局的方式,才是她们的处世之道吧。
“嗯,走吧……”
【花】
兰将那朵她精心培养的山茶,插入花瓶中。
这样潮湿的梅雨季,乌云密布的正午时分,窗外却全是几乎是黑的。雨淅淅沥沥地拍打在木质屋檐上,小小的房间里回荡着连绵不绝的雨声。
兰从房间中站起,端着那束火红的山茶。她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忘掉她美竹流掌门人的女儿的身份,忘掉自己是那个著名的花道和剑道流派的传承者。
她沿着家里萦回的走廊,向大院的另一侧走去。她拖着长袍在湿滑的木地板上走着,时不时拿起那束她一直放在胸前的山茶花,伫立在雨水低落形成的雨幕前。不仅是她一直生活的这个院子,在这样阴雨连绵的季节,就连天空和远山都是素雅到不带生机的淡灰色。
“小姐,大人他吩咐您……”
“退下吧”
“可是,大人嘱咐过我……”
“我说你退下”
“是……”
屏退了仆人后,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拖了。她来到某处走廊的缺口,几乎是想都没想地走进了雨幕里。大雨很快淋湿了她的短发和长袍,就连手中那朵她保护了很久的山茶也被雨水湿润了。兰的整只脚和木屐一起踩如庭院的泥水中,也不去理会那些弄脏的地方,全然不似一个从小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小姐。
她翻过院子某个角落倒塌的矮墙,拿着那束山茶,越走越远。直到附近的民房都消失在雨雾里,她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兰走上某个小山坡,在这里原本可以她们家的院子和金黄的田野,夜晚还能看到沿着小镇蜿蜒的街道徐徐点亮的灯火。如果天气好些的话,还有蔚蓝的天空和火红的夕阳。她想起了祖父在某个下午对她说的话,在那之后,那些五彩的景色便逐渐黯淡下来,直至彻底变为黑白。
“青叶是巫师世家,与美竹流是世仇……”
只有手中那朵山茶,即使是被大雨湿润,也还是如同她们刚刚认识时一样,带着如同夕阳一样的火红。
在只剩下黑白的世界里,兰在某个不起眼的矮矮的石碑前跪下,将那朵如同被美竹家剑刃上的血液染红般的山茶花放在地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露珠打湿了花瓣,将原本美丽的花朵打碎了,只剩下一片片血红的花瓣无力地散落在地上。
兰在雨中站起。
山茶花的颜色,也在雨中消散了。
【你死去的那一天】
“不,绯玛丽你先冷静一下……”
刚睡醒的兰接通电话后,就不停地安慰着电话那头带着哭腔的绯玛丽。摩卡搓搓朦胧的睡眼,有些不满地看了看身旁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在打电话的兰。
“那些只是报道而已……那个……总而言之,我把我们的住址发给绯玛丽吧……”
费劲口舌后,兰终于挂掉了这个天还没亮就打过来的电话。她有些抱歉地看了看旁边和自己同样衣冠不整的摩卡,现在这个点,果然还是睡觉的时间吧。
“嘛~这几天电话应该是会多一些的啦~选择性地回拨真是不容易呢~”
“谁让我们在今天凌晨死了呢……”
兰苦笑了一下,舒展了一下身体。被绯玛丽这个十万火急的电话吵醒后,她们也是彻底睡不着了。
两人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将刚刚从烤面包机里新鲜出炉的土司涂上炼奶放进碟子,打开电视收看早间新闻。
“到了到了~”
摩卡指着电视机,主持人声情并茂地报道着某位被代号为Scarlet的特工殉职的事情,据称她在深入敌后破坏补给线时不幸遇难。在成功切断补给线后走入了敌人的包围圈,在猛烈的炮火中她的尸体被敌人的炮弹炸碎,最终只留下一个代号供人纪念。
“噢~果然是很棒的故事呢~”
“不不不,怎么看都是编的吧……真人就在你身边噢”
“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呢~还好小摩卡接应及时喔~”
为了宣传作战的英勇事迹加上保护现役士兵的信息,兰这样的退伍特工的故事就这样阴差阳错地作为了宣传典型。她早已失去了炮弹降落在她身边到醒来看到医院天花板之间的记忆,只记得她的青梅竹马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病床的旁边,握着她的手打着瞌睡的场景。
“摩卡,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诶?兰怎么了这么突然……?”
摩卡被兰突如其来的深情惊得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拿在手里的面包也忘记吃了。
“没有,只是感叹一下”
摩卡完全没有感受到兰害躁的心情,她手忙脚乱地将面包送入嘴中,难得主动地跑去洗盘子。等到那边的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时,关于她们的新闻早就结束了。
【月光下的幽会】
兰提着购物袋,在回家路上的某个角落,渐渐停了下来。
她久久凝望的那条巷子里,只有位佝偻的老人坐在某个门前的板凳上,在黑暗中端着茶杯,就连老人的脸也隐没在夜色之中。月光从居民楼割裂的天空中洒入,替代着路灯,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片涟漪般的影子。
兰隐约记得那是个老人曾经是端着烟斗的,总是很和蔼地坐在昏暗的五金店门口,永远不在意有没有营业额地日复一日地工作。她寻思着老人大概是年纪大了,喝茶或许比吸烟更加能让那副苍老的躯体适应一些。
她蓦然走入小巷,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感觉走出去了好多步。她来到那片阴影前,没说要买东西,也没有就这样离开。
兰被老人叫住了,对方感叹了一下天气变冷,网络发达,来五金店买东西的人也变少了。又随口问了一下曾经一起和她来这里的那个女孩子现在怎样了?
兰说她很好,在某个遥远的国度求学,不过恐怕是这段时间都回不来了。老者心领神会地没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说了几句摸不着边际的感慨,又留下一句巷子的尽头现在有条通向外面的新的捷径,就端起茶杯,望向头顶皎洁的月光。
巷子的尽头,是她熟悉的电线杆。
她有好多次的幽会是在这里吧。一样的地点,一样的月光,只是对方现在已经离开这个城市很久了,巷子的尽头,也如老人说的一样,多出了一条碍事的捷径。
在如同水波一样的月光里,兰的脚步再次动了起来。
仿佛和那里做着告别一样。
【像笨蛋一样】
听完酒吧内驻唱歌手唱完一曲后,我自顾自地鼓起掌来。这声突兀的掌声让酒吧内的视线突然间向我扫视了一下,我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脑袋,继续低头独自喝起手中的鸡尾酒。
虽然称不上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歌手,但她的歌声已经远远比业余人士专业了一大截。她刚才唱的歌词,刚才用吉他拨弹出的旋律还在我的脑海中回荡。不过她已经走下舞台,只是偶尔来酒吧消遣的人,比如我,可能这辈子也没有第二次听到她歌声的机会了吧。
“那个,请问我能坐这里吗……?”
“啊……可以的……”
不会拒绝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答应了下来。
对方背着黑色的吉他袋,看到这里我才逐渐反应过来对方就是刚刚的那位驻唱歌手。她梳着短发,发梢还带着一抹红色的挑染,不过只有发梢的部分,看起来应该是曾经挑染过因为什么很长时间没有重新染上了。
“那个……您刚刚鼓掌了……是听到了我的音乐的缘故吗?啊,我忘了做自我介绍了,那个,叫我兰就好……”
对方有些紧张地向我确认着,台下见到陌生人有些拘谨的样子和台上自信的弹唱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同一个人。她用连贯的动作卸下吉他袋,坐在了我的对面。
“嗯,刚才的演出很打动我,您的唱功似乎是专门练过一段时间的。”
“是因为以前有玩过一段时间的乐队……啊,不用帮我点酒了,只是想简单地聊一下”
“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吗?虽然不一定帮得上忙,但如果你愿意对我倾诉的话,我愿意听到最后”
我示意服务生上一杯新加坡司令,准备听兰继续把她的事情讲下去。
“也不是变故什么的。大概就是我的青梅竹马……她是也是高中时乐队的吉他手,因为遗传病的问题,长期地住院了。”
兰苦笑了一下,在那之后就缄口不言。没有说她口中那个人住院了多久,也没有说她的病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但是要逼一个看起来大学刚毕业的女生在接近深夜的时候驻唱,我大概也猜到了那大概是不花长时间斥重金很难治好的病。
“我真的很喜欢您的音乐,怎么说……有一种力量在里面。最近被论文和实习折磨地心力憔悴,来这里听到您的歌实在是太好了”
“是我自己写的歌……虽然不是和乐队的朋友们一起写的,但风格还是相似的。还有人喜欢这样偏传统的摇滚风真是太好了……这首歌是写给自己的,也希望她的病好了之后弹给她听吧……”
兰在聊音乐的时候,很难得地在她疲惫的脸庞上露出了笑容,仿佛想把吉他再次抱起来,在弹一曲一样。
“既然能打动我这样的陌生人,我觉得她也一定会喜欢的吧。”
“谢谢你……这是在酒吧驻唱的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人因为我的歌鼓掌……”
下一任驻唱歌手已经上台,深夜的驻唱歌手大概是这样的境遇吧——他们的声音仿佛背景音一样,不会消失,但即使消失了也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时不时有人经过给上小费,但认真听完一曲的人又能有多少呢?酒吧里的人三言两语地交谈着,有时叹气有时发出惊讶的声音。但对于每一个像坐在我对面的兰一样驻唱的人,那里或许是她们忙碌日常里心灵为数不多的窗口吧。
接近深夜的时间,酒吧里尽是人们生活不如愿而悲伤的气息。我和素不相识的驻唱歌手兰,在凝重的气氛里有上句没下句地接着话。兰说她要不依靠父亲努力地凑齐医药费、说她有还有几个和她关系很好的青梅竹马也在努力着、说她乐队里的另一个吉他手有多么多么惹人讨厌……直到她反应过来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过去很久,才背着吉他,匆匆告别离开了酒吧。
明天要不要来呢?我在回家路上居然认真地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我开始似乎好奇起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经历了。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她某次驻唱结束后,听到她青梅竹马病情好转的消息,听到她在我面前说她在青梅竹马面前唱出这首歌的消息。
口中新加坡司令的酸甜味交织着,宛如深夜里无数个不眠人的纷乱的思绪一般。
或许隔两天再来会比较好,我想来想去,还是这么决定了。不然她刚才给我的鼓励算什么呢?我的脑海中不停回荡着刚刚兰仿佛用她的生命唱出的那段歌词——
“一无所有的我,唯有如笨蛋一样,拼命地放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