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与河神的春夏秋冬(7)
“明川,最近你有时间吗?” 今天刚回到家,伐难见到我,没有像平常一样只是简单的说一句“你回来了啊,那就快去做饭吧”,而是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主动询问我。 “有空是有空,毕竟大学早就放假了,但你突然问我这个做什么?” 说实话,按往常来说,问出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从没想过她还会主动来找我问这个。 “你有空对吧?”伐难突然不知从哪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广告纸,然后手一甩把它打开:“那我们一起去这里吧!” 我看了看那张广告纸上的大标题:“水上乐园现在开放!”接着便算起了现在伐难的身体年龄。 按照之前她所说的,时值八月,那么她现在应该正好是18岁的身体。哎,虽然都活了那么久,身体也是成年的,但心智还是…… “你是在想,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是吧?” 语调加重的句尾让我回过神来,看到伐难脸上极其“和善”的笑容,我连忙举起双手摇起头来:没有没有,是你想多了。” “真是这样就好。”她“哼”了一声,又拍了下广告纸:“那么,什么时候去?” 虽然询问了我,但完全跳过我提出意见的环节是吧…… 我无奈地打开了手机日历,确认行程后挑了个时间:“那就,这周六吧。”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了必要的事,操作手机打开了购物平台:“你还得准备这样的一件衣服。” 她凑近手机屏幕,辨认着其上有些陌生的词语:“泳……衣……?那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游泳时穿的衣服啊。” “啊?”她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你觉得,这件用水变成的衣服,会被水打湿?” “嗯……但别人都穿这样的衣服,你在其中也显得太突出了。再说,你要怎么在这件怎么看都会被沾湿的衣服没有沾湿的情况下,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呢?” 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后,认同了我:“好吧,你说的有理。” 再然后,出乎我意料的,她向着门走去,之后毫不犹豫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回头看着一脸困惑的我,招了下手:“你愣着干什么?跟上来啊。” “你要去哪?” “不是你说的,要准备泳衣吗? “可是,你不是能变……” “我·说·去·买·泳·衣!”
我在服装店——不对,这里应该强调是“泳装店”——的小沙发上坐着,感到手足无措。 在这种可以说是自带“男性禁入”氛围的地方呆着,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一个不好就会被认为是变态。 本来,我只想呆在门口的,等到伐难选好之后再进来与收银员速战速决,然后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但伐难完全不理我的窘迫,一把把我拽进了店里,还逼着我跟着她把一个又一个商品架都看完了,期间不断地问“哪一件更好看一点?”的问题。 我敢保证,店里的那几个店员肯定是误会了些什么。我一直能感受到有人注视着我的后背,但每次看过去,却又只能被店员用毫不回避的温暖眼神迎接。 现在已经逛完了整个泳装店,伐难选了几件比较满意的试穿去了,独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尴尬的坐着。 我把头埋向膝盖,在心中大喊:“我到底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啊!” 突然,视野中出现了一双白嫩的裸足,伴随着的还有伐难的声音:“明川,来看看怎么样吧?” 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长大后的她。 我缓缓抬起头来,先映入眼帘的,是平日里就能从那套改造过的巫女服的裙摆间窥见的小腿,一侧的膝盖微微弯曲与另一侧相碰,这样的动作,更加凸显了那圆润的小腿肚。 再往上看,就是富有视觉冲击力的大腿,紧致而有肉,但又不到粗壮的地步,被带着花边的腿环勒住,更让人感觉其充满弹性。 大片裸露的白稚肌肤让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向上看去。 朴素的白色泳装没有添加过多的装饰,包裹着那对大小适中的果实,中间的V型强调了那道沟壑,即使不算说特别的丰满,也依旧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纤细的腰部则让身体的曲线更加明显,与上下两边的丰满形成了鲜明对比,叉在腰上的手则让这一切都具有了攻击力。 “喂,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呀?” 听到这句话,我才反应过来,刚刚我一直在盯着伐难看,完全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我干咳几声以作掩饰,回答道:“嗯……嗯……很不错?很适合你。” 她的小嘴一下就撅了起来:“好笼统敷衍的话,就不能具体点吗?” “额,和你的头发很搭?嘛,总之好看就是了。” “那你倒是看着我说啊!” 她“啪”地一声抓住我的头,一下把它扭了过来。 此刻四目相对,我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瞳孔中我惊讶慌乱的神情。 好近。 不对,你可还穿着泳装呢,周围也还有人啊! 伐难的左腿前屈,压在了我的大腿上,柔软的感觉让我的思绪四处乱飘。 相反的,伐难的脸上倒是什么表情也没有。 伐难的身上传来一点点的香味,由于没有布料的阻隔,这种气味在如此之近的地方显得非常明显。 这种香味不同于纱良学姐身上的类似花香的气息,而是更接近树林中的清新气息。虽说侵袭感没有那么强,却又坚定的宣告着自己的存在感。 当我的大脑快要宕机的时候,伐难却突然离开了我,什么也没说就毫不犹豫的径直往更衣室走去,店员还跟在后面提醒她:“客人,您的鞋子还没穿上啊。 粉红色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我看着她的背影,无力地瘫倒在座椅上。 真是的,搞什么突然袭击啊。
幕间
伐难站在试衣间里,不断地深呼吸着。 但无论怎么深呼吸,她的心跳都没办法减缓。 “唔,没用吗······”她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只是想象了一下明川送自己一些什么东西的场景,就觉得有股莫名的愉悦感,因此才突然提出让他陪自己一起来买泳装。 但她完全没意识到,特意在他面前穿着这样的衣服是有多么的羞耻。 “啊——真是失策——”她抱着头蹲下来,用尽可能大声但又不至于被听见的声音“喊”着。 看他那慌乱的样子,真是的,只是女孩子靠近一点而已,就成了那样。 不过,他刚刚是说了这件衣服挺适合自己的,对吧? 唔,那种感觉,又来了。 感觉像是有火苗在心里燃烧着,又像是被针刺了一样酥麻。 到底是什么呢?又为什么会这样呢? 但,不讨厌这种感觉。 “就选这件好了······”她小声嘟囔着。
“快起来啦,伐难!要超过计划好的时间了!” 我无奈地不断喊着伐难起床,一边回想昨晚的计划。 考虑到是新开放的场所,又正好是周末,想必一定会有很多人,如果想要尽可能的多游玩点游乐设施,就得做好详尽的计划。 于是,在对着那张有着具体介绍和指引的广告纸研究了两个小时后,我们完成了计划的制定,而其中之一就是要七点起床。 对于平日里就早起的我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于伐难来说,这就是个大问题了。 虽然昨晚她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证说她可以做到,但看看现在依旧沉醉于梦乡之中的她的睡脸,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由于对她的那么一点点信任和期待,现在开灯再等她醒来也来不及了。没办法,即使冒着被打的风险,我也得把她叫醒了。 做出觉悟后,我走到她的床边,久违的轻轻摇晃起她。 这一幕,就好像又回到几个月前,我摇晃着在瓦楞纸箱中的她。只不过,现在的她,身材已经不再是能塞的进纸箱里的小孩子了。隔着被子,似乎能看到那女性特有的轮廓······ 不对不对,我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要是不集中注意力的话,会被打的很疼的啊! 看着发出不满的声音翻了个身的伐难,我继续摇晃起她。 “差不多要来了······”正当我这么想着时,受不了的伐难把手举了起来,我连忙把手举起做出防御姿态。 求求河神大人您下手轻点! 我就这样咬牙闭眼等待了一会,可是······额,预期中的打击呢?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向伐难,却发现她的手就那样悬在了半空,没有落下。她似乎再闻着些什么,随后便把手放了下去,朦胧的睁开了睡眼。 “哦,是你啊,明川······” “请别‘哦’了,已经过了七点了。” “啊······七点又怎么······你说什么!”话说到一半,伐难像是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刚刚还半闭着的睡眼一下子睁大,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向了墙上的挂钟。 当然啦,我又不会骗她,所以她只能“呜哇”的惨叫着从床上弹了起来,冲向了卫生间。 看着她慌乱的身影,我心中的疑惑依旧没有散去。 “呼,呼,还好赶上了······” 电车刚“叮咚叮咚”的打开门,我们便冲下车,一路跑到了公交站,总算是在公交车发车前气喘吁吁的登上了车。 我环顾车内,庆幸自己选择了那么早的班次。这是这天直通水上乐园的第一班车,但周围的座位没有一个是空的,而像这样的直通车还有很多条路线,再考虑到驾驶私家车的游客也不在少数,要是稍晚一些的话,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离到达目的地有整整四十分钟的路程。伐难在发车后没多久,头就开始上下一点一点的,最后直接一歪靠到了我的肩上,然后彻底不动了。不一会,我就听见了她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 她是睡着了,可我就动不了了啊!虽然很想抱怨,但想到她也为了出来玩努力了,我只得叹了口气,往她那边小幅度地移了移,又把头上的空调调转了下出风口,免得她着凉。 车向着乐园开去,引擎的震动持续了多久,我就保持了正坐的姿势多久。 活动着僵硬的肩膀,我从更衣室里走出来,隔了老远就看见了那头显眼的蓝发。似乎是感觉到我的视线,她回过头来,看到我后,便用力的向我挥手示意。 我小跑着,刚到她跟前,便能听见她不住地抱怨:“好慢啊!明川你怎么像个女孩一样在更衣室里磨磨蹭蹭的?” “你不就是女的吗?怎么没在更衣室里待久一点?” 她一脸正经地狡辩道:“我是河神,和普通人不一样。” “是是是。” “哎呀,这些都不重要。”她指向了那个庞大无比的水上滑梯,眼睛中仿佛要发出光来:“快走吧,我要先玩那个!” “可我们不是说好先玩······欸欸,别拽,要滑倒了!” 连续玩了好几个类似的惊险刺激类项目后,伐难依旧还精神焕发的站在导引板前继续找着好玩的设施,而我只能难受的蹲在一旁,拼命忍受着胃中不断上涌的呕吐感。 伐难确定好了设施的位置,回过头来却看到我这副虚弱的样子,摊开手无奈地摇着头:“唉,没想到明川你这么弱啊。” 我没力气去回应她,只好任凭她嘲讽我。 但当我以为她会就这样不管我时,她又突然开口了:“没办法了,那我们就去那边的长椅上休息一下吧。” 我带着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抬头望向她,她则正将手伸出,等着我抓住她。我犹豫着,用手指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干什么?难不成你不用我扶着也能轻松地走到那里?”伐难不耐烦地说,招了招手:“要走就赶紧,走不走?” “哦,哦。”我抓住那只柔软的手,一股熟悉的温暖传来,和那天晚上的感觉竟是如此相似,导致我们在两手相握的瞬间都一齐失了神。 然后,伐难不知怎么了,跺了下地板,随即把一只脚往后一踏,用力地一把把我拉了起来。 这么突然的一拉,让我再也忍不住那股呕吐感,“哇”地一下丢人的吐了出来。 “抱歉抱歉,我实在不是有意要那样做的。”伐难一边抚着我的背,一边不停的跟我道歉。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做过头了,她表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愧疚感,可惜我现在只能弓着身缓解还未消失的眩晕和恶心,看不到她的表情。 “啊,那个说不定有用!”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能帮助我恢复的东西,站了起来:“明川,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勉强用手势回应后,便听见了远去的凉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可过了五分钟,十分钟,也没听见这阵声音再次响起,反倒是在我稍微恢复了一点想要坐起身时,先听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明川?你怎么会在这里?” 抬头一看,是纱良学姐。 “额,我当然是和……朋友一起来玩的啊。倒是学姐你怎么在这? “欸,学姐我可是能够自行规划出游计划的独立年长大姐姐啊,为什么不能在这呢?” 拿着冰淇凌的她穿着吊带式的泳衣,另有两块交叉的布料再次包裹起丰满的胸部将其向上托起,下身则又系了一条夏威夷风格的飘裙,一点也不像是来水上乐园,而像是在沙滩上。临近正午的耀眼阳光下,她的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 她左右望了望,问我:“你的朋友呢?” “额,这个嘛……”虽然不是很想承认自己这么弱的事实,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因为我不是很能受得了那些惊险项目,她好像去找药之类的东西去了。” “嗯?你不舒服吗?”她弯下腰,向我靠近了一点:“确实,你的脸色好苍白。” “这样啊……”纱良学姐沉思了一下,然后勺了一勺冰淇凌伸了过来:“来,张嘴。” “欸欸?!”这行为一下就吓到我了:“学姐,那应该是你用过的吧?” “那不然你再找个给我看?虚弱成这样,摄取点糖分多少会好一点。来,啊——” 勺子逐渐向我的嘴巴靠近,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另一个勺子率先强行塞进了我的嘴里。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纱良学姐讶异地看向旁边一头蓝发的不速之客。她还从未得知过我还和这样的女孩子有关系。 “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明川的……明川的……”伐难的话语讲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要在气势上压过纱良学姐,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我与她的关系,于是就只好不服输的与纱良学姐对视起来。 感受到这一触即发的火药味,我连忙起身站到两人中间,将她们稍稍拉开:“额,学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陪我一起来玩的朋友;伐难,这是在大学里对我多有关照的纱良学姐。” 两人都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气氛又在次跌回了冰点。我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两人还真不给我面子啊。 “哦,学姐吗?”虽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听见了“多有关照”:“那我就替明川谢谢你在大学里对他的照顾了。” “欸,我觉得这种感谢还是明川亲自和我说比较好,而不是由一个连关系都回答不上来的朋友来说。” “那也比某个不自报家门就开始问起别人信息的人强。” “呵呵,伐难小姐也彼此彼此。” 两个人都非常的冷静,她们甚至在笑着说话,可我一点也不觉得这场面和谐。明明是个艳阳天,我却感觉我要被冷死了。 这时,广播突然响起,不带太多感情的机械女声传出:“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温馨提醒您,乐园餐厅午餐服务已经开放……” 纱良学姐看看防水袋里的手机,惊讶地说:“欸,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我都没注意到。” 她沉思了一会,说:“明川,你要来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我正想出声回答,伐难就一脚踩了过来,擅自替我回答:“他说不要。”随后就立刻把我拉走,让我只来得及挥挥手,连句像样的道别都没来得及讲。 即便如此,学姐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无瑕的微笑。我倒是觉得她责备我我会更好受些。 “喂,伐难,刚刚那个样子很没礼貌啊。” 听到我的责备,她也只是点点头,在我前面沉默地走着,一边不断地踢着遇见的石子,步伐显得非常奇怪,一会大步一会小步,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堪称优雅的从容步伐。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反而没有了继续责备她的心思。 若是放在平常,她肯定会立刻反驳我。而现在的这份沉默,让我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知道这份烦躁从何而来。 她想起自己曾听到过的一个词,又摇摇头,把那个想法否决掉。 她想找到这份感情的名字。
吃完午餐,我们在休息区找到了两张位置不错的沙滩椅,睡了半个小时当作午休。 一觉醒来,原本就很多人的乐园变得更加拥挤,人数只增不减。 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在这个乐园里,有着一个下午才开放的特色摩天轮。这个摩天轮在地下,两边各有一个圆形的观赏鱼缸,就像是在水族馆里一样,边坐摩天轮边欣赏各种鱼类,再配合上荧光动物,在黑暗的环境里异常浪漫。 独出心裁的设计以及高昂的维护费,让其独此一家,也难怪它能吸引到那么多人。 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拥挤人群,我和伐难无言的站着。 “要不,我们还是……” “不行。” 我叹了口气,向着人群走去。
渺小的我们如同两滴水珠,融入这条河流之中,却依旧想要保持联系。 “这显然很难做到。”伐难心想。 更何况她还没有牵着他的手。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在牵着他的手的同时,消除内心的烦躁。 所以她只好紧紧的跟着前面的那个身影,不让两人之间有任何人插入,将他们阻隔开。 但有那么一条叫做墨菲定律的东西,它说:你越不希望发生的事,就越有可能发生。 讨厌离人太近的伐难,在这闷热而缓慢的人群中感到越来越不适,也因此没有注意到一旁几个人的推搡,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撞到一旁,身体不稳,眼看就要倒下。 欸? 因为身体侧倒而改变的视野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有的只是地面,还有无数只在此时仿佛充满着恶意的脚。 不能跌倒!伐难在心中大喊道。 但现在既不能驱动水来托住自己,双手也因为不想有任何的身体接触而抱在胸前,根本来不及抓住些什么。 要迷失了。 然而,一只手在这时撑住了她。
“呼,真是好险。” 冷汗在我的背上渗出,我一边把伐难扶稳,一边如此感慨。 至于刚刚那个不小心撞到她的人嘛,已经不知道哪去了,连句对不起也没说。 我咂了下嘴,看向伐难,却发现她带着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摔倒的?” “这个嘛,”我挠了挠脸,回答道:“自然是我在前面走,要时不时向后瞥一眼你有没有好好跟上来啊。这样大的人潮,可是很容易走散的,你又没有手机。” “其实还有,按照你的性格,应该很难和工作人员沟通吧。”我在心里想着。 伐难听见我的话后,像是要说些什么似的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便又闭上了口。 我疑惑地问她:“怎么了吗?”她也只是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真是参不透她在想什么啊。 “好了,一直在这站着当根木桩也不好,我们先向路边的围栏走吧。”我把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好让她不至于因为讨厌身体接触而收起手来。 她回头看看我,又转过头去,脸上的表情淡的如清水一般,但却默默改变了姿势,把手放了下来,其中一只放在了胸口前,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向前走去。 这次是她在前面,我在她身后注意着用手护着她。 “所以,你走到这里是想干什么呢?” 我们处在乐园外围地势稍高的地方,从这边往里看,视野良好,几乎可以看到所有设施。 “没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个好方法,只是在确认路线罢了。”我将手搭在眼睛上方,微眯着眼向远方眺望。很快,我找到了我想去的地方。 “好了,我们走吧。”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了一个方向。 果不其然,她完全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一脸讶异地说:“欸?可是,摩天轮不是在那边吗?” “哎呀,没有问题,相信我吧。”我轻轻的推了推她:“好了,快走吧!” 伐难嘟起了嘴,为自己不知情而不满,小声嘟囔着:“知道了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几分钟后,我们再次回到了那座水上滑梯。 光是看着面前的巨大滑梯,我的胃就开始翻腾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我便向通往滑梯起点的楼梯走去。 伐难连忙跟上来,稍有些焦急地问道:“喂,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怎么又来到这了?” “好好,”我一边卖力地向上攀登,一边解释道:“你看,这个滑梯为了增加可玩性,有很多条不同的路线,每一条都超出想象的长且曲折,导致起点和终点的跨度都很大,同时也让我感到很折磨就是了。 “但也正因如此,它才能发挥妙用。 “我想很多人应该都没想到这种事,在路线规划时也只是规划了正常的路线,毕竟就在地图上也没有详细写出这条“路”的走向,只是简单标注了起点和终点,这让人很难联想。 “但我们是例外。我们几乎玩遍了所有滑梯,在头晕目眩之余,我还注意到了——” 终于登上了滑梯的起点,好几个滑梯口在我眼前出现。 “它能当作去往摩天轮的最佳交通工具。” “来来,就是这一条。”我招手示意伐难跟上。现在很多人都在大路上往摩天轮那里走,还有一点时间,这里的队伍也因此变得很短,正是好时机。 “不对,你等等。”伐难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皱起了眉头;“那你怎么办?我才不信你这样子能再坐一遍这个滑梯。” “没关系啦。”我摆摆手:“实在不行,等下在摩天轮上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 “停!”我伸手示意她停下,打断了她的话语:“你难得来一次这种地方,怎么能不玩的尽兴一点呢? “我答应过你什么,你应该没有忘吧?而且现在已经有了解决方法,我才不会允许你因为我而没有办法完成出游的计划。” 对,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那个人。 “总之,你把这当作我的自我满足也行,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现在中途离开的!” 哎呀,有点逞能了,我又不是什么主角。 不过,只要是普通的男孩子,就会想要在女孩子面前耍帅吧? 我正想着这些时,却发现伐难一直呆愣愣的看着我,我便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喂喂,你还在听吗,伐难?” “啊?哦,嗯,我在!”突然拔高的音量,让我和她都吓了一跳。她立刻低下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脸上又变回了平时那种面无表情的状态。 随后她默默地走到滑梯口前,手指着地面,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你先坐到那,别滑下去。” “啊?”我实在是没弄懂她是想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的照他的指示做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伐难立刻走到了我的正前方,“啪”的一下坐到了我的身前。 我傻眼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手足无措的样子显得很蠢。 伐难又出声说道:“抱住我,然后滑下去。” “啊?你……你认真的?”我感觉我现在就像个傻子一样,但我是真的没有多余的脑力思考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对了。 看到我这么废物的样子,伐难不耐烦地拍了下我的腿:“赶紧的,再这么磨磨蹭蹭的,等会摩天轮的队伍就更长了。” “好、好吧。”我小心的向她的腰搂去。 她的腰比我想象的还要纤细,似乎怎么抱都抱不紧。软软的触感从手臂间传来,给我的脑袋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明明还没有滑下去,我就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的了。我用力摇晃起脑袋,把那些奇怪的想法甩走,用不自觉提高了的声调说道:“那,要走啰。” 随后将脚一蹬,我们启程了。 该说不愧是它吗,我都已经是第二次坐了,却丝毫没有适应它的曲折和落差。一圈又一圈的回环和迅速坠落的失重感让我好不容易消除的恶心感再次泛起。 突然间,我感觉加速度减小了不少,身体也舒适多了。起初我以为只是我的错觉,但我脚底板上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冲击感告诉我并不是——水在不时逆流减缓我的速度。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伐难要这样滑滑梯。我看向怀里的她,发现她的眼睛在微微地闪着光。 似乎是意识到我已经发现了,她以仅有我能勉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这是,给你的奖励。” 与她的话语相应和,她的眼睛更加亮了,水从滑梯表面升起包裹住我们的腿,将身体微微垫起。 这也是种奇妙的体验,就如同坐着一条没有固定形状的小船,每一个弯道都可以以最小的幅度转过,速度也可以自由调控,硬生生把刺激惊险的项目变成了娱乐休闲的项目。 “欸,河神的力量还可以这样吗?真是好用啊。”我惊奇地想着,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没有注意到伐难的神情有着稍许变化。
幕间
心脏跳得好快。 明明在坐那些滑梯时几乎都没怎么变过的心跳,此时却到达了一个从未到达过的速度。 她怀疑着,偷偷的瞄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克制着自己靠近对方的心情,也感受着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 已经快到了能感受到疼痛的速度。 只是这么一瞥。 她终于明白了,承认了,那份感情的名字是——
到了终点后,我完全没有之前的不适,感觉可以直奔摩天轮。 但回过头去看伐难,去发现她脸有些红红的,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我有点担心地向她喊道:“喂,伐难,你没问题吧?”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急急忙忙地小跑跑了过来,摇摇头回应我:“没、没事,只是刚刚使用完力量,需要休息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点点头,没有在怀疑其他的事。
她脸上的燥热挥之不去,不管怎么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就是难以恢复原状。 她更加确定了那份感情的模样,也同样感受到了,自己沦陷的到底是多么彻底。
“哇,实际坐上来之后,果然会很激动啊。” 看着自己乘坐的厢室逐渐下降,我和伐难都把身体贴到了玻璃上,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只不过,这样做没发挥什么作用。 水缸里的各种鱼儿在我们来到可以观赏到的区域时,就一窝蜂地朝着这里涌来。 不,准确的说,是朝着伐难涌来。 它们在我们的两侧不断地转着圈,就连那头鲸鲨也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倒8字形在这里停驻。荧光动物想在献殷勤般努力地绽放着自己微弱的光芒,让整座地下的摩天轮亮如白昼。 我转头看向伐难,便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她将两只手如同指挥家一般挥舞,鱼群便听话地追随她的手指,画出一个个,优美的图案。她自己也逐渐沉醉于游弋的鱼群中,闭上了那双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双眼,身体像是要进入舞曲的节奏一般缓慢摆动起来。 只不过,在舞曲响起之前,伐难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 两方的实现在空中相交的一瞬间,我们都不知为何如同触电般将头扭开了。 非常奇怪。我们到底是为什么会把头扭开呢? 摩天轮轻微晃动着,缓缓地向下转动,把我们送到了最底端。 失去了指挥的动物,没有再像刚刚一样呈现盛大的表演,只是比平常活跃一些而已。 气氛寂静的甚至有点诡异,只有心跳声在厢室中清晰可闻。 “咳咳。”我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干咳几声打破了这份沉默:“刚才的表演,挺壮观的。” “谢谢。”伐难以微不可见的动作点了点头回应我,但眼睛却不知道在看哪。 话题因对方简短的回答而快速的结束,我实在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下去。 “现在,离摩天轮转回地面还有大概十五分钟吧。”伐难突然开口说出这句不明就里的话。 “今天,我玩的很开心。”她一反常态,向我笑了起来,没有任何捉弄的意思,真挚而又愉悦,如春风拂面。 “所以,我特别允许你,向我提问。我不会像上一次那样搪塞你。” “那就,”我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为什么明明是在海里生活的动物,也会受到河神的控制啊?” 伐难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愣了一下,然后控制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干什么,这个问题很奇怪吗?”看到她的反应,我感到脸上有些热热的,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没······没有,我只是在想,这可是了解河神的特别机会,你就问这种问题而已。”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努力坐直了身子,但依旧可以看出她脸上的笑意比开始时更浓了。 “很简单啊,本来海与河就是同源的嘛。况且我也没有控制它们,只是它们本能地对我感到亲近罢了。”她正这么说着,一队沙丁鱼就在经过一旁时绕了个圈,像是在赞同她说的话。 “好、好吧。还有一个我一直都挺想问的一个问题。”我坐直了身子。 “那么多的人家,那么高的一座楼,为什么你偏偏选了我家寄居呢?” “嗯······这个嘛······”她指了指我,说:“其实是因为,你身上有河水的味道。” “啊?”我连忙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异味。难道是我这么久以来习惯了?那也太可怕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地闻着自己时,伐难抬手制止了我,有点傻眼地说:“唉,那种味道当然只有我才能闻到啦,笨蛋。” “哦,哦。”我有些尴尬的放下手,伐难则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解释道:“身上有这种味道的人,一般都与河水有联系,受到了认可。而你身上的味道又尤为浓烈,我就循着这个味道去到了你家。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但你可要知道,你家附近的鱼儿都知道你的名字哦。 “最初的时候,我只是想要随便选几户合适的人家,来观察一下这多年没有没有看过的人类。可后来又答应了你那奇怪的承诺,搞得我留下的时间又长了一点。” “只不过现在不是就是了······”她在句末又小声的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便再次询问道:“啊?现在怎么了?” “没什么!”她转过头去,好像又不高兴了。我做了什么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七年前的十月,你在什么地方吗?” “唔······”对于我这个问题,伐难显得有些为难:“我都一直在顺着整条河到处飘荡,看看河边的风景,时不时会救几个没有人能看到的落入水中的人,你要我说出我具体在哪块河域都有点困难,更别说是具体位置了。” “这样啊······没事,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问题,而且确实有些为难人,你不记得就算了。” 顺着这条河吗······那回去看看地图应该就能确认了吧······ “不过,你又是为什么会收留我呢?” “欸,难得你也会问我问题啊。”我有点惊讶:“不过,如果真要讲的话,得从头到尾都说清楚,不然你没法明白啊。” “那就······换个时间吧,到时一定要讲给我听。” “好啊。” 就等我确认了,你是不是“那个人”之后再说吧? 摩天轮缓缓转动,梦幻的奇境被刺眼的灯光替代。这个夏季,这个让如此之晚才萌芽的某些东西破土而出的季节,随着蝉鸣声渐渐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