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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Silent Tower(Ⅹ)

2023-03-05 07:37 作者:大王君dwj  | 我要投稿

“你还不明白吗,你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四季被死死地按在墙上,巨大的力量让她的右手手腕深深地陷进身后的墙壁之中,即便如此也依然紧握的琴弓上,一滴鲜红的液体顺着琴弓缓缓滑落。
“如果你真的该死,那你早死了。”
幽香保持着钳住四季双手的姿势,绿发少女脸上一概如往地微笑,却无法掩饰她眼底的冰冷。她的脸距离四季的鼻尖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而她的目光,则是落在燕尾服少女的脖子上。
一道血线从那里流下。
和琴弓上完全一样的鲜血。
“如果你不想说,那么我来告诉你。”
阻止了四季自杀的幽香将目光重新盯回四季的瞳孔中,她的眸子里映射出的,只有迷惑,痛苦和悲伤。
“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的记忆没有丝毫虚假的成分,我不过是唤醒了它而已。”
“我……不否认……”
四季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知道有些东西是伪造不了的,如果说记忆可以被抹除或者更改,但是,那份心底以来一直贯穿着的悲哀和伤痛,却是根本无法伪装的。
在她的记忆被唤醒的瞬间,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一切的迷茫和悲伤的根源,一点没错……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给老娘睁开眼睛!”
但是完全没等四季再说什么,幽香却猛然一把提起她的领子,仿佛抓着一个用来泄愤的布娃娃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闭上眼睛就能看不到吗?死掉就能逃避罪孽吗?还是你觉得,逃避根本就是你灵魂中的一部分呢?回答我!”
不容质疑的命令,伴随着的是再次被扯着领带提起来的燕尾服少女,狠狠撞击墙壁发出的声音。
四季呛出一口鲜血,从玻璃破口灌进的狂风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这次她没有闭上眼睛。
“咳咳……咳……逃避……我……”
“回答超时!”
幽香没有丝毫犹豫,她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然后一拳轰在了四季的小腹上!
整个巴别塔似乎都因为这一击而颤抖了一下!在之前战斗中,面对着妹红的烈火都毫发无伤的特制装甲墙壁竟然被这一击硬生生砸出宽达一拳的裂痕!
而在裂痕中间的四季,心脏几乎骤停!
“懦弱,愚蠢,这两个词难道就是写在你的灵魂里的吗?”
“不是的啊!!”
被幽香打至重伤的四季终于宛如受伤的野兽一样,略带悲怆地怒吼一声,用尽力气向着幽香的面庞轰出一拳。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幽香的脸上,而不是如同四季预料中的那样会将幽香逼退!
“终于……把你虚伪的衣冠扯烂了啊,乐园的最高裁判长大人。”
幽香完全无视嘴角被打出的鲜血,而是冷冷的一笑,破碎的窗外夹杂着雨点的风将她的短发轻轻扬起。
“别忘了,我们都是野兽,所有的家伙,幻想乡也好,阎王殿也好,野兽的血统是刻在我们灵魂里的,无论用怎样的外衣都无法掩盖的不是么?
……就像你四季映姬的罪孽一样啊!!!”
幽香反手钳住四季的下巴,然后抡起胳膊重重丢出,任由娇小的少女一头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
“你应该比我清楚吧,裁判长大人,死亡对于罪孽来说是什么?狗屁都不是!真正有罪的人应该滚到地狱里为自己的行为赎罪,而不是一死了之,您说对吗?”
转身的同时,轻轻地擦掉嘴角的鲜血的风见幽香在瞬间恢复了优雅,那种仿佛饥饿的猛兽一样的杀意突然彻底消散,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我会为自己的行为……咳咳……”
“又错了。”
感觉到杀气的瞬间,四季原地一个侧滚,虽然她可能没办法战胜面前的大妖怪,但是如果认真起来的话,也绝对不是那样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出人意料的,幽香并没有攻过来,她只是轻轻抬起手,一如既往地触摸着瞬间已经爬上了墙壁的盆栽的叶子。
“不过至少,我想我获得了一个好的开始,或者说,我们。”
她顺手拉过一张歪倒在地上的椅子,身体前倾用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四季。
“我觉得,我需要把顺序更换一下,我之前说你懦弱而愚蠢,现在嘛……”
“愚蠢而懦弱吧。”
“这可不是表扬人的话。”
四季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轻轻地吐出一句没有任何力道的反驳,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旦心底的那份内疚被触动,她就彻底丧失了力气。
“差别很大呢。”
幽香轻轻撩起自己的发梢。
“愚蠢可以更改,然而懦弱不能,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因愚蠢而懦弱,另一种因懦弱而愚蠢……至少,如果你是第一种的话,那或许还有得救不是么?”
“没有救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如果那个时候我不逃避的话……”
“有后悔就有救,至少,你不甘心就这样死掉吧。”
幽香侧过头,看着雨点飘零的窗外,突然微微一个失神,然后苦笑了一下。
“刚才……是我冲动了。”
抬起手,轻轻抚过自己脖子上依然在渗血的伤口,四季苦涩的笑容多了些庆幸:自己或许,差一点就彻底失去了最后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幽香白皙的手指将她的笑容割裂,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语气依然清晰而柔软。
“我……”
“不用急着回答。”
风见幽香站起身,捡起自己丢在地上的雨伞,缓缓走到窗前,整个城市在瞬间映入她的眼瞳。
宽广,美丽,但又让人迷茫。
“这个世界真美。”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会在那个时候,去帮助神绮吧。”
幽香的声音很轻,但是却让恢复了记忆的四季第一次觉得,死亡,永远是相似地令人的骨髓颤抖着。
“我们都是野兽,让我们成为人的并不是名为文明实为冷漠的外壳,而是我们那颗可以面对任何错误,并且承担其后果的心,对吧,裁判长大人?”
四季沉默了一小会儿,而后轻轻地点头,幅度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抬起头,裁判长看着站在破碎的玻璃边缘的幽香的背影,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张开嘴,却没办法开口。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吧。
“这样,才不枉费我和永琳费这么大劲替换掉升变的家伙的牌面啊。”
话音未落,四季猛然抬起头,但是她只能看到幽香轻轻一点脚尖,从巴别塔的顶端轻轻地跃了出去!
“幽香……你……”
仅仅数秒钟,幽香的身体就消失在了飘零着雨点的天空中。
一滴雨点落在四季的嘴唇上,和鲜血混合在一起,她轻轻抿了抿嘴,咸腥的味道轻轻地蔓延开来。
又好像是,燕尾服的少女在品味着什么一样。

“不错,终于给我一些惊喜了呢。”
白色风衣伴随着永琳轻快地转身飘舞而起,冰冷的笑容下投射出的玩味的目光,轻轻锁定了瘫坐在地上喘气的兔耳少女。
鲜血从铃仙捂着眼睛的指缝里渗流而出,她有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道深深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切到了右腹,鲜血淋漓但是却没有致命。
“居然能在一瞬间做出这样的反应……利用波长的幻影让我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你在这个世界也成长了呢。”
“我……”
永琳冰冷而戏谑的表扬并没有让铃仙产生丝毫的波动,她只是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自己的左手。
在那一瞬间,铃仙其实已经放弃生的希望了。
她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机会,甚至没有逃走的可能,她也不想逃,自己的命是面前的人给她的,就算面前的人要拿走,她也绝对没有资格拒绝。
但是她还是动了。
那不是本能,至少,不是属于月兔士兵的战斗本能。
“我……”
她盯着自己的左手,那一瞬间,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温暖的气息所笼罩,而正是那个瞬间,她完成了从死到生的动作——下意识地开启了她一直以来都无法主动开启的波长控制。
“我不想死……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想死?”
猛然抬起头,仅剩一只眼睛的少女,看向自己的师匠,一袭白衣的八意永琳轻轻抬起手,看着坐在地上的铃仙。
为什么……我不想死?
单手撑地,铃仙勉力站起,很慢很慢。
她想要找出答案,但是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她不明白,但是却无法停止徒劳一样的思考。
“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小,从来不敢面对自己肩上的重担的家伙……就这个样子的你,有什么理由不想死呢?”
永琳以手托腮,略显认真地分析着,但是,更像是在刺激面前的少女一样。
“而且,在我的印象里,这不是第一次了啊,上一次也是,能够从月面那种地狱活下来,还能逃到地球,穿越大结界进入幻想乡,你真是一只走运的兔子。”
“不过算了,如果仅仅是运气的话,你的好运气到头了,我保证。”
再次摘掉手套的八意永琳虚空轻轻地挥砍了一下,看着有些摇摇晃晃地站立在那边的铃仙,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很遗憾,不过,我亲爱的徒弟啊,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八意永琳的攻击,或者说,和她一贯高效的作风一样——一击致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次也不例外,空中闪过一道白色的残影,永琳的手刀再次从铃仙的上方砍下!
不需要任何武器,对永琳来说,没有任何武器比得上自己的身体高效而可靠。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铃仙的面庞,仿佛要把这张脸刻进自己的脑海中一样,又或者,她想在这张即将被劈成两半的脸上,找到些许的变化。
但是无疑的,她失望了,连应有的恐惧都没有,在手刀切下去的最后一刻,铃仙的表情依然是困惑而迷茫,仿佛砍下来的手刀比起正在思索的问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样。
结束了……
永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自己的手刀碰触到铃仙的额头前的最后一瞬间,一切都无法改变了,这个白痴徒弟甚至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木桩一样地站着被砍,仿佛是不忍看到铃仙被劈成两半一样,她闭上了眼睛。
但是,她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下一个瞬息之间,响起得并不是肌肉被撕裂和鲜血喷溅的声音,而是——
“叮——轰!!!”

为什么要活下去?
铃仙闭着眼睛,那个瞬间,时空仿佛整个静止了一样,而少女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个问题一般。
她清晰地感觉到永琳的杀意,同样的,她也明白自己如果再不躲闪,就一定会被一刀两断。
但是,她的身体在这一个瞬间,竟然拒绝服从本能!
她仿佛能够清楚地看到每一个细胞都参与对这个问题的思考,而在得到答案前,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破天荒地不是生存,而是对这个问题的思考!
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一次次地和死神擦肩而过,从月面到幻想乡,再到这个世界……
幻想乡?!
她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又像是在漫漫长夜中的行者看到了光芒一样!
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因为我只是想活下去?
因为我仅仅想摆脱噩梦?
因为我仅仅想要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因为我仅仅想要逃避自己的义务,在这个安静的世界,就这样躲避着一切了却一生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活着的原因……我不能死在这里的原因——
“活下去,铃仙。”
些许清澈而透亮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宛如导火索一样,将原本微小的光芒在瞬间点燃,从火花到火焰,然后是爆炸,一片漆黑之中,铃仙清晰地听到那个声音,在黑暗中悬浮着的少女猛然睁开眼睛,但是洁白的光芒并没有刺痛她的双眼,她只是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从自己心脏的位置流淌出来,滑过每一个身体的细胞,最终,在她的额头前汇聚成一片白色的海洋。
“我听到了,清楚得很呢,觉。”
泪水从她仅剩的一只眼睛中渗出,却没有时间滑落,铃仙第一次看清了永琳的动作,那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整个世界都被彻底变慢,而后,从双脚到双腿,从身体到手臂,所有温暖的光芒流经的地方,都突然恢复了知觉,她感觉自己原本重伤的身体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台完美而精密的机器,从培养槽出生开始就赋予她每个细胞之中的战斗因子彻底地苏醒了过来!
“你办得到的……铃仙。”
“你可以,可以为幻想乡做点什么的!!!!”
然后,她的手臂就消失在了空中!

永琳一个后空翻,分腿落地,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双腿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暴走了?不……不对……”
永琳是知道铃仙的暴走状态的,虽然可以让攻击和速度大为提升,但是却会完全失去理智。
但现在静静站立在原地的铃仙,怎么看都不像是失去理智的样子,更重要的是……
即使是暴走的铃仙,也绝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而下一秒钟,疑惑的表情就凝固在了永琳的脸上。
因为铃仙的眸子根本不是以往的血红,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纯白色!
不……不对……
第二次否定了自己的看法,永琳注意到那并不是铃仙瞳孔的颜色,而是……
铃仙的灵力光芒!
和慧音的乳白色不同,铃仙的灵力光芒要更加的透亮,那种颜色,就像是看上去是金色,但是却根本没有颜色的……
光!那是光芒!
“师匠,我明白了。”
铃仙轻轻躬身,向着自己的老师轻轻鞠了一躬。
“曾经也有个人问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当时的我,并没有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我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想要活下来,除了逃避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为了去做什么而活下来!”
铃仙双脚并立,她紫色的长发在灵力波动下轻轻地飘荡来开,依然红色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恐惧,迷茫,甚至连疑惑,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错……”
永琳轻轻地点了点头,和她一贯的安静冷酷一样,但是铃仙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永琳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那是永琳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那是月兔兵器绝对不会拥有的气息,那是已经超越了她印象中的“月兔”这个名词的灵力波动!
“……真不愧是我的徒弟,看来我也要稍微认真一点了不是么?”
轻笑一声,永琳站起身,然后摘掉另一只手的手套,然后冲着铃仙丢了过来!
同时!人影跟上!
“得罪了,师匠!”
自信少有地爬上了铃仙的面容,她微微错步,裹挟着纯白色的灵力光芒,消失在了原地!
这次,不是夸张,而是真正地消失在了原地!铃仙的动作,让永琳都在一瞬间无法捕捉!
下意识地,永琳第一次凭着自己的判断而不是眼睛抬手接住铃仙的一击侧踢,灵力在手臂和腿交击的地方爆炸开来,而除了灵力之外,还有一重冲击也砸在了她的手上。
永琳的脚没有动,但是身体被生生砸出去数米!脚下的地板全部碎裂,再次留下两条深深的沟壑!
“哈……我的宝贝徒弟!让我看看你究竟能有多快!”
永琳第一次,不是恭维,而是真正地笑了出来,因为只有她知道,铃仙刚才的一击,出腿速度至少在一马赫以上!
一千公里每小时!
达到这种速度,即使是普通的踢击,也会具有令人可怕的杀伤力!
铃仙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脚接一脚的蹬在了永琳的身上!
“原来,是激波……”
更让永琳惊讶的是,除了可怕的高速之外,铃仙还能够控制自己的攻击超过音速时产生的激波,让它们对着目标施放!
再次抗下一击的永琳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逐渐适应了铃仙速度的她一把接住铃仙踢过来的腿,然后反手一甩!
第一次,从幻想乡到这个世界,铃仙第一次在永琳的手掌上留下了伤痕!
然后被甩出去的铃仙却并没有如同永琳预料的那样砸进墙壁,而是毫无根据地在空中再次借力,重新向着永琳扑来!
“你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只能招架住铃仙的永琳清楚地看到,铃仙在空中,用灵力虚构了一个不存在的踏板——她竟然能控制灵力在自己的脚下向着自己运动方向释放相反的力!
“不过……到此为止了!!”
永琳挥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铃仙的腿上,超过两马赫的整体运动速度在这个瞬间被硬生生截停!
两人再次向着相反的方向跳出,卸去其他的力道,铃仙的衣服因为高速产生的高温而被烧出了许多孔洞,而永琳的风衣袖口,也终于破裂到参差不齐。
“怎么样,仅仅靠着力量是战胜不了我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永琳轻轻挑起嘴角。
“呼……呼……那当然了,否则怎么是我的师匠呢?!”
铃仙同样扬起嘴角,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少女,一把扯掉已经被高速烧烂的外套,然后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永琳在她出击的瞬间就摆开了架势,高速运动虽然能够达到足够的动能攻击力,但是却极难改变方向,这也是为什么永琳能够截停超过两马赫的铃仙的原因。
但是这一次,她再次失算了。
铃仙加速达到接近三马赫,但是却在最后关头改变了方向,巨大的过载让她几乎无法行动,甚至她已经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骨骼不堪重负而传出的吱呀声,但是她依然在空中完成了这次姿势改变,带着三马赫的速度砸向了永琳的下盘!
难道她要……?!
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在永琳甚至没有能够调整动作的瞬间,少女已经再次发力!
铃仙双手撑地,一腿扫在永琳的膝盖处!
五马赫!
超过一千七百米每秒,六千一百公里每小时以上!
要知道,人类历史上速度最快的SR71“黑鸟”战略侦察机也不过只能达到三马赫左右!
这种极限速度,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甚至连铃仙都无法控制产生的动量,反作用力虽然被灵力大为削减,但是依然再次让整个巴别塔震动了一下!
将永琳抄起的瞬间,甚至没有等到产生的龟裂爬到整个巴别塔的楼层之上,铃仙却没有追击,只是一个翻滚,向后拉开了距离!
她要干什么?
出腿速度已经让铃仙的近战能力几乎超越了一切,在半空中的永琳完全不明白,铃仙想要干什么。
但是下一瞬间,她就明白了。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铃仙抬起了右手,没有任何武器的月兔,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就像在幻想乡那样,以手为枪,射出了一道亮白色的灵力光束!

烟尘散尽,体力透支的铃仙却也站不起来了。
半跪在地上的少女,单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和利用类似激光的高温高热杀伤对手的魔炮不同,刚才的一击,是第一次有人在这个世界中,以纯灵力作为攻击手段。
但是对于铃仙来说,结果根本没有悬念。
“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干掉了我吧?”
“怎么可能,师匠,我还希望有天看到你造的黑洞呢。”
索性坐在地上的铃仙,看着从白色烟雾中走出的永琳,轻松地开着玩笑。
“可惜,衣服毁了……”永琳看着被打成了破布的风衣,摇了摇头,“你回去要赔我,”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到此为止呢,我如果现在想干掉你,太容易了。”
“因为我已经证明了啊。”
“什么?”
“我证明了我为什么想要活下去,也证明了……”
铃仙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露出过的笑容。
“你是真正的师匠啊。”
“呵……”
永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被爆风吹歪的刘海,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果然不愧是我的徒弟,优昙华,你合格了。”
躬下身子的永琳,向着坐在地上的铃仙伸出手的一瞬间,小小的月兔仿佛又回到了那年,自己倒在那片竹林下的时候。
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存活的意义。

“那孩子的目光,不同了呢……你真该在这里啊,辉夜……”
“不过看来时间到了,没办法和你见一面了,也罢,反正很快就结束了。”
看着铃仙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身体已经开始透明的永琳,若有所思地呢喃着。
“我在幻想乡等着你,优昙华,等着你亲手结束这一切。”
“你能做到的,如果是现在的你的话。”
“一定……”
下一秒,八意永琳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但是,和许多人一样,在她曾经所站立的地方,有些事情,或许永远地改变了。

(Ⅺ)

“人类本身,就是自然的产物,我们也不例外,为了活下去,我们早就在残酷的自然法则中明白了力量的重要性,丛林法则也好,弱肉强食也好,这不是能够随着我们的主观意志而改变的,幻想又如何,幻想乡又如何,总会有人被伤害,你救不了全部,没有人能拯救全部。”
圣白莲低声叙述着,她的目光落在实在不堪重负而抱着折断的手臂单膝跪地的衣玖的身上,或许是同情,又或许是伤感。
“我崇拜你的理想,或许那曾经也是我的理想,人与妖怪和平共处,人们彼此相互理解相互忍让,所有仇恨的种子都消弭在尚未发芽的时候……但是这怎么可能,仇恨,冷漠还有彼此伤害,从来,都是刻在人们骨髓深处的东西,幻想乡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也好……从来,都没有人能够和它抗衡啊。”
圣白莲用沉痛的叹息结束了她的陈述,她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却依然艰难地呼吸着的衣玖。
但是整整十分钟,衣玖却依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终于,白莲摇了摇头,双手合十,深深地对着跪在地上的衣玖行了一个佛礼,而后转过身,但是没有等她迈出一步,衣玖的声音却突然幽幽地传来了。
“呐……白莲,如你所说,人们,又怎么才能得到幸福呢?”
“大概,只有不断地变强吧。”
白莲侧过头,她注视着金属的墙壁,给出了跪在地上的少女这样的回答。
“强到能够阻止一切,强到不会被任何人伤害,强到能够改变一切,能够……主宰一切。”
“那样的话,人和动物又有什么不同呢。”
衣玖的双眼依然埋在因为染上鲜血,而有些发紫的刘海中,她干裂的嘴唇轻轻地翕动一下,发问。
“人和动物……没有不同,我们都是为了生存下去,都是为了活下去,无论是背叛还是忠诚,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
白莲的回答有点犹豫,但是话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所以啊,白莲。”
衣玖缓缓地抬起头,将自己的眸子展现在白莲的面前,撞上了黑衣僧侣眼角的余光。
“只有这点,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同。”
单手撑地,衣玖再次艰难的爬起来!
“如果只是要活下去,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为什么大家会向着明知必死的方向前进,为什么……又会有一个接一个的人用身体当做后人的桥梁?!”
“这不奇怪,有些种群为了后代也会做出类似的东西,以你对人类的科学的了解,不会不知道的,但是这并不是源于你所谓的爱,而是源于生存的本能而已,说到底,还是为了活下去。”
衣玖纠正的声音让白莲暗自咬了咬牙,黑衣的武僧转过身,面对着依然没能站直身子的龙宫使,语气平静。
“那,你觉得,白莲,我们之中的谁,离开了其他人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吗?”
白莲没有回话,眉头轻轻地颤抖一下,只是看着艰难站立的龙宫使,和她与自己一样坚韧的眼神。
“如果只是活下来的话,的确,幻想也好,现实也好,都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我们和自然抗争了成千上万年才从动物变成人类,才从追求生存变成了追寻幸福,现在你告诉我,我们必须服从弱肉强食的法则,我们和动物没有不同?!”
“这点……只有这点,我绝对无法认同!!”
衣玖抬起头,甩手擦掉嘴角干涸的血迹,冲着白莲吼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认同不认同,这都是事实,而且,你就要死在这里了,你马上就会用你的生命证明我的话——没有力量去迫使他人认同自己的话,即使你握着真理也不会有人明白的……因为……”
“弱小就是最大的原罪啊!!”
白莲同样用嘶吼回应的同时,双脚踏地,向着衣玖直冲而来!
或许是因为愤怒,单从她冲击的劲风就能感觉到,白莲这次一出手就是最强的攻击!
但是站在另一头的衣玖,依然只是低着头,甚至连架势都没有摆!
白莲没有任何轻视,全力一拳砸出,正如她一直所坚信的,对于动物来说,每一次交锋都是以死相搏,任何的怜悯,同情,宽恕所带来的,都只会是毫不留情地反噬!
结束了……衣玖,虽然我很欣赏你……
“嘭——”
没有任何意外,和任何一次交手一样,接触只持续了一瞬间,一个身影被彻底地撞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但是却比任何一次都意外的是,飞出去的人,并不是衣玖,而是白莲!
从墙壁中滑落,半跪在金属碎片中的白莲的目光变成了难以置信,她重新抬起头看着衣玖,而站在原地的龙宫使则依然保持着完成攻击时的动作!
侧对自己!
白莲轻轻眯起眼睛,衣玖的动作并不快,出手也不重,她清楚地记得衣玖只是接住了自己的冲拳,然后一个侧身撞……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而且,白莲,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衣玖缓缓地收招,重新站立在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汇聚成的血泊中,俯身捡起地上的帽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扣在头上,她的目光从帽檐下射出,对上了白莲的瞳孔。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除了生存以外,人们,又怎么才能得到幸福呢?”

白莲脸上的不可思议只持续了一瞬间,然后她就重新站起。
但是,她的心情却不像外表那么冷静,她突然想到了两人初次交手的那天,这个龙宫使也是遍体鳞伤,但是却依然问出了那个问题。
神绮她,真的幸福吗?
紧握双拳,白莲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扫出脑袋,然后默不作声,脚尖点地,再次一拳挥出!
而龙宫使却只是将手向前伸出,然后,闭上了眼睛。
再然后,一件即使白莲已经有了准备,却依然无法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白莲的拳头直冲衣玖的面门,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攻击,事实上,在体格没有极端差距的情况下,这种攻击对任何一个学过或者没有学过武术的人都很难直接起到杀伤效果,白莲也没有想要通过这一击干掉衣玖。
然而衣玖不论硬抗还是闪躲,都会露出破绽,而白莲自信能够在这个瞬间用后续的攻击给衣玖致命的打击。
但是衣玖却没有硬抗,也没有闪避,她只是用自己的左手在白莲出拳的瞬间搭上了白莲的手臂!
而后,一切就脱离了白莲的计划。
只是轻轻地一搭,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衣玖,就轻松地带歪了白莲的攻击。
和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一样,白莲只能感觉到自己仿佛擦到了一块极其光滑的冰块一样,劲力根本无法吐出就偏离了方向。
但是跟上次不同的是,衣玖的手并不仅仅是搭开了白莲的攻击,她被棕色风衣包裹的手臂宛如一条灵蛇一样缠上了白莲的右臂!
在白莲的拳劲刚好到了最末端的时候,已经反手扣住了她肩膀的衣玖,手上轻轻发力,白莲的重心就仿佛已经倾斜到了临界点的大楼一样,轰然向着衣玖的方向倒去。
控制重心!
没有给白莲更多惊讶的时间,衣玖的右手在白莲失去平衡的瞬间,贴上了白莲的腹部。
“毫无力道……怎么会!难道!”
仿佛只是平常的碰触一样,衣玖的掌没有任何杀伤力,只是轻轻地碰在了白莲的身上,但是,白莲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恐惧。
和她预想的,以及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一样,衣玖动了。
抖腰,颤肩,拧胯,震脚!
衣玖的全身在瞬间同时一崩,原本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右手,爆发出了不亚于白莲攻击的力道!
更恐怖的是,这一道劲力打在白莲身上的时候,竟然没有将她打退。
这一掌就有如一颗炮弹,打伤对方,却从对方身体中直穿而过。
白莲的重心,依然没有收回!
一掌击出,毫不拖泥带水地,衣玖就仿佛在打一个木桩一般,闭着眼睛行云流水地变掌为肘,撞在了白莲的胸口。
再次发力!
这一击几乎让白莲窒息,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转瞬之间,衣玖一勾脚已经彻底将平衡崩溃的白莲轻轻抄起。
松开灵蛇一般的左手,肘击刚刚结束的右手反手一捞,白莲整个人在瞬间悬空!
白莲瞪着眼睛,衣玖的动作很慢,但是,就偏偏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无法做出反抗,自己的重心完全被衣玖一手掌握。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离地的白莲,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衣玖翻身一靠,肩膀砸在了她的身上。
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白莲终于被重重地打飞出去,但是在那个瞬间,她的脑海里却闪过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那就是如果衣玖想继续打,完全可以在把自己活活打死之前,完全不让自己抓住重心!
白莲一个翻滚,这个动作是下意识地躲避可能的追击的,但是衣玖却没有动,而是缓缓睁开眼睛,重新以极慢的速度将手,重新放回了出招前的位置。
“怎么可能!我的速度比你快得多,就算你的确会一点以柔克刚的招式,但是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差距面前你怎么可能……”
白莲瞪大眼睛,甚至顾不上擦去脸上的鲜血,但是,下一秒钟,衣玖指尖散发出的灵力就给了白莲最直观的答案。
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景象——蓝色的灵力电火花,和能让空气发生扭曲的逆灵子纠缠在一起,同时存在于衣玖的手掌上!
高密度的电荷在衣玖的控制下并没有击破空气释放,而是保持着极强的吸附能力,同时,逆灵子的存在可以最大限度减少灵力攻击的锋芒,从而彻底将攻击通过这两者从“接受”变成“牵引”!
“这不可能!衣玖……这绝对不可能,神绮大人都做不到……怎么可能会是你……”
“但是如你所说,这就是事实不是么?”
衣玖的声音淡淡地,却如同利刃一样刺穿白莲的心脏将她钉在了原地。

“神绮的事情,我不会说很抱歉,因为我知道,我相信无论用怎样的言语,都无法描述那种世界崩溃的痛苦。
但是,我不能认同的,只有这一点,就算我们有着弱肉强食的过去,但是正因为我们明白,不加以控制这一切,我们就永远无法感受到幸福。
正如你所说,我们都是来自自然,但是正因为我们选择了和自然抗争,甚至和自己的天性抗争,我们才可以被称之为人,让我们成为了人,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不仅仅有武器,工具,灵力,肉体;还有宽容,怜悯,博爱……即使大多数时候我们无法做到,但是只要有一丝,那就是我们和动物的根本区别。”
“少在那里说漂亮话了。”
白莲并没有愤怒地大吼,单膝跪地的少女甚至连先前的惊讶和愤怒都一扫而空,她只是冷漠地抬起头,盯着站在原地的衣玖。
“当神绮大人跪在八云紫面前的时候,你所谓的宽容,怜悯还有博爱在哪里?”
黑衣的少女缓缓地站起身,衣玖下手并不狠,但是白莲却依然有点踉跄。
“我看到的事实就是,你们在神绮大人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抛弃了她,仅仅因为连条文都找不到的八云紫和博丽灵梦所谓的‘大结界的规则’,这样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去谈论所谓的爱,所谓的怜悯?按照你的逻辑,你们又怎么配称呼自己为人!”
不给衣玖任何解释的机会,宛若冰霜的白莲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发起了攻击。
然而,下一秒钟,白莲就定在了衣玖的身前。
衣玖抬着头,用一只手锁死白莲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与其说是死斗,不如是说,更像是两个人在跳舞。
“没用的,白莲,够了,你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要让这个仇恨循环继续下去呢,神绮也好,死去的爱丽丝也好,究竟谁能得到幸福呢?”
“你……没有资格提那两个名字!”
白莲冷冷一笑,然后嘶吼着抬起左手,不顾扭断自己右臂的风险,冲着衣玖的面门一拳砸来。
“只要是神绮大人所希望的,只要是神绮大人的命令,只要是神绮大人的意志……那就是我圣白莲的命运,谁都不能阻止,谁都不能!”
白莲的左手冲着衣玖的面庞砸去,但是站在原地的衣玖,却仿佛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白莲的拳头毫无阻碍的砸在了衣玖的额头上,鲜血如同绽放的礼花一样迸射出来。
但是衣玖却依然没有动。
“白莲,这就是你敬爱神绮的方式吗?”
“你就忍心这样,让她继续痛苦下去吗?”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伤害只会让她更痛苦吗?”
“你真的……不希望她放下一切痛苦,重新开始生活吗?!!!”
衣玖反手扣住白莲的手腕,一记暗腿破坏了白莲的平衡,然后一肘砸在白莲的身体上,再次将她轰了出去!
“可笑……还是一如既往地幼稚。”
跌坐在摇摇欲坠的墙边的白莲低着头,被飞散的石块砸伤额头的鲜血沿着和衣玖一样的轨迹缓缓流下,但是衣玖却微微一愣,因为顺着面庞滑落的血滴,突然被透明的液体分隔开一条清晰的轨迹。
“你们以为……神绮大人还有未来吗?”
“在所有人的漠视中失去了一切……连痛苦都当成最为甜美的幸福的神绮大人……只有复仇……只有毁灭幻想乡……不论这复仇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圣白莲都会跟在她的身边……直到你们的幻想被一点一点撕成碎片……就像你们对神绮大人所做的那样!!”
“够了……我会阻止你的复仇……我们会一起,回到幻想乡。”
衣玖放下手,她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意愿,但是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却从她本该平静如水的心底荡漾开来。
“怎么回去?打碎巴别塔吗?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哈哈……”
白莲突然笑了,她抬起头,表情不再是冷漠,却又没有愤怒,取而得之的是得意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神绮大人的布局,你们已经走在毁灭幻想乡的道路上了。”

“你说什么?!”
衣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她抬起头,百分之一百确定圣白莲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去虚张声势!
“很可惜,从一开始,能够结束这一切的人,不是辉夜更不是八云紫,而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一直被你们当做黑幕疏远的雾雨魔理沙啊。”
白莲笑着,那笑容让衣玖如同落入了冰窟!
“哈哈……嘿嘿……后悔吗?对啊,就是这种感觉知道吗?只有魔理沙的那枚‘王’的棋子才能打开零号房间,其他人,其他棋子,包括四季的,都只会毁灭零号房间而已,而零号房间如果被毁灭的话,会破坏大部分人的脑部灵力回路!
当然,你也不用担心,你不会感到痛苦,而且幻想乡也不会死绝,蓬莱人是不会死的,大妖怪也不会,不过慧音这个级别的还没办法在身体毫无防备的梦境中抵御这种破坏。”
白莲轻轻地挑了挑眉毛,看着转瞬之间汗如雨下的衣玖,无比得意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惊讶吗?这就是神绮大人的终极复仇,由你们亲手毁灭幻想乡,然后留下一个只有那些所谓的大妖怪,所谓的幻想乡秩序维护者的幻想乡……其实我也很很期待呢,只剩下八云紫和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的幻想乡,会不会继续保存着你们期待的幻想呢……哈哈哈哈哈……”
“可恶!慧音……”
衣玖几乎是第一时间按动CCAS想要联系慧音,但是可能是因为设备损坏,完全没有回音!
“你疯了!这样的话……连白莲你自己也……”
“对……我是没办法彻底抵御的,大概一半的概率我也会死,但是哪怕是必死,我也会帮助神绮大人,你说过,我们是不同的,没错,在你们那些软弱无力的信念面前……”
“我和你们,有本质的差别啊!!”
话音未落,白莲单手一撑,整个人再次冲着衣玖冲来!
尚未从慌乱中回过神的衣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接住了对方的拳头,反手一带,愤怒和慌张在她的心底彻底爆炸开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一记膝撞狠狠顶在了白莲的腹部!
白莲再次被打飞,但是这一次,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一直以来不断被冲击的那堵摇摇欲坠的隔墙,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倒塌,而白莲的身体,竟然直接砸穿墙壁掉了下去。
那堵墙背后,是巨大的机房通风管!
慌乱的衣玖几乎是第一时间向着白莲冲过去,但是已经太迟了,白莲的身体从二十多层楼一样高的地下通风管中落下,消失在了巨大的旋转风扇的叶片中,留给衣玖的,只有一个冷漠而嘲讽的笑容。
“我……杀了她吗?”
木然地从破裂的墙壁边站起身,衣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但是,却也有白莲的。
“慧音!必须阻止慧音!”
但是沉默只持续了数秒,衣玖就抬起头,就在她转过身,却还没有来得及跑起来的时候,一条信息突然出现在了她的CCAS界面上。
或者说,是一条请求。

(Ⅻ 上)

衣玖站在楼梯口,防火门在她的身后被一脚踹得粉碎,保持着最快速度毁灭了一切障碍冲到了楼梯口的少女,却强行命令自己的身体停了下来,以至于将脚下的楼板踩出了一个小小的龟裂。
少女的右拳紧握着,干涸的鲜血下,是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凸起的经脉,左手胳膊的地方,那白莲留下的伤口同样因为紧握的拳头而再次裂开,但是少女却浑然不知新的鲜血已经滑向了指尖。
是的,她不该站在这里,此时此刻的她本该全力向着楼上飞奔,向着慧音的方向,去阻止慧音踏入神绮早就设置好的陷阱,阻止幻想乡的毁灭……
但是,她却因为八个字,而停下了脚步。
“河城危急,请求支援!”
在空气屏幕的上方,是键山雏惯用的绿色字体,柔和的光芒倒映在衣玖的瞳孔上,衣玖甚至能够想象几乎从未恳求过自己的雏带着怎样的语气发送出这样一条消息。
衣玖抬起手,再次进行了一次尝试,整个无线电频道都被毫无意义的电波所覆盖,而即使是艰难地利用反电子干扰发送信息,她也无法联络到天子和铃仙。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衣玖咬咬牙,她知道,按照计划,天子和铃仙在分散后会在一百五十层重新集结,如果没有命令,根本不会去支援河城荷取。
因此,河城荷取的命令也并不要求战斗至死,而是拖延时间,伺机撤退。
然而,雏不会开玩笑,如果雏认为河城有危险,那就一定有危险。
站在上行或者向下的楼梯口,衣玖却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再然后,衣玖就做出了选择。
而在选择了道路的同时,衣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断裂了。

“我看过你的后台数据,你有令人惊叹的力量,有意思的是,你自己对这种力量并不是一无所知……对吧?你的左手,还有你真正的力量……”
霍青娥依然单手抱胸,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自己的面庞,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跪在她面前的键山雏。
“作为一个升变的棋子,你知道的太多了吧。”
又一次被扔回来的键山雏抬起头,这一次因为头部着地,鲜红的液体顺着绿色的发梢缓缓滑落,前任厄神死死地盯着斜靠在栏杆上,却封死她所有可能逃走路线的邪仙。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霍青娥似乎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她眯起眼睛,继续开口。
“如果你认为我和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棋子一样,那你恐怕就要失望了。我和神绮是合作关系呢,类似各取所需的那种……不过对于你嘛……”
“我倒想看看你能伪善到什么地步,仅此而已。”
青娥直起身子,伸出手抚摸着飘荡在身边的青色丝带,口气平静而冷淡。
“呵呵……伪善吗?”
键山雏冷冷地笑了笑,她并不在乎霍青娥的说法,事实上,从她决定不再用左手握刀的时候,她就知道迟早有人会把这顶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如果不是伪善的话,为什么宁可让河城荷取身陷险境却也不愿意对我出手呢?”
青娥掩嘴一笑。
“如果这是你的陷阱的话,那你可以闭嘴了。”
河城荷取的名字被霍青娥提起的瞬间,雏的脸色更加的冷冽,她闭上眼睛,略带怒意地反驳了面前的邪仙。
“高亢的声音并不能掩饰你的犹豫,反而会暴露你的愤怒。”
青娥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直起身迈开脚步,缓缓地走到雏的身前俯下身,贴着雏的耳旁轻轻地低语着。
“而你为什么愤怒呢,是因为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自私了。”
“我不杀人……不代表我不会击败你!”
话音未落,雏反手一撑地面,而后一脚扣在青娥的肩膀上,青娥抬手一垫,腰间的青色丝带一收,将邪仙向后拉出一米,逃出了雏的攻击范围。
匕首的刀芒毫不犹豫地切过飘舞的丝带,但是却并不能阻止青娥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惊讶,键山雏,即使在面对灵梦的时候,你也克制着这种力量,那个时候,河城荷取可是差一点就被杀啊。”
青娥的话让键山雏的身体猛烈地一震,她的动作都因为这一句话而出现了变形,以至于砍向青娥的匕首都产生了不小的偏差。
青娥这次没有再放过机会,侧身一记膝撞砸在雏腹部的同时,一张丝带编成的大网就将雏的身体拦住,甚至阻止了雏向后飞出卸力!
“当然,你是有理由的,你总是有理由的,对吧?哪怕河城荷取就在外面被杀,你也有理由说服自己吗?”
丝带的网瞬间消失不见,雏重重落地的瞬间,青娥转过身,摊开双手,提高了声音。
“不会的……她们会……”
“会保护河城荷取吗?你真得相信他们吗?如果你真相信她们,那又为什么不相信她们会帮你掌握你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力量?”
“况且真的以为你死了的话,她们就会替你保护好河城荷取吗?更重要的是,你如果死了,河城荷取会怎么想怎么做呢?如果我猜得不错,复仇的火焰会彻底爆发吧?”
“够了!不要再说了!”
勉强再次爬起的雏终于大声打断了青娥的叙述,青娥依然背对着雏,但是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为什么要停下?你不是有很坚定的信仰吗?亲爱的厄神,收起你那名为自负的自卑,不要再用仁慈掩饰自己的自私了,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衣玖她们——这么说或许不公平,你让她们信赖你但是不允许你自己信赖她们;你仁慈地想要拯救每个人,但是说到底不过是自私地害怕不得不双手染血,在这一点上,你可比永江依玖差远了,她愿意为了保护天子的心灵而不惜变成恶魔,而你呢?名义上的圣母,却为了自己的精神洁癖不惜让河城荷取留下对于河童不长的寿命来说可能是痛苦终生的回忆……我有说错什么吗?键山雏?”
青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整个巴别塔突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两人都清晰地感觉到,这密集的爆炸是来自南边的广场。
那是河城苦战的声音。
“也是时候让你死心了,衣玖应该也给你回复了吧?你以为是为什么我允许你发出那条求助信号吗?”
青娥转过身,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雏,但是雏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此时此刻的厄神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上的CCAS,仿佛灵魂离开了这个世界一般。
而在她的CCAS上,只有一句话。
“让她再坚持一下!”

如果你和河城荷取之间,一定需要有一个人沾上别人的血,你会不会为了她牺牲你自己?
还是你依然希望,希望着有人来代替你保护你的挚爱?
雏半跪在地上,她的双眸对准CCAS的空气屏幕,但是瞳孔却根本没有聚焦,一滴被汗水稀释了的淡红色血珠从她低垂的发梢上滑落,穿过没有实体的空气屏幕,落在金属的地板上。
为什么……衣玖……不是说好……要保护每个人的吗?
雏的视线模糊了。
她很少哭,不论是怎样的绝境下,不论是怎样的伤痛和误解,坚强的厄神都只是咬着牙,自己撑起原本根本不该由自己背负的东西。
但是到最后,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一种愚蠢吗?
原来每个人,都只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就好了吗?
原来,到最后的最后,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托付,所有的依赖,都根本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吗?
雏木然地抬起头,CCAS的屏幕自动消失在雏的眼前,盈满泪水的瞳孔里,雏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不再真实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仿佛轻微的地震一样让落在地板上的泪水滑向了两边,青娥站在雏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似乎连笑容都没有那么旺盛了。
“时间不多了,差不多是时候了,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再给河城荷取复仇的理由,你自己决定吧。”
一抬手,丝带卷起地上的匕首,黑色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锋利的刀刃刺入了雏面前的地板。
雏伸出手,僵硬而木然,如同人偶一样的人偶少女,第一次,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了匕首的握把。
然后,雏脚下的地面突然炸裂了开来,下一秒,黑色的光芒就砍向了霍青娥的脖颈!

霍青娥勉强站定在地面上,左手捂着脖颈,却捂不住一点一点渗出的鲜血。
“有点大意了……不过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么,只使用了四分之一的力量,却能活到现在,真不愧是‘倒吊人’呢。”
霍青娥冷笑着,但是内心却并不平静,刚才的一刀,如果说自己没能捕捉到雏的运动轨迹是因为自己不擅长速度的话,事先准备的七层丝带盾牌网被一刀切开就是意料之外的状况了。
但是捂着差点就被彻底砍断的脖子,邪仙的心中,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因为在她目光的尽头,抬手第二刀反手将丝带网盾彻底撕碎的键山雏,已经彻底地改变了自己的气质。
“很高兴你及时做出了选择呢。”
“少废话。”
反手甩掉匕首上霍青娥的鲜血,键山雏的声音冰冷的仿佛来自极地。
“我赶时间,再动一下就宰了你。”
键山雏没有丝毫停顿地迈开脚步,几乎是毫无防备地向着通道尽头的霍青娥走来,她绿色的眸子里散发着死灰色一般的杀气,以至于擦身而过的刹那,连霍青娥都没有办法直视她的目光!
但是,霍青娥却再次笑了。
那是第一次,不是眯着眼睛用来掩盖表情的笑容,而是享受战斗一般的兴奋笑容!
抬起手,相隔十多米的少女右手甩出一组符咒,两只皮肤惨白的僵尸就出现在了雏的面前,但是它们却几乎在出现的同时就被雏大卸八块。左手一抬,青色的丝带从左边伸出,高速的丝带裹挟着灵力的光芒,如同长矛一样刺向了键山雏!
但是键山雏却没有丝毫的闪避,灵力光芒闪过,长矛一般的丝带刺入键山雏的身体,却只传来了刺耳的木头破裂声。
百分之百人偶化!
飞散的木屑中,键山雏单手一挥,将刺入身体的丝带切断,然后再次加速,被切断的丝带甚至都没有完全飞散成灵力光点的时候,键山雏的右手就掐住了霍青娥的喉咙!
“我说了,我赶时间。”
键山雏有些莫名其妙地开口,巨大的力量让红衣的少女掐着青衣少女急速后退,直到厄神将邪仙直接按进了墙里!
飞散的混凝土中,键山雏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而后,握着匕首底端的厄神的左手就化作黑色的光芒,直接刺穿了自己的右手手掌,连带贯穿了霍青娥的喉咙!!
反手一拧,将匕首拔出,在自己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孔洞的同时,锋利的匕首也彻底切断了霍青娥的脊椎!
再然后,一切就都陷入了寂静。

“我……干了什么?”
当霍青娥的灵力气息彻底消失的时候,键山雏却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匕首丢在地上的少女,抬起头看着已经几乎被切掉了脑袋的霍青娥,键山雏几乎停止了呼吸。
到最后……自己还是……
可是,这是为了河城荷取啊!
浑身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摔倒在地,被丝带贯穿的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扶着墙,撑着不倒下的雏只能用所剩不多的灵力尽力止血。
但是她却没有停留,因为距离爆炸越来越密集的现在,每一秒钟,都可能决定河城荷取的生死。
但不知是没有心思,还是刻意地逃避,雏甚至没有回头再去看霍青娥的尸体,甚至没有去捡起地上的匕首。
而就在她跑出主机房的时候,霍青娥倒在墙上的尸体,飞快地化作了青色的光点。
“虽然有所准备,但我还是低估了你呢,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具作品啊。”
霍青娥的“尸体”消失的瞬间,黑暗中,一个青色的身影微微勾起了嘴角。
“不过,种子已经种下了,就看会长成什么样的大树了,对吧,神绮?”

一个失神让魔理沙错过了拦截导弹的最佳时间,动力盔甲的小腿和脚底喷出一团蓝色的火焰,推进剂燃烧带来的推力让她在瞬间以极快的速度闪出了火箭弹的爆炸范围,而跟随在火箭弹后的微型导弹就没有那么容易躲避了,采用了新型高效聚能战斗部的导弹能够轻松地从薄弱的部分摧毁一辆主战坦克,显然,魔理沙并不打算用亲身试验来检测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八卦炉”的主装甲是否能够和主战坦克相媲美。
没有任何犹豫,在空中用微型姿势控制系统恢复了平衡的魔理沙抬起右手,扫出一道魔炮将三枚射来的导弹全部引爆。
头盔屏幕只有眼睛那么宽,向来不喜欢打开呼吸维持装置的魔理沙顾不上感受刺鼻的硝烟味,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面前高达七米的机甲身上。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干掉对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河城荷取和其他的少女们。
“八卦炉”的分析表明,面前这台移动速度完全和吨位不成正比的重型机甲采用的是灵力发动机,但是没有任何一种合适的燃料能够驱动如此庞大的机械,显然,按照纳奎斯提供的情报,面前这台喷吐着火舌的机械,燃烧的实质上是河城荷取本身的灵力。
“不要命的蠢货……等我拆了你的玩具再好好给你上一堂安全知识教育课!”
空中翻滚并没有完全躲开20MM机炮的扫射,但是漏网之鱼都被右臂上的电磁护盾成功偏转,被动挨打向来不是魔理沙的风格,电磁护盾完成使命的瞬间,一道魔炮带着巨大的热能砸向了河童的机甲,成功地削掉了对方肩膀处一块实质上没什么大用的装甲片,倒是几个外部传感器受了池鱼之殃。
和对面的机甲不同,“八卦炉”也使用了灵力和微型聚变电池双通道供能系统,但是相对安全的是灵力供能系统只针对武器系统,而其他的部分全部用传统推进剂和聚变电能支撑。
显然的,她不能像某个人类电影里同样穿着动力甲的富二代一样直接冲到河城的机甲面前,砸开驾驶舱把河城荷取拖出来结束这场战斗,再次用滑旱冰一样的姿势在脚底喷口过热前闪开一轮速射炮的魔理沙终于找到了空挡,她扬起左手手腕,一道光柱将河城荷取肩膀上的一门速射炮连同正在飞行中的炮弹一起融化成了黑色的金属块。
“和幻想乡一样,还是那么烦人啊魔理沙!”
扩音器将河城荷取略带疲惫的声音传到了魔理沙的耳中,不过显然河城荷取并不是说说而已,十几枚导弹扯着白色的尾迹伴随着急促的告警音从各个方向包围了过来。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这么狠。”
没有任何犹豫,踏着滑冰一样的脚步,习惯了这种喷射高速移动的魔理沙直接冲着河城荷取高大的机体冲了过去。
只是她看不到座舱里河城荷取的表情。
反步兵榴霰弹升空的瞬间,魔理沙甚至是在机械臂的带动下才堪堪完成了将右手遮在面前的动作,显然的,她为自己不喜欢戴全封闭头盔的习惯付出了代价,一发钢珠擦着她的侧脸划过,而另一根钢箭则是在眼罩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缝后被弹飞了出去。
然而,故意设置好的陷阱并没有能够阻挡魔理沙的脚步,或者说,从一开始,黑白的魔法使就看穿了河城荷取的所有布置,她脚下一蹬,索性一步踩上了机甲的外壳,金黄色的魔炮光芒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刃一样,轻松地切过机甲的手臂,高温引爆了肩部的导弹巢,将整个机甲的肩膀彻底炸得粉碎,超过四十颗聚能战斗部的殉爆气浪生生将十多吨的机甲推出数米,而尚在空中的魔理沙则更是如同一枚石子一样,被重重地扔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一口鲜血喷在手臂上,甚至整个辅助电路都在那瞬间当机,连在空中改变姿势都做不到!
“你不要命了吗?!那个距离引爆那么多的导弹?!”
爆炸的冲击波同样让巨大的机甲几乎被掀翻,河城荷取死死地咬着牙,她小小的身体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机甲的座椅上,爆炸的余波还未散去,机体受损的红色报告就充斥了她的整个视野。
但是河城荷取却没有注意到,在她恢复神智的第一个瞬间,关心的依然是魔理沙的状态。
“嘛……”
从被自己砸塌的墙壁里爬起来的魔理沙轻轻擦掉因为冲击波造成的内伤而从嘴角渗出的血迹,低头扫视了一下已经被弹片和地面刮花的盔甲油漆,却轻轻地笑了出来。
“你还不了解我么?不好意思,我真得是有绝对的理由,有赌上性命也要阻止慧音毁掉巴别塔的理由!”
“正是为了幻想乡!”

“命令朗伊尔,按照计划出击,既然姐姐已经不在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原来这就是你的底牌么,可惜,你还是太幼稚了,姐姐。
不远处的天台上,贝瑟芬妮背对战场靠坐在护栏边,单耳带着监听用的微型耳机,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天空,喃喃道。
那把灵梦曾经用过的M99狙击步枪静静地靠在旁边的护栏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武器箱也摆在旁边。
空旷的天台上并没有其他人,贝瑟芬妮昂头注视着天空,和人类不一样的是,在她向着飘散着细雨的天空投去目光的时候,人造的机械瞳孔自动做出了调整,让她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一滴雨点的轨迹,她伸出手,看着从机械的指缝中滑落的雨滴,笑容残酷而冰冷。
“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雾雨……魔理沙,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你本可以和我姐姐,一起安静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
自言自语着的机械少女放下手,轻轻地抚摸着M99的枪管,另一只手则缓缓地举起了那个神绮给她的红色的苹果。
“可惜……甚至连姐姐都不知道的是事实是……”
“神绮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而已,而我,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神!”

(Ⅻ 下)


魔理沙轻轻一咬牙,忍受着空中急转带来的不适,单手撑地消除坠落的冲力,而后顺势翻身一个滑铲闪开了河城荷取持续的攻击。魔理沙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每过一秒,整个计划崩盘的可能性就越大,她暗自焦急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但是却又不能真得伤到河童……

否则爱丽丝的死,真得就彻底白费了!

爱丽丝为魔理沙制定的战略很简单,那就是让守夜人对自己的身体数据完成复制,而后再穿上动力盔甲,但是河城荷取的阻拦已经让计划越来越偏离轨道了。

“不行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否则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的!”

双腿的助推器喷出两条火焰,右手的电磁护盾随手弹飞一枚大口径机炮炮弹,然后掌心喷出一道光芒,却是冲着身侧的地面!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高速喷射中的魔理沙侧推出近一米,数枚导弹和飞行中的黑衣少女擦身而过,却没有来得及爆炸。

魔理沙不自觉地露出计划成功的笑容,河城荷取的导弹齐射数量在减少,果然是因为存货不多了吗?

那就赌一把吧!

机甲胸口的近防炮在瞬间喷吐出火舌,但是魔理沙却在同一时间关闭了右手的电磁护盾,然后抬起左手,将已经打空的导弹仓挡在了身前!

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惊人的冲击力让高速移动的魔理沙为之一滞,抗动能凝胶层在瞬间发出过载的尖叫,高强度复合装甲和弹头在接触的瞬间同时产生变形,甚至来不及弹开就被下一发弹头撞飞!

鲜血从魔理沙的口鼻中渗出,但是一脸疯狂的少女却只是从腿上弹出了两个小小的保险电路,而后,她脚心的火焰在瞬间变粗了一倍,让几乎停滞的少女再次冲向了目标。

一条血丝从魔理沙的眼角流下,强大的过载已经让她几乎看不到东西,挡在身前的左手装甲已经完全破裂,凝胶层则是在弹头的撞击和撕扯中深深地楔入了血肉模糊的手臂中!

“搞什么啊!明明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啊!”

河城荷取握着操纵杆的手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主监视器中已经略显残破的黑色钢铁身影正在逐渐变大,但是一直在轰鸣的近防炮却突然停止了!

“糟了!”

机甲的胸口有两门近防炮,一门是20MM,另一门则是7.62MM,一般情况下,在河城的控制下一般都是以20MM为主,只有在20MM更换弹链的时候,7.62MM才会弥补这个短暂的火力空白。

但是当河城荷取下意识地以无名指在操纵杆上用不到半秒钟的动作完成了切换,但是等待她的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深红色的“Reload”提示!

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机枪的弹药也打完的。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连装弹这种已经形成了肌肉反应的动作都忘记了。

说到底,自己根本不能割舍掉的感情,依然干扰到了自己吗……

“机会!”

几乎就要功亏一篑的魔理沙抓住了这个最后的机会,双脚喷出最后的一丝火焰,将身体推上近十米的高空,然后全身的系统全部关闭,三颗核融合电池在一瞬间功率最大化,在魔理沙的右手硬生生制造出了一个瞬时的强电磁场!

“给我醒醒啊!河城!”

一束金黄色的光芒在她的右手掌心喷射而出,巨大的能量波动让少女早就破破烂烂的头盔终于摆脱了连接口的束缚,从盔甲上彻底脱离。

一头金色的长发飘洒在空气中,在跳跃的最高点,魔理沙伸开的五指再次握紧,冲着身下的高大机器直劈而下!

代表着世界法则中杀伤力最强的光束在魔理沙手中从金黄色瞬间变为银白色,光束在强磁场的束缚下,在黑白色的少女掌心形成了一把两米的长剑!

伴着势能砸在河城荷取机甲身上的瞬间,一片白色的光芒在空旷的土地上炸开,甚至让稀稀落落飘零着雨滴的天空都被彻底点亮!

光芒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但是这个瞬间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落地的魔理沙依然平伸着右手,她的掌心已经看不到那把灵力反应恐怖的武器,只有不时闪过的电流,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哧——”

在机体重新恢复供电的瞬间,冷却液蒸发的烟雾将魔理沙整个身体都笼罩了起来,盔甲的背部,三颗用尽的微型核融合电池弹射而出,落地的瞬间,却发出了不正常的响声。

那是身后巨大的机械,被劈成两半所发出的声音。


河城荷取坐在漆黑的驾驶舱里,她已经想不起,自己花了多久才把手从几乎被握断的操纵杆上松开。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只剩下了最后那一瞬间,那片白色的光芒。

机体受损到达极限,主驱动程序已经关闭,备用电源系统过载烧毁,但是河城荷取依然记得在最后的瞬间,动作感应器在爆炸前发回的最后数据。

自己败了,败得太彻底,毫无悬念。

她微微活动了一下脑袋,一片黑暗之中,唯一映入眼帘的光芒,就是紧急逃生装置的拉杆指示灯。

感觉有一丝血线从额头上滑下的少女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逃生舱的拉杆,但是,却突然犹豫了。

自己……逃出去又能怎样呢……

“如果你……一刀砍死我……该多好……”

突然这样想着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自己到最后,都没能完成和雏的约定,都没能站在雏的身边,帮她守住最后的……

“河城!你能听见吗?!”

就在这时,一片漆黑之中,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了哭泣的少女的耳中。

“老天……千万不要给我开这种玩笑啊,河城!你要是还能喘气就敲一下舱壁啊!”

仅存的极少数外部声音感应器,依然忠实地将舱盖外面的少女的声音反馈回来,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

来自另一个,充满了阳光的世界。

“没办法!河城你坚持一下!我这就想办法把你弄出来!”

魔理沙的声音充满了无法作伪的急迫感,紧接着,就是一声重重的敲击声,砸在了舱盖的一侧。

魔理沙的速度并不快,河城荷取能够清晰地听到她挥拳间隙沉重而艰难的喘息声和因为疼痛轻微但清晰的闷哼,但是魔理沙却没有停,动力装甲轰击舱盖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河城荷取的心头上。

“咣当!”

终于,一道光芒出现在了河城荷取的面前,她只是感觉到,除了残破的机甲,自己的心中,还有一些东西,也一起被魔理沙砸碎了。

“河城!你怎么样!再坚持一下!给我……打开啊!”

整整二十三拳,之前战斗中唯一幸存的魔理沙右手指背的盔甲已经损坏得不成样子,但是砸飞舱盖后灌进来的光芒,却让她清晰地看到了坐在椅子上,仿佛已经等待了很久的河城荷取。

河城荷取的眸子映出魔理沙残破的身躯——她胸前的盔甲已经布满了裂痕,缓冲凝胶层从缝隙中凄惨地露出自己的白色,没了头盔的脸上,甚至还有没来得急擦去的血迹,而少女的整个左手,已经布满鲜血和伤口,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没事吧!河城,有没有伤到哪里?我……”

魔理沙用左手扒着驾驶舱的外壁,有些勉强地踩在凹凸不平的机体上,却只是向着倒在驾驶座上的河城荷取伸出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得没有想要伤害你!”

再然后,小小的河童就突然跳了起来,扑到了魔理沙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魔理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一个动作说明了一切。

那就是,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少女。


键山雏靠着入口大门的墙壁,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她只是觉得,面前这扇已经千疮百孔的玻璃门,却比任何结界都要坚固,坚固到键山雏甚至没有力气,去尝试打破一下。

“真好呢,河城,你终于……”

河城荷取喜欢魔理沙,雏是知道的,那是在幻想乡的时候。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人会来找自己,除了那个单纯地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的家伙。

单纯的河童少女总是会很开心地告诉自己今天又和那个黑白的魔法使度过了怎样的一天,又或者会满脸担忧地考虑如何面对黑白和七色的婚礼。

而每当那个时候,满身厄运的自己则会很习惯性地分享那份快乐或者悲伤,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期待着这份分享。

而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在幻想乡时候的事情了。

雏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河童少女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东西,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现在魔理沙怀里的少女,一定很幸福很幸福。

自己不是应该祝福她吗?为什么又会这么难过?

雏艰难地呼吸着,她颤抖着把手放在胸口,泪水在满是鲜血的脸上流淌开来,怎么都无法止住。

要笑啊,要笑着祝福她啊,雏,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哭啊。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痛啊。

雏不知不觉地靠着墙壁缓缓坐在了地上,如果说战斗的伤痕是对肉体的折磨的话,此时此刻雏所感受到的,则是灵魂撕裂的疼痛。

人偶也会有灵魂吗?自己也会有期待的东西……和期待的人吗?

雏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地蜷起来,她不想让自己哭泣的声音传到几百米外的地方。

虽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很喜欢你的笑容,还有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是的,曾经,我后悔过为什么我不是你。”

贝瑟芬妮端着M99狙击枪,缓慢而轻柔地将一枚反灵力子弹装入枪膛,然后合上枪膛,将十字镜轻轻地落在了魔理沙的头上,

头盔已经丢失,不会有任何阻碍;魔理沙已经受伤,一发反灵力弹足以扯开她薄弱的灵力盾;雨天,自己不会因为狙击镜反光而暴露;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枪声会在目标的脑袋彻底炸开之后才姗姗来迟。

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但是遗憾的是,为了我,为了爱丽丝的名义,你,还是死在这里吧!”

然后,贝瑟芬妮的思考回路毫不犹豫地对手指下达了扣动扳机的命令。

枪声没有响。

数据流在人类根本无法感知的瞬间传回贝瑟芬妮的大脑。

她的身体,竟然拒绝执行这个命令。

“呵呵……姐姐,这就是你的愚蠢啊,你觉得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吗?!”

几乎从未出现的疯狂宛若藤蔓一样爬上贝瑟芬妮的面庞,没有任何犹豫地,她几乎是在瞬间,就将十字准星瞄准了河城荷取的后背!

而在稍远一点的地上,一枚装填了专用榴霰弹的导弹发射器,散发着更加冰冷的光芒。

超音速子弹并没有穿透魔理沙残存的腹部装甲片,但是这不代表,没有盔甲的河城荷取的后背,也能够轻松挡住那把终结了古明地觉和灵乌路空的武器。

几乎完全一样的角度,子弹从后背贯穿了河城荷取小小的身体,然后宛若一把大锤一样,砸在了魔理沙的腹部。

而直到河城荷取胸口炸开的鲜血飞溅到魔理沙的脸上的时候,迟来的枪声才飘入两人的耳朵。

魔理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剧痛让她根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时间仿佛因为那枚子弹而披上了过重的负担一般,不得不将自己的流速彻底减慢,她清晰地看到河城荷取那泪痕未干的脸上,闪过了惊讶,痛苦,不舍,释然。

最后的最后,在一声刺耳的导弹发射声中,河城荷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被晶莹的泪滴所装扮的,那无可比拟的笑容。

而笑容的主人,也在这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魔理沙从三米高的地方推了下去。

仅仅三米,但是魔理沙所经历的时间,却比从巴别塔顶端坠落或许还要久。

因为那是生与死的距离。

贝瑟芬妮发射的并不是普通的导弹,它在两人站立的地方约十米之外,将自己的弹头炸裂,被高能炸药赋予了足以杀死任何人的动能的,是上百根细小的钢箭。

这些钢箭忠实地执行了设计者所赋予的职责,轻松地刺入了目标的身体,而更多地,则是直接贯通了目标不堪一击的肉体,继续地飞行着。

魔理沙清晰地看到,河城荷取身上所剩无几的灵力盾一点一点地被钢针刺破,然后被撕裂,她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一枚钢箭在刺穿了河城荷取的身体后,擦过正在下落的自己的面庞。

但是站在机械残骸之上的少女,却依然没有倒下来。


“河城!!!”

当魔理沙的背部着地的时候,时间之神似乎也解决掉了背上的重担,恢复到了正常的速度,而除了自己,第二个声音,也在那个瞬间,撕裂了空气。

键山雏血红色的身影几乎和魔理沙同时到达,而那个时候,河城荷取的身体,也终于轻轻地跪倒在地。

“河城!你振作一下,你看着我!我是雏啊!!”

“雏……魔理沙……”

一黑一红两个身影映入河城荷取的眸子中,身上插满了钢箭的少女,唯有头部在下意识地保护中没有被直接击穿,但是,对她来说,已经不会再有奇迹了。

“我们都在!河城!你坚持住我马上想办法……”

“去吧……魔理沙,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所相信的……去阻止……咳咳……阻止慧音……”

“那你要在这儿等我!你答应我!答应我你会看着我回来!”

魔理沙的眼泪终于也溢出了眼眶,但是一身血污的魔法使却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正常。她注视着,河城荷取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记住……我们……约好了的啊!!!!!”

仿佛是不忍心再多看倒在雏怀里的少女一眼,又或者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魔理沙狠狠地锤了一下已经失去活力的钢铁,然后飞奔向了飘零的雨滴中。

“哈哈……你看呐……我也……骗到魔理沙了呢……”

仿佛是奄奄一息的少女自己能够看到一样,当魔理沙冲入那栋已经残破不堪的大楼的时候,河城荷取,突然说话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骗人是不好的啊……河城……你要遵守约定啊,哪怕……哪怕是和魔理沙……”

“你……生气了吗……雏……”

“没有啊!怎么会呢!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啊!哪怕是在这个世界,或者是在幻想乡,哪怕只是一个梦,只要在一起就好啊!”

雏依然自欺欺人地伪装着自己的语气,但是吐出的话语却已然满是泪意,她死死地抱着河城荷取的身体,完全不在乎锋利的钢箭将同样伤痕累累的自己的身体划的鲜血淋漓。

“是啊……我喜欢她……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幻想乡……”

“所以……就算是……一次……我也想保护她……哪怕……就一次……”

“别再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河城!我求求你,你看着我啊……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说好了一起要回去幻想乡……说好了的啊!!!”

河城荷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雏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只知道,或许下一秒,又或者下下一秒,怀中的少女就不会再对这个世界做出任何的回应,她只能徒劳地哭喊着,仿佛这样就可以挽留住河城那几乎已经熄灭的生命之火。

“雏……我知道……其实你……不喜欢魔理沙……对吗?”

“没有啊!真得没有!!河城!我看到你们在一起真得很开心啊!!”

“雏……你还是……不会撒谎呢……”

“……”

“其实……你啊……我知道……你一个人……很寂寞的对吧……”

“所以呐……等我……咳咳……我们……回去幻想乡的话……”

“我还是会……陪着你……让你不那么孤单……”

“因为……对我来说……你也是……无法替代的存在啊……”

“我只是想……做一场梦……别生气好吗?至少……让我在回去之前……”

“不要这样啊!河城!我不要什么幻想乡!我也不要什么回去,我不在乎你选择我还是选择魔理沙,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醒来,是不是真实,我只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啊!!”

河城荷取艰难地陈述着,雏却清晰地看到灰色的阴霾已经渐渐笼罩了她的双眼,手足无措的红衣少女向所有的神明祈求,却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雏……不要哭啊……”

河城荷取的手指轻轻地抽搐了一下,她看着抱着自己已经被泪水淹没了双眼的少女,挤出一个无比艰难地微笑,连呼吸都无比奢侈的此刻,她却突然轻轻地偏了偏头,一片灰色的天空边缘,是那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城市。

“这个世界……真的……我很……喜欢啊……”

“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我很……开心呢……”

“谢谢你们……”

“谢谢……”


七点三五秒后,河城荷取的心脏彻底停止了跳动。

那不再发出声音的心脏,仿佛给这个世界按下了静音的按钮,什么巴别塔,什么幻想乡,整个世界,甚至整个宇宙,在键山雏的双眼中,都彻底静止了。

而这一切所剩下的,只有一个失去了一切的人偶,在淅淅沥沥的冬雨中,抱着爱人逐渐冰冷的躯体。

寂静得如同身后的高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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