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六十二章 Silent Tower(Ⅲ--Ⅸ)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呢?”
“差不多十三年前?7次轮回,每次的长度都不一样,你要我怎么算啊。”
八云紫依然站在巨大的广告牌下,从她的角度眺望着远处的高塔。
河城荷取的机器人已经封锁了整个一号塔,对外宣称是煤气管线泄漏紧急修复中,巴别塔周围的街区早早就完成了疏散。
“我早知道辉夜的计划瞒不过你,不过你为什么不在塔里面,这个世界的主人,神绮?”
她轻轻地叹息着,转过头,苦笑的表情下,嘴唇翕动。
打着阳伞的少女目光尽头,有着雪白色长发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仿佛干透的血迹一样的黑紫色长袍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你不是想要结束么,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一片乌云悄然遮住露出头没有一个小时的太阳,在空旷的屋顶上,神绮和八云紫,被悄然分隔在了阴影和阳光两片完全不同的领域内。
“你……想要干什么?”
八云紫的脸阴沉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发问。
“我说了,给你想要的东西,幻想乡的守护者,很快,我就不再是这个世界的神,而所谓的幻想,也会彻底的破灭。”
“你……该不会是想要……”
八云紫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倒不是因为神绮身上散发出来的疯狂气息,而是……
“哎呀呀,反正你又不会有事,你八云紫也好四季映姬也好,你们这些幻想乡的上位者都依然会没心没肺地过着幸福的日子吧,反正死掉的,都是月兔啊,半兽啊,半灵这样的低等存在,就和她一样对吧。”
神绮病态地笑着,言语间提到的那个“她”却让八云紫再次退了一步。
但是结界的守护者却没有再退,相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八云紫抬起头,换上了坦然的微笑,轻轻地捋了捋自己胸前垂落的长发。
“你不会成功的,就像任何一次一样。”
“是吗?”
神绮轻轻眯起眼睛,依然冷冷地笑着,黑紫色衣袍的少女突然抬起手,一道七彩的魔炮从她的掌心飞射而出,重重地轰击在八云紫那紫色的阳伞上!
“果然和幻想乡一样冷酷呢,明知道在巴别塔里的行动会导致的后果,却依然冷酷地让信任你的伙伴走向最坏的结局,真不愧是你呢。”
“和你不同,我会让她们这样做,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相信她们。”
用阳伞认真地挡开七彩魔炮的八云紫,收敛起了笑容,盯着神绮的瞳孔。
“那就让整个幻想乡,在血海中哭泣好了。”
白色长发在魔炮带来的气流中飞散着,神绮的目光此时此刻只剩下了疯狂。
上白泽慧音将双手挡在身前,金黄色的拳套和乳白色的灵力光芒完全不像是武器,配上带有十字纹饰的蓝色衣袍,倒是十分的相称。
慧音站在原地,保持着戒备,她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定对面的是敌人,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做出攻击的举动!
因为站在对面的少女,竟然从着装,外貌,甚至是气质都和自己完全一样!!
“你叫……上白泽慧音对吧,没想到我接收到的第一个复制体信息会是你。”
对面的少女开口说话的同时,慧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她的脚跟轻轻地碰触到了已经关闭的防火门,少女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惧从慧音身体中蔓延开来——不是因为镜像一般的少女,而是因为,对方带来的力量上的绝对压迫感!
身为半兽,慧音能够更加清晰地用感知来衡量和对手的差距,而当这个少女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服从动物的本能,转身逃走!
“很惊讶么……或许这是身为类人生命的特点吧,没有办法用彻底理智的思路去看待这种情感冲突剧烈理论上却清晰无比的事情么。”
继续活动着手腕的少女在慧音后退的时候,也镜像一样地向前了一步,完全复刻自慧音的复制体眼珠轻轻翻动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并不是人类,更不是和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按照你们或者人类的习惯,我或许应该先自报一下家门,我是‘基础构架主控系统外部入侵对策程序外部执行界面’,版本7.35。”
“似乎对于你来说,这个名字有些复杂,那么可以称呼我为‘守夜人’。”
慧音狠狠地眨了眨眼睛,而汗水就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颓然滑落,依然保持着戒备的她沉默了一下,开口发问。
“那么……你就是巴别塔的守护者么?”
慧音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十几分钟前,还不是。”
“我不难理解,如果我不怀着摧毁空中花园的目的来到这里,那么你是不会被激活的吧。”
守夜人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十几分钟前,我并不是这里的保护者,这里的保护者……是你。”
“……我不该感到惊讶对不对。”
慧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无奈的苦笑一点一点爬上她的嘴角,她知道,当巴别塔下神绮的那束魔炮被自己挡下来的时候,她就应该猜到隐藏在乳白色灵力之后的秘密。
“你是知道的,你的能力很强,而这种能力则是专门针对灵力攻击的,有点像灵梦的‘豁免’,但是防御上要比豁免更强,进攻上却有不足。”
守夜人慷慨地为慧音作出解释,一个简单的微笑,让两个有着完全相同外貌的少女的气质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差别。
“那么,你想说,我本来就该和你们是一起的么?”
慧音垂下头,无奈地笑了笑,但随即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了对方。
“但是,现在的我,就仅仅是我而已,我会击败你,然后毁掉这个噩梦。”
慧音的回答声中,守夜人抬起手,和少女一样纤长的手指碰触到那张完美复制的面庞,仿佛自己还不太适应这具身体似的。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为了辉夜的计划献出生命对吧?上白泽慧音,这样真的好吗?一定要和比你强大的人开战?为了一个心血来潮的诅咒,还是为了一个已经抛弃了你的人?”
守夜人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慧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甚至在那一瞬间,乳白色的灵力光芒都随之波动了一下。
“作为一个守护者,我并不喜欢暴力,如果你现在改变你的选择,我们未必会是敌人。更何况,这个选择既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还可能会带来不好的结局。”
守夜人抬手挥动了一下指头,“是我的话,我就不会来到这里。”
“可惜你不是我。”
慧音的声音很轻,随后沉痛地叹了一口气,她的双手缓缓放下,但是头却缓缓抬起,毫不避讳地对上了守夜人的目光。
“记忆,心态,力量……你可以复制我的一切,但你永远不是我。”
“何以见得?”
“因为如果你是我,那你就应该明白……”
“我爱她,和她无关!”
话音未落,乳白色的灵力不是炸开,反而是聚敛在了少女的身体周围,脚尖点地,金色的拳套带出一条明亮的轨迹,撞在了守夜人的身上!
“难以理解的……生命形式啊。”
但是守夜人却依然站着,任由慧音这一拳落在自己的胸口,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冲击的复制体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带出一片残影!
守夜人的胳膊几乎是消失在了空气中,然后一把钳住慧音的脖子,脚尖一点,狠狠地将她那和自己完全一样的身躯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在混凝土包复合装甲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深达十公分的凹陷!
“果然……只是原生体的力量的五倍……‘棋盘守护者’果然侧重防御啊……”
随手做完这一切的守夜人松开手,喃喃念叨了几句,然后后退几步,她看着被砸在墙上然后摔落在地的少女,冷冷地开口。
“我的所有属性,是你的五倍,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跟我开战吗?”
轻轻抹去沾在脸上的灰尘,凭借着超强的防御力完好无损的少女站起身,以从未有过的锐利目光射向对方,而后将双拳架在身前,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是敌人了。”
守夜人遗憾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用和慧音完全一样的声音开口。
“我会履行守夜人的义务,保护巴别塔,保护……”
“一切的本源!”
“看来,最艰巨的任务,就要交给你了呢。”
衣玖站在通道的一头,一只手挡在身前,虽然不再有羽衣在手,甚至不再有灵力的光芒闪烁,但是龙宫使还是义无返顾地让出了通往地下的道路。
衣玖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如果白莲不是追随而至而是挡在前面的话,可不会像妖梦一样轻松让路。
“别开玩笑了,你现在完全没有战斗力啊!”
雏端着枪,枪口对着站在通道另一头的少女,眉头紧缩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无线网卡,目光落在了衣玖的身上。
“不要误会,雏。”
抬起手,龙宫使摸了摸充作围巾的已经失去了生命的羽衣,而后勾起了嘴角。
“现在看来,辉夜的战术已经完全被猜透了,那么真正最强悍的家伙,应该会在底下机房里等着你吧,所以这里,也就只能是我留下来了。”
“这……”
雏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但是却又找不到台词来反驳衣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厄神终于放下了枪口拍了拍衣玖的肩膀,然后转过身毫不犹豫地顺着地下通道的梯子滑了下去。
“那么,这次不会絮絮叨叨说那么多了吧。”
确定了雏的奔跑声已经消失后,衣玖反而放下了挡在身前的手臂,而是从容地掏出烟盒,然后熟练地点上一根。
“我只是很奇怪,连羽衣和灵力都没有了的你,为什么还有胆量挡在我的面前?”
白莲倒也没有急着攻上来,事实上她嘴角那诡异的笑容已经证明了衣玖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在地下深处,还会有更强大的对手等着雏。
“胆量不一定和力量相等,虽然我不否认力量是胆量的基础。对你来说,弱肉强食的法则才是一切的话,我现在就应该转身逃走吧。”
“不过,我倒是很想告诉你另一种可能性呢。”
一口吸掉半根,衣玖吐出一口雾气,将剩下一半的卷烟丢在地上用脚撵灭,扶了扶帽子,冷冷一笑。
而另一边,只身一人飞奔着的雏已经在距离控制平台五米远的地方随手甩出了一根连接线,黑色的耗材仿佛嗅到了猎物气息的蝰蛇,甩动着自己的尾巴准确无误地咬住了接口,而雏手上的CCAS也突然仿佛苏醒过来了一般闪烁着光芒开始进行接驳。
“主机房系统All Online……绕行防火墙……关闭消防警报……保持防火门闭锁……封锁求救频率……全频段阻塞干扰……关闭!”
就在雏最后一下敲击完输入键的时候,她一直保持着多频段监听的耳机仿佛被引爆了一颗炸弹一样,各种呼喊,指令,求救甚至是爆炸和枪声几乎剥夺了她的听力,她努力着从无数个频道中挑选出有用的信息,再交由CCAS进行记录和分析。
但是突然,雏的手愣在了半空中,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然地回过头,看向了自己奔来的方向。
但是她几乎是在同时就改变了主意,脚跟发力,厄神的身体向后侧着飞出的瞬间,一根青色的丝带夹杂着因为快速而掀起的暴风将雏面前的一排屏幕直接轰成了碎片。
“你……”
在后退的瞬间雏就已经反手抽出了匕首,但是当她重新落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张完全不熟悉的面庞。
“哎呀,您好,我们大概是初次见面呢。”
和龙鱼的羽衣一样,青色的丝带漂浮在空中的少女带着邪气的笑容,宛若毒蛇盯住了猎物。
河城荷取站在穿梭着的机械中间,目光注视着远处的天空。
在预定的计划里,一旦少女们开始进攻,人类军队将会持续对巴别塔进行冲击。
但是河城荷取却连一个人类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不自觉得,小小的少女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烦躁,她不承认自己对战斗的期待,但是却又因为不能和雏并肩作战而感到无力。
一直在被保护着的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驾驶头盔,阴沉的天空下,茶色的条形眼罩如同镜子一样照映出少女的面庞。
再然后,河城荷取就突然僵住了。
足足一分钟的愣神之后,小小的少女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苦笑一下带上了头盔,转过身,在她身后,高达七米的黑色机甲宛若温顺的小猫一样趴在地上。
没有任何犹豫,河童少女攀住边缘,连续几个优美的跳跃钻进了驾驶舱中。
也罢,终于要和你做个了断了吗?
舱门关闭,全周天驾驶舱被屏幕瞬间包裹,活动了一下手腕,紧握着操纵杆的河城荷取闭上眼睛,耳麦里传来的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声音的反复呼叫。
“这里是雾雨魔理沙,任何听到呼叫的幻想乡人必须停止对巴别塔的攻击,重复一遍,立即停止攻击!”
(Ⅳ)
雾雨魔理沙狠狠地闭上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挤出,时速接近三百公里每小时的摩托飞快地在高速公路中穿梭着,宛若一道黑色的闪电。
滴落在头盔面罩上的泪水缓缓被头盔面罩吸收,就如同她左臂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一样,十多块弹片依然嵌在她的胳膊里,带来不住的酸涩和间或的疼痛。
但是身体上的创伤,已经被心中的伤痛所彻底掩盖了。
“爱丽丝……爱丽丝……”
呢喃着恋人的名字,鲜血淋漓的左手在摩托的握把上留下一个鲜血的印记,目光恍惚的瞬间,过去的几天如同梦境一样,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很好,吻合度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了,明天就可以进行实装测试了。”
魔理沙已经对这种机械的重复感到厌烦了,有点迫不及待地摘掉身体上的传感器的少女快步走进隔间,换掉了紧身衣的魔法使一边用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一边走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一个人类军官一边给手中的文件签字,一边冲魔理沙礼貌地点点头。
“到底还要多久啊。”
魔理沙拿起瓶装水灌下几大口,然后将剩下的顺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有点百无聊赖地抱怨着。
“爱丽丝小姐没有告诉你吗,大概还需要两三天的样子。”
将文件夹递回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士兵手中,快步走上前,魔理沙看着对方胸口的刺绣名牌,那个名字有点拗口。
“纳奎斯……你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军人吧,和爱丽丝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哎?”
魔理沙的问题反而让纳奎斯愣在了原地,稍微一愣神,两人马上都同时反应过来了问题所在。
“我并不是打算刻意隐瞒,魔理沙,但是暂时还不到时候。”
电子门打开,爱丽丝快步走了进来,加入了这场谈话。
“纳奎斯·诺威是我的亲信,也是我的‘执行者’。”
爱丽丝眉头紧锁,劈头盖脸的一个名词砸得魔理沙有点晕头转向,不过看出了这一点的爱丽丝却抬手阻止了魔理沙的发问,然后对着纳奎斯转移了话题。
“八卦炉二型还要多久才能投入实战。”
“理论一个月,大小姐。”
大概是出于军人的本能,纳奎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给出了回答,“实际的话,随时。”
“让工程组立即分析最后一组数据优化操作系统,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我要九点钟投入战斗。”
“遵命,大小姐。”
纳奎斯脚跟相撞,立正敬礼,然后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还有。”
就在电子门打开的瞬间,爱丽丝突然扭过头,对着纳奎斯做出了补充。
“让你的人做好准备,包括必要的疏散,掩护措施还有计划失败后取回包裹的内容,你都有应急预案吧。”
“是的大小姐,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可没有闲着。”
纳奎斯少有地多说了一句,然后再次敬礼,走出了休息室,电子门锁死的声音响起,爱丽丝转过头,对着魔理沙露出了一个有些艰难的笑容,但还是打开自己的锁柜塞给了她一包早就准备好的换洗衣物,然后开口。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解释,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在那之前我建议你先洗个澡然后准备一下,我们可能要面对一场恶战。”
看着被塞进怀中的衣服,魔理沙皱了皱眉头,但是却没有继续发问,她感觉到了爱丽丝言语间的急迫,所以只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恶战?”
爱丽丝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
“可能,辉夜她们要准备进攻巴别塔了。”
“如你所见,巴别塔是控制这个世界的中枢,同时也是连接幻想乡和这个世界的通路。”
爱丽丝站在魔理沙的身后,一边帮她在脊椎上卡上微小的感应装置,一边见缝插针地给魔理沙作出解释。
“按照一般的理解,确实,毁掉巴别塔就可以让我们的精神意识脱离这个世界,回到幻想乡。但是妈妈怎么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魔理沙皱着眉头轻轻颔首,事实上,她知道黑幕的名字还不到十分钟。
等待着爱丽丝完成了装置的安装的魔理沙迫不及待地拿起架子上的摩托头盔就走出了房间,爱丽丝紧跟在她的身后,魔理沙意识到很可能是爱丽丝那个命令的原因,整个基地现在就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散发着一种让魔理沙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的气息。
“如果他们摧毁了空中花园会怎么样。”
魔理沙和爱丽丝虽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奔跑着,但是却也快步穿过了联络通道来到了地下机库。
“幻想乡会因为妈妈的这个陷阱和她们的鲁莽付出代价,她们绝对付不起的代价。”
似乎是可怕的后果让爱丽丝产生了顾虑,又或是黑色的八卦炉已经近在眼前,爱丽丝没有更详细地说明,而是快步走到等在摩托前,已经全副武装的纳奎斯面前。
“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大小姐,操作系统也已经能够应付高强度战斗的需求,但是测试版毕竟没有正式版好用,请务必小心。”
“我也希望我们用不到它。”
爱丽丝接过摩托钥匙,甩手丢给了身旁的魔理沙,而后转过头,对着纳奎斯继续开口。
“你们暂时不要跟进,那边的敌人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按照计划进行布置就可以,不过,一定要小心贝瑟芬尼,她手下的血之朗伊尔可不是吃素的。”
“可是……”
纳奎斯的表情少有地变化了一下,而后走上前,顾不得逾越地凑到爱丽丝的耳边。
“小姐,‘方舟’还没有完成充能,甚至我们都还没找到充能的方法,现在的您还没办法重新……”
“没关系的。”
爱丽丝耸耸肩,而后转头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魔理沙。
“贝瑟芬尼不会对我动手,除了妈妈没有人能够伤到我,相比之下,我更要保护魔理沙才对。”
“……明白。”
纳奎斯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没有多话,只是简单地敬了一个军礼。
跨上摩托的瞬间,魔理沙注意到纳奎斯的作战服的左臂上有一个似曾相识的LOGO,但是来不及多想,钥匙插入的瞬间,握把上的传感器就已经完成了对魔理沙的身份验证,在微型聚变电池的带动下,整台机器发出电动机特有的嗡嗡声。
“我们走吧,我路上继续告诉你一切!”
爱丽丝熟练地跨上后座,环住魔理沙的腰,扣上头盔的魔理沙点点头,然后冲纳奎斯竖了竖大拇指。
再然后,八卦炉的电动机就爆发出令人惊叹的推力,轮胎在原地发出一串刺耳的摩擦声,电动摩托就如同幽灵一样从打开的大门中疾驰而出。
“之前我告诉过你了,所有人本身都是利用意识连接在这个世界中的,或许对于有强大力量或者顽强意志的人来说,妈妈的这种连接并不能够束缚住她们,但是对于大部分幻想乡的存在来说,强行中断连接都是会带来无可挽回的后果的。”
飞驰的摩托上,爱丽丝贴着魔理沙的后背,用一个不太适宜的姿势陈述着严肃的真相,魔理沙则是点点头,做出了回答。
“就是说,这种灵力连接就像是插在大脑里的钢针了,不是没办法去除,而是如果手段不当的话……”
“没错,对于八云紫,或者蓬莱山辉夜这种存在来说,这种连接即使被暴力中断也不会对她们产生影响,但是就母亲的力量而言,即使是我们这种存在,大脑的灵力结构也会受到不可逆转的创伤。”
“所以如果辉夜她们轻率地毁掉巴别塔的话,那么可能我们还没回去,幻想乡已经尸横遍野了!”
魔理沙咬咬牙,已经将握把扭到底的少女轻轻地咂了咂嘴。
“爱丽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你知道这件事情……是很危险的吧。”
“……是的,但是我没有想到八云紫会和辉夜一样激进,她们都太自信了,倒不如说,她们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母亲大人!”
魔理沙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爱丽丝的愤怒,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到,爱丽丝对神绮的称呼已经从比较亲切的妈妈变成了恭敬的母亲大人。
“傲慢……和偏见吗……”
魔理沙低声地呢喃着,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冷,她想要反驳爱丽丝,但是却突然意识到爱丽丝的话或许没有任何差错。
因为守护着名为幻想的桃园,因而对一切桃园之中的存在保持着超然的地位,这大概就是八云紫如此自信的原因,但是这一次……
魔理沙突然抬起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但是却又马上用右手捂住了脑袋,仿佛是头疼一般。
“魔理沙?”
“不……没什么,我只是试着回忆……”
魔理沙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沉默了数秒,爱丽丝从通讯器中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吸气,而后传来的就是她再也无法继续回避的问题。
“那么,爱丽丝,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神绮要做出这一切,神绮一开始的动机是什么,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终于……我还是必须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八卦炉的导航系统半自动地引导着黑色的闪电穿行在车流当中,以至于魔理沙稍微分神速度也没有降低。
而爱丽丝的沉默,也并没有魔理沙想象中的长。
微微地失神,爱丽丝下意识地抱紧了魔理沙,但是接下来的话语,却让整个摩托车几乎倾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滴——”
突然,就在魔理沙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时候——甚至黑白的魔法使都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的时候,摩托头盔的显示屏突然闪烁起了一层红色的镶边!
“导弹!九点钟方向!”
爱丽丝的声音和魔理沙的动作几乎同时让黑色的摩托侧过车体,而魔理沙却在完成了侧身急停的动作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个致命的反应!
一般的情况下,这种近距离的导弹袭击对于高速运动的摩托来说,必然是进行提前量打击,这样的话突然地减速就可以很好地进行闪避,而将摩托坚固的车身推向前方充当掩体也是正常而合理的判断,然而这一切本能的自我保护反应,却因为一件事情而几乎将两人推向了绝境——
不知什么时候,八卦炉已经开上了数公里长的跨海大桥!
爆炸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摩托和地面撞击摩擦的声音,坚固的人类建筑猛烈地摇晃了一下,爆炸的气浪就裹挟着摩托飞向了一边。
魔理沙几乎是同时就将灵力集中在了手上,然后一手扣住地面,甩手打开了摩托车的安全锁,一灰一黑两个身影从半封闭的摩托上弹出,带着巨大的惯性翻滚向大桥的边缘。
魔理沙硬生生地撞开了一辆行驶中的汽车,喷出一口鲜血后砸在道路另一侧的护栏上,剧烈的爆炸让她几乎失去了听觉,平衡功能摇摇欲坠的少女试了整整三次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爱丽丝……爱丽丝!!
魔理沙跪倒在地上,用手捂住头,却感到一阵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爆炸时挡在身前的左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鲜血淋漓,再次咳出一口鲜血,勉强爬起来的少女依稀记得爱丽丝滑向了相反的方向,拼命地稳定住脚步的魔法使用尽全力摇晃着走向道路的另一边。
爱丽丝……对……逆灵子!
魔理沙的听力稍微恢复了一点,灵力的超强恢复力同时让她的神智也稍微清醒了一点,将带血的左手伸出去,感受着灵力被中和的方向,魔理沙冲着被炸开的一个缺口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而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
她抓住的,是悬在半空的爱丽丝的手臂。
“爱丽丝!你没事吧!我现在就拉你上来!!”
魔理沙受伤的左手握着爱丽丝的小臂,鲜血划过她的掌心,沾湿了爱丽丝白色的袖口。
“这是……天意啊……”
爱丽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不知为何,即使是听力尚未完全恢复的魔理沙却依然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话语。
“爱丽丝你——”
“听我说!魔理沙!”
打断了魔理沙的辩解,是因为爱丽丝清晰地感觉到从魔理沙掌心渗出的血液正在一点一点地侵蚀两只手掌的联系,她拼命抬起头,仿佛是要把魔理沙的面庞刻在脑海里一样。
“别闹了爱丽丝!我现在就拉你……”
“够了!魔理沙!!”
爱丽丝突然大吼一声,仿佛是被声音所震慑一样,抓着爱丽丝小臂的手,滑到手腕的地方。
但是爱丽丝却突然笑了,她笑着轻轻地说
“魔理沙,其实我根本就不是爱丽丝。”
“我的真名,是爱丽丝·特丽芙西斯,是母亲大人的第二个女儿,贝瑟芬尼的姐姐,而我的姐姐,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早在一切开始之前……”
“就死在幻想乡了。”
魔理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虽然她马上用尽全力,但是维系着她和爱丽丝……或者说联系着她和面前这个少女的最后部分,已经滑到了手掌。
她感觉自己的记忆中似乎有什么枷锁被解开了一样,她下意识地想要放开手,但是身体却拒绝执行这个命令。
“你……说什么……?”
那一瞬间,魔理沙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除了她和面前的这个少女,一切的声音都仿佛来自另一个次元,模糊而不真实。
“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早就死在幻想乡了……悲痛的母亲大人为了你,才制造了这个世界,然后这个世界又变成了一场报复……”
魔理沙不相信。
但是她却必须相信。
因为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是不会说谎的。
魔理沙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她的目光依然死死地锁定在面前这个少女的身上——她和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有着完全相同的样貌,完全相同的气质,但是,她却不是那个人,她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有着所有和自己共同的回忆……
她却说她不是那个人?!
魔理沙的眼神有点慌乱,而爱丽丝,爱丽丝·特丽芙西斯仅剩的右眼,则划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右眼……
魔理沙恍惚的目光聚焦在那颗晶莹的泪珠上,但是,却又突然挪到了遮蔽着左眼的面具上。
“开什么玩笑啊……爱丽丝……你这个混蛋开什么玩笑啊!!”
闭上眼睛,蔓延而出的眼泪划过的,却是带上了微笑的面庞。
身份可以伪装,外貌可以作假,甚至记忆,都可以被刻意地篡改。
但是,有一样东西是不会变的。
有一样东西……
下一秒,特丽芙西斯感觉到自己手臂一紧,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那纵横着泪水,但是永远不会被作假的自信笑容!
“魔理沙你……”
“我管你叫什么!我说你是爱丽丝,你就是爱丽丝,你就是那个保护着我的爱丽丝,你就是那个……”
“我最爱的爱丽丝啊!!!!!!”
魔理沙的鲜血终于浸透了爱丽丝的左臂,滴落在她的脸上,错愕,惊讶,欣喜但是又带着一点点迟到的遗憾的表情在爱丽丝的脸上蔓延开来,最终化作了一种带着幸福的坚毅。
“听我说,魔理沙,你必须阻止辉夜和八云紫,如果她们贸然摧毁巴别塔,那么幻想乡超过一半的人的脑部灵力结构会被彻底破坏,结束这场悲剧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用你脖子上的项链,只有那枚‘王’才可以真正进入零号房间……”
“别说了!我先拉你上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我们要一起结束这场恶心的游戏,我们要一起……”
“那是你的幻想乡……不是我的。”
爱丽丝眼中的魔理沙,一点一点地被泪水覆盖,最终,灰白衣裙的少女笑出了声,似乎带着凄然,但是却不可否认地真正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对于我,魔理沙,只要你曾经爱过我……是我,而不是姐姐。”
“哪怕……只有一分钟。”
或许还想说什么,但是下一秒钟,灰色的少女,就轻轻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爱丽丝!!!!!”
魔理沙看着坠入滚滚河流中的少女,那个瞬间,她终于记起了,那从这场梦境开始的那瞬间,就被她彻底遗忘的痛苦。
(Ⅴ)
贝瑟芬尼站在漆黑的指挥车里,盯着面前被摆在地图桌上的国际象棋
除了四季的主教,小町的骑士,灵梦的城堡,魔理沙的王和母亲大人手中的后之外,人偶军团的每个人偶都有一枚棋子,七个人偶各有一个棋子,而爱丽丝……她那位亲爱的姐姐,则拿着最后一枚棋子。
“我一直所奇怪的是,为什么‘后’会在母亲手里,而姐姐你却只有一个‘兵’?说到底,还是因为玛格特罗伊德永远是无法替代的吧,姐姐……我是被关在这个牢笼里,你却又何尝不是被一个名字所困住?”
贝瑟芬尼轻轻地抬起手,拿起了棋盘上那个明显比别的棋子大一号的棋子,放在了国王的旁边。
“报告!”
“进来吧。”
一名人类士兵抱着文件夹走进空无一人的指挥车,黑暗中站在指挥台前的贝瑟芬尼背对着她的敬礼,静静地聆听着报告。
“计划失败了,我们没能阻止魔理沙向这边前进,大人。”
“和爱丽丝一起么?”
“不……”人类的士兵轻微地犹豫了一下,“袭击中爱丽丝大人掉进了沃尔莱特河。”
“铛——”
贝瑟芬尼的手带起一道残影,那枚黑色的国际象棋棋子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气流贴着汇报的士兵的钢盔插进了一旁的强化防弹装甲之中,仿佛一枚大口径穿甲弹一般!
“那就按照B方案去做吧,这次不要搞砸了,我会去亲自收拾魔理沙。”
保持着甩手姿势的贝瑟芬尼,用闪烁着恐怖光泽的电子眼注视着竭力保持立正姿势但依然无法掩盖轻微颤抖的人类士兵,微弱的光线下,被压缩空气剥离掉漆的钢盔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是!”
仿佛是为了驱逐恐惧,士兵大声给出了回答,然后逃跑似地走出了指挥车,与此同时,贝瑟芬尼前方的一台显示器散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挂了吗?蓬莱?”
贝瑟芬尼抬起头,而几乎是同时,旁边的另一台显示器也变成了红色。
“这次是……露西亚?妹红和四季还是有点本事嘛,不过……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呢。”
贝瑟芬尼轻轻地扬起了嘴角,抬起手,指尖变形成接口插入了面前的电脑中。紧接着,剩下的几个显示器几乎是同时照映出了蓝色的光芒,而在整个显示器序列的最左边,显示着妖梦和白莲的屏幕,从一开始就是淡淡的蓝色!
但是就在此时,贝瑟芬尼却突然仿佛被电击一样摇晃了一下,她机械的眸子瞬间扩散开,一串串绿色的数据流飞快地流淌着,同时,除了早就变蓝的两个显示器外,刚刚完成颜色转换的屏幕突然闪烁起来,而后依次变成了黄色!
终于,在最后一个显示器从蓝转黄之前,贝瑟芬尼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而后抬起头,恢复焦点的瞳孔落在最后一个蓝色的显示器上,狠狠地咬了咬牙。
“蓬莱山……辉夜……”
“兵的升变……这大概就是神绮的底牌了吧……”
在城市的另一头,蓬莱山辉夜同样露出了冷笑,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低声呢喃着的少女早在移交阿鲁比昂的图纸的时候,就埋下了这个后门。
而就在刚才,辉夜成功地干涉了升变的过程
但是她的笑容却飞快地凝固在了脸上,连带那在空气键盘上舞蹈的手指,都猛然停滞。
因为在她面前的屏幕上,原本选定的升变人物,突然产生了变化!
没有被反入侵的痕迹,而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能够不动声色在自己的系统里动手脚的人,只有不用任何科技手段,单纯用灵力进行规则修改的人——
不可能是神绮,否则自己的干预就不可能成功……
“八云紫!你想干什么!”
没有回音,下一秒,辉夜就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十几分钟前,巴别塔。
“轰——”
没有火光,只有沉闷的响声和飞扬的混凝土粉尘表示着这并不是一场爆炸,而仅仅是外力巨大冲击所造成的。
一面隔墙被巨大的冲撞彻底砸穿,烟尘尚未消散的瞬间,被迫充当了破墙锤的少女就地一滚,躲过了攻击者的追击,然后翻身蹲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呛人的空气。
对面和自己有着完全相同的样貌的少女,冷冷地踩碎一块混凝土块,然后平稳而快速地向着蹲在一旁的少女走来。
慧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场战斗对她来说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5倍的力量,这是一个足以引起质变的数值,而慧音恐怖地发现,不仅仅是战斗力,体质,力量,速度这些数值都到达了一个很强的地步!
当力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任何技巧,任何花招都是没有意义的,明明守夜人只是很普通地挥出一拳,自己却很难挡住,也几乎无法闪开。
有点无奈和庆幸的少女抬手放出灵力盾,然后再次被打飞——自己的力量即使强化五倍也不足以击穿自己的灵力盾,但是强化后的力量,速度以及爆发力很轻松地就可以将自己的平衡破坏,让自己像一枚拆楼锤一样被打的飞来飞去。
再次砸穿了两面墙被轰进厕所的慧音扶着被砸烂的洗手池爬起来,破裂的镜子将她的身影切割成一块一块互相不连接的碎片。
庆幸的是,来到这里的是自己,如果换了任何人估计现在已经被打死当场了。
无奈的是,即使是依靠自己的灵力盾,也没办法承受这种攻击再多几次了。
“辉夜!听得到么!”
“清楚,你那边怎么样?”
“我完全……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慧音微微地迟疑并不是斟酌语言的方式,而是在对方挥拳而来的瞬间,全神贯注地终于首次闪开了那毫无花俏的一拳,但即使是挥拳带来的灵力激波也让少女不断地后退卸力,直到重重地撞上一扇不知通向哪里的防火门。
“没时间继续耽误下去了,我必须甩掉这家伙!给我找一条路离开这儿!”
辉夜没有回答,但是慧音知道她已经开工了,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冷然走来的守夜人,就有如看着镜子一般。
“就让我看看……我的极限吧!”
她猛然发力,集中全部力量在右手向着镜中的少女猛然击出!
纯白色的灵力在她的周身飞快地流转着,向着右拳的位置不断地聚拢,这竭尽全力的反戈一击,甚至让少女放弃了引以为傲的自身防御。
因碰撞而爆开的灵力将已经残破不堪的楼层彻底吹飞,混凝土块夹杂着金属的碎片结束了玻璃窗一直以来的好运,两股温和的灵力在此刻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将半层楼的玻璃彻底毁坏!
狂风倒灌而入,被灵力吹飞的物品被相反方向的力量推挤在空中,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失重感。
但是很快地,灵力激波去势已尽,得胜的狂风飞快地裹挟着杂物攻城略地,重新向着爆炸的中心点的二人飞来!
一块巨大的混凝土重重地砸在了守夜人的头上,显然,为了应对慧音的透点攻击,她也卸去了大部分的灵力盾,虽然混凝土不过是擦破了点皮,但是从守夜人刘海下渗出的鲜血却一样让她更加狰狞。
她没有说话,慧音却只是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弱,就在她考虑是否要后退的时候,守夜人突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慧音的胸口!
碰撞的灵力激波瞬间消散,被踢飞的慧音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她至少断了两根肋骨,而对面的守夜人,却几乎完好无损。
“你以为你真的毫发无伤么?”
艰难靠着墙壁直起身的少女,从绝不开口的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一丝轻蔑,不过她同样以轻蔑来回应。
下一秒,整个守夜人的左臂袖子就猛然炸开,飞散的灵力宛如刀刃一样将她的左臂切割出了几十道口子!
而当守夜人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刚才还重伤站立在那儿的慧音,却突然不见了!
“你觉得……你能逃走?”
守夜人低下头,然后迈开了脚步。
“我不想再听坏消息了!我断了两根肋骨和小臂骨裂,还没摸到空中花园的台阶,给我指条路!”
慧音飞奔着,不时离开道路改变方向摆脱守夜人的追击,在建筑中,守夜人的绝对速度优势并不能完全得到体现。
“有办法了,刚才是怕你分心所以没告诉你,保持这个速度,三个岔口后左拐,然后右拐,然后左拐,走到底,打穿储藏室的门,有一个巨大的排风扇!”
“你确定我不会被搅成肉酱?”
慧音的每一次呼吸都让她的胸口火辣辣地疼痛。
“那是主机房的排风扇,你可以直接利用检修梯子到达目标楼层!”
仿佛是知道慧音的问题,辉夜直接给出了答案。
“明白了!妹红那边怎么样?!”
似乎是习惯性地询问,但是辉夜却选择了沉默,飞奔中的慧音微微一愣,心底一沉。
“难道妹红她们出什么事情了吗?”
“神绮还有底牌,我被八云紫摆了一道,妹红……已经出局了。”
辉夜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冷,带着前所未有的干涩。
鲜血顺着少女的指尖缓缓流下,在指尖最高处再往上一点的地方,另一个少女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凝固在脸上。
“你应该死不了的吧,那就麻烦你重生的时候,滚远一点。”
苏格兰风格的绿发少女将手臂猛然一甩,妹红的身体就有如破烂的玩具一样撞破巨大的落地窗,被从巴别塔的顶端扔了出去。
“代我向爱丽丝问好。”
“风见幽香……你……”
四季映姬站在一旁,目睹着整个过程,但是她不能动。
几分钟之前,当她们并不算艰难地摧毁了蓬莱和露西亚,并且重伤了上海人形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的上海人形却突然被蓝色的数据流所包围,然后,数据流的颜色却又变成了黄色,最后,黄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四季再次看清的时候,光芒尚未彻底退去的风见幽香,就已经用手刀贯穿了站在一边的妹红!
她想要阻止,但是她更清楚地知道幽香的力量,虽然自己未必比对方要差,但是也绝对是必须全力以赴的战斗。
“不用担心,”幽香轻轻摇了摇头,抬起手,倒在一旁的一盆景观植物居然凭着自己叶片的力量就重新带着花盆和泥土站立了起来!
“我会让下面的树木接住她,然后丢进高速行驶的垃圾车还是什么……总之会让她重生后,绝对回不来的地方。”
“很奇怪么?升变罢了,我的本体,还是那个上海人形而已。”
幽香撩动了一下头发,然后举起手中的阳伞,温和的表情突然狰狞,下一秒,四季就勉强用琴弓撑住了对方砸过来的阳伞!
“此时此刻,恐怕小爱丽丝其他还存活的人偶都升变完成了吧,真是很期待呢。”
“说起来,我们是头一次见面呢,对吧,厄神?”
昏暗的地下机房内,青色的古装少女抬起手,灵动的丝带飞快地被收回,在摧毁了一片无关紧要的屏幕后,站在键山雏对面的少女,却并没有继续攻过来的意思。
“我记得你……你是……”
雏紧握着匕首的刀柄,却一步没有后退。
“霍青娥。”
抬起手,带着邪气而温和的笑容,以至于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的青衣少女用三个字完成了自我介绍,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够充分,而做出了补充。
“算是应神绮的请求来帮助她的,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应该就是……”
“杀掉你吧。”
话音未落,青色的丝带如同利刃一样再次冲向了键山雏,狭窄的检修通道上,键山雏一个空翻闪过几根丝带,然后在一人多高的服务器上借力一蹬,勉强躲过了剩下的攻击。
稳稳落地,传来了霍青娥鼓掌的声音,雏抬起头,果然,对方脸上温和的笑容虽然依旧还在,但是却根本无法掩盖浓重的邪恶感。
“身手不错,不知道,哪位外面的小姑娘,有没有这么灵活呢?”
键山雏心里一沉,她知道,对方指的是河城荷取,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厄神少女知道对方的力量绝不仅仅是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一点,对方刻意眯起的双眼中,雏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个即使在幻想乡也依然算是陌生的少女,那宛若毒蛇一般的目光。
“十分钟,你能在我手上坚持十分钟,我就不拦着你去救她。”
“是你吗,河城荷取!”
下雨了。
巴别塔就好像一块巨大的幕布,而高达七米的巨型机械和后面无数的无人机,以及站在这些东西相反方向的摩托车和少女,则是这出剧目的主角。
雾雨魔理沙的面罩翻起,因为高速刹车而变得滚烫的轮胎在细小雨滴里散发出飘渺的雾气,黑白的魔法使就这样看着面前的机甲,却没有任何恐惧。
“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阻止我们摧毁巴别塔吗?”
河城荷取沉默了一下,开口发问,坐在七米高的机甲里的她,声音因为扩音器而显得有些沙哑。
“我是为了幻想乡。”
雨滴轻轻敲击在魔理沙的头盔上,雨点并不大,但足以让人感觉到那来自上天的轻轻敲击。
“所有人都说自己是为了幻想乡,那你告诉我我该相信谁?”
河城荷取的声音,与其说是冰冷,倒不如说是愤怒。
“我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解释,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过去。”
魔理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次呼吸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相信你……?”
“那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当我在和灵梦战斗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差一点就死在她手里的时候你在哪里?灵梦也好爱丽丝也好……你从来都不在乎我,我永远都没办法和她们一样对吗?!”
“够了河城!”
魔理沙用同样的嘶吼打断了河城荷取,她合上头盔,半封闭的摩托自动将挡板合拢,魔理沙的声音,也因为来自扩音器而不再真实。
“不论是为了爱丽丝,还是灵梦,还是幻想乡还是所有人,我有不得不过去的理由,继续挡在我面前的话……”
“我就要打到你。”
“我站在这儿,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你的准备……魔理沙。”
三秒之后,机甲手臂上20MM机炮的嘶吼和摩托前方导弹出鞘的尖啸,就彻底掩盖了落雨的细微声音。
(Ⅵ)
“刷——”
银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向着一旁鱼跃前滚翻勉强躲开凌厉的一刀的天子甚至来不及站起来,黑色衣服的白发少女的刀芒就宛若疾扑而来的捷豹,重重地砸在天子七色流转的剑身上,顺着剑身擦出一条灵力的火花,然后利落地给天子的肩甲上留下一道浅而清晰的刀痕。
将重甲身体向后弹出的少女摆好姿势等待着妖梦的进一步攻击,但是妖梦却没有攻过来,少女只是双手握刀,闭着眼睛仿佛在凝神蓄力一般。
不过显然,对于天子来说,更吸引她目光的是刚才代替自己被妖梦一个横扫砍到的墙壁——装甲合金板上留下了一个超过十五公分深,大约半米长的刀口。
一击,天子将剑交到左手,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左侧的肩甲,这样一道伤口,如果换成人类这种锐利的伤口估计只能交给还躺在试验台上的光束武器了。
但是那仅仅是力道被卸去后的余波而已。
“不错,看来是真的要重新评估你的力量了,上一次你果然没出全力呢。”
左手握剑,单手甩出一个剑花的天子率先用近乎挑衅的玩笑打破了沉默。
“我说了我不会留手,所以最好你也认真起来。”
从第一个回合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剑客少女,终于淡淡开口了,她的声音冷得就像一团冰,轻轻抬手,乳白色的半灵飘浮在她身后半米的地方。
“也罢,就剑法而言的话……的确很久没这么畅快了。”
天子左手平伸,剑尖指向对方,挑衅似地抖了抖。
妖梦没有再多话,双手握刀在身侧直冲而来,从斜上方猛然一劈,清脆的刀剑相击声响起,握着绯想之剑的少女勉力引开对方的全力一击,一边向后连退卸力,一边在瞬间将长剑交到右手,用剑刃的根部和护手稳稳卡住完成了斜劈后反手上撩的妖梦的刀刃。
单手封住对方攻击的少女左脚上前一步,左手出拳,却被白发少女低腰闪过,顺带摆脱了绯想之剑的钳制,短距离发力制造出一道银色的刀芒!
“咣——”
臂甲再次让天子免于断臂的结果,而因为距离过近,武士刀的长度也限制了刀刃力道的发挥,与其说是挥砍,倒不如说是一击重重的推击。
和瘦弱的身体不同……好强的力量……
天子活动一下右手的手腕,手臂上传来的隐隐疼痛让她知道那一击绝对超过了音速,她甚至感受到了妖梦的手腕带出来的音爆激波,虽然很小,但是足以让人感到心悸。
任何的劈砍,造成伤害的最重要因素都是出手的速度。
“太慢了……还是你觉得你的乌龟壳能够保护你到什么时候?”
游刃有余地单手甩着刀花的银发少女眉头轻轻一皱,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双手握刀,黑色手套的手指因为发力而崩出了浅浅的青筋。
天子心里一沉的瞬间,妖梦的身形猛然动了,扯出一片黑色残影的少女手中的银色刀刃狠狠地冲着天子的脑门直劈而下!
灵力的暴风让两个人的头发飘然而起,天子左手扶在不会砍伤主人的绯想之剑的一侧剑刃上,横剑格住妖梦的下劈,同时不断地控制好脚下的卸力——她并不能无节制地运用卸力的技能,因为脚下的地板传来的龟裂声不断在提醒她,她现在只是踩在楼板上而已。
尽管是结实一点的楼板。
“明明身体这么小,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
拼刀并没有持续太久,感觉脚下的地面破裂的最后一刻,天子不得不向后弹出,将自己放在一个被动防守的境地中。
妖梦的速度依旧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CCAS上表示妖梦动作的提示已经连成了一片,终于在系统的自主纠错下彻底关闭。
不过索性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依赖机械的天子凭借着战斗直觉再次抓到了对方的行动,横剑在身侧挡住一击虚晃的横斩之后,天子只能再次用双手撑剑接住一记重重的斜斩。
“你这混蛋……”
跑动带起的疾风吹散了妖梦额前的刘海,但是当天子的目光碰触到对方的瞳孔的时候,她的心中突然猛地一颤!
那是一种包含着难以言述的仇恨的目光。
以仇恨为箭头,愤怒为箭杆,痛苦为箭羽的目光从妖梦青色的眸子里直射而出,重重地刺入了天子的内心。
手中一颤,妖梦绝不会放过这个没有任何理由的破绽,飞起一脚踹在天子的小腹上,然后翻身回旋一刀狠狠地砍在了天子的脖子上!
这凌厉的一刀,妖梦完全没有留手,如果不是回过神来的天子下意识地用右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让妖梦不能准确发力,那么估计此时通道内就剩下半灵少女和一具脑袋搬家的尸体了!
即便如此,在侧斩的冲击下,天子的身体还是重重地飞了出去,仿佛皮球一样砸穿了一旁的钢化玻璃,摔进了阳台一样的地方。
妖梦并没有追击,她只是缓缓地站直身体,反手将沾满鲜血的长刀一甩,潇洒地收起,轻轻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却不知道这样只会让自己的面庞看起来更加血腥恐怖。
“有句话,我想要告诉你,从幻想乡的时候就是。”
“你不配用剑,你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用剑。”
天子挣扎着靠着墙壁坐起来,一边用臂甲被砍出裂痕的右手捂住自己的伤口,脖子上深达数公分的刀口依然有如管涌的大坝一样从掌心指缝中冒出鲜血,而脖子后的三根微型针剂则已经全部被注射进盔甲使用者的体内。
和咲夜一战后,盔甲已经针对颈部做出了防护的改良,并且对于可能发生的大出血准备了必要的措施,这让天子的状况比上次好了很多。
但是当妖梦一脚踩住她依然握着绯想之剑的手腕的时候,她的神智依然因为大量失血而有点恍惚。
“没有轻灵的步法,没有灵巧的变招,在你手里的剑,甚至还不如一根木棒有用,除了凭着武器的强悍乱砍一气之外,什么都没有……你甚至不算是个武者,我高估你了。”
“我原本期待着一场精彩的对决……你太让我失望了,现在的你,连被杀都不值得。”
妖梦看着躺在地上的天子,左手轻轻推出身侧的长刀,但是却又放弃了,用拇指勾着护手将刀扯回的白发少女冷冷地转过身,向着被天子砸烂的缺口走去。
但是猛然地,她停下了脚步。
“哈哈……”
天子的嘴巴微微咧开,流淌在脸上的鲜血因为这个动作而改变了轨迹,顺着侧脸滑落。
“你打算,去哪儿?”
“……那和你无关。”
天子惨笑一声,但是听起来却更像是同情,她依然用手遮盖着脖子上恐怖的伤口,却用依然紧握着长剑的左手支撑着身体,勉强站了起来。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
妖梦的沉默让空气中刚刚消散没多久的杀意再次凝聚起来,她侧过头,用满带恨意的目光射向了天子,但是后者却依然挑衅地笑着,仿佛被打到半死的不是自己。
“就算你的刀刃能够斩断一切,你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不管你走到哪儿,杀掉多少人。”
天子喘着气,虽然颈部的伤口已经被纳米机器人缝合,但是供血不足带来的缺氧依然让她有点眩晕,但是她的声音却和任何时候一样有力。
妖梦再次选择沉默,她扣着刀柄的右手却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而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在乎,因为我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为了自己信念而战死的……你呢?”
“呵呵……”
和天子预料得不同,妖梦没有挥刀砍过来,而是突然裂开嘴笑了起来,但是和真正的笑容,甚至和那种疯狂而歇斯底里的笑不同,那是一种裹挟着冷漠,绝望,还有极度的悲痛的笑容。
“很好,天子,就凭你的话,值得我干掉你。”
转过身,黑色的高领被阳台灌入的风吹动,若隐若现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而后,就转变成了清晰的杀意。
紧接着,银色的光芒瞬间从少女的腰间弹出,砸在了天子的长剑上,巨大的力量让脚下不稳的天人少女再次被砸飞,硬生生撞穿了一堵水泥隔墙。
“你以为你的信念能干什么?你以为你所为之奋斗的东西是什么?就凭你能改变这个冰冷的世界?你到底多大了还相信这种童话!”
虽然语气冰冷,但是情绪显然已经有所波动的妖梦冲向甚至尚未站稳的天子,她手中的刀已经锁定了天子最薄弱的地方,在半灵的庭师看来,这次不会有任何意外,唯一的结果就是……
一刀两断!
但是七色的光芒闪过,她只是感觉到手中的刀被巨大的力量带偏了方向,而天子的身体则在瞬间向着她撞来!
怎么会……
来不及多想,几乎是瞬间,金属和刀刃相交的声音传来,巨大的撞击力下,妖梦的身体不得不向后连续退出十多米,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你说这是童话吗?”
天子半跪在地,终于松手将剑平放在地面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衬在内侧的裙角扯成碎布条将自己的右侧大腿扎住。
“就算是童话,我也相信着带我走入这个童话的人啊!”
而握着白楼剑,双剑而立的妖梦则是喘着粗气,即使她用白楼一击切碎了天子引以为傲的盔甲的裙甲,但是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注意到,除了那嚣张而自信的表情之外,再次站立起来的天子的两只手,都握在了剑柄上。
那是……武士刀的握法!
“你没有出全力?”
半跪在地上的四季映姬轻轻将小提琴的琴弓握在手里,毫发无伤的她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没有理由和你生死搏杀不是么,尤其是……”
风见幽香轻轻抬手,将手中的伞撑起,靠近窗口的她恰好能遮挡住灌入的冷风和飘零的雨滴。
“尤其是,当对方确实能够威胁到我的时候。”
“我该说……真是符合这个世界的旋律的回答么?真是冷酷的法则啊。”
四季站起身,习惯性地单手揣在裤兜里,分腿而立,冷冷地看着幽香。
“令我惊讶的是,这么久,你依然抱着那些清规戒律不放。”
无奈地摇了摇头的幽香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就被四季冷冷打断了。
“抱歉,如果你想要质疑我做人的原则的话,那么我没有兴趣。”
“怎么会。”幽香突然笑了,礼貌的表情缓解了冷冰冰的前任裁判长制造出的敌意,“就我个人而言,我的任务只是拖住你而已,毕竟,作为‘升变’出来的临时参与者,我还是履行自己的职责比较好。”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真是不可思议”四季映姬轻轻地眯起眼睛,把长长的琴弓在手中轻轻地敲击着,“以你的力量,完全可以像八云紫一样,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吧。”
“这句话,我是不是也可以还给你?”
幽香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却让房间内的空气再次回归了沉默,不过这次,她似乎并不想打破这种代表着思考的气氛,只是缓缓走到一旁,捡起一个还算完整的靠背椅,收起阳伞缓缓坐下。
“我有不能这样做的理由。”
“事实上……”
幽香翘着腿,将整个身体都放松在宽大的真皮靠背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饶有兴致地对上四季映姬的目光。
“我并非什么都没有做,而我所发现的一切,都是……和你有关的。”
“你想表达什么?”
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幽香暗自点点头,却又有点失望,其实她还是很想看到四季惊慌失措的样子的,
“在那之前请允许我先……如果我没有猜错,其实你一直都保有一个疑问不是么?关于‘正义’,我说的没错吧。”
“……的确。”
不承认是没有意义的,四季并不像隐瞒什么,尤其是在无数次的失望,和与衣玖的夜谈之后。
“那么,什么是属于你正义呢?”
“不是属于我的正义,而是我所赞同的正义。”
四季轻轻摇了摇头,幽香沉默了一秒,也意识到自己的发问或许有些问题,于是做出了补充。
“抱歉,我无意和你探讨什么是正义,这或许不会有结果,对于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的强者,这种探讨是没有意义的。”
眯起眼睛略微思考着的幽香声音轻柔,但是却富有力量感。
“或者说,我想知道的是,你认为正义是什么?”
“斩断仇恨的链条。”这次四季没有犹豫。
“我曾经犹豫了很久,我知道这八个字背后代表的东西,但是唯有加害这件事……不论有多么正当的理由,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接受。”
随风摇摆的绿色的短发划过四季的面庞,她的眼前浮现出的却是身穿棕色衣服的家伙帽子上随风摇摆的触须。
“看来……你已经找到自己的立场了呢。”
幽香显得有点惊讶,但是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她淡淡开口看向四季,阎王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样的话,我就更想看看你的表现了。”
幽香轻轻抬起手,她的指尖碰触在手边一朵盆栽娇嫩欲滴的叶子上,仿佛碰触到的是恋人细腻的指尖一般。
“尤其是……在你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后。”
“真相?”
好奇心终于驱使四季转动了身躯。
“正义也好,选择也罢……让我看看你的面孔吧,我真的……很期待呢。”
风见幽香依然,就那样淡淡地笑着。
(Ⅶ)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愚蠢。”
圣白莲抬手,轻轻将渐变色的长发别到耳后,然后缓缓收回保持着侧踢姿势的右腿,双脚合并有如苍松一样站立着的少女,冲着龙宫使投去了遗憾的目光。
“大概……咳……”
衣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呛出一口鲜血。
“不要告诉我,你不理解这张牌背后的含义。”
白莲伸出手,塔罗牌在她的指尖旋转着,“正义”的花体文字清晰可见。
“不论你的信念是什么,你都需要足够的力量去履行你的信念,看看现在的你……配得上你的这张塔罗牌吗?”
没有回话,衣玖只是惨笑一下,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右手,微微躬身,失去了羽衣和灵力,现在的龙宫使,也就是一个强化的人类而已。
即使如此,永江衣玖咬了咬牙,即使胸口的围巾已经被吐出的鲜血染红。
深吸一口气,衣玖再次蹬地飞奔,仅剩的被灵力强化过的肉体挥出右拳,白莲的长发被异常的空气流动裹挟而起,但是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拳头来袭的瞬间,她只是轻轻一侧,然后左手掌根将衣玖带向一边,而右手却向内一缩,一记肘击就重重地砸在了衣玖的胸口!
但是这次衣玖却没有如同以往一样被砸飞而出,事实上,巨大的冲击完全可以将龙宫使再次打进墙壁中间,而之所以这一幕没有发生的原因,却是白莲在上步的时候就一脚踩住了衣玖的脚背!没有了击飞的过程,无法卸力的衣玖只能喷出一口鲜血,但是白莲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翻手而上,用完成了肘击的手背反手钳住衣玖的脖颈,借力完成了转身,再给衣玖补上一记反身回旋踢!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衣玖在白莲的手上比一个破烂的玩偶好不到哪儿去,充其量就是尺寸大了点罢了。
好在露出空挡的瞬间衣玖就想到了可能接踵而至的连击,双手一压卸去了一点力道,勉强护住了身体在最后一击中不被直接踢成一个扭曲的L型。
“我对打沙包的游戏感到厌倦了,我和你没有必须要战斗的目的对吧,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我不会真的想要杀了你的。”
衣玖双手撑地,却再次重重地摔了下去,似乎是不忍心看到衣玖这样挣扎,白莲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能……很愚蠢吧……但是……”
剧烈的疼痛让衣玖的喘息都变成了抽气,神经抽搐带来的汗水从她的额头上冒出,汇聚成一股股小小的溪流,从她的发梢和下巴上滑落。
“我们不是……一样的吗?”
“是啊……”
白莲挑起嘴角,露出得并不是冷酷而是欣赏的笑容,她轻轻甩手向衣玖微微躬身。
“如果我的背后是神绮大人的话,那么无论多少次我也会爬起来……在这一点上,你和很多人都不同呢,永江衣玖,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游戏,你比大多数人都要显得坚强得多呢。”
清脆的鼓掌声传来,勉强站立起来的衣玖双手握拳,白莲一边拍着手一边向着衣玖走来,衣玖没有贸然地出击,她明白白莲露出破绽,是因为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但是,你这种信念真的是值得的么?我遇到过很多人,也有和你类似的信念,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我摧毁了,并不是因为我多强悍,而是因为,她们的信念本身就只是镜花水月。”
“是不是……镜花水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唉。”
衣玖挑衅的笑容下,白莲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突然发力。
“拳……还是脚?”
衣玖死死地盯着白莲,白莲的速度并不比自己快多少,只要对方出手,她就有把握找到破绽。但是右手蓄势待发的白莲嘴角只是轻轻往上一挑,当衣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右拳的时候,猛然上前一步!
危机感爆发开来,衣玖下意识地就想要后退,但是左小腿却突然一阵剧痛,整个身体在瞬间失去了平衡。直到这时,衣玖才突然明白白莲的右拳根本就只是虚晃一枪,而趁着她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白莲的手上的时候,被一记矮踹破坏了平衡!
已经猜到后招的衣玖瞬间收回双手挡在身前,几乎同时,右腿站定发力的白莲的左膝就轰在了衣玖的双手上,双脚离地彻底失去平衡的衣玖生生吃下一击,却再一次被白莲的友手扣住了左肩,变拳为爪的白莲从衣玖的左肩划出五道深深的血痕,五指翻转扣住手腕,左手向着肩上一砸,将衣玖没能出口的痛呼硬生生砸了回去!
“咔嚓——”
没费多大力气,就将衣玖的左手卸下的白莲抬起右手,明显还要打算继续追击,不过却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松开衣玖已经被拧成一个恐怖形状的左手,向后一个错步一脚蹬出,再次将衣玖高高踹飞。仿佛被卷走的蝴蝶一般,衣玖的身体被狂暴的力道抛起,撞击在冷灰色的装甲天花板上,微微的停留后螺旋型地坠落在地上。
“信念如何且不谈,就像我说的,没有力量永远无法践行自己的信念,”
白莲没有去看趴在地上的衣玖,只是背对着她,轻轻打开手中厚厚的书本,伸出手指,轻轻在摊开的书页上小心地滑过。
“只是无论你想要捍卫什么样的正义,都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真理或许永不改变,但是真理的实践方式,唯有依靠力量一途而已。”
衣玖的身体抽搐着,只剩一只手能够活动的少女握住自己的左臂,空旷而寂静的检修准备大厅内,再次传来了人体骨骼崩裂时候特有的咔嚓声。
她说不出话来,视线模糊的少女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身体勉强从趴姿变成了侧躺,她的意识就像是纷纷扬扬飘落的粉尘。但是即使是这样,勉强将左手骨骼复位的少女,依然试图想要重新爬起来。
“无论你站起来多少次,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像我杀你……或者不杀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或者最致命的区别就在于,你没有力量去走向自己选择的道路,而我有。”
“你的……道路……”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为了继续艰难地表示嗤之以鼻,衣玖轻轻地笑了,一只手残废的龙宫使努力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但这也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双膝单臂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的少女,双眼已经被坠落时撞破的额头上流淌出的鲜血染得通红。
“什么道路?就是不断地帮助神绮进行这个仇恨的循环吗?你究竟能得到什么,这样继续下去神绮又能得到什么?你可以摧垮我的信念,而我要的,只是这个答案而已!”
“正义。”
白莲的回答没有犹豫,也没有回避衣玖的目光,就这样侧着身子,抬头挺胸。
“正义从来都不是靠别人来维护的,没有人会理解你所失去的东西,甚至没有人在乎,因为你永远只是一个人,永远不是‘大多数’,除非,你拥有足够强的力量,去颠覆这个体系,去给这个群体证明你的痛苦。
所以,正义不存在,不是因为正义本身,而是因为人的弱小,只要你足够强,你就可以贯彻自己的信念,当没有人再能反对你,他们才会真正理解你的痛苦。”
“而这,就是伸张正义的唯一方法。”
“我……不能认同……”
衣玖低着头,鲜血淋漓地趴在地上,汗水让她的头发贴在脸上,但是龙宫使依然倔强地抬起头。
“你不需要认同,你只需要接受,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你有什么余地去贯彻自己的正义?力量,即是正义,仅此而已,不是作为一个弱者被他人的正义所吞噬,就变成一个强者吧。”
“告诉我……”
衣玖再次努力,这次,龙宫使终于摇摇晃晃地维持住了平衡,她没有继续反驳白莲的话,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告诉我幻想乡……到底发生了什么,神绮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才会让你们走到这一步!”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话……”
白莲冷冷一笑,而后没有再保留一丝一毫。
“给我站起来。”
八意永琳单手提着黑色的滑轮弓,一手插在白色大衣的口袋里,轻描淡写地踢开一枚黄澄澄的弹壳,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铃仙。
“我让你给我站起来!”永琳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伴随着话语的是毫不犹豫飞起的一脚,黑色的短靴宛如闪电一般砸在趴在地上的铃仙的脸上,几乎踢出了一个和地面垂直的角度。
仿佛是一脚踢开一个破烂抹布一样。白衣药师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甚至,在收腿的时候,永琳还不耐烦地甩了甩,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师匠……”被踢飞的铃仙撞在并不是太过坚固的隔墙上,和崩裂的尘土一起掉在地上,她抬起头,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恐惧和惊讶的诡异表情,努力地却因为背光无法看清站在面前的高大身影。
走到她面前的永琳没有多话,只是一脚狠狠地跺在了坐在地上的铃仙的小腹上。
“还是和以往一样懦弱……对吧,亲爱的……”
没有理会铃仙因为剧痛而发出的闷哼,永琳只是自顾自地评论着,她俯下身,凝视了数秒,然后一直插在兜里的左手突然宛如毒蛇一样钳住铃仙的脖子,把她高高提起。
“但是现在我们可是敌人啊,蠢货!”仿佛拿着一个调酒器泄愤一样,永琳大吼一声然后将铃仙的身体砸进了墙里,一下,两下,三下,打桩机一般地将隔墙砸出一个个人形的孔洞。
“啧……无聊。”铃仙没有任何反抗,就这样被永琳提着脖子一下一下地砸在因为之前的战斗布满弹孔的墙壁上,直到永琳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聊,白衣的女子才顺手将铃仙丢到一旁的墙角里,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滑轮弓。
“游戏结束了,垃圾还是回到垃圾桶里吧。”永琳熟练地从大衣内侧抽囘出一根黑色的长箭,抬手起弓,对准了角落里的兔耳少女。
事实上,在那个瞬间之前,铃仙的大脑几乎是完全停止工作的。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能阻止她那根植于身体每个细胞内的对危险的直觉拯救了她的生命,弓箭离弦的瞬间,一直瘫坐在角落里的她终于动了,虽然连滚带爬地在最后一刻躲开了,但是几乎超过音速的弓箭带起的空气还是擦掉了她右脸的一大片皮肉。
这鬼门关前游走的一圈,也让铃仙终于恢复了神智,她半跪在地上,浑身的剧痛突然涌囘入她的大脑之中。
“还会动啊,我以为你早就脑死亡了,真是遗憾,浪费我一根箭。”
“师匠……你刚才……真的想要杀我?”铃仙侧过头,长达一米多的弓箭几乎完全刺入了旁边的装甲墙壁。
“好好想想。”似乎是因为铃仙的闪避而露出了笑意的永琳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从来……没有。”铃仙痛苦地吐出四个字,这种痛苦并不仅仅来自身上的伤口,更重要的,是关于记忆中最亲密的人和她的那句话……
“同样的,我们现在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这也是真的。”轻轻地扬了扬嘴角,永琳再次举起手中的长弓,而几乎同时,半跪在地上的铃仙也举起了手中的手枪。
但是,箭离弦,枪却没有响。再次一个翻滚的铃仙肩头留下了一道深深地血痕,和之前贯通肩膀留下的那个洞孔中渗出的血迹混合在一起。
她手里依然握着枪,甚至枪口在翻滚完成的瞬间就重新指向了永琳。但是她指尖的扳机,却仿佛重至千斤。第三箭,铃仙还是在躲,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因为真实地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恐惧和紧张而颤抖着,而另一边,她紧握着手枪的双手却因为过度紧绷而近乎痉挛。但是当她再次将枪口指向对方的时候,却依然没有清脆的枪声传来。
“不行……我绝对……我绝对不可以向师匠开枪啊!!!”
终于爆发出来的铃仙将手中的杀人金属彻底甩开,她抱着头,痛苦的弓下腰,大声的吼叫出自己的心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生存和道义之间下定决心一般。
“蠢货!你在干什么!”第四根弓箭从挣扎着的铃仙脸庞飞过,精准地穿越了抱着脑袋的少女的臂弯。八意永琳放下弓,眼中渗出的光芒冷冽地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冻结。
“你在战场上丢掉武器?!站在你面前的人,现在是守护巴别塔的棋子,要阻止你通向空中花园的敌人!”
“可是……可是师匠……”
“没有什么可是!”
永琳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白色的风衣衣摆因为飞快地移动而高高飘起,几乎是瞬间将长弓收在了背后的永琳一拳轰在铃仙的脸上,将她的身体螺旋型地打飞出去。
“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永琳缓缓摘掉白色的手套,抬起自己的右手,由拳变掌,再微微一侧,高高举起的手刀对准了勉强爬起的铃仙的方向。
没有任何犹豫地,永琳再次消失在了原地,血花飞溅,铃仙已经尽力去闪避了,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心存疑虑的她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
永琳的手刀从铃仙的脸上划过,她的左眼眼球瞬间炸裂,强大的风压如同切割机一般从眉骨滑向脸颊,左眼彻底失明。
而凌厉的手刀完全没有因为攻击而减速,如果说铃仙能够在最后一瞬间挪开头部从而避免脑袋被切成两半的命运,但是相对迟缓的身体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躲开的!
“结束了。”
收势转身的永琳缓缓将右手的手套套在手上,丝毫不在乎鲜血浸湿白色的编织物。而身后的兔耳少女倒下的瞬间,八意永琳的脸上,突然爬上了得意的笑容。
(Ⅷ)
“你知道吗,我在后台的时候,听说了你的一点事情呢。”
霍青娥歪着头,依然笑着的邪仙的食指卷起一撮耳边的蓝色头发,宛若青丝的头发缠绕在她的指尖,在昏暗的机房中反射出特别的颜色。
“我一点都不感到荣幸,仅此而已。”
灵力划过小臂,键山雏被丝带贯穿的左臂不再流出鲜血,她抬起头,将匕首挡在身前,却依然摆出防御的姿势。
“所有关于你的传说,都和之前不同,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都不愿意杀人——哪怕是几乎把你们逼到了绝路的灵梦——甚至不愿意去杀这个世界的人类,对吗?”
青娥歪着头,声音并没有压迫力,口气就像是询问一件新鲜事的大姐姐一般。
雏没有回话,但是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只是露出一点点疑惑的目光。
而当青娥捕捉到这一点点疑惑的时候,嘴角也轻微地弯起了一点点。
“所以,我很想知道。”
出人意料的是,霍青娥抬起手,青色的丝带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如果我只是站在这里,只是不允许你去救河城荷取的话,你会怎么样呢?”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挡得住我?”
这次,轮到雏轻轻一笑了,而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时候,红色的少女就宛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青娥冷冷地笑着,她就这样站着,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但是就在雏和她在狭窄的通道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却一个侧身,一掌推在雏的肩膀上,直接将雏推回了原地!
没错,是“推”而不是“打”,虽然青娥的力量足够对一般的人类造成致命的创伤,但是对雏来说,这力量甚至还不如她和衣玖切磋的时候衣玖的攻击!
连续倒退终于站定,难以置信的表情在厄神的目光中停留了一瞬间,而后红色的少女再次发力,冲着青娥冲了过去!
但是,就如同在打乒乓球一样,不论是强行通过狭窄的通道,还是从旁边的服务器上翻越,都毫无悬念地被青娥挡回来,而青衣的少女却没有意思急躁,只是如同一个陪练一样,用绝对伤不到雏的力量将她打回原地。
“十分钟过去了呢,厄神。”
再一次扯着对方的腿将雏如同垃圾一样丢回原地,青娥轻轻地拍了拍手,而后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名不虚传,看来不给你加点料,你是不会真正面对这个世界的不是么?”
青娥单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脸庞,轻轻一笑。
“其实我刚才算错了,三分钟前,魔理沙就已经和河城荷取开战了。”
“魔理沙不会对河城荷取下死手的。”
键山雏轻轻喘着气,从额头上滑落的不是鲜血而是汗水。
“哦?不错的判断,很难想象你对情敌竟然也能得出这种判断。”
霍青娥笑着点点头,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不过,你的判断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半小时前,爱丽丝已经死亡了。”
雏的瞳孔因为这一句话剧烈地收缩,但是青娥似乎还不满意似的,继续开口。
“当然,并没有确认死亡,但是可以确认的是,爱丽丝临死的时候交代给魔理沙的,就是让她一定要阻止你们在巴别塔的行动。”
“想想看,一个带着死去恋人的遗志的魔理沙,会不会对同样死战不退的河城荷取下死手呢?”
“我……交代过河城荷取可以撤退的。”
雏的声音明显有点颤抖。
“她会不会逃走,我们都知道对吧,因为你在这里,对吧?”
青娥的问题戳破了雏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她已经顾不上去理会青娥的信息的真实性——因为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河城荷取也绝对不安全!
“来吧,如果你真的做出了选择的话,你会发现事情没有那么复杂的。”
青娥摊开手,甚至撤掉了自己的灵力盾,只有那深邃的笑容,依然挂在嘴上。
“好吧。”
雏右手紧握着匕首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次没等青娥想太多,雏就闪电一般地冲着邪仙的位置直扑而来!
右手的匕首重重地撞击在青娥小腹上,将没有灵力盾的邪仙砸得弓下了身体,因为确实没有感受到灵力盾而出现在键山雏脸上的惊讶却没有让她停下脚步,直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一个趔趄的少女却没有倒下去,青色的丝带如同毒蛇一样缠住了她的四肢!
“够狠的,我喜欢,可惜,用的是刀柄啊。”
背对着键山雏,霍青娥缓缓直起身子,被挂在半空中的键山雏终于看清楚抓住自己脚踝的,那赫然是一只苍白的手腕!
“我不是说了吗?不杀掉我,你是出不去的哦?”
拍了拍手,地面上的人手瞬间消失,青娥转过身看着被挂在空中的雏摇了摇头,丝带一弹,如同球拍一样将键山雏丢了回去。
“我可以在这里和你耗上一整天,就是不知道,你那个小河童能不能等这么久呢?”
青娥俯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分子振动匕首,在自己的掌心一抹,鲜血顿时从整齐的伤口中泊泊而出。
“这把匕首,真是不错呢。”
转过身抬起手,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落在了雏的面前。
“够了!霍青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着落在眼前的匕首,雏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她抬起头,盯着青娥。
“我就是很单纯地……想让你杀了我而已。”
而霍青娥的回答,却依然是一如既往。
魔理沙躲在断墙后,在高爆炸药灼烧下变得滚烫的空气将她额头上的汗水很快蒸发,只留下点点肉眼无法辨识的盐渍。
耳旁响起告警音的瞬间,魔理沙一个侧滚,而后就是一枚拖着长长尾焰的微型导弹,把自己刚才藏身的地方炸了个粉碎。
“混蛋!”
咬咬牙,魔理沙也只能抬手一道魔炮轰爆了三发接踵而至的导弹,然后飞奔着单手一撑,翻过一道装甲板,一脚踩烂一台无人飞弹发射器的监视装置,再补上一记魔炮。
这些装甲板大部分属于巴别塔的防御装置,辉夜侵入巴别塔主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本来用来阻止少女们进入巴别塔的设备控制到手,然后转交给河城用于构筑她的防御线。
空旷的停车场上翻起的装甲掩体,各种自动火力和微型导弹让魔理沙感到无比棘手,她只能放弃了摩托车在不断地游走中先清除这些外围据点。
不过显然河城荷取并不打算让这只黑白老鼠跳腾太久,魔理沙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天边的两架无人机和机腹下的航弹让她皱起了眉头。
事情有些不对。
魔理沙抬手射出一道魔炮,却被无人机轻巧地躲开了——显然,河城荷取在背后直接控制着这两架飞机。
500公斤级的航弹砸下来可不是开玩笑,魔理沙只能向着无人机飞来的方向冲去,一边抬手再次射出一发七色的魔炮。
这一次河城荷取的反应似乎慢了一些,有一架无人机的机翼被魔炮擦到,瞬间就被高温熔化了三分之一,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一头栽倒了一旁的绿化带里。
“啧……”
但是另一架无人机却利用这个间隙进入了攻击位置,魔理沙只能向后一蹬,然后一个空翻钻进了最近的一个掩体。
剧烈的爆炸几乎在同时发生,混凝土地面被高温轻松地熔蚀成一个规则的半圆形坑洞,而冲击波则从坑洞的边缘喷射而出,裹挟着高温的气浪重重地撞在了合金防弹掩体上。
魔理沙屏住呼吸,单手扶在掩体上,尽量将自己蜷缩在在冲击波的死角里,事实上,她的身体并不脆弱,但是她却不能浪费任何一点多余的灵力去硬抗任何攻击,甚至不能利用“八卦炉”的隐藏能力。
因为她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敌人,不是河城荷取,而是巴别塔中的某个近乎于神的存在。
河城荷取的压制性攻击堪称完美,爆炸的冲击波甚至还未完全消散,魔理沙就听到了速射炮炮弹撞击在掩体上的声音,她双脚发力,单手一撑,在密集的弹片中更换了掩体,而几乎是同时,之前那块千疮百孔的合金墙壁就彻底崩塌成了一堆金属废料。
“河城荷取!我不需要你相信我,但是我真的不是带着敌意来这里的!”
用一连串战术动作躲开了跟在自己后面如同苍蝇一样的导弹后,魔理沙终于开始尝试沟通,虽然她依然感到十分急切,但是因为爱丽丝生死未卜而燃烧起来的恨意渐渐冷却的时候,她已经不想制造无谓的牺牲者。
她抬手三道精准的魔炮,灵力光束仿佛烧红的餐刀切入奶油一般地切开速射炮炮塔,紧接着的弹药殉爆将这些无人的杀戮机器炸得粉碎。
“够了,河城荷取!你正在犯下一个错误!你会害死所有人,包括你自己……操!”
喘着粗气的魔理沙确认了一下自己暂时安全,一边再次按动耳麦,但是没等她把话说完,面前的矮墙就被一辆甲壳虫汽车大小的微型无人装甲车撞得粉碎。
M242链式机关炮的炮弹几乎是擦着魔理沙的裤子砸入了背后的墙壁中,魔理沙矮身一个前冲,左手按在装甲车的前车体装甲上,一道七色的光芒闪过后,黑白的少女单腿一蹬,翻身躲开了剧烈地爆炸的装甲车。
“河城荷取!我再给你说一次,你给我住手!!”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终于,耳麦中传来了河童的声音,紧接着耳麦里传来的就只剩下了清脆的弹匣合拢的声音!
不远处的机甲上,将舱盖打开,抱着XM109狙击枪的河城荷取,已经将魔理沙死死地套在了十字准星之内!
“砰——”
一发25毫米的穿甲弹重重地砸在了魔理沙的胸口,而没等她倒下,第二发子弹就击中了她的小腹,而第三发击中肩头的巨大冲击力直接将魔理沙整个人翻滚着打飞出去数米,滚进了河城荷取看不到的地方。
河城荷取喘着粗气,将眼睛从瞄准镜后挪开,她的手还在颤抖着,她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紧张,又或者是因为她不能完全控制好XM109的强大后坐力。
“河城荷取……你个混蛋!!”
魔理沙爆发式的吼声让河城荷取被吓了一跳,她再次举起狙击枪,从瞄准镜内看到,魔理沙已经甩掉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沾染着灰尘和汗水的一头金发,弹头虽然没有直接射穿魔理沙的身体,但是从她捂着肩膀的动作和有些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就可以知道事实上巨大的动能已经伤到了自己曾经的恋人。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有纳米服!留什么手,老子不接受你的怜悯!有种冲脑门打啊!来啊!你个混蛋!我动一下就不姓雾雨!开枪啊!”
河城荷取看着准星那边的魔理沙,有些安心又有些迟疑,她犹豫了一秒,最终将手指伸进了扳机护圈,将准心落在了魔理沙的大腿上。
但是没等她开枪,耳边刺耳的蜂鸣让她下意识地丢掉武器然后关上了驾驶舱,下一秒,数枚导弹就击中了高达七米的机甲的右臂!
摩托车的轰鸣声传入了她的耳朵,她扭过头,一辆车身上涂着八卦纹路的黑色摩托,呈无人驾驶的形式冲向了自己!
河城荷取闪身避过,但摩托却没有继续追击自己,而是冲着魔理沙所在的位置径直而去。
“我没有时间了。”
魔理沙单手扶在摩托上,看着百米外的河城荷取,冷冷地开口。
“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我只相信她而已。”
“为什么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魔理沙凄然地笑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25毫米的弹头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硬吃下来的,她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握着车把,下了最后通牒。
“我最后一次,让你让开。”
而河城荷取的回答就是机甲飞快地抬起手,良好的润滑让它的动作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它粗壮的手臂背部猛然翻开,两发导弹冲着魔理沙飞射而出!
“河城荷取你这个混蛋!!”
黑色的摩托在被瞄准的瞬间就飞快地甩尾调整方向,以超高的启动速度轻松地钻出了两枚导弹的射程。
没了帽子的魔理沙依旧冷冷地笑着,跨在摩托上的少女轻轻地抬起手,然后,她胯下的坐骑就突然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纳米装甲板从车身上飞快地展开,将魔理沙的整个身体迅速地包裹,武器系统,索敌系统和聚变电池组分别剥离出来,吸附在了魔理沙的身上。
巨大的摩托在给自己的主人提供了所有需要的部件后,将所有的剩余部件打包成了一个巨大的金属箱,并且利用一次打火让自己飞向了远离战场的方向!
“八卦炉”不仅仅是一辆摩托,还是一身动力盔甲!
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的魔理沙,侧身冷冷地看着躲在冰冷的钢铁后面的河城荷取,然后伸出了手指。
“本来是打算用来对付塔里面的混蛋家伙的,但是现在,也只能用来让你相信,我是站在你们一边的了!”
(Ⅸ)
“你……”
比那名居天子双手轻轻地握住手中的绯想之剑,被鲜血弄成猩红色的面庞上,挂着些许挑衅意味的笑容。
而站在对面不远处的妖梦脸上却只剩下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飞溅到天子脸上的,是妖梦的血!
妖梦沉着脸,但是却没有办法掩盖自己的错愕,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或者说,连续的胜利让白发的少女,低估了面前的这个剑士!
妖梦双手握着刀,仔细地在脑中重放刚才的动作,甚至忘记了从左臂绯想之剑造成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和疼痛。
她只记得,自己冲上去正面一招毫无花俏的劈砍,只是这次天子没有直接用剑去接——这全部都在妖梦的预想之中,因为从天子双手握剑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天子会变招。
但是在下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超出她的预想!
她的刀芒劈下的瞬间,天子竟然不是被动格挡,绯想之剑突然在天子手中宛若长刀一样,竟然是从下向上一剑撩出!
不是格挡,而是进攻!
按理说,这种简单的变招不足以让妖梦如此惊讶,更不至于让她惊讶,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因为当刀刃相交的的时候,绯想之剑仿佛被楼观砸下一样,用另一侧的剑刃,切向了妖梦的左臂!
妖梦不得不放弃了劈砍,脚跟蹬地,楼观剑的剑锋几乎是贴着天子的鼻尖斩下,将天子胸前的装甲一刀两断!
“你……学过日本刀法?”
抬手将一道灵力的光芒抹到左臂上,妖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表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峻。
“谈不上学过,略懂而已。”
仿佛是很大度地留给妖梦品味这一剑的时间,天子抬手将已经没用的胸部装甲抬手解开丢在地上,而后双手持剑呈弓步而立,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却无法掩盖因为受伤而不均匀的气息。
“有意思。”
妖梦脸上惊讶的表情已经不见,白发的少女懊恼地摇了摇头,一只手扶住面庞,楼观剑垂向地面,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死板的套路在面对变化的杂糅招式的时候会有点吃亏。不过如果你认为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对付我的话,呵呵……”
银光一闪,没有任何地犹豫,妖梦再次冲向了天子!
为什么……你还能笑得这么灿烂呢……
妖梦咬着牙,面前那个身体如同破布偶一样的少女,用着和自己一样的持刀姿势迎上了锋利的刀芒,仿佛发起攻击,占据优势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对面那个鲜血淋漓的不良天人。
明明都快死了……明明根本是被抛弃了才在这里的……
妖梦猛然发力,使用着几乎完全和半灵一样招式,将七色的双刃长剑如同日本刀一样挥舞着的盔甲少女在银色长刀的猛攻下渐渐地左支右拙,黑衣的半灵少女被长靴包裹的双腿一步一步的向前逼近,但是天子却只是缓缓地退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以至于挥舞着的长刀渐渐出现了死角。
但是天子依然是那样带着类似嘲弄一般的无所谓的笑容,用一串龟裂开的地板来阻止妖梦的前进。
“不要再给我笑了啊!!!”
妖梦终于大吼了出来,最后一次大力斩击后,右手松开了楼观剑,腰间的白楼就如同是听到了呼唤一般从刀鞘中弹出,而后轻松地切开了天子并不算坚韧的腹部装甲。
妖梦却没有就此罢手,右臂一收,白楼直冲着天子的胸口刺去!
但是,下一秒,她的白楼剑就停在了半空中。
不仅仅是因为刀刃被天子一把握住,而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绯想之剑已经变成了反握,用比日本刀轻盈的多,快得多的速度,扫向了妖梦的脖子!
妖梦倒吸一口冷气,她竟然忘了,无论天子手中的武器多像日本刀,那还是一把剑,速度比刀快得多的剑!
不能退,即使速度再快,妖梦也不可能躲过这金黄色的刀芒!
右手一抽,带出一道血箭,银色的白楼在给天子的手掌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后,终于在最后关头挡住了横扫而来的绯想之剑。
再然后,天子就依然带着那轻蔑而嘲笑的表情,一脚踹在了妖梦的胸口上。
“你这个……混蛋!”
鲜血从妖梦的脖子上滑落,虽然依然保持着反手挥剑的姿势的天子并没有真正给妖梦造成什么肉体上的创伤,但是却因为那如同踢垃圾一样的一脚,彻底伤害了半灵剑士的自尊!
“你是为了激怒我吗?你那笑容,还有那不屑的眼神……你是在逼我杀你吗?!”
妖梦眼光满是怨毒,她抬起头,不再是冷若冰霜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因为愤怒而来的潮红,她站起身,握着刀的右手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天子的笑容微微地淡了点,但是她依然保持着俯视一般的目光,虽然两人站在一个平面上,但是妖梦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天子对她的蔑视。
“但是,我嘲笑的并不是你的刀法,而是你的懦弱。”
“我?懦弱?”
“哈……哈哈……哈哈哈……”
妖梦死死地瞪着天子的瞳孔,却突然笑出了声,她双手一闪,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瞬间被收入刀鞘中。
“不要忘记了,是懦弱的我给了你一条命,否则,你早就被我干掉了!”
“是,我必须承认,我欠你一个人情。”
天子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缓缓将绯想之剑重新转回正手,但是刀剑,却也渐渐地垂了下去,浑身是血的不良天人深吸了口气,然后重新抬起头,这一次,她的目光里不再有嘲笑,但是依然如同绯想之剑的剑锋一样锋利。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义务让你不再逃避。”
“呵……所以,这就是我看不惯你的原因你知道吗?”
妖梦侧过头,对天子的话嗤之以鼻,她紧握着双拳,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一个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公主,又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是,我是在为神绮战斗,但是那又怎么样,哪个人不是为了自己在战斗?哪个人又不是从一开始就舍弃了其他人?什么幻想,什么朋友,什么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出卖我们……而我选择了神绮就是懦弱!!”
“妖梦……”
妖梦连续的发问让天子反而愣在了原地,她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打算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半灵少女右脚跨出一步,而后扭腰侧身,再次亮出了拔刀术的姿势!
“这一次我不会再留手了,我会用这把楼观剑告诉你,比那名居天子,这个世界是没有所谓的温暖的。”
妖梦低着头,却没有泪,透过白色的刘海,半灵庭师的眼光忽隐忽现,但是映照在天子的瞳孔里,却只有冰冷的绝望和痛恨。
天子退了一步。
缓缓地低下头,有着水蓝色头发的少女抬起手摘掉了自己的头盔,笨重的金属砸落在地面,铿锵有声。
而后,天子反手一甩,盔甲腰带右侧的折叠式剑鞘飞快地打开,将绯想之剑的光芒遮盖在了里面。
天子竟然也摆出了拔刀斩的姿势!
妖梦的实力,即使在幻想乡,也并不能算是一流水准,但是如果单纯凭兵器的招式较量的话,是很少有人能够胜过她手中的楼观剑的。
更何况,是日本刀最为著名的居合斩!
“你……疯了吗?”
妖梦轻轻开口,天子却没有回答。
下一秒,两个少女不约而同地冲向了对方!
魂魄妖梦看见了天子刀鞘中的光芒。
那是金色的,如同火焰一样的光芒,和那个时候的光芒一样。
那是第几次呢,妖梦突然发现自己记不清了。
她只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如同陌生而精密的机械一样,完成了亿万次出刀中最完美的一次,她甚至能够听到熟悉的楼观剑和刀鞘摩擦的声音,在平常,那是一种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声音,但是此时此刻的她,却突然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不可能有人出刀比她更快,这对于魂魄妖梦来说是常识,即使是爷爷也不行,如果不用灵力的等级差距碾压,幻想乡的任何人都不行。
虽然天子也很快,几乎和自己一样快,但是那已经无济于事了。
因为就这一点差距,她就有把握在和天子的对刀中占据上风,而只要这一点点上风……
另一把白楼就会接踵而至撕碎对方的身体!
或许,胜负已分。
妖梦突然觉得有点意兴阑珊,甚至,有点淡淡的失望。
她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挥出这一刀,她就会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
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吗?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已经无法停止,作为幻想乡最优秀的剑客,她的身体一切行动都是基于亿万次的练习,完美而精准地如同机器一般,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停止。
“铛——”
灵力相撞的气浪如同炸弹一样在整个楼层内横冲直撞,巨大的玻璃窗瞬间破碎,连外墙上的复合材料都被爆风剥离!
而在爆风的中心,两把相撞的刀,也在这一刻分离。
妖梦黯然,没有意外,不会有意外。
她的左手触到了白楼的刀柄,第二抹银色的光芒冲出刀鞘,瞄准来不及收招的天子的胸膛。
再见了,不良天人。
妖梦闭上眼睛,但是她预料之外的事情,就发生在下一秒。
妖梦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飞上了半空中。
拔到一半的白楼依然保持着原样,而她看到的,却是右手空空,保持着挥拳姿势的天子,和她身后飞在空中的绯想之剑。
她……把剑扔了?!
她竟然……把剑扔了?!!
“如果你觉得剑就是你的全部的话,那你一开始就迷失了。”
“对不起,妖梦。”
拳头带来的巨大撞击让妖梦在天上足足转了三圈,而在她重重地落在地上的时候,听到的,却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对不起……妖梦。”
一样的巴别塔,一样残破的建筑内,呢喃着这句话的少女的鲜血飞溅在魂魄妖梦的脸上,然后从半灵少女的脸庞滑落,重新汇聚在黑色衣裙少女身下的血泊当中。
那是她的朋友,虽然对于深居简出的半灵来说并不算挚友,但是却也是为数不多的,在这场巨变中她能信任的人。
而她却说不出话,仿佛被对方的血液冻结了一样的半灵庭师也是扔掉了沾满鲜血的刀,却束手无策。
一样的进攻巴别塔,一样的摧毁空中花园,一样的回归幻想乡的甜美的毒药。
而她们,则是被抛弃的那个。
“露娜萨……不要离开我……”
妖梦的声音颤抖着,没有哭喊,却不成句子。
“没办法……我们到最后……还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抬起手,却又重重垂下的金发黑衣的少女的嘴角滑出鲜血。
“我们……尽力了……对吧……”
妖梦已经不能呼吸,整整十三个小时,她和面前这个唯一能将后背托付的少女在这里和人类战斗了整整十三个小时,而那些冲上楼上的幻想乡的“同伴们”却早就放弃了对空中花园的进攻四散奔逃。
而当她们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没有离开的机会了,而直到最后,也没有人来告诉她们整个计划早就失败了。
弃子,还是最没有价值的那种。
“如果……幽幽子大人……在的话……”
妖梦清楚地记得,露娜萨的声音消失在了这句话的结尾。
是啊,如果幽幽子大人在的话……
自己是不是也能和那边的大小姐一样,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目的,顽强地支撑着呢。
而妖梦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们……很像。”
妖梦的回忆被天子的声音打断,半灵的庭师抬起头,她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创伤——仅仅从肉体上来说,已经半死的天子打中一拳确实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后果。
但是她的眼神,却已经恍惚了。
“我大概能猜到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安慰你,因为那种痛,我承认我不能理解。”
天子挎着已经入鞘的绯想之剑,有些艰难地站在妖梦的面前,似乎是觉得这样居高临下地站着不妥,天子缓缓地坐在了躺在地上的妖梦的身边,出神地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我能够想象,如果我一个人被丢到这个世界,面对着一桩桩一件件背叛和出卖,或许我也会走上和你相同的道路。
但是我没有,所以我不能允许你继续下去。
衣玖曾经问我,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我不善于思考,但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却深刻地理解了铃仙所说的话。
如果只有那些最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狼心狗肺的人,才能回去幻想乡的话,那么回去和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衣玖说,这种创伤是无法被医治的,只能用另一份心去呵护,只能……让时间去抹消。
我对时间大概是无能为力的,但是我只是不想看你这样……不想让那个家伙就这样得逞而已。”
天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扭过头,却只看到躺在地上的妖梦,用手捂住自己的面庞,半灵少女咧开嘴笑着,泪水却从她的指缝中一点点地挣脱出来。
“哈哈……哈哈哈……天子……比那名居天子……你还是……这么天真。”
妖梦缓缓地坐起来,仿佛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泪水一样,黑衣的庭师背对着她,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不过,或许,只有这种死不悔改的天真,才能拯救幻想乡吧。”
妖梦的声音很轻,而后她转过头带着没有擦干净的泪痕缓缓开口。
“呐,天子,答应我……你要说到做到啊。那些像我一样狼心狗肺铁石心肠的家伙……一定要给她们每人一拳啊。”
“我不一定可以。”
天子轻轻地笑了,“但是我们可以。”
“是啊……你们……”
妖梦转过头,幽幽的声音仿佛来自幽灵的国度一般。
而下一秒,依然在刀鞘中的白楼剑就闪过了一道银光,直接洞穿了妖梦的胸口!
“妖梦!”
天子还来不及上前一步,妖梦的身体就开始发散出淡绿色的光芒,而后渐渐变得透明。
“说好的哦,不良天人。”
将自己的短剑刺入自己的胸膛的少女扭过头,带着天子从未见到过的笑容,留下了最后的声音。
天子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缓缓点了点头,她的手在空中下意识地抓了一把,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但是她却将这个拳头紧紧地攥住,缓缓地放在了胸口。
“说好了哦,半灵。”
深吸一口气,天人少女再次睁开眼睛,转过身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