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蚕劫枉丝 第二十集 聪慧善谋外柔内刚允/霸道强势染/虎视眈眈三/默默守护冲
尚羽走后没多久,房门就被人“哐”的一声踹开了。蓝湛推开阻拦他的护卫,直接冲到了李炬峣的面前,质问道,“你为何不答应将我兄长换回来?!枉我兄长将你当成挚友,总在我面前说你好话,你竟不愿救他!”
李炬峣抬手挥退了一旁告罪的护卫,沉声问道,“蓝湛,你蓝氏一族的礼仪修养呢?!”
蓝湛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了,“我兄长如今生死未卜,你却在这和我说什么礼仪修养?!”
李炬峣听了蓝湛的话,抿着嘴不吭声,片刻后,他猛地一拳砸在了书案后,双目赤红的低声吼道,“你以为我不想救阿允吗?!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杀了北堂墨染,救回阿允!可是如果我当真用武胜关去换阿允回来,那才真的是要了阿允的命!”
蓝湛想起前一晚兄长让弓箭手射杀自己时的决绝,心里也明白李炬峣是对的,气势瞬间低落,“那……那我兄长怎么办……”
李炬峣平复了一下心情,“至少这五日,阿允性命是无虞的,至于之后,我们自有安排。蓝湛,这几日,你老实的留在苍西城中,哪里都不要去,听到没有?!”
担心走漏风声,有些话李炬峣不能对蓝湛明说,他又害怕蓝湛私自跑去救蓝允,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再给了北堂墨染机会来威胁拿捏蓝允,是以只能严厉的要求蓝湛。蓝湛握着避尘的手紧了紧,闷闷的给李炬峣行了一礼,没有做声退了出去。
李炬峣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只是他也不能时刻跟在蓝湛的身边看着他,只能派了两名护卫暗中看着。可没过两个时辰,两名护卫飞快的跑了进来,“将军,不好了,蓝二公子不见了!”
李炬峣“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让你们看好他的么?!”
两名护卫为难的说道,“蓝二公子一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我们……我们也追不上啊!我们几乎整个苍西找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他……”
“这倒霉孩子,一点也不省心!”李炬峣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顾不得前不久才往父亲那送了信,吼了一声,“来人!速去武胜关,告诉我父亲,让我兄长快马加鞭来接替我!”
楚胜男情急之下下手有点重,以至于蓝允到了第二日下午都还没有醒。北堂墨染看着被绑在柱子上,仍然昏迷着的蓝允,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
比起在宸王府的时候,蓝允又瘦了一些,北堂墨染的眼中透着心疼和怜惜。可是一想到蓝允欺骗了他,偷走了布防图的事,北堂墨染的眼中又忍不住闪过一丝恨意,手慢慢的向着蓝允的脖颈移了过去。
“唔……”蓝允无意识的呓语了一声,眼珠来回滚动了几下,似乎是要醒过来的样子。北堂墨染见状,下意识的飞快的收回了手,后退了两步坐到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蓝允。
蓝允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北堂墨染,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默默的将视线移开了。
“怎么?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本王?!”北堂墨染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谢安之,不对,本王该喊你蓝允才是!”他冷哼一声,讽刺道,“世人皆说你是‘麒麟之才’,聪明绝顶,如今,还不是落到了本王的手里!”
蓝允淡淡的说道,“既是棋差一着,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蓝允话虽说的淡然,心里却着实有几分可惜。那日他特意在城楼上显露行迹,就是想要北堂墨染注意到的。他了解北堂墨染的性子,若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死,甚至有可能是盗取了布防图的人,那北堂墨染一定会亲自来抓自己的。
北靖太和帝膝下,大皇子成王腿脚先天不足,无法如常人一般自如行走,一早就绝了继承皇位的可能,二皇子六皇子早夭,四皇子齐王虽是野心勃勃,可为人虚伪阴险,并不为太和帝所喜,五皇子淳王为人倒是敦厚和善,奈何有些愣头愣脑的,他倒颇有些自知之明,只老老实实守着自己郡王的爵位,等闲从不往前凑,七皇子晋王乃是宸王的同母弟,为人最是不喜拘束,放荡不羁,又对权势不感兴趣。
是以倘若三皇子宸王不在了,无论余下的哪一位继承皇位,对南晏都是一件好事。蓝允暗自叹了口气,这阵子太过顺利了些,以致让他失了谨慎了。
“杀你?”北堂墨染起身走过去,掐着蓝允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别着急,本王当然会杀了你!”这话像是对蓝允说的,却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片刻后,他恶意的笑了笑,“本王还以为,那疾冲爱你成痴,对你有多情深意重,结果还不是不愿意用武胜关换你回去!还想要拖延五天,他莫非以为自己可以从这大军军营中将你救回去?!”
蓝允愣了愣,心里倒总算松了口气,他还担心李炬峣会一时冲动,不顾一切要救自己回去呢,现在看来,李炬峣应该是看到自己留下的书信了。
不过北堂墨染的话还是让蓝允皱了皱眉,“王爷从前以为我是大殿下的房中人,如今又这般污蔑阿峣与我之间的兄弟情义……王爷的想法,还是这么的龌龊!”
“本王龌龊?!”北堂墨染气笑了,“你当本王是瞎子么?!在北靖的时候,那疾冲的一双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若非应过你,本王早就杀了他了!”
蓝允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他太习惯李炬峣的陪伴和迁就了,他以为他们之间会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最好的兄弟,他从未想过李炬峣会对他生出别的感情。毕竟,李炬峣曾经见过他最不堪最狼狈的时候,怎么还会生出那样的感情呢?!北堂墨染一定是误会了,或者就是在骗他吧!
北堂墨染的手一点一点向上滑去,慢慢的摩挲着蓝允的脸,轻声说道,“罢了,不说那些了!蓝允,若是你肯臣服取悦本王,本王也不介意饶你一命,如何?横竖……也都是你从前做惯了的……”
蓝允厌恶的微微皱了皱眉,扭脸躲开了北堂墨染的手,斥道,“滚!”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北堂墨染冷哼一声,拿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着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末了随手将帕子一扔,“说吧,你们南晏在北靖都安插了哪些人手?南晏下一步预备如何?还有……南晏的布防图……”
蓝允看了北堂墨染一眼,勾了勾唇角道,“就算我说了,莫非你会信?”
“……”北堂墨染冷冷的睨了蓝允一眼,“也是,你这种满嘴都是谎言的骗子,说出来的话的确不能信!”
蓝允沉默片刻,“既知如此,你又何苦浪费时间呢?!”
北堂墨染冷漠的说道,“这军中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拷问的法子!不过本王知道你能忍,也知道你不怕疼!不如这样,本王拿你犒赏三军如何?也不知你能撑到第几个人再开口,嗯?”
蓝允不在意的笑了笑,“那王爷信不信,在那之前,我总有法子弄死自己?”
北堂墨染气得嘴都抿成了一条直线,正想着该怎么惩治蓝允的时候,帐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一名护卫走了进来,行礼之后在北堂墨染耳边耳语了几句。北堂墨染听后,抬眼看了蓝允一眼,转身带着护卫出去了。
蓝允心里一跳,顿时感到一阵不安。看北堂墨染方才的意思,似乎是和自己有关,李炬峣既然已经看到信了,应当不会轻举妄动的,那就只能是蓝湛了。蓝允担忧地叹了口气,他明明在信里已经交代李炬峣看紧了蓝湛了的。
果不其然,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外面的喧哗声渐渐平息了下去,北堂墨染提着一把剑走了进来,坐到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那把剑,“不愧是蓝家啊,这样的神兵利器都能找来给家中的小辈用!”
那是避尘,蓝湛极为珍爱的佩剑,哪怕是休息的时候都要放在身边的,蓝允自然识得,可他却有些拿不准,蓝湛是不是真的落进了北堂墨染的手里,神色间便有些迟疑。
北堂墨染看的真切,冷笑了一声,“你不信?来人!”护卫很快听令走了进来。北堂墨染沉声吩咐道,“去把方才抓的那人的手砍了送过来,也让我们的蓝大公子认认,那是不是他弟弟!”那护卫丝毫没有犹豫,行礼领命而去。
“不要!”蓝允纵然再是心有怀疑,也不敢真的去赌,连忙道,“你别伤害湛儿!你……你想怎样都好,别伤害我弟弟!”
北堂墨染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冲着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上前解开了束缚着蓝允的绳子,随后便退了出去。北堂墨染微微抬头示意了一下一旁放在小案上的琴,“想来蓝家的大公子,是会弹琴的吧?!”
蓝允自然是会的,他师从音律大家尚大家,古琴的造诣便是连尚大家都要赞他一声“青出于蓝”。他默然走到小案后,撩起衣摆坐了下去。
看到琴的时候,蓝允又是一愣。这小案上的琴,是当初北堂墨染想要教他弹琴的时候,特意兴匆匆的从库房里找出的一把古琴。后来他总也故意弹不好,北堂墨染虽是不再强迫他弹了,这琴却一直摆在书房里,不想竟被北堂墨染带上了战场?!
“怎么?看着眼熟?”北堂墨染讥讽道,“这么想着, 当初每日里弹得那么难听,倒真是为难你了啊!”
北堂墨染心里恨的厉害,谢安之“死”了之后,北堂墨染想要找些他用过的东西来怀念,可大多数竟都已经陪着安之“葬身火海”了。北堂墨染找来找去,却也只能找到这么一把琴了,自那之后,便再也不肯离身,哪怕是来了战场,也不舍得将琴留在府中。可如今看来,这一片真心都是喂了狗了!
蓝允默然不语,等着北堂墨染不说话了,他才慢慢抬手抚上了琴弦。琴音悄然响起,清雅悦耳,犹如清泉潺潺,又如清风拂过,缓缓的抚慰了北堂墨染燥郁愤懑的心。
北堂墨染愣了一下,看着蓝允的手怔怔的出了会神,慢慢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一首曲子很快弹完了,蓝允将手轻轻按在琴弦上,平息了琴弦的震颤,抬起头看向了北堂墨染。
北堂墨染眼睛都没有睁开,皱着眉恶声恶气的说道,“谁让你停了,继续!”
蓝允抿了抿,无奈的低下头继续抚琴。
一首,两首,三首……北堂墨染一直不说停,蓝允便只能一直继续弹。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蓝允眼前阵阵发黑,他已经一日一夜滴水未进了,又连续不停的抚琴,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力上,都有些支撑不住了,他不得不咬住了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脆弱的指尖早已被柔韧的琴弦磨出了伤痕,一滴一滴的血珠随着琴弦的震动汇聚到了一起,而后滴落到了琴身上。
北堂墨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看着不远处那坐的笔直的身影,还有那琴上的斑斑血迹,本来已经平息了的怒火又难以控制的生了出来。
还是这么倔的令人气愤,一点点的服软都不肯,北堂墨染真恨不得把蓝允抽筋拔骨,看看他那一身的反骨到底有多少。可他更恨的,却是自己!明明被蓝允这般欺骗,以至于造成了这般大的损失,可是看到蓝允受伤,他却仍然舍不得!
“够了!”北堂墨染冲了过去,直接将琴一掌拂落在地。
蓝允愣了一下,默默的想要收回手。北堂墨染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翻过来看着那些染着血的伤痕冷冷的说道,“这么狼狈,本王帮你冲洗一下如何?”说着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坛子东西,直接浇在了蓝允的手上。
“唔……”那竟是一坛子酒水,酒水触及伤口瞬间带来的刺痛让蓝允终究没有忍住,唇边溢出了一丝呻吟。
“呵……你也会觉得疼么?!”北堂墨染冷笑一声,“你可知本王的心有多疼,嗯?”他愤怒的一把将酒坛狠狠砸在了地上,“这样的一坛子酒,那一个多月里,本王不知道喝了多少坛!谢安之……蓝允……你究竟有没有心啊?!”
北堂墨染的眼中满是痛苦和疲惫,“是!我承认,我曾经对你不好,可我已经改了啊!宸王府里,只要你想要的,只要你透出一丝喜欢的,哪一样我没有捧到你的面前?!蓝允,这么久了……你当真没有对我……有过片刻的动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