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鸣拾贰律——同暮【File.01-家锁】档案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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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暮【File.01-家锁】档案小说归纳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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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桐木作为宅男，生日这几天一如既往地窝着打游戏很合理呢！
>>朏朏
连续几天都在攻克这款游戏的他似乎有着什么执念？也许是收集癖作祟吧…
>>榴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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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家锁
BAD END.
六个字母冷冰冰地出现在屏幕上，映照着山桐木没有表情的面庞。
并不是完全没有表情，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已经咬紧了牙关，心情或许已经可以用烦躁或者恼怒来形容了。
现在是几点？天亮还是天黑？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山桐木把手从鼠标和键盘上拿开，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他向来觉得自己不算是情绪起伏大的人，平时跟M.E.A的成员们一起胡闹另谈，对于自己的事情，他大多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命运如此，认命便是，愤怒与悲伤又有何用？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一款旧时代的独立游戏竟能在他心里掀起如此波澜。
一切要从那天下午说起——多半是下午，因为他睁开眼的时候听到艾丝蒂娅在警告他今日午饭未摄入。
“……”
吃饭，如此无趣，如此麻烦，令人生厌，动画里的角色们为什么能吃得那么香？
“我理解你不想吃饭，但至少食用一些能量方块作为补充。”作为AI的艾丝蒂娅仿佛轻轻叹了口气。
山桐木躺着看了十分钟天花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天的日程。没有客户预约，也没有M.E.A的活动安排，今天是属于他自己的。
想到这，山桐木终于慢悠悠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在艾丝蒂娅的催促下拆了一颗能量方块塞进嘴里，把自己安置到座位里，戴上耳机，调出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
这是他从互联网深处挖掘出来的，诞生于旧时代的海量数据。强大如Madonna那样的AI，在面对数量千万倍于群星的数据时，也选择了不去处理，而是单纯地将其隐藏起来，反倒便宜了山桐木。
于是，在这些数据中寻找他感兴趣的旧时代文化，便成了他最近的娱乐消遣。
《家锁》，这是他从数据堆里翻找出的一款独立游戏。他了解过独立游戏这个概念，意思就是几人的小作坊做出来的游戏，已经不存在了的开发形式，山桐木觉得自己有必要体验一下。
简洁的标题，没有过多的提示，游戏直接开始。
山桐木动了动鼠标和键盘，需要使用输入设备才能玩，而不是戴上VR就能解决，这一点非常有旧时代的味道，他很喜欢。
六月五日早晨，女主角与父亲和妹妹一同坐在餐桌旁用早餐。严肃的父亲读着报纸，病弱的妹妹在一边时不时咳嗽一声。
“明天是你的生日，我在宴会上安排了你跟你未婚夫见面。”父亲说。
“……”女主沉默以对，山桐木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生日啊……虽然他对于这个概念并不热衷，但似乎旧时代的人们都很看重生日这件事，甚至是当做一年之中最重要最特殊的日子。
或许可以当做只属于某个人自己的纪念日来理解，山桐木想起维多利亚曾询问自己M.E.A的创立日期。
“那种东西谁记得住啊。”他虽然记得清楚，但还是故意这样回答道。维多利亚的情绪悄悄变成了伤心和生气。
或许当时直接说实话就好了。山桐木摇了摇头，将思绪放回游戏中。
女主的父亲把报纸下，“你好好准备一下，别给我出岔子。”然后起身离开了。
山桐木移动鼠标点击了一下报纸。
[刊登着未婚夫照片的新闻][项链的广告]
看来这个未婚夫还是个名人？旁边的广告上，珍珠串成的项链点缀着泪滴形的宝石。山桐木不懂首饰，随手一点，项链却变成了巨大的锁链。
女主倒吸一口气，山桐木也顿了一下身形。
他沉默了一会，将报纸放下，转身环顾餐厅。
深棕色的围墙与暗红色的家具，是他未曾见过的装潢风格。桌台上，一捧过于艳丽的玫瑰花张扬地躺在那里。
[未婚夫送来的玫瑰花，红得扎眼]
花茎刺伤了女主的手指，她愤愤地将花放回原处。
吃完早餐的妹妹安静地坐着，山桐木这才发现她坐在轮椅上。女主提出推着她出去散步，妹妹手中攥着自己的药瓶，点了点头。
偌大的院子对小小的一对姐妹来说过于空旷，旁边的灌木看起来也蒙着阴影。
“姐姐，我……”妹妹忽然开口，却又言辞犹豫，“被狮子围攻的野牛，会抛下病弱的同伴以保证族群的生存。我昨晚看的百科全书上这样讲的。”
“好残忍。”女主应答道。
“是啊，但这也是……唯一的生存方式。”妹妹说。
山桐木有些困惑。他所在的世界里早就没多少人类以外的生物了，他本身也对动物没什么兴趣。没兴趣的情报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废话。
将妹妹送回去后，山桐木在女主的房间转了转，看到了衣架上红色的礼服。
[华丽的礼服，专门为明天的生日宴会订制，承载了过多的期待和羡慕]
女主拿起礼服，试穿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晚饭时，妹妹没有出现，只有父亲阴沉着脸。
“你妹妹死了。”父亲说。
女主犹如晴天霹雳，不停地追问父亲是怎么回事。山桐木也一时愣住。而父亲不愿多讲，只让女主别被打扰了心情，好好准备明天的宴会。
女主被迫回到房间，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泪流不止。山桐木回忆起了散步结束时的对话。
“再见，姐姐。”她微笑着说。
女主也笑了：“何必如此正式？”
而妹妹只是微笑着。
世界陷入黑暗。
BAD END
[麻木]
山桐木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兴趣渐浓。多周目多结局的游戏，首次游玩时的谜团会随着多次游玩抽丝剥茧慢慢解开，是他喜欢的类型。
再次开始游戏，肃穆的早餐，恼人的报纸，带妹妹散步，回到房间。重复的流程走过，山桐木在房间中又转了转。
[日记，记录着各种生活琐事]
里面只有女主在表达对订婚的厌恶、恐惧和对妹妹身体状况的担心，对现状没有帮助。
这样不行，还需要更多线索。山桐木想着，推开了房门。
进入书房，只有阴沉的棕色装潢和惨白的墙壁，连墙上照片中的人都面无表情。
[父亲的书信：“在她结婚之后，趁早把那个赔钱货也嫁出去。”]
山桐木皱了皱眉，“她”指的是女主，那么所谓“赔钱货”……他未曾听说过这三个字，但他知道这绝对不该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赔钱货……”山桐木喃喃着，环顾四周，看到书架上放着一张妹妹的照片。
[妹妹的照片，背面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山桐木看着照片上的“寅辰卯时”一类的词汇，感到了巨大的迷惑。
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的照片为什么写了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如果是在安排妹妹的婚姻，那么另一个人的照片呢？
这是不属于他的时代和见闻的谜团，他就像一个观察地球的外星人一样，只能尝试靠逻辑去理解。
逻辑告诉他，这件事有很大的蹊跷。
但是，该如何破局呢？现在的他没有一同战斗的队友，也没有引以为傲的BIG M机甲，只是个即将被送出去的女儿罢了。
在他困顿无助之际，游戏时间却在悄悄流逝。
夜幕降临，相同的晚餐，相同的噩耗，相同的泪水，相同的黑暗。
BAD END
[徒劳]
山桐木捏了捏指关节，又一次开始游戏。
肃穆的早餐，扎眼的报纸，遗言般的散步，谜语般的书信，看不懂的照片。
父亲不仅安排了自己的婚姻，也对无力反抗的妹妹有着更加可怕的安排，山桐木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搞清。
他找到父亲，将书信和照片展示了出来。
“所以你不仅要卖掉我，连妹妹也不放过吗？”他看到女主质问着。
“谁允许你私自动我的东西？你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父亲厉声道。
“别转移话题，解释解释，你这是要把妹妹卖给谁家！”
“你敢这样同我说话！”父亲抬起手来扇在女主脸上，“没规矩的东西，说出去叫人笑话！”
女主的脸被扇红了，却并不退缩：“卖掉自己的亲女儿就不叫人笑话了吗！”
父亲怒发冲冠：“我看你这是要造反！从现在起你被禁足了，回自己房间去！”
“你在心虚！”女主叫喊着，反抗着，却还是被仆人强行带走了。
阴暗的房间里红色的礼服更显得刺眼，女主无言地度过了夜晚。第二天，妹妹去世的消息传来，女主还没来得及伤心，便被强押着穿上礼服画好妆容，为生日宴会做准备。颈上的项链像是越捆越紧的绳索，牵引着死刑犯走上一级级台阶，永无翻身之日。
BAD END
[挣扎]
既然反抗会招致反效果，那不如假意顺从，不要打草惊蛇，找到合适的时机拯救自己，也拯救妹妹。山桐木想着，再次点击开始。
早餐，报纸，散步，礼服，日记，书信，照片，一日流程下来，他乖巧得像一只温顺的猫儿。
静心等待，伺机行动，在晚餐后——
“你妹妹死了。”
他可以等，但妹妹却无法等下去了。
不，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已经错了，必须救下妹妹，山桐木自暴自弃地随意点击着屏幕。夜半三更，女主在黑暗中悄悄收拾好一些盘缠，从宅子溜了出来。
孤身一人的女孩，暂时逃离了家锁，但接下来该去向何方呢？
NORMAL END
[逃亡]
这竟然是NE，山桐木翻了个白眼，抛弃妹妹自己独活算什么事？重开。
熟悉的流程，让人浑噩。忽然，他注意到妹妹手中的药瓶。
“你这样不方便，我帮你拿着吧。”女主道。
妹妹有些犹豫，但还是乖巧地交给了女主。
山桐木自己在难熬的时刻也必须依赖药物，他百般不愿但也无可奈何。旧时代的药品与他所服用的大相径庭，这让他对这小小玻璃瓶中的白色药丸产生了好奇。他用鼠标点了上去。
[妹妹的药，分量似乎有些问题]
山桐木怔住了。
所以妹妹是，选择了自己结束……
或许她受不了病弱的躯体和高压的家庭，或许她早已知晓自己黑暗的前路，这一切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让她选择了逃离。
不，这不是正确的选择……他不能让她这样做。
散步结束，妹妹思索着开口：“姐姐，我的药，可以……还给我吗？”
山桐木坚定地选择了否。
“姐姐……”他看到妹妹苦笑着，“病弱的野牛是无法被拯救的，只会拖累整个族群……只有自己的话，你还有逃的机会。”
“不，我不会抛下你。”药瓶被紧紧攥在手里。
夜幕降临，晚餐时间，妹妹仍旧存活，山桐木舒了口气。
几日后，妹妹还是不见了。一群陌生人来到家中将妹妹带走，她连出声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从此了无音讯。
BAD END
[帮凶]
不，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
时间回到故事开头，山桐木强迫自己松开紧咬着的牙关，后槽牙传来酸痛感。
一定是他忽略了什么，一定是还有道具和线索没有找到，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山桐木机械地点击着鼠标，开始，早餐，报纸，书信……
BAD END
不对，再来！开始，早餐，报纸，散步，药瓶，礼服……
BAD END
再来。开始，早餐，散步，礼服，玫瑰……
BAD END
再来……
………………
“已经超过晚饭时间很久了，请尽快摄入营养。”艾丝蒂娅忽然开口。
一定会有解决方法的，怎么会有游戏不做好结局呢？制作者不怕被玩家骂死吗？
“山桐木。”艾丝蒂娅喊了一声。
但这游戏就只有这么大……有线索又能藏到哪里呢？干脆直接把代码扒出来看看……不，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艾丝蒂娅叹了口气，回归了沉默。山桐木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外界的一切都会被他屏蔽掉，说什么也没用。
山桐木捏鼠标的手微微颤抖。他已经是机械化地重复着游戏流程了，每次都只会导向他见过的结局，不好的结局。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这样小体量的游戏不可能会再有多么复杂的展开，但他仍旧不愿承认，他不敢承认。
“姐姐，你能救我一次，却改变不了结局。”妹妹虚弱的脸上勉强挂起一个苦笑，手中的空药瓶滚了出去，撞到桌腿，“我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被压迫的，被命运束缚的，可怜的，无力的，无法逃离的，无法被拯救的。
屏幕再一次黑下去。
再一次机械的开始，再一次重复的命运。山桐木麻木地点击桌上的信件，“赔钱货”。他抬起头看到了书房的窗户。
如果妹妹选择了以这种方式解脱，那么，我……
他冲破玻璃窗一跃而下，在一同下落的碎玻璃中，静静地闭上了眼。
BAD END
[玉殒]
对山桐木来说，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山桐木扔掉鼠标，向后倒在椅背上，用手背蒙着眼睛。眼球干涩得要死，疼得像要裂开了。
像是过完了一生。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通讯器擅自亮着屏幕，山桐木随手拿起看了一眼，刚过十二点，几十条未读。
“生日快乐。”最新的一条来自维多利亚，他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与这压抑的游戏形成了一个可悲的巧合。
生日快乐吗……他自嘲地笑了笑，有什么可快乐的。
六月六日，是他实际的出生日期，但山桐木觉得现如今的自己应该有另一个“生日”。
十五年前的阴雨天，九岁的山桐木唯一的愿望是从世界上消失，却好死不死地被某个伤痕累累的怪人救了。人造的心脏塞进了他的胸腔，无数的知识涌入了他的大脑。他的愿望没有实现，破碎的躯体被强行修补，无望的生命焕然一新、继续延续。
“年轻人，不要轻言放弃生命。”自顾自地赐予他新生的那个人留下了这句话，便永远地倒下了。
这一天或许可以当做他新的生日吧，可惜的是，他不记得也并不在乎那究竟是哪天，反倒是这所谓的“新生”也不过是让他再多苟延残喘一阵罢了。
这世上没有永动机，即使是用Nevim也造不出来。奇迹般的机械心脏也终有停止的那一天，他的人生就像看一集少一集的老动画，每过一次生日也不过是提醒他，自己又向死亡的结局迈进了一步。
往下翻了翻消息记录，全都是M.E.A成员们或长或短的祝福。明天白天应该还会收到一堆奇形怪状的礼物吧？这帮家伙永远不让人省心。
他放下通讯器，往嘴里塞了一颗能量方块。
人终究要死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有重要的人，还有需要保护的东西，有一群让人放不下心的家伙们，一个或许能帮到更多人的组织。
那么，不论前路通往何方，光明或黑暗，直到老动画的结局播完的那一天，直到人工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他的脚步不会停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