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从超级马里奥奥德赛中观察连续关卡设计

本文完全为个人的经验总结，并未对实际内容进行严格考据，而且思路混乱语言不通，慎读。

超级马里奥奥德赛已经断断续续玩了一个多星期了，最近刚把游戏的主线内容通关。在剩下的自由探索和拿成就阶段中，我首先接触到了到目前为止我所遇到的流程最长的一连串BOSS战：兔子环形山。兔子环形山由5场连续的BOSS战组成，前4场分别是4只反派兔子布鲁达尔兹，这些兔子在主线的战斗中已经经历过了2轮；第5场是4只兔子合体而成的大机甲，在主线的末尾也曾遭遇过。

在以往的闯关中，BOSS战之前通常会有一个存档点供马里奥快速复活和传送。马里奥默认只有3点生命值，也就是2次失误机会。对于第一次对战这些BOSS的新手来说，不熟悉BOSS的出招，失误掉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说BOSS比较困难或操作比较菜，死亡也是常有的事。奥德赛的死亡惩罚非常轻：原地掉落10枚金币，并且传送回上一个存档点。就算是马里奥死了也不要紧，它会立刻在离BOSS战非常近的位置复活，这样玩家就可以快速地反复尝试，直到击败BOSS为止。

但是，这5场BOSS战给我的印象却非常深刻，因为它似乎与奥德赛一贯以来的关卡设计理念背道而驰。第一，这5场BOSS战中途没有存档点，这就意味着无论马里奥在哪一场战斗中死亡，都会回到第1场战斗之前的存档点。第二，击败BOSS不会再出现力量之月来补满生命值，仅在第4场和第5场之间有一颗生命心来回复1点生命值，这就使得玩家的失误会逐渐累积，失去的血量没办法自动补满，面对下一场BOSS战时会面临更大的心理压力。第三，战斗发生的地点是在月球，重力很小，马里奥的跳跃会飞得很高而且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落地，操作显得笨重，玩家对月球的环境不如对地球熟悉。第四，BOSS也有了新机制，玩家没有与这些BOSS在月球上作战的经验。第五，战斗为爬塔制，每一场战斗开始之前，都有一段台阶需要跑，每一场战斗过后也都有一段无法跳过的过场动画，等等。这些要素加起来，使得每一场战斗都是一个需要重新熟悉的过程，不清楚BOSS下一招要出什么，掉血就真正成为了家常便饭。而跑路阶段相比BOSS战又略显冗长，连着几场下来要耽误不少时间，一旦玩家死掉，就又要重新经历一次漫长的战斗。

我打这几个BOSS的时候，总共打了一个半个小时才过，中途还气得摔了一次手柄。死亡原因并不是BOSS有多难，而是不了解BOSS出招、操作失误、手柄信号不良（一开始坐的位置离主机有点远）种种因素的叠加。我曾经学到过关卡设计中需要给玩家创造良好体验的点，那就是死亡惩罚不应过高。死亡惩罚过高，这样很容易让玩家泄气，导致放弃游玩。毕竟我们玩游戏，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快速地学会某一样技能，解决某一个问题，从而得到快乐，不是吗？写下来，我想重点说说死亡惩罚中的“时间代价”。

奥德赛几乎没有死亡惩罚的特点，与魂类游戏形成鲜明对比。唯独在兔子环形山一战中，我感受到了那漫长的跑路环节所带给我的痛苦，尽管金币不值钱，但我的时间很宝贵。我拿手柄玩过的游戏相对于键鼠来说实在是太少了，可以说我就是一只菜鸡，用手柄操作经常手忙脚乱而且丢失视野，失去准头。因此，即便是我熟悉了BOSS的所有出招动作，我也没办法确保自己能够无伤通过，甚至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突然暴毙。如果说不考虑扣除金币的惩罚，只考虑时间代价，我该如何操作从而使得总通关时间最短？

通常来说，每一场BOSS我都有两种战斗策略可以选择：一种是保守式，一种是激进式。从字面上理解，保守的打法可以降低我的失误概率，但是耗费的时间比较长；激进的打法会有更高的失误概率，但是耗费的时间比较短。失误次数一旦累积到3，对不起，大侠重新来过。在理想状态下，无论我采用保守还是激进的打法，我的通关期望时间应该是相等的，这符合人们对于高风险高收益的直观感觉。但实际情况却不可能如此完美，关卡设计应当是一条曲线而不是直线，不仅不同BOSS的难度不同，较优策略也是不同的。当玩家选择保守或激进的打法时的期望通关时间未知时，就会产生自我心理博弈：我在这里应该是冒险一点快速出击，还是应该一步一个脚印稳如狗？

可以说，一个像我这么菜的玩家，基本都是在一开始都会选择保守打法，而在死了N遍之后尝试激进打法。因为在我不知道BOSS的出招时，稳一点总是没有错的，一方面我确信自己不可能一边过，另一方面观察好BOSS的出招顺序才好制定相应对策，从而研究出合适的激进打法。实际上，BOSS的设计并非简单的保守就一定稳、激进就一定危险的，保守和激进的概念也是相对的。加入了学习的因素后，失误概率和通关时间也就不再是简单的正比关系，而变成一条有所起伏的曲线。我们所谓的“稳”，即是在自己操作水平的范围内，找到曲线上通关时间相对较短而失误概率相对较低的一点。但为了寻找这一点，玩家就得不断地尝试，尝试有时意味着成功，更多时候意味着死亡。

可能有人会说，只有打算写攻略，或者打算分享过关经验的玩家才会去寻找这一点。其实不然，一个像我这么菜的，死了几十次，心态即将崩溃的玩家，也会去寻找这一点。为什么？因为我已经不想玩了，但是白白退出游戏又太可惜，所以我的目标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通关。同时又有两个前提：我没有摸清BOSS的套路，以及我是一个手残玩家。这就意味着我每次死亡都能学到一些新的BOSS套路，同时每次战斗的结果是不确定的（在同一个地方跌两次跟头的情况会经常出现）。如果你是一个和我一样的玩家，不打算查攻略也不打算花太多时间去探究这么麻烦的关卡，又想要快速过关的话，以下结论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但是，每个BOSS的设计思路都是不一样的，复杂程度也不一样，如果我真的能总结出一个万金油的结论，那岂不就是以偏概全？唯一的办法，就是多死几次。想要快速摸清一个BOSS的套路，只用一个套路是不行的，因为有些操作可能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发生，从而发现战胜BOSS的新套路。这是好的单一关卡设计应有的特点，但是像奥德赛兔子环形山这5个独立而又连续的关卡，放在一起，我真的不敢恭维。不可否认的是，连续关卡的组合诞生了新的化合物，即心理博弈。

像这样的连续关卡与单独的关卡，带给玩家的心理感受有什么不同呢？我认为，很大一定程度的感受就是，我在浪费时间。比如前3关我已经死了几十遍，第4关我还没搞清楚该怎么打就又被打死了，这个时候的我只想搞明白第4关到底怎么打，而不是再去打一遍已经非常熟悉的前3关。特别是有些无法跳过的过场动画和跑路环节，我真的会觉得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因此，在关卡设计上，如果想要创造连续关卡的史诗战斗体验，就得尽量消除玩家觉得被浪费时间的感觉。

怎样让玩家觉得自己的时间并没有被浪费？我从奥德赛中得到的解决方案是，将更具深度的关卡安排在连续关卡的前半部分，将欠缺深度的关卡安排在后半部分。因为前面的关卡打通的次数要比后面的关卡多得多，最后一关只需要通过一次，整个系列就通过了；但为了打通最后一关，要在前面死无数次。有些BOSS的套路不仅难以摸清，而且战胜它们的技巧难以施展，这些BOSS就应当放在靠前的位置。奥德赛正是这么做的，让我来举例说明一下。

第1个BOSS绿帽兔，会在连续受到3次伤害后将头顶上的二十多顶帽子像棒子一样砸下来，随后旋转抡击，像我这样反应速度慢的玩家容易中招。但其实这一攻击动作也将绿帽兔的弱点暴露无遗，只要打掉它的帽子就可以任意宰割，因此砸下来以后的旋转动作其实也给了玩家更多攻击帽子的机会，从而趁机打掉好几顶帽子而不用付出代价。这一技巧同样也可以用于绿帽兔的追逐环节，其高高的帽子使得玩家在跳起来的时候也能够打到。特别是如果你原本在帽子大棒的攻击范围之内，及时打掉它的帽子，使它的攻击范围变小，这样甚至都不用躲避了，除了第三阶段一开始帽子太多够不到以外都可以用。这些技巧，都是我在死亡很多遍之后才发现的。

第2个BOSS铁帽兔，其攻击阶段扔出的小炸弹把握好时机和距离是可以给它打回去的，炸晕它自己，这样玩家就不用等待后面抛出大炸弹的环节。在铁帽兔变身UFO的环节，抛下的炸弹也能用帽子打回去，把它提前炸下来。第3个BOSS蓝帽兔，在它发动第一次攻击大范围之前就能直接给它踩晕，每个阶段都是一样的道理。每次变身洒水机向你冲来时，可以用帽子迫使其改变方向，但是有一定次数限制。第4个BOSS黄帽兔，每次攻击都遵循一定的规则，直接用帽子攻击他扔来的帽子后飞到空中下坠即可。但是黄帽兔其实有一个误导问题，那就是他会把自己的帽子扔出来攻击你，按照之前的几个BOSS的惯例，都是一旦丢了帽子就可以直接踩死的，但黄帽兔身材修长，跳起来踩不到。要说之前的对战也就算了，这次发生在月球，一跳跳老高，我每次跳起来躲帽子都来不及发动攻击了，为什么不直接跳到头上踩死它？事实证明这样是不可以的，因为不知道这兔子变高了还是咋地，反正直接从上面踩的话死的就是我。

说了这么多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说了很多看似激进的打法，其实反而能够降低我的失误几率。不像有些游戏，你需要等待BOSS露出破绽，奥德赛中BOSS的破绽可谓到处都是，随随便便抓住个机会都能把它们干翻在地，这其实就是在鼓励玩家尝试激进的打法。与此同时，玩家其实也在不断地露出破绽。比如对战绿帽兔时，你打掉的每一顶帽子都会下来继续攻击你，你拖得越久就越危险；如果你抽出精力去攻击地上的帽子而不是绿帽兔，那么他会一直追着你，反而是攻击它打出硬直压力更小，故不如速战速决。对战铁帽兔时，想要恰巧击回飞来的小炸弹需要一定技巧，一旦失误必定掉血，我没胆量一直用这种打法；但等大炸弹说实话也好不到哪去，大炸弹的落点貌似是随机的，很可能直接砸在你头上，就算是跳起来躲避，落地后也必须立刻瞄准攻击，否则就会错失机会。变身飞碟阶段，快速把炸弹打回去也能避免地面出现若干个火坑。蓝帽兔和黄帽兔我就没有发现什么值得玩味的技巧，最激进的方法反而是稳妥的方法。

作为精品游戏，战斗的深度自然不能少，但碰上这种连续关卡，死亡真的很烦人。考虑到时间代价，放在后面的BOSS是不宜太复杂的，奥德赛也的确这样做了。值得一提的是第5个合体BOSS，我之前一直都没有说。这个BOSS可以说比前面的几个都要复杂，攻击方式多，也不容易摸透，为什么我没有对这个BOSS有多少怨言呢？直接原因是这个BOSS我一次就过了，所以我们有必要探讨一下为什么这个BOSS我一次就能过。原因很简单，相对性。最后一个BOSS抛出的炸弹速度非常非常慢，以至于我第一次直接用帽子攻击炸弹，发现没有用，被炸了一次，我就立刻明白不能这么干，而不是死得不明不白（我这种菜鸡就是这种理解）。附身乌龟后，获得了高机动性，跑得快跳得更快了，这使得我更容易地躲避BOSS攻击。同时，战场也整体大了一圈，更多的活动空间意味着更多的容错空间。数了一下BOSS有4种攻击方式，扔炸弹、踩踏、冲锋、风火轮。踩踏和冲锋都是机甲本身的移动，看起来就非常具有威慑力，它过来你反向跑就能躲过，没有技术含量。炸弹和风火轮才是实打实的危险，个头比较小，移动速度慢，缺少威慑力，却数量庞大，能在不经意间带走你一点生命值。我被炸弹炸过一次，被风火轮打到一次，之后就没有失手，因为这些移动缓慢的东西打到我一次后我就知道该怎么躲了。总之，合体BOSS不仅具有前所未有的复杂度，而且难度适中，不是那种搞心态的BOSS，也算是兔子环形山一战的收官关卡了吧。

最后来总结一下吧，本文提出了3个关键词，即时间代价、心理博弈和战斗深度。高时间代价不可怕，可怕的是让玩家一次又一次经历相同的过程。心理博弈是玩家与电脑，或者说是玩家与自己的博弈，目的是找到最短通关的期望时间。战斗深度高的关卡适合放在连续关卡的前期而不是后期，从而减少玩家的重复体验。不过要我做游戏的话，我可能不会做长时间的连续关卡，所以也不会用到总结的这些东西。

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玩动作游戏，我是出于对奥德赛不是动作游戏的认知，以及对任天堂的好感才买回来玩的（结果发现奥德赛其实是一个相对比较友好的动作游戏）。听说魂系游戏很棒，特别是只狼，不过我是不可能尝试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尝试的，告辞！

当然，空洞和蔚蓝还是有必要吹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