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下) 走马观花
这可不是第二天上线游戏又看见昨天陪你打了一晚副本的陌生网友。
两人背对离开,走了一会又在前方相遇,在这里手表的指针似乎死死地黏在表盘上了。
“你这个酸萝卜别吃!快放我出去!”信天翁暴跳如雷。
“我也想出去啊!”观察者捂脸。
……病房
婚舰们透过玻璃看着信天翁。
“看起来好疼的样子……不会出血吗?”标枪心疼地说。
“放心吧,针灸针扎的是人身上的穴位,完全避开了要害。”厌战说。
“照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一个新闻‘一护士连砍男友十几刀全部避开要害’。”龙凤吐槽道。
逸仙把最后一根银针扎进信天翁的头里,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成果。
“这一针似乎扎浅了……”逸仙把其中一根银针拔出。
……此时两个逗比。
两人准备再次扭打在一起时,信天翁突然摔了个狗啃泥。
“诶诶?怎么你自己倒下了?”观察者疑惑地问。
纯白空间开始崩塌,无边的黑暗从裂缝中蔓延。
观察者看着四周,记录一些数据后才猛的醒悟——自己有危险。
“喂喂喂……你不是要……”观察者害怕地拍打着信天翁,“你大脑是罢工了吗?我还在这啊!”
……
逸仙小心翼翼地把银针扎回皮肤里,渐渐深入。
……
观察者坐在信天翁身上,因为周围的地面要崩塌殆尽了,向下看一眼……
是能吞噬人的黑暗。
最后的白色地面在消逝,剩下的一点点空间不能承载这俩人了。
“noooooo~”观察者拉着信天翁的腿,俩人一起坠入黑暗。
……
“咚!”信天翁砸在地上。
观察者挪开信天翁的大腿,向旁边翻滚但撞到了类似木板的墙面发出了响声。
“好疼……”信天翁也醒来了,试图用手去摸自己的股骨。
“这是在哪?”观察者看着四周,眼睛快速适应昏暗环境。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卧室,两人的落地点是在衣柜和床之间的小道里,尽头是拉上床帘的窗户和一个绿色单人沙发,门的那侧是书架和书桌等家具。
信天翁坐起来,观察者那双金色眼睛像是手电筒般,所以避开了她的目光,凭借她眼睛的光,他看到了一张单人床。
“这是……我曾经的家。”回忆如潮水涌入信天翁的大脑。
“那个死去的我……我亲手埋葬了这个自己。”观察者听得晦涩难懂,“我只取走了‘他’最美好的遗产,其他的丢到某个坑里。”
观察者不需要灯光也能看清这个房间,她在观察,搜集关于这个房间的信息,“这是你的记忆对吧?……也只能是了。”
“是的。在这里留下了许多痛苦的记忆,没想到还没有忘记。”信天翁站起来。
“但也会遗忘的。”观察者发现书架上的书都只有模糊不清的文字以及粗略的色彩,家具上没有纹理,完全光滑的墙壁和地板?不太可能。
桌子上的笔筒里插着许多笔,但都没有笔芯,拉开床帘,外面一片漆黑,什么看都不到。
就像是游戏地图加载到一半就停止了。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俩人警觉地看向褐色木门,“Z_yz你还没睡吗?”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信天翁愣住了,靠着床边坐下,手放在冰冷的白瓷地板上。
“能离开这个回忆吗?我不想呆在这……”信天翁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结冰了。
观察者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让我想想……”
可这是收集数据的大好时机啊!
“好吧好吧,刚才你是犯了心脏病然后进来了,说不定是接近濒死时会切换记忆。”
“那我试试。”信天翁突然起来,柜子和衣柜之间的缝隙里放着一件画架,抄起上面的实木画板往自己头上砸,“让我离开这!”
刚才信天翁看到日历上是“201X年9月”
信天翁无力地后退,撞到一面墙坐在地上,再次睁眼时,周围明亮无比。
手上的画板也不见了。
……
海风撩起观察者的白色长发,“地面”上下摇动,前面是一座荒凉的孤岛,船只的发动机嗡嗡地响着。
信天翁揉揉眼睛,现在阳光正好,头顶传来海鸥的叫声,大概是下午3点。
两人在一艘运输船的甲板上。
“这是我的旧港区,我第一天当指挥官。”信天翁起身,走到船头,能看到孤岛上又破又烂的码头。
岛上的植被就像绿布直接盖在了土地上,记忆又在消逝了。不过船上飘扬的碧蓝航线旗帜倒是很清晰。
“看起来你很高兴。”观察者发现信天翁在傻笑。“原来人类会是这种反应……是很不错的数据呢。”
信天翁二话不说抓起观察者,把她抬起来。
“等等你要干什么?”
“滚出我的记忆!”信天翁把观察者扔下船。
……场景瞬间切换
“我tm……”信天翁捂脸,“失算了。”
周围漆黑一片,不远处有熔岩在流淌,另一侧有城市灯光的斑斑点点,但周围实在是太黑了。
这是信天翁梦见过十几次的马里亚纳海沟!
信天翁站在沙地上,尽力往塞壬的基地走去,有些艰难,不过感受不到致命水压和高温。
“区区人类,居然敢这样对我?”观察者脸都气红了,她浮在水中,周围有八爪鱼舰装,她能在自己的记忆里能使用舰装。她刚刚头直接砸在了运输船的侧面,再次睁眼就浮在水中了。
“你是敌人。”信天翁发现观察者的声音直接来自自己的身体里,于是在心里回答。
“这地方我都能画下来了,能换换吗?”
“想都不要想。人类!感受痛苦吧!”观察者能在水中看到信天翁,直接向他冲去。
身后的净化者:“观察者你要去哪?”
观察者没有理会她,信天翁还在朝着基地走去。
“好黑……如果有声呐就好了。”信天翁气喘吁吁地前进,仰头看见黑暗中一对煤油灯在靠近。
“该死!”信天翁后退但做不到,下一刻章鱼触手把他卷起来抬到水中。
挣扎未逐,观察者把脸凑到信天翁面前,信天翁才看清了她的脸。
“去死!”观察者把舰装砸在信天翁头上。
……场景切换
“忘了还有这事……”观察者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
两人又回到信天翁的房间里。
光线依旧黑暗。
“一瞬间的疼痛感,到了新的记忆又被重置了。”信天翁查看房间里的物品,“你锤了我两次,我锤了你一次,还有一次记得啊。”
“还能讨价还价是吧?”观察者直接坐在床上。
“……”信天翁打开床头的台灯,拿起日历在惨白的灯光下查看,现在是两年后。
房间的家具没怎么变,但多了许多细节,床上还多了一个抱枕。
“那天……就是我们所处的这片记忆,是东煌国庆日的假期,有人没有遵守与我的约定。”
那一天信天翁被放了鸽子。
“那你还不脱离苦海?”观察者有些不耐烦,她不喜欢信天翁这种显得十分忧愁善感的说话方式,太多的无用数据需要剔除。
“我记得那天我带了酒回家。”
信天翁走到椅子上书包前,从夹层里抓出三瓶啤酒,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
两瓶啤酒,一罐铁血黑啤酒。
“你们人类和舰娘都很钟爱酒,这我倒是知道。”观察者接过一瓶。
“别把我和普通人类相提并论。”信天翁在找瓶盖起子。
观察者试图用手板开,但锋利的边缘铬着手指生疼。
“这里有工具。”信天翁拿过来一个马来西亚双子塔的模型,底座是个瓶盖起子,这个纪念品信天翁留到了现在。
“杠杆原理……”观察者看见信天翁把纪念品斜着卡住瓶盖才明白。
“啵”撬开了瓶盖,啤酒花的气味和泡沫一起涌出来,两人被猝不及防地溅到了,液体顺着玻璃瓶流下,滴到观察者的大腿上。
信天翁连忙去拿纸巾去擦净,以免流到床上,观察者用手指蘸一些液体放进嘴里。
“很奇怪的味道……你们人类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观察者不解。
“塞壬居然也有味蕾……舰娘也有就不奇怪了,”信天翁解释道,“酒里面有种叫做作乙醇的化学物质,能让人变得麻木和快乐,忘记痛苦。”
“这瓶我喝吧,第二瓶给你。”信天翁经常让着女孩子,这有点像熊。
(在信天翁的记忆中,这些感觉都是信天翁的然后传给观察者,比如味觉等等。其实观察者自己也有感觉,只不过很少启动“感觉系统”)
……两人并排坐在床上,喝着啤酒。
观察者一口口抿着,细细体会啤酒的味道。“感觉身体在发热。”
信天翁两口下去,手里的玻璃瓶就空了。
现在轮到信天翁的回合了。
观察者知道信天翁在盯着自己,也没什么反应,继续慢慢喝酒。酒瓶顶着小嘴,金黄的液体缓缓进入体内,能看见吞咽时的肌肉活动。
信天翁:能吞咽,说明能进食(但没必要)
视角向下,看见嫩小的舰桥微微起伏。
“塞壬也会呼吸啊。”信天翁说道。
观察者终于喝完了酒,“不然呢……”
信天翁拿起夹在两人之间的黑啤酒。
“你想独吞?”观察者有些不高兴,能看见她的脸出现了红晕。
“你不是说很奇怪吗?”
“现在有些上头。”观察者抢过黑啤酒,但不会打开上面的拉环。
噗嗤,信天翁笑了出来,下床在书桌拉出一个黑色箱子。
观察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果然还记得。”信天翁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化学实验用具,找到一个250毫升容量的烧杯。
信天翁接过酒瓶,先用指甲翘起拉环,再竖起拉开,倒了200毫升的黑褐色液体进入烧杯。
“400毫升,你200我200,一人一半。”信天翁递过酒瓶。
“这还差不多。”观察者接过,喝下一口,“味道比刚才的浓。”
信天翁没评价,继续大口喝酒。
没人知道信天翁喝酒的习惯是跟谁学的。有人说是栖吧,两人也只算巧合,毕竟两人相遇前都是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喝酒没什么其他事,就喝酒,连聊天都省略了。
不过现在有个“人”陪,不说点什么也太尴尬了。
“没想到我居然会和自己的敌人坐在一起喝酒。”信天翁把空烧杯放到桌上,看着观察者。
“和观察对象直接接触也是种奇妙的感觉。”观察者把空酒瓶放到地上。
信天翁回到书包旁,抽出插在侧面的保温水壶,“喝点水漱口……在记忆里怎么也会有这种习惯呢?”信天翁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喝下一口温热的水。
“给我。”观察者伸手。
信天翁犹豫了几秒,把水壶递了过去,观察者直接对嘴喝了一大口。
“你不会觉得有些不适宜……算了,你是塞壬。”信天翁用纸巾擦擦水壶边缘。
“为什么觉得不适宜?不就用同一个容器喝水吗?”观察者实在是没理解。
……两人扯了一会蛋
“某天,仲裁者·恩普雷斯·III和仲裁者·赫米忒在用执棋者下国际象棋……清扫船只残骸找到的,中途时,零操控一个破局者直接把棋盘给掀了……”
两人大笑起来。
“哈哈……小声点,现在是深夜。”信天翁都被逗笑了。
窗外不再是漆黑一片,能看见其他居民楼的灯光,以及偶尔有飞机飞过的天空。
反正都出不去,不如多收集些数据。
观察者讲了些塞壬的趣事,信天翁也有了新的认识,不过对塞壬还是会保留敌对态度。
“这个沙发意外的舒服呢。”观察者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一只脚放在床边,翘着二郎腿很是得意。
坐在床边的信天翁把观察者的下半身从脚趾到大腿之间都看了个遍,只要他一抬右手臂就能碰到观察者的脚。
“那个……现在有个男性在这。”信天翁虽然很想看下去,不过还是提醒了一下。
“男性又怎么了?”观察者不理解,用汽灯般的眼睛看着信天翁思考着。
突然她把脚放下来,用套在自己身上的黑布遮了遮大腿根和两腿之间,也就只能遮到那了。
“连塞壬都想上,还真是刷新我对人类的认识。”观察者有些生气,她察觉到信天翁一直盯着自己的大腿看。
“是你先色诱我的。”
观察者没辙了,从沙发蹦到床上,“人类休息的地方真是舒服,如果零也整个给我们就好了。”观察者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打滚,抱住抱枕面朝墙面。
“喂喂喂,那是我的东西。”信天翁说道。
观察者没回答。
“……那你能睡地板吗?”信天翁退而求其次。
“这床不是能容纳两个人吗?”观察者不解。
“和一个诡计多端的敌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就已经很……。”信天翁的口袋里一直遄着把裁纸刀。
“反正也出不去,我怎么会害你呢?”观察者幽幽地说道。
信天翁坐在床的外侧看着观察者,用手轻轻地把她的长发推到内侧,免得压到。
抛开塞壬身份不谈,观察者确实是“秀色可餐”,而且很符合信天翁的口味,小女孩体型,幼白的皮肤,光滑的脚和大腿,让人想去摸的小肚子,完全暴露出来的肩膀,脖子上似乎有个像防沙防晒的草原围巾的玩意,不过是纯黑色的。肉坨坨的脸蛋,诱人的小嘴舌头,一双能当手电筒的金色眼睛,也许观察者自带夜视功能呢。
“提醒一下,今晚可能很难入睡了。”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声炮声。
观察者立刻从床上蹦起来,警觉地看着信天翁。
“怎么回事?”
信天翁走到窗前,拉开床帘,四周的居民楼亮着稀疏灯光,它们遮住了大部分天空。
又是尖锐的火药燃烧声,天空炸出一朵漂亮的红黄色烟花。
“今天是东煌的国庆日,现在是12点,估计要到一点才会消停了。”信天翁看了眼手表。
“烟花?”观察者跪在白大理石窗台上,双手抓着防盗网,眼睛凑到窗户面前。
“就是fireworks。”信天翁想到塞壬也会有语言这种东西。
“我在东煌和重樱都经常见到人类点燃烟花,大概在一月左右。”观察者的金色眼睛暗淡了,烟花的颜色上面映射绽放。
“还有酒吗?数据告诉我这时候再来些酒会很好。”观察者转头看向信天翁。
“我出房间看看……如果我跌进虚空就用画板敲自己头。”信天翁指了指那个画架,依然夹在衣柜和铁柜之间。
信天翁摸黑走到一楼,走进饭厅找到冰箱,打开……只有三瓶没有标签的红酒,这是依靠其他同场景的记忆拼凑出来的。
信天翁抱着三瓶酒回到房间,被冻得有些难受,把酒放到床上之后就锁上房门。
“试着用开瓶器吧?”信天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酒开瓶器。
……结果还是只有信天翁一个人在拔瓶塞。
“完全不一样的味道,甜甜的。”观察者拿起一瓶喝了一口。
“不会是我没有关于这三瓶红酒的味觉记忆,然后就用尝过最喜欢的味道顶替了?”信天翁也喝一口,醇厚的甜味在舌尖逗留。
“红酒很贵呢。就算鸢尾舰娘们经常给我带勃良第什么的,我都很少喝。”
“这和刚才的‘啤酒’有什么实质区别吗?不就是颜色味道有些不同吗?为什么价格要高呢?”观察者转着酒瓶。
“一些人类喜欢收藏品尝名贵酒,因为名贵酒蕴含更多的价值,比如背后的葡萄园、酿造手段、酿造时间等等,以及背后人类付出的精力与时间。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味道有些特别的酒罢了,但对热爱酒的人来说,他们能品尝出背后的价值,觉得自己是非常高贵……”信天翁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总之是感受蕴藏在里面的权力。”
观察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窗户外又炸响一颗烟花。
两人回头看,烟花已经绽放完,进入眼中的是凋谢的那一刻。
“会有下一朵烟花吗?”观察者问道。
“会有的……”信天翁说。
……两人看着窗户,等了10分钟。
“看起来是没了。”信天翁拉上床帘。
“也好,回到舒服的床上咯。”观察者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信天翁没有阻止她占有一大块床垫和抱枕。
“灵魂睡着了记忆会持续吗?还是断层?”信天翁思考,“根据人类研究,我想是断层。”
“说明是要切换场景了?”
信天翁点点头。
“我先整理一下我收集到的数据……”观察者顺势卷走毯子,看来信天翁要挨冻。
这个房间无论是两年前还是这个时间,都在渗出一种孤独感,根据信天翁的行为来看,他喜欢在这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独处,有些脏乱,但有归属感……带一点温暖?
观察者绞尽脑汁思考,她的任务是观察,思考是仲裁者下载她的记忆后干的事情。不过现在联系不上自己上司,只好一个人包揽全部了。
第一次到这个房间时信天翁涌出一股绝望感,尤其是听到那个声音后。这次像是混满颜色的调色板拍在纸上,感情混乱无比,似乎还穿插了不属于这个记忆的东西,可能有多个记忆发生在这个地点导致的。信天翁自己流露出一股强烈的孤独感,看向窗外时内心又毫无波澜。
他在渴望有人能陪伴他吗?可是他有舰娘……他当时,也就是那时候的信天翁是孤独的。
观察者想明白了一些。
记忆本身带有的感情侵蚀了信天翁,同时还影响了我,这是一场绝佳的计谋?骗我到记忆里,用自己的情感感染我?
但看起来完全不是。
观察者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
信天翁从衣柜里找出一张空调被,接着睡在床的外侧盖上。
观察者毫无客气地抓住空调被往自己身上拉。
“不是吧,这都要抢?”信天翁绝望地说道。
“这个看起来更暖和,每次在你的记忆里我的感觉系统都不能关闭,你想想看这是为什么?”
观察者没发现空调呼呼地吹着。
最后两人决定共享一张空调被。
信天翁侧身面向外侧,怀里抱着衣柜里的一件外套。
观察者直接挪到信天翁旁边,手臂贴着他的背。
信天翁不耐烦地翻身回来,不过还是不敢直视那双金色眼睛。
“还是有点冷。”观察者抱住抱枕,一双可爱的大眼睛……在信天翁看来有点可怕,毫无敌意甚至有些卖萌的看着信天翁。
“这样就暖和多了。”观察者把抱枕丢到床内侧,脸凑到信天翁的锁骨前,双手不自觉的抱住他。
能感受到信天翁的呼吸了……为什么我的心智魔方在狂跳啊?等等,是他的心跳……
……此时,病房
众人看到信天翁的吊坠开始频闪,立刻慌乱起来。
……
信天翁索性把大腿放到观察者身上,像抱抱枕那样抱住她,反正都是一条船上的,也不能把对方怎样。
观察者倒是没有抗拒,因为她的大脑无暇顾及这个,一种塞壬绝对没有亲身体会过的情感进入了她的处理器。
……观察者也终于体会到了一次大脑关机的感觉,好好休息了一次。
信天翁醒来发现时钟没动,天也没有蒙亮,于是抄起画板向熟睡中卷走了所有被子让信天翁冻了几小时的观察者拍去……
两人在空中坠落,天旋地转白茫茫一片……主要是俩人刚从黑暗环境出来,眼睛不适应白天。
扑通一声砸进水里。
“哇!……”观察者突然惊醒,现在她能浮在水上,“这么回事?”
信天翁钻出水面喘气:“这是你的记忆!这是在哪?”又被一股海浪拍进水里,“……咳咳,我会淹死在这的。”
虽然观察者能关闭感觉系统,但信天翁仍能感受到海水的微微凉意,如果观察者记忆了海水温度,信天翁会迅速失温,最后进入下一个倒霉的记忆片段。
“这是在北方联合的不冻港,这时候你的潜艇舰娘在袭击这里,你本人和出击舰队在拜科努尔打砸抢。”观察者试图把他从水里拉起来。
信天翁抱住观察者的脚,至少有了个能供透气的地方。
“带我去陆地!”信天翁死死抱着白嫩的小腿以免被海浪冲走。
“我当时可没观察陆地……”观察者还没说完。
水下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圆柱形物体把两人顶了起来,观察者试图扒在光滑的核潜艇外壳上,但两人还是从高高翘起的潜艇舰首滚落跌回海里。
周围有更多的核潜艇紧急上浮突破海面,白鹰的俄亥俄级和弗吉尼亚级、北方联合的台风级和北风之神级、伦敦港被摧毁后来避难的机敏级、鸢尾的梭鱼级和东煌的096级……全世界大半的核潜艇都集中在这片海域了。
信天翁袭击总部的同时,白鹰在孤岛前报销了一个舰队,于是各国认为太平洋不再安全,秘密将核潜艇转移至大西洋和地中海,伦敦港被毁后只能藏在不冻港内,并有北方联合的北方舰队驻守。
但很显然水中一面缓缓推进的“鱼雷墙”要把这些人类引以为傲的战争机器送去喂鱼了。
更远的海域里三艘重樱潜艇和三艘U艇在不断发射鱼雷,龙凤披着白灰的雪地迷彩,躲在北冰洋的某个海岛指挥她们。
即使上浮也不能避免被鱼雷击中的命运,潜艇的水线处接连炸出百十米高的水花。
外围负责警戒的无畏II和无畏III驱逐舰已经吃饱鱼雷沉没了。
观察者用章鱼触手把信天翁卷出水面,两人迎着13摄氏度的海风观看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我在拜科努尔时可没这么简单……”信天翁无奈地笑道。
碧蓝航线为了防御拜科努尔的火箭基地,动用了鸢尾和白鹰的地中海舰队、北联部署在欧洲三分之二的陆军、螳螂级防空炮、无人机蜂群以及各国主要战机……要不是当时的司令官判断失误把Su35和57全调去了西伯利亚,信天翁应该要吃东煌的氢弹了。
“怪不得舰娘们说有人在监视自己,原来你在场。”信天翁给了观察者一个眼神。
“只是想看看我们的观察对象拿到火箭技术后会拿去干什么。结果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你把眼光放在了太空上,自从人类发现塞壬来自深海后对天空的探索更少了。”观察者解释 。
核潜艇沉入水中之后舰娘迅速接近,将上面的各种导弹火箭运走。
“滴滴滴滴……”两人的视角同时跳出黄色的鱼雷警报标志。
“你觉得……你有多少鱼雷减伤?”信天翁有些担心。
“我只是观察者,用你的语气:‘我有个大头鬼的鱼雷减伤’。”观察者说完踩在那颗鱼雷上面,“这不就没事了吗?”
“莫名其妙的喜感。”信天翁笑道。
俩人继续看着远海处的战斗,鱼雷带着他们接近港口。
“嗯……?”信天翁听见后面传来速射炮的开火声,“带火炮的潜艇?”
这哪是什么潜艇,是一艘长250m,满载2.6w吨的钢铁巨兽,绿色舰身,船头侧面漆着白色数字099,这是北方联合解体前的产物……经过彻底现代化改造的彼得大帝号巡洋舰!
“后面!我们要撞上她了!”信天翁试图从触手中挣脱。
“什么?”观察者回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咚!”鱼雷带着两个逗比撞在巡洋舰侧舷上。
东煌南部的某个小城,熟悉的十字路口处,冬季的正午阳光使气温达到了20摄氏度,车水马龙按部就班,没有人理会被放鸽子的信天翁。
从此以后信天翁遗忘了自己的生日,黑暗界曾深深被这个记忆所影响,舰娘听了想去把熊撕碎。
“为什么你的记忆都是这些东西?我期待了这么久没有搜集到任何关于你港区或碧蓝航线的情报。”观察者有些生气。
“有些事情给我造成过创伤,形成了难以抹去的记忆。”
“这是……我被放鸽子那一天。”信天翁有些乏力,他不想回想起这段记忆,但又难以抹去。
“放鸽子?哪里有鸽子?”观察者看向四周,只有路边死寂的商店和冷血的车流。
“放鸽子有多种含义,现多指定下约定而不赴约的不诚信一意。‘被放鸽子’是被动语态。”
这样解释观察者就明白多了,“所以你是被失约了咯?还真是可怜呢。”观察者嘲笑。
“如果零约好要在某时某地把你弄出来,结果你被丢下等死,会是什么感觉?”
“零她们肯定有自己的难处才会丢下我的,毕竟我们也不是神。”观察者说道。
“被丢下好几次呢?如果本来约好在你下水日那天一起庆祝,结果还是被留在某个鸟不拉屎等死你会怎么想?”
“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指的是你自己的大脑吗?”观察者开玩笑地说。
见到信天翁依然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也正经思考起来:“……我不知道……,我没有被抛弃过。我不能给你一个答案。”
“所以塞壬不是比人类还有好吗?”信天翁看向天空。
这种题就算写了选项也是没有概率能对的。
长久的沉默后,观察者后退几步,贴在天桥的楼梯背光侧,躲在阴影里。
信天翁回头看她,先是摸摸下巴思考,然后走到她面前,“忘记你没有鞋子。”
观察者稚嫩的脚直接踩在粗糙发热的地砖上,信天翁不顾她的抗拒把她背起来。
“就坐这把。”后面刚好有家便利店,门口有长桌和长椅,信天翁把观察者轻轻放到上面。
“怎么感觉你的情感……”观察者脑子又过载了。
“我认识一个人,她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学会了怎么照顾……妹妹?”信天翁说完笑了起来。
“看起来那人给你带来很美好的回忆啊。”
“是啊……”信天翁走进便利店。
没有人,回忆里几乎不会出现没有被刻意铭记的人类,只有些路人的残影。
“怎么……这都被影响了吗?”信天翁看到货架上只摆着几款熟悉的零食,饮料柜里全是柠檬茶。
找到了一种用真正可可脂做的巧克力条,拿了两瓶冰凉的柠檬茶,回到长桌前。
“巧克力……人类最喜爱的食物之一,这是?”观察者拿起柠檬茶查看。
“现代海洛因,好喝到能上瘾。”信天翁开玩笑的说。
观察者半信半疑地拧开瓶盖,闻了闻,觉得还不错,缓缓喝下一点。
“苦涩、甜、以及……一些奇怪的味道,杀虫剂的味道?”
“你这么说我觉得是有点像杀虫剂……”信天翁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下肚。
来自北联的巧克力,在二战就创办的品牌,算是北联的轻工业里比较好的成果。
“之前尝过北联的两款坚果巧克力条,完全比不上士力架。”
“对了,你们人类是不是有一种游戏是把一根巧克力条放在男女之间……”观察者掰下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
“长条状的饼干也行……等等,你一个塞壬干嘛观察这些东西?”信天翁脸色变了,后倾警觉地看着她。
“那时候会有巨量的情感数据涌出,遇到一次都能搞定一天的工作量了。”
“说明你的上司也像资本家一样压榨工人。”两人聊着些没营养的话。
……
“你想看碧蓝航线的过去吗?你可是向往过去时光的。”观察者坏笑。
“你说是老一派掌权的时候?那还好吧,不过受到了更多的限制和监视。”
“嘿嘿,就让你看看……”观察者走上人行天桥。
信天翁明白她要做什么,没有去阻止。
观察者用双手吃力地攀上栏杆,然后用力一跃跳出天桥,摔进下面的车流中……
观察者的记忆都是非常清晰的,哪怕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也是。
很难想象才刚步入20世纪就出现了灯火辉煌的城市,那是白鹰迅速崛起发展的时代,也是欧洲坠入深渊的时代。
1913 华盛顿 宾夕法尼亚大道
信天翁咽了口水,他知道这件事不被人类所记录,碧蓝航线内部把内容封存在档案室里。
这本该是需纪念的一天……
人们把宾夕法尼亚大道围的水泄不通,游行的人群、观看的市民以及骑着马跟在人群两侧的警察。
有人往双层车上贴上标语,挤满人开入大道。
一名身穿黄衣紫袍的女子骑在白马上,一手抓缰绳,一手抓挂着旗帜的小号,紫袍随着小号的响声随风飘动,背景是大名鼎鼎的国会大厦。
人们挥舞着碧蓝航线的旗帜。
“要我跳过接下来这一段吗?”观察者问道。
“不用了……”信天翁已经猜到下一步要发生什么了。
道路一侧出现了一些反对者向游行人群投掷石块,接着发展成了暴力冲突。
谁也想不明白周围的建筑怎么会冒出来这么多持有火枪的士兵,他们连忙阻止冲突,然后大声叫游行的人群散去。
人们更加气愤了,他们已经被压制针对了很长一段时间。
士兵和人群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砰!”不知道谁开了一枪,其他士兵分分举枪对准人群开火……
大道顿时间血流成河,人们慌忙地往另一侧涌去,有人被踩死,有人中了枪倒在一具尸体上。
“……我们付出了很多,才有了今天。”
“当时我们都打算给你们心智魔方科技用来反抗,不然又得找下一批人类了,但你们出乎意料的死灰复燃,凭借自己的努力建立了碧蓝航线。那名指挥官也因此被正名。”
观察者看着人群溃散,士兵站成一排不断开火。
“即使建立了你们也是非常憋屈,各国政府的暴力镇压全部被扭曲为维护现场安全秩序,你们反倒成了施加暴力的人。为了获得支持,把碧蓝航线搞成现在这种议会制度,各国都想来这插一脚,好打击敌国或者控制海域。”
“当官僚主义和腐败彻底侵蚀碧蓝航线后,你们这些‘异党’站出来将新一派的人连根拔起,手段极其暴力、迅速、高效……我们看到了都要赞叹不已,不过没过多久我就失去肉身了……”观察者瞪了我一眼。
“你们这种极端做法何不是与塞壬相同呢?都是为了人类能够生存下去,哪怕杀死同类也……”
信天翁打断了她的话:“可别把我们看作和普通人类一样。”
“呵呵,你总这样,不过你也确实是非常独特。”
信天翁继续看着这场血腥的闹剧,“……这些镇压事件全部被掩饰为普通的小型游行示威,到现在仍有人认为我们保护人类是义务……所以我们要求碧蓝航线的全体人员拥有直接伤害、致残、杀死支持塞壬的人类,而且不受任何法律、战争规则和日内瓦公约的约束。可以越过投票会议直接取消与塞壬有牵连国家的义务护航并允许使用各国提供的武器还击……不限于核武器。”
观察者想了想,“那东煌南部的两个国家惨了,我们分裂了一些人类去吸引东煌军队的注意力……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很遗憾的告诉你,就算我们不插手,它们也要被灭国了。你们居然在东煌人民最想发泄百年来积攒的怒火的时期挑起战争……之前白鹰试着插手,一小时后白鹰所有在太平洋西岸的军舰和军港全被摧毁了。”
“看来完全脱离预测模型,这个世界给我们带来太多的出乎意料了。”观察者分析。
“世界总在变化。”信天翁说道。
“你还想看吗?”观察者说道。
“不想了……”
观察者从国会大厦上跳下。
……
又回到这个无法逃脱的白色空间。
“其实你是知道怎么控制灵魂世界的吧?”信天翁瞪着观察者。
“终于猜到了。”观察者坏笑。
“你一直在刻意给我展示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来博取我的信任,然后一直希望能出现我的重要回忆,但你失败了。”
“也不算失败啦,毕竟从你身上搜集到许多没见过的数据……感情。”
“感情很珍贵,但不是硬通货,就算感情再浓厚有意义,也不能换来什么东西。”信天翁说道。“有时候要放下感情才能干成一些事情。”
“又在给我说这些深邃难懂的话了……”观察者叹气。
“其实你还趁我睡觉时进入过我的记忆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隐藏的很好。”观察者问道。
“我也梦见过你的记忆,但不完整,换成是我的就更加残缺了,所以你需要与我一起经历一遍来观察。”
“你来自几万年后的未来,对人类肯定更加了解。稍加思考就可以了。”
观察者鼓掌:“不愧是对抗塞壬的冷血战士,这么了解我们。”
“我还有个问题……那时候人类彻底了解自己了吗?”
“直到灭亡那天人类也不敢自称完全解析了人体。”观察者指了指脑袋。
信天翁若有所思,“你的肉身已经报废了,你该怎么恢复呢?”
“你把心智魔方塞回心脏位置就行,身体会缓慢修复。”观察者指了指心脏。
“我们一起经历过的记忆……会对原来的造成影响吗?”
“不会,而是像另存为形成一段新记忆。”
……
“如果零看到了你的记忆,她会怎么处置你?你也说了些不该说的东西。”信天翁打出大小王。
观察者愣住了,“这个……她估计会把我的心智魔方清除吧……”观察者想到这咽了口水。“我能查看自己的记忆,但抹去和提取只有零她们能做到。”
“呵呵……那我们随时欢迎你来弃暗投明哦!”信天翁狡猾地说,“你体会到了美味的食物、休息的舒适还有能烧坏你脑子的感情,不知道你会如何抉择。”
观察者没回答,“我不知道……我还是先放你离开吧。你下次想来就在心中默念我的名字就行。”
“那好吧,再见。”信天翁挥手。
空间逐渐变得更加明亮,有些刺眼,观察者逐渐从面前消失。
“真是个漫长的梦……”信天翁嘀嘀咕咕道。
困意蔓延上来,信天翁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