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世界——腹地(情怀yy篇)
从前的这里,不是这样的。
之前,在库尔斯克辽广的大地上。一个个秋高气爽,候鸟南迁的日子里,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雨后初晴的乡间小径,地上仍有些湿润。这时,倘若你轻轻地踏上沾过水的枯叶,它们并不会吱嘎吱嘎地乱叫,发出恼人的悲鸣;而是像地毯一样松软,舒适,让人平静。枯叶道两旁的白桦树,像卫兵似的挺立着,笔直地伸向深邃的天空。低洼地上,清澈如明镜般的积水倒映着苍蓝的天空,在日光的照射下仿佛一块块晶莹剔透,散落在地的蓝宝石,等待着顽皮的鸟儿去当中嬉水,去发现它的活泼与奥秘。微风吹拂,一阵阵麦浪腾跃翻滚,在大地上掀起层层金黄——这抹金黄,仿佛东欧平原上的少女那美丽动人的发色般。如果此时你顶着微风深吸一口气,就会闻到麦芽和麦秸秆混和在一起所产生的芬芳香气——其中包含了农民工作一年获得丰收的喜悦,也包含了阳光对大地那难以形容的一份慈爱与光明。在淡淡的鹅黄色光晕中,在芬芳馥郁的苹果园内,俄罗斯田鹨在纵情高歌。它们仿佛一个个灵动的音符,在树的枝丫间嬉戏跳跃,以树为谱,与枝做伴,随性地编唱着一首首人类任何乐器都无法奏出的,属于这美好乡间田野的小调。

这,是属于金秋的库尔斯克,也是属于和平的库尔斯克。
1943,一个残酷的年份。库尔斯克的一切,都变了。
太阳初升,随着晨曦再一次包覆大地,我们又能微微看清阳光普照下的世界了。只不过,繁盛不再,仅有凄凉。近处的麦田中,昔日高高挺立的麦穗,现在在火焰的无情践踏下也折下了脊梁。在那遥不可及的远方丘陵,炙热的火舌舔舐着已经化作焦炭的黧黑土地。榴弹炮的炮击仿佛辛勤的耕牛,早已把平原犁了一遍又一遍。黑土翻滚,硝烟四起。连日头正盛的正午的太阳,都仿佛遭到了蒙灰,躲在浓厚的硝烟后,迟迟不肯露面——可是,此情此景,它又能干些什么呢?哀叹人类的无知与手足相残罢了。是的,它什么也干不了——只能为这血腥的战场上成千上万死去的人们默默哀悼而已;只能尽力刺破这笼罩着整个天空的烟尘,给世间送去它力所能及的温暖罢了。
仅此而已,别无他法。
高地的教堂内,往日中置于屋顶,象征着圣洁与不可侵犯的十字架,也被不知哪枚愚蠢无知的炮弹砸了下来,疲软地瘫倒在这教堂旁边的污泥地里。向前望去,视线透过小教堂敞开的门户,诵经的椅子七零八落地破碎在地,仿佛不曾完整过一般。甚至,那曾受人们所膜拜擦拭的,用尽了人们的恋慕与虔诚所构建的神的圣像,终究也没能逃过战火无情的洗礼——一旁精美的彩绘玻璃与厚重的木板,并着尘土,一同扑倒在它高大伟岸的身躯之中。屋脊上的积水和着污泥,顺着穹顶的破洞,精准地滴在神像的脸颊上——一滴,一滴,流淌到嘴角,仿佛这冰冷的石头正在哭泣;一滴,一滴,滴落在尘埃,地板上的泥土仿佛绽开了朵朵鲜花;一滴,一滴,滋润于心田,心间又缓缓诞生了另一个金秋。这圣像,只想回到曾经那个和平的,毫无忧虑的金秋时节。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在前苏联的层层防线前,德军四号H型坦克的残骸仍在燃烧,它的侧裙板掉了好几块,炮弹在击穿它们后穿透了后部的油箱,引爆了其中的汽油,摧毁了这辆坦克。墨色的浓烟升腾,刺鼻的烧橡胶味弥漫在
这前苏联腹地上空,久久不肯散去。
铁与血在这腥臭而残酷的战争中逝去与升华,然后等到一切结束,战场无人区又恢复了可怕的沉寂。
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一切最简单的美好与幸福,都变成了那遥不可及的奢求。可是,在这充满死亡与恐惧的,灰红交错的战场上,却有别样的事物存在着。
在一处靠近战场的废弃防御工事旁,散落着几枚76毫米炮弹的弹壳,那锈迹斑斑的壳体仿佛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持久与残酷。而在离它们不远的向阳处,正有几朵明亮的向日葵傲然开放,它们挺着腰杆,肩并着肩朝向残缺的夕阳。尽管战火就在它们身旁熊熊燃烧,尽管炮火震荡着这片早已不再安宁的大地,尽管没有雨露的滋润,尽管太阳的慈爱也仿佛抛弃了它们,将它们狠狠地甩在这片焦土之上。它们还是冲着那最后的阳光,用崇高的敬意向它道别,毫无怨言地。
很快,黑夜将到来,这片伟大的土地将光辉不在,也许,这黑夜将十分漫长,遥遥无期,望不到最终的尽头。但是,这诺大的国家知道,这国家的人民知道,这国家的一草一木知道——真理,永远与敢于维护,勇于抗衡的国同在;与捍卫国家,抵抗侵略的人同在;与在这片土地上生长起来的事物与情怀同在。胜利不属于侵略者,曙光不属于背叛者,意志不属于挑衅者。
当东方微白,晨曦微现,影月逐渐在这片愈来愈浓厚的红色铁蹄下遁形时。那些离开的,逝去的,无法挽回的英雄的灵魂,仿佛在这泛红的天空下纵情高歌,爽朗的笑声,震撼着这片解脱的大地——他们留给自己的,是黑暗而血腥的年代,给后人的,却是一片光明的未来。
当晨风再次吹过这片东欧乡下的平原时,那金黄的向日葵,在迎风舞蹈,向着太阳,露出纯洁的微笑。因为战争已逝,而和平永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