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书上 Part 19 【HCY水仙文 飒炸】
26.
在路上，他变成许多人，与我相识，擦肩而过
甚至变成了我，但他还是他
隔天一早，钟表分针“嗒”一声卡上12，立风的马丁靴卡着点踩入工作室。
座位上如坐针毡的壳咻地抬高头，看见戴了眼镜的立风拉着炸炸的手走进来。男人身后的小孩头低低的，肩上披着尺寸明显不符合的黑夹克，壳盯着他，愣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立风顶着浅浅的黑眼圈，宿醉后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差，背着吉他的少年就不一样了，沉重的黑眼圈像是被雨洗过的烟熏妆，更是凸显了他消瘦的脸型。
壳审视的目光尾随少年走入屋内，把少年从头到脚扫描一遍，眼神对上那只贴满创可贴、被立风牢牢牵着的手时，心还是难免的一紧，然后没由来的开始全身发凉。
他徒然感觉鼻头发酸，委屈感汹涌澎湃地涌上心头。那只手，从来就没那样牵过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
早期的记忆在眼前一晃而过：那时候立风拗不过那个闹腾的小孩，带来了工作室，小孩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鬼兴奋得在屋里爬上爬下跑来跑去，实在找不到新奇的地方了就拉起正在工作的立风的手，学着单摆大力地前后摆晃，机关枪一样胡乱扫射的嘴没一刻停下。壳人都快被他烦死了，正翻箱倒柜找耳塞，就看见立风挂着浅淡的笑容，冷静地抽开小鬼的手。
壳愣眼巴睁地看着那呱噪的孩子安静下来。
……
“早。”
立风不冷不淡的嗓音唤回了壳神游的思绪，壳机械式的把头点了点，“…早”，紧接着目光便扫向已经在沙发上坐下的炸炸。
“我不想留炸炸一个人在家里，所以把他带来了”
壳随口应了一声，继续看着小孩。
炸炸没在看他，低头认认真真地把吉他从琴包里取出来，抬头飞速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立风。只见立风回以一笑，小孩刻意回避他的眼神，埋下脑袋，断断续续的琴声开始溢出来。
立风也不恼，蹲下来凑近少年，用不大不小的声量问他，声音刚好传入壳的耳蜗里：
“我给你冲杯拿铁？”
壳呼吸一滞，连带整个思维都停滞住。他突然觉得酸得要命，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什么，可能是一时适应不来，可能是因为自己向来是首先被提问的那个……
他看着立风转身走向茶水间的身影，思维还有些跟不上动作，人就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滚轮椅因他的莽撞一连后退了好几十厘米，撞上了壁橱发出一声闷响，他伸着手要抓住那个缩小的背影，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简直可耻无比。
“s…”
那个名字卡在呼吸道处，如鲠在喉。
立风偏头，毫无多余感情的声音荡起来：“懂，你的咖啡。”
壳如释重负一般向后倒，跌坐进椅子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好巧不巧，抬眼对上了少年灰暗的眸光。
炸炸脱了鞋盘腿陷在沙发里，怀里抱着吉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是瞅着他看，就把壳看得心里发怵。
壳也没好意思移开视线，于是那么和他对望着，每一秒过去都是那么漫长，他总觉得自己坚持不过下一秒就要败下阵来，却又是异常努力地想看清楚炸炸眼底蕴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意外的，并没有发现那缕烛光。
尴尬的对视一直延续直到立风端着两杯杯口冒烟的咖啡走出来，壳被惹去了目光，炸炸低下头继续闷闷地拨吉他。
立风眼里只有小孩的影子，壳透过反光的镜片再也看不见别的情愫，一缕一丝满满都是因为这个小孩而勾成的大网，仍然阻挡不住所有就要倾泻而出的绮念。壳清楚那里头写着什么，强忍着心痒痒准备放弃挣扎，低头看自己手头的工作，他画的是新娘的婚纱，却发现线条都乱作一团，根本看不清物样了。
可能他一直被他遗忘了，或是被他不愿承认，
立风的故事里没有他。
立风的故事里没有他，那还是立风的故事。
但立风的故事里没有他，那便不再是他的故事了。
“喏，咖啡。”
立风将杯子放上桌沿，转身就走。
“…谢了，立风。”
27.
任太阳驱散黎明
立风缓缓移步到炸炸面前，蹲下，平视着漫不经心弹琴的小孩，唇角勾起舒心的笑意。他很庆幸他的少年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不喝？”立风瞄了一眼茶几上原封不动的咖啡杯，似乎没有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对炸炸产生了何程度的影响，只一心想着要讨小孩的欢心。
炸炸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放下吉他倾身靠向扶手，伸长手去够杯耳，然后把杯子举到眼前咕噜咕噜的将甘甜的液体往下吞。
立风似乎很喜欢他这副乖顺可爱的模样，眼睛都笑成了弯月，那个笑容足够让壳把眼睛看穿。但立风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小孩屯在肚子里不满。
他往沙发一坐，炸炸安安静静地喝着咖啡什么也没说，也没急着逃避，直到他的魔爪伸向了吉他，才眼睁睁看着小猫炸毛一样跳了起来，比他更快一步地捞起琴颈欲把吉他藏在身后。炸炸肩上的夹克滑落在沙发里，举在半空中的咖啡杯飞溅出褐色液体，洒在少年的白T上。
立风常见炸炸这种被吓着的反应倒是不见怪，只是细细地看，小猫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惊悸无措和焦灼不安，还有一丝被冒犯的神情，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咪一样，愣的一下都是那么无助失惊。
立风失语，愣神地看着他，肩膀微微上下抖动，微张的唇瓣也在颤动。
注意到炸炸的白衣上暗色的水渍还有光着的脚丫，立风唰地站起来，大动作惹得小猫拘谨地后退了好几步。立风更迅速，向前几步把炸炸堵到墙边，从身侧抽走了他挡在身后的吉他、手中咖啡洒了一大半的杯，忽视掉小孩崩溃的目光，微曲下身子搂着腰直接将人抱起来，大步流星朝茶水间走去。
身后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是壳摔了杯子，立风不予理会，单手抱着挣扎尝试逃脱的人儿走入茶水间，另一手打理出一片操作台。把炸炸抱到操作台上放下，双手按在炸炸身侧，靠得很近，眼见着颤抖中的小孩腾一下红了一只耳朵。
小孩尚在喘气，身体的颤抖还没完全平复，只能发懵地看着立风伸手勾起他的衣摆，另一手用着冰柜里取出的柠檬片，在沾上咖啡渍的衣物上搓洗，然后以清水轻拭。
过程安静得只听得见炸炸不规律的喘息声，还没有从惊恐中缓过来。
简单的处理没办法将咖啡渍完全去除，浅褐色的印子在炸炸的白T上仍是格外醒目，立风蹙着眉，用纸巾给他稍微擦干后抬头才看中小孩眼里布满的惊恐神色。
“怎么了，炸炸？”
他这么一问，小孩换作开始赌气了，抿着嘴别过头不想看他。
立风疑惑不解，一只手把他的头掰正，忍住笑意，又问了一声：“怎么了，不开心？”
炸炸嘴嘟嘟的，发出“哼”的一声，可爱得很，看了立风都忍不住想抓过来吧唧一口。
“不喜欢今天的咖啡？”
小孩摇头。
“不喜欢这里？”
小孩摇头。
“不喜欢……壳哥？”
小孩安静下来，眸光露出浅浅的哀怨。
立风受不住他一副幽怨的样子，轻笑两声，又低下头问他：“怎么啦？”
炸炸静默良久，探出舌尖舔舐下唇，声音闷闷的，头上的小牛角也耷拉下来，
“他喜欢你。”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