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四十八章 下
但问题是关宏宇并没给她什么提示。他只是“嗯”了一声，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刘音踌躇着：“你哥……关队不赞成。不过你别想歪了，”她又飞快地补充道：“其实他对你的事儿特上心，自从你进去，这几天他几乎不分昼夜在查阅监控或者现场调查什么的……虽然我不懂他在忙什么——你哥那个人你也知道，做的多说的少，更何况跟我们——但我知道甭管是在监控摄像头里还是面对面，也甭管是几点，只要看到他，我就没见他歇着……几乎没有。至于劫狱这事儿，估计他就是觉得这件事风险太大，所以才……”
关宏宇又“嗯”了一声，打断了她急促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
这都让刘音有种正在跟关宏峰对话的错觉。她几乎忍不住想问“你到底是Tom还是Jerry”，这句话在舌尖儿滚了几滚，还是没出口。
车里一时安静下来。
“后来？”半晌，关宏宇哑着嗓子问。
刘音微微震动了一下，这一次并不是通过后视镜而是扭了一下头朝后座看了一眼。估计是因为这动作连带了她握方向盘的手，车猛地歪了一下，刘音吓出了一身冷汗，忙摄定心神把车重新控制好。饶是这样，也收获了一大堆鸣笛声。
“那晚关队在……我不确定是什么地方调查，不知因为什么事电话联系胖子，”这话说得刘音自己听着都脸红。翻译过来就是她基本上就是什么也不知道，“胖子因为正在跟高法医忙着把你从医院捞出来——他们都知道你哥的意思，所以看到电话打过去他就没敢接，怕说漏了。可是呢……理所当然，你哥猜着了，于是又打给了我。”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然后呢，你哥就嘱咐我把酒吧里所有的证据毁掉，让我什么也不要做——暂时切断所有联系。”
车里又安静了半晌。
“后来呢？”关宏宇再次追问。
“没后来了。”刘音耸了耸肩，“后来就是现在。”她想了一想，又补充，“其实胖子那天晚上回来一次，说是你们对上话了，只不过在撤离的时候，他遭遇了其他黑客，而高法医碰到了周巡——不过周巡挺奇怪的，不仅没抓没审，还把她保护在自己的车里，再三嘱咐她那车里是安全的，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这都是崔虎在耳机里亲耳听到的，估计错不了。那晚上医院里又发生了一点什么事儿，又有大批警察赶过去了，崔虎见高亚楠这算是安全了，所以就回音素了，不过接下来我们俩都按照关队的嘱咐，各自分开没再联系。到目前为止，我们好像都算安全？”
如果林佳音没把崔虎拆了，那他就算是安全的。在心里刘音补充说明。
“不过你也说，周巡让个小姑娘监视着高法医呢，这他到底唱的哪出戏就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的了。”
周巡到底唱的哪出戏？
破案呗。
周巡除了想破案还有什么呢？
关宏宇冷笑了一下。
高亚楠的情况刘音不清楚但是关宏宇可是亲见的。
为了破案周巡什么都敢做，什么都可以做。
当初把关宏峰聘为顾问，这不也是那大支队长的兵行险着吗？
不过好歹周巡想要的是破案而不仅仅是结案，关宏宇也不想对他太刻薄。
但他的问题是，怀疑他关宏宇、跟踪关宏宇、围捕关宏宇甚至哪天不小心一枪崩了关宏宇这都是可以的；但利用关宏峰、质疑关宏峰、企图逮捕羁押审讯关宏峰，不管出于什么正义的目的而行为又有多大的社会意义，他他妈想都不要想！
周巡你他妈的十五年……现在是十六年了，你跟着我哥，你为什么没交下来他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想起周巡关宏宇就满肚子火气。他真是一点也不反对作为一名刑警具有的那种怀疑一切的精神，但如果你怀着这种心态去对待一个聪明人，你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交下他的。
谁他妈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愿意被你践踏一百遍还他妈待你如初恋？
关宏宇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在不能让一个关宏峰与之共事了十五年还他妈总添乱的人扰乱了心神。首要的事是先把人找出来。
按照刘音的说法，关宏峰的失联是他主动行为。这虽然有点可疑——关宏宇想不出他哥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落脚，而且在黑夜里他得怎么度过——但好歹也比他之前的假设要听起来安全不止一个层次。
心里松了一点，身体上的紧绷感也开始随之减弱，关宏宇尝试着坐起身：“林佳音是怎么回事儿？”他问。
“今天凌晨，林佳音忽然跑来找我，问关队的下落。她并没有明说——说真的，就你哥教出来的人怎么跟你哥一样一样的？有话非藏着不说，这是训练谁察言观色的本事是怎么着——但我觉得她挺着急的。她也跟你一样，问了整个经过，而且不知怎么着，她推断出你被袭击多次、高法医和崔虎跟你哥意见不合这一串事儿，接着她就心急火燎地打听崔虎落脚点。我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去结善缘的。”刘音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但对自己把崔虎的落脚点供出来这事儿并不太后悔。林佳音要找关宏峰，而刘音其实也想。如果崔虎有这个本事，那为什么不呢？
又想了想，刘音总结：“我估计，她的判断是你哥并不是躲起来而是出了什么状况——失踪了。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判断依据是什么，而且从神色和言语上她也刻意地隐藏了这一点。”毕竟是个酒吧老板娘，虽然这是个清吧，但接触的三教九流复杂程度可一点也不低。刘音看人看事儿如果没点准头，能生存到现在？
关宏宇把头向后仰靠在后座靠背上，因为动作牵动了腹部而皱了皱眉，低声骂了句“我操”，调整了个舒服点的位置，把左手覆在伤口上，他右手无意识地捻动着衣摆，沉默地思忖着。
这会儿头脑中很乱，但是在混乱中关宏宇还是能摸到几点线索。
首先，他认同林佳音的看法，他哥现在不是处于正常状态。如果真是隔离的话，他哥切断了跟刘音他们几个惹事生非分子的联系，就应该去找林佳音这个相对可靠的同盟。不是关宏宇小看他哥，但关宏峰真的不适合深更半夜地独自到处流浪。他身边没人的话发病后果就是送命，他明白这一点而他哥本人更明白。但很显然他哥没有去做应该做的事。
其次，假如不找林佳音的话，还能找谁？关宏峰可选择对象不多，毕竟他当时是以关宏宇这个在逃杀人犯的身份在活动。林佳音是最可靠的一个，周巡倒也算——但关宏宇觉得周巡可以直接排除。关宏峰从来没把这个现任支队长的徒弟作为违法行为的求助对象。从来都没有过。最初关宏宇把他的做法理解成他对周巡的忌惮和不信任。但经历了张立伟的事情后，关宏宇对他哥的行为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想到他哥在付出多大代价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回护那个傻逼而那傻逼又用什么回报他哥，关宏宇就恨得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抛开这些先不说，从周巡的角度考虑，如果他哥真的跟周巡在一起，那周巡早上就不会做出把物证给关宏宇看这种行为。他是想让关宏宇传话。因为他手头没有关宏峰，而破这个案子需要关宏峰提供信息，他这是曲线救国。
除了这两个人，关宏宇摇头——这个动作其实完全是无意识的，因为从内心里他实在不想接受这个假设，事与愿违的是这假设成真的可能性还很大——他想起韩彬。
韩彬是危险的，关宏宇用军人——前军人——的嗅觉就能闻出那危险的味道，更别提之前他哥反复跟他强调过韩彬的特异之处，告诫关宏宇要对这个人敬而远之。
但关宏峰自己却会在危急时刻向韩彬寻求帮助，不知为何，韩彬也会提供帮助。
关宏宇听崔虎提过一嘴上一次他去江洲办案时周巡围追堵截关宏峰，而关宏峰是借助韩彬的帮助才顺利脱身的事儿。
当然具体过程崔虎不知道——这肥宅是个黑客，对三次元世界里他自己房间外发生的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事后才听到消息的关宏宇自然更无从得知。他旁敲侧击地提过一次想打听点内幕，但他哥没接他的话茬儿。
有了之前那次成功经验，关宏峰再次求助于韩彬的可能性很高。
再从韩彬的角度看。
关宏宇回忆起自己出院的那个早上，韩彬莫名的出现，反常的表现，古怪的注视，还有匆忙的离场，那时候这些不寻常的情绪组合仅仅是敲动了像是关宏宇这种情绪敏感型人类的神经，让他留意到并心生疑惑。但此刻，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韩彬有恶意吗？如果关宏峰确实再次求助于韩彬，那这个奇怪的律师顾问会怎么响应？上一次确实已经在违法的边缘游荡，但那时至少关宏峰本人还是合法存在，如果一旦追究韩彬可以推说自己对周巡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误入歧途帮助了一个他错认成关队的在逃通缉犯。但这一次情况可完全不同，关氏兄弟在前天晚上那个时间点可都是纯粹的犯罪嫌疑人身份，不管外面游荡的是哪个，都妥妥的是在逃状态。韩彬他是个法律工作者又是海港支队的特别顾问，他可能会搅这摊浑水吗？但假如他真参与进来，他的目的是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当时他心存善意甘愿冒险，但为什么他当时、后来都没给任何人留下任何信息？
而关宏峰本人也没有，哪怕在关宏宇已经自由了之后。
但问题是，关宏峰的销声匿迹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关宏宇能较为冷静地罗列出关宏峰主动消失的几种可能性，但每一种都还带着疑问。
而令他害怕的是，事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这几次袭击，更糟的是以营救为名的捋劫，这些都说明现在敌对方已经急了，他们想要关宏峰的命或者想要他手头的东西。
如果一旦关宏峰的消失是这种情况……
关宏宇不敢往下想。
他现在甚至都生出一丝不现实的假设，如果在医院的时候，他要是被那个杀人狂带走就好了。反正他们杀完人后毁尸灭迹还来不及，当然不可能多此一举地验明身份。如果他死了，他们对关宏峰的追杀大概会终结。
“你怎么看？”刘音问，在接近和光小区的时候。和光小区很老旧，是政府规划中想要翻修的老社区，监控和社区保安都相对较弱。这也是关宏峰最初选择这个地方落脚的原因之一。但即便如此，刘音的车也只能停在小区附近，现在是非常时刻，事事都以小心为上。如果已经打破了关宏峰的联络禁令，那他们还是自觉遵守他的其他要求比较好。否则如果真的把他找回来了，到了追责时刻，谁来顶这个雷？反正刘音不敢，她今早刚领教过关宏峰第一门徒的可怕之处。
“你再给崔虎打个电话。”关宏宇睁开眼睛，说。
好了，现在他知道林佳音找崔虎的目的是什么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此刻也特别需要他这哥们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