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四十八章 上
第四十八章
“从内心里他实在不想接受这个假设，
事与愿违的是这假设成真的可能性还很大”
蓝鸟在辅路上慢慢滑行，随时准备停车。
刘音把头歪向右侧，逐间店铺在寻找，想确定离长丰西路上那家永和豆浆最近的电话亭到底是哪个。
她没找到招牌，却先找到了电话亭。
应该说，是电话亭里的人发现了她的蓝鸟。
更确切点，是刘音看到有个透明的电话亭里有人影从地上站起来，就在她的车几乎滑过去的时候。
“怎么……”原本想嘲笑一下那大衣配病号服裤子光脚穿拖鞋的打扮活脱脱一拾荒者扮相，但是刘音没说完的话被对方踉踉跄跄的步伐和面上的苍白憔悴给吓了回去。她看着对方一把拉开车门，带着一股寒气坐进后座，又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对了，这没错，这是小的。
如果不是这粗暴的动作，刘音都几乎分辨不出上车的到底是两兄弟中的哪一个。
虽然对于刘音来讲，这兄弟俩很像，但她也算是比较早分辨出二者不同的人。
他们原本没有这么像的，不成想仅仅是一个星期左右的短别，这两人从神情到几乎肉眼可见的明显消瘦都惊人的同步。
看起来双胞胎确实有感应啊——但这感应也包括身体上的吗？她疑惑地想。原本她以为关宏峰这么折腾了几天后，会跟他弟有明显的差别的。
“你这能出院吗？”刘音问，声音里带着担忧。
在看到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后座的关宏宇后，她才明白第一个电话打到一半那边就没了声音的原因——很可能是这位平时龙精虎猛的主儿站不住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隔着电话亭玻璃，她看到电话亭里的人是坐地上，而不是站着。现在可不是春暖花开时节，没什么原因的话没人愿意坐在冷冰冰的地上。
所以她现在切实地想起来，三天前在监控画面里看到关宏宇时，他是被送去抢救的。
可能是之前一直精力超群活蹦乱跳的关宏宇给了别人以错觉，那就是他似乎永远都不会有体力不济的时候。
但其实他也会累，也可能支持不住。
当第一个电话听筒里没有声音时，刘音都误以为关宏宇是逃出来的，通话时被逮住了。她琢磨着这会儿挂了电话也就是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因此还正正经经地等着警方接管话筒后接茬问话呢，心里在合计着幸亏店里的所有物证都已经销毁，就算是打印出来的大关留下的那几张图她都巧妙地处理过了，所以没什么可担忧的，只要能跟警方合理解说自己和关宏峰的关系就能安全过关——其实他俩截止到目前确实没有什么超友谊关系，刘音要是说起来可一点都不心虚——结果等到的是话费用完电话断线。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关宏宇才又重新打过来，对刘音的疑问他只是简单回了一句“已经解除羁押了没人抓我”，之后就是没头没脑没完没了地追问一些什么现场的问题。按照刘音的理解，关宏宇好像是完全误解了他哥失踪的过程，电话里一句半句的也解释不清，她只好告诉他情况不是他想的那样，问他方不方便面谈。
而现在看着后视镜里那半死不活的关家单细胞，刘音庆幸自己提出面谈这样的要求。看关宏宇穿的这一身就知道他可能确实没在警察的强制控制下，但也绝对不是完全自由的。否则就这天儿他这副样子在外面闲逛，那肯定是吃饱了撑的嫌活得太长啊。
“你是偷跑出医院的吧？医生说你这伤得怎么护理？”见到上一句问话关宏宇直接忽略，刘音不得不又再追问了一次。她有种预感，那就是照顾这伤患这事儿怕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关宏宇尽量不让牙齿震颤的声音泄露出来，他的半边脸几乎都被坐垫上的长毛埋住，那温暖柔软的触感令紧蹙的眉头略微放松，但肩背上的紧绷和冻透了的微颤依旧，这作死到一定程度的在逃犯用手臂把自己环紧，想借此尽快恢复体力。
关宏宇作为一个话痨，忽然说话如此的简洁，这更让刘音担忧。她忍不住频繁地从后视镜里瞥视着已经自觉地侧躺下的关宏宇，深觉这一次自己麻烦大了。“要不我联系下高亚楠？”她试探着问。
“周巡派周舒桐那小丫头监视着她呢。”关宏宇眼睛都没睁，因脸埋在毛茸茸的坐垫里而声音模糊。他有点担心自己，弄不好会发热，这一次看起来是作大发了，而如果他病倒的话，谁去找他哥？“回和光小区。”他低声说。
关宏宇并不是想回去送死。周巡高亚楠这边不说，照他目前这个身体状况如果一旦再遭遇袭击恐怕是有死无生了。和光小区303肯定是不安全的。但是他现在身无分文不说，连件衣服都没有，就算想隐藏行踪他都得收拾收拾细软的吧？
“您这是把我当司机了？”刘音哼了一声，道。
“那你说怎么办？”关宏宇露在坐垫外的那侧嘴角一扬，虽然声音疲惫但还是带着调笑的意味，“我现在是身无分文，要我说钱债肉偿吧，估计你也不乐意啊。”
“想得倒挺美。”刘音在镜子里剜了关宏宇一眼，嗔道。还能开玩笑，估计虽然看起来惨点，但实际上还不严重。但她不知道的是，关宏宇就算下一秒死了，前一秒肯定也还在贫。“不过我倒可以考虑让你卖身为奴。左右我们酒吧一直都缺打杂的。”
“我没听错吧？什么时候起你需要奴隶还用买的啊？”关宏宇攒了点劲儿微微抬起头向刘音看过去，“我哥那到底怎么回事儿？”
到了正题了。
刘音知道这段艰难的叙述是怎么也避不过去的。她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对关宏宇还是最好从头开说，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你进去的第三天晚上，你哥在化工厂发现了个地道。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他把消息传给了周巡，然后就让崔虎盯着警方的动向，好确定地道的其他出口。”
关宏宇的头又沉重地落回到后座上。
自从离开医院，他其实无数次想问，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神速地解决问题。但对着周巡他不能问，对着高亚楠他不方便问——周舒桐时刻不离左右。
刘音可能不知道关宏峰做的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但现在的关宏宇——好歹也算是一个熟知警方工作流程的人——是知道的。他哥提供了叶案新的犯罪嫌疑人，所以他作为证据链不完整的原唯一嫌疑人，被羁押的依据不足，加上周巡不知怎么胡搅蛮缠的——关宏宇都能想像得出来，专案组效率不会这么高。如果有可能，为了保险起见或者其他原因，他们更希望把关宏峰和那个不知名杀手一起扣着——使得他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被释放了。
按照刘音的说法，那是在第三天，他受伤的当天的事儿。
“胖子在跟踪警车群的时候，发现市中心医院那晚大概十点多还是十一点多时发生了什么事。他调取医院电梯监控时发现你受伤抢救的事儿。”说到这，刘音叹了口气。她需要好好地措措辞，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别人描述，但每次说到这里，她都对接下来的状况心存别扭，似乎怎么说都不对劲儿。而当述说对象是关宏宇时，这种焦虑翻倍。
关宏宇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虽然并没有被直接波及，但是看押他的两个警察可是在那之后精神上全情戒备起来，而间接地，关宏宇也被搞得精神紧张，心情烦躁。
那事儿明显是个指示牌、助燃剂一般的存在。对所有人，无论是医院内外的，都一样。
“你们告诉我哥了吗？”他轻声问，手指上一轻，却是不小心把抓着的坐垫长毛揪掉了几根。
如果是当晚崔虎就已经知道消息，那关宏宇毫不怀疑这胖子已经四处散布过了，连亚楠都已经听说，他哥大概也不太可能幸免，除非从那之后他们就没见过面没说过话——他这哥们儿就他妈不知道嘴严是个什么玩意儿。
刘音从后视镜里望向关宏宇，不太确定他露在长毛外那半边脸的表情代表着什么——这紧绷的嘴角表示他希望他哥知道，还是不希望，还是暂时不置可否但会用这个信息对后面每个人的反馈做出个什么判断？
“听说关队好像看了监控。”最后，刘音这么含糊地说了一嘴，什么都没坐实。
关宏宇没吭声，只是把脸往坐垫毛里又埋了些。
刘音咳嗽了一声。
那脸埋在垫子里当鸵鸟的关二似乎从此就不打算说话了似的，抬手向她做了个OK的手势，她估计这是指他已经知道了的意思？而后，那家伙握拳上下拉动了几下。
刘音又叹了口气，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来接受这种心灵拷问的。现在倒好，Jerry很有把她当成武警作战部队成员的意思，连手语都打上了。在最初看到那个型似OK的手势她还没意识到呢。不过这俩动作连在一起，那读起来就很顺畅了。
在酒吧里形形色色的客人都有，不过有一个人却特别奇怪。那是个坐姿非常挺拔的五六十岁的男人。他总是出现在角落里，默默地饮酒，然后自以为刘音没发现地注视她。
起先刘音以为这又是那种假正经。但其实并不是。这个人光顾了她的酒吧好几年但从来没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
渐渐地刘音从他的目光中品出了些滋味，那不是爱慕或者情色，而是关心、呵护还有些遗憾、内疚和化不开的想念。
刘音移植的是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她并没有揭开那老人的秘密，但是却开始跟他攀谈，在酒吧里清闲的时候，也有在那老人微醺的时候。
后来她知道这是个退伍军人，戎马一辈子，现在无儿无女——那是他的错，他嘀咕着。而在另一些不那么伤感的时候，这带着醉意的老退伍军人会跟她说起军队趣事，其中自然少不了因作战手语的错解和误用而闹的笑话。
就像一个温馨家庭中父女间的闲谈。
如果不是记忆中这些温暖得让人难以忘记的片段，刘音都得以为Jerry这货在色胆包天地占她便宜呢——酒吧里喜欢做下流动作的男人比比皆是，她每天都想送出去无数个大嘴巴。
但是，这个单细胞是怎么知道她懂作战手语的呢？
刘音好奇地想。
“高法医担心那些人再采取行动对你不利，崔虎呢，跟她一样，所以俩人一合计……这事儿不用我说吧，你都知道。”说到一半，这老板娘委实为难，干脆让当事人自己领悟算了。毕竟这事儿吧，没有对错不讲道理的，刘音的观感跟关宏宇的观感可能完全不同。在看路的间歇，她飞快地瞥了眼后视镜，希望通过那病号的神情来修正一下这事情后半段的措辞——刘音是真不知道对于关宏峰的决定，作为受害者、当事人，关宏宇会怎么看待。
别弄不好搞得兄弟阋墙，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