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阿里曼：死亡神谕(三)
带血的脓液自镜面墙壁上喷涌而出，划过数不清的裂纹，有几十只细小的手爪正在撕挠着裂缝，努力把它们拉得更宽。锈蚀的铁枝从我们脚下的泥潭中拔地而起，摇晃着人皮制成的树冠，皮开肉绽的人形立在树干之间，不断颤抖的双手紧紧抓握着抽泣不止的刀刃。整幅画面在我们眼前诡异地慢慢展开，但我们感受不到任何时间流逝的痕迹，这说明在我们踏足这颗黑月之前它们就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我们脑海中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具干尸的死皮，正如同一颗颅骨上覆盖的面具一般。令我们失明盲目的力量如此超凡，它暗示着某种比恶魔的手法更宏伟、更深刻的伟力，仿佛是神明的双手在背后操弄。
时间恢复了流动，我们必须为保住自己的灵魂而战。
阿里曼是第一个做出回应的。他从神谕面前转过身形。带着如同超新星般耀眼的光环，他将自己化身成为一道烈焰，白热的光矛撕裂了空气，恶魔的血肉瞬间汽化燃烧，腐朽的枝条被瞬间点燃。萨纳赫特是下一个，火焰与雷霆从他的刀锋倾泻而出，不断砍削着从四周墙壁上成形的腐败油脂，它们在落地时仍旧讪笑不止。阿斯特罗斯持剑在手，周遭的气流形成了模糊的风暴。一条触手直奔阿里曼而去，但在我看到他出手之前，萨纳赫特的剑已经连续刺出了三下。恶魔的污血不断流淌，随着阿里曼在大厅内释放火焰的洪流而冒出黑烟。
不，我暗自思衬，这不可能。它们不会希望就这样摧毁我们。但我的思绪仿佛被重重雾霭所障蔽，而一切又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红字战士开始朝不断生长的树木下那些人形开火。爆弹撕裂血肉，在焦黑的骨头周围燃起青绿和绯色的火焰。亚空间，它是由焦油般不断渗出的绝望凝结而成的，更多瘦削的身影从地面的秽物中升起，挥舞着烧焦的四肢，跨过烧灼的血肉向我们迈步而来。
阿斯特罗斯伸展双手，一道激流划破空气，瘫软的身形爆裂开来。我仍然动弹不得，我的思绪被卡住了，就像老旧钟表里的齿轮一般。
+克泰夏斯。+
声音是如此的微弱，在战斗的喧嚣中如同轻声低语。+克泰夏斯。+它又说话了。我抬起头，神谕仍然高悬空中。黑色的腐蚀在他的银甲上蔓延开来，污浊的液体冒着泡从头盔中渗出。绕着他不停旋转的那双眼睛还在转动，但现在它们蒙上了一层浅翳，漆黑的血块在它们表面形成了蛛网。+这是...这不是...+
他没有力气再说下一句话了，但他已经不必再说。我完全理解了这个警告，恰巧就在我自己不断咒骂自己之前没能理解它的时刻。曼卡乌拉尔是如此的强大，深受亚空间大能的祝福与青睐，但是给我们设下陷阱的力量轻易压制住了他，并将这里拖进了它的领域。但它并没有完全压倒曼卡乌拉尔，即使他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蚕食殆尽，仍属于他的那部分还在努力警告我们真正的陷阱尚未把我们收入囊中。
+阿里曼！+我怒吼着，但阿里曼已经化身成了光明的支柱，他的存在就是炼狱最核心的烟影。恶魔们不断后退，萨纳赫特在他身边变得模糊，双剑以风暴之姿编织着不断闪烁的残影。随着红字不断地开火，爆弹不断抽打着猛烈的尸潮。当我的视野越过这一幕，我看到了一个虫体的恶魔朝阿斯特罗斯飞来。变节者一个转身，将恶魔一分为二。它的冲力将它自己推向了刀锋，分开的两半还在努力挣扎着飞起。
+阿里曼！+我再次咆哮，我看到他终于转过身来，因为他也觉察到了我所看到的。他正好目击那存在由内而外破体而出。神谕的身体从中间撕裂，他的叫喊穿透了亚空间，鲜血从裂开的躯体中喷涌而出，每一滴都形成了一个黑洞，一整片负能量砸穿了现实。整个大厅闪闪发光，向上延伸开来，恶魔的军势变成了污浊不清的轮廓，它们的口部引向遥远彼方的无尽黑暗。我们不再位于现实与虚境的狭间——我们已经置身于腐朽的花园，亚空间。
灵能者，这种存在的思想就是通向以太的大门，是充满悖论的通道。我们接触到不可言喻的恐怖，但我们仍然是肉体凡胎，由卑鄙现实的肮脏黏土拼接而成。当恶魔迈进现实的一瞬，他们就开始消亡，就如同被从海里捞上来的鱼一般，溺死在我们呼吸的空气之中。
但是，当我们这些卑微的存在潜入灵魂之海时，我们不会溺死。
我们将会燃烧。
阿里曼周围的炼狱之火向四方蔓延，他的身形变得无比模糊，轮廓化为明亮的颗粒。萨纳赫特倒在地上，四肢和脖颈如同遭到电击一般不断抽搐着。阿斯特罗斯僵住了，即使他挣扎着想要移动，他的四肢也不听使唤。尖啸的光环围绕着红字，光怪陆离的面孔在它们周围不停嚎叫。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置身于那一时刻，只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我内心的每一个念头都被勾住了，被扯出来，铺在一条不断变宽的鸿沟上。组成我的一切不过是一些单薄的想法、记忆和意志。恶魔已经不再是腐烂的骨肉，它们就是我绝望与希望的倒影，是从我铸下的每次遗憾中拉扯出来的梦魇。
一直在等待着我们的存在滑入这个腐烂的花园。它最初以光滑的苍白圆球现身，质地是不断膨胀的血肉，就如同某种正在生长和开花的植物一般，只不过这个过程在几秒钟内就完成了。它的身体是一大堆潮湿的碎肉，头部是一团折碎的角。我从中闻到了燃烧的味道，浓重的脂肪与骨灰的臭味，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令人窒息，其他恶魔不断退却，离开我的视野。我所能做的就是不让我的灵魂撞到这个巨大存在的轨迹之上。
我认出了它。
我认识许多恶魔。有些被我绑定，有些惊鸿一瞥，还有很多只闻其名。低等的存在经常为自己编织名字和头衔，用虚假的恶名掩盖自己的弱点，就像一个装作是王子的乞丐，为自己披上鲜艳的羽毛斗篷和丝绸。其它的则不需要这样的装饰，它们本身的存在就在亚空间中响彻，头衔如同苍蝇一般聚集在它们身上，它们的力量仅次于创造它们的黑暗诸神。而这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蛆虫之主，疫坑之主，哀恸的第七水蛭，啼鸣蠕虫——我听过报丧使者在恐惧之眼深处哭嚎着它的荣耀，也看到过它存乎于数十亿死亡之中的阴影。
它正直直看向我。不是阿里曼，也不是其它地方。它就盯着我，眼睛上起了水疱。
它说话了，这些话语震散了我脑海中的云翳。
“你渴望束缚我吗？小巫师？”它咧嘴笑道，一团浓稠的血脓从它嘴唇上渗出，蛆虫在它的齿根处蠕动，它的舌头是一团干燥的皮肤和毛发。
我只是颤抖着，努力将我的思想重新集中到自己身上，保守着组成我的东西。
蛆虫之主轻笑一声，身上皮肤寸寸开裂，好似泛起涟漪。它把它的大脑袋转向其他人，烈火已经从阿里曼的周围燃尽了。我见过的任何巫师都无法与他匹敌，但即使强大如阿里曼也不会挑战最高阶的恶魔，除非别无他法。当我看着他的时候，我意识到就算恶兽环伺，他也会寻找到一条出路。
“你不认识我，”恶魔嘶哑地说道。“我们从未谋面，但我观察过你。我目睹你起起落落，并且再度崛起。”
“我们的兄弟在哪里？”阿里曼问道，他冷峻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曼卡乌拉尔在哪里？”
“已然消逝了，流放之子，扔到坑里，以身饲我等，扔到坑里，不再是他。”
“不会的，”阿里曼说道，“你们的同类不断消耗、腐烂，但你们不会摧毁。”
“我们不会么？历史上层层叠叠的尸体和坟墓旁流下的眼泪在诉说着不同的故事。”
“把他交还我们。”
“不，不，我想我不会那么做，”恶魔摇了摇头，乳白色的蠕虫和碎肉从它滚动的下巴上散落开来。“这次会面不是让你们提要求的，是我来开价，我来考虑可能性。”
“你没有什么能开的价。”
恶魔的笑声爆发出来，巨大的皮毛球在它的喉咙里跳动，它舔了舔嘴唇。
“哦，你在说谎。”它举起一只大手，指向红字，以及散落周围的痛苦光环。“你领导着一群已经死去的兄弟。你试图拯救你在乎的东西，但只有一个存在可以结束这种痛苦。”它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被粘液充满的肺部才能发出的呼噜声。“我们将会目睹你麾下活尸的终焉，阿里曼。我们将会目睹你的兄弟们从干枯的坟墓中再度爬起来。你会为他们的存在、为你所做的以及你认为你必须所做的事情感到痛苦，但这种痛苦可以结束了，不需要再悲伤了。你可以拯救你自己，也可以拯救你的兄弟。”它举起双臂，肥大的手指张开，发出呼吁。“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提问。放下这一切吧，让锁链脱落。你不需要拥抱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只需要让它拥抱你。”
萨纳赫特强迫自己站起来。他每个痛苦的动作都在无声反抗。当剑士站起身来，恶魔将目光转向了他。“而你，萨纳赫特——你是个残破不堪的剑客，难道你看不到你灵魂上近在咫尺的伤口么？阿斯特罗斯，我受苦受难、甜美的孩子，你心中的那些罪恶的针脚是谎言，它们可以被拔掉，你将再次明白何为希望。这不仅仅是一个承诺，还有它带来真相的甜美、温润的花蜜。”恶魔回头看着阿里曼，慢慢地点了点头。“这一切，万有之主都将提供给你。”
（TBC）
